41 驚變

蕭鎏霜最終也沒有告訴師青蓉自己并非葉栖凰。

其實就算說了又如何, 她是不是葉栖凰,又有什麽區別?

她摩挲着那枚圓潤的玉蟬, 神情悵然。

蕭子垣見她這樣, 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怎麽,白得了一支暗衛還不高興?”

“我只是想着, 小叔叔待我那麽好, 我回來的用心卻是不純。”蕭鎏霜神色蕭索。

“祁山的蒼翠春色,淮河上笙簫不絕,天寧寺的鐘聲傳得很遠很遠, 這是小叔叔鐘愛的山河,這是他至死都想保護的家國。”

“可現在, 我要毀了這片安寧。”

蕭子垣輕聲道:“那你後悔麽?”

“不。”蕭鎏霜擡起頭看着他, 笑容溫柔。“我是大雍的皇後, 我應該這麽做。”

我是蕭鎏霜,不是葉栖梧。

同一時刻, 慎刑司陰暗的地牢中, 白發老太監冷着臉走了進來。

常安只穿一身裏衣, 頭發蓬亂, 身上卻沒有什麽傷痕,看起來未曾受過刑。

看見老太監,他連忙上前,抓住牢門眼巴巴地看着老太監:“幹爹!您可算來了!”

老太監伸手抓着他,擡手就是一巴掌:“你真是長本事了,在宮中幹出這等事情, 還正好犯在了五皇子手裏!”

常安被打得哎喲一聲:“幹爹,我知道錯了,您可得救救我才是!”

老太監又給了他幾巴掌,看着他紅腫的臉方才解氣。站起身理了理袖子:“你在此處待上兩三日,出去之後低着頭做人,這教坊主事的位置是保不住了,先跟在我身邊伺候,過些日子再做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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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知道,自己這次是被保住了,他欣喜地朝老太監拜了拜:“多謝幹爹,多謝幹爹!”

丞相府,溫如故摔了茶盞,熱茶濺了跪在他面前的暗衛一身。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溫如故罵了一句,緊接着猛烈咳嗽起來,好一會兒才止住。“五皇子怎麽會到教坊去!”

暗衛低下頭:“想是意外…只是這些日子五皇子日日往教坊去,恐怕不好再對那女子動手,相爺您看…”

“将人都撤回來!”溫如故縱使滿心不爽,還是吩咐道。“讓她安安穩穩地過了貴妃壽宴,滾出孔雀臺!”

她怎麽會遇上五皇子!

溫如故臉色陰晴不定,絕不能叫她遇見…

他緊緊握着拳,眼神冰冷,葉栖梧,你該死!

滿身翠羽的鳥兒從相府枝頭掠過,又停在朱雀大道一間私宅之中,黝黑的眼珠靈動而有神。

這座宅子中正爆發一場激烈的争端。

葉清原拉着自己二姐的手:“二姐,你跟我回去!”

葉南依早已做了婦人打扮,滿頭珠翠,通身绫羅,正像哪家正經的夫人。

她皺着眉頭推開葉清原:“阿弟,別胡鬧。”

葉清原看她如此,不由悲從中來,指着一旁的男人說:“這鄭七郎已有家室,你被他騙了!”

聽他這麽說,鄭七郎一聲輕笑,戲谑地看着少年。

葉南依好像對這件事根本沒有反應,只對葉清原道:“你先回去!”

葉清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看看鄭七郎,忽然明白過來:“你知道!你知道他已經有了夫人!”

葉南依躲開他的目光:“你先回去,我之後再同你解釋…”

葉清原哪裏聽得進去,又急又氣地道:“二姐,你怎麽能做他外室!你跟我回去,否則我就告訴阿爹和長姐!”

他今日也是意外發現,借口學習繡技離家的二姐根本不在繡坊,而是跟了這鄭七郎做外室!

葉南依變了臉色,若是阿爹和姐姐知道,便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阿弟,你且聽我說…”葉南依抓住葉清原的手想說些什麽。

葉清原氣急攻心,看着旁邊的鄭七郎,紅了眼:“叫你哄騙我二姐!”

他撲上去給了鄭七郎一拳,鄭七郎猝不及防,正好被他砸在臉上。

一院子仆役看自家主子受傷,都慌了神,趕忙扶住他。

鄭七郎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恨聲道:“給我打!”

于是便有一群家仆圍住葉清原,對他拳打腳踢。

葉南依看得心驚肉跳,她蒼白着臉向鄭七郎求情:“七郎,我阿弟只是一時沖動,你…你便饒過他一次,他以後再不敢的!”

鄭七郎看葉清原已經躺在地上進氣多出氣少,哼了一聲,讓人把他擡回去。

葉南依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全是擔心。

鄭七郎忽然笑道:“你若是擔心,也可以跟他回去。”

葉南依心裏一跳,強笑道:“七郎說的什麽話,我如今跟了你,便是你的人,那小子不識好歹,傷了七郎,該得些教訓!”

鄭七郎滿意地笑了,他輕輕摸了摸葉南依的肚子,低聲道:“把你肚子裏的孩子安生生下來,自有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葉南依對他揚起一個微笑,乖順地點頭。

鄭七郎至今無子,只要她能生下他的長子,嫁入鄭家便不是什麽妄想!哪怕是為妾,在鄭家,也好過如阿姐一樣嫁入寒門!

對于葉清原,葉南依倒不是很擔心,她以為鄭七郎只是命人動手教訓了他一頓,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鄭家的仆役擡着葉清原到了葉宅,将人扔在門口,放下狠話,便揚長而去。葉家老仆看着衣衫被血浸透的葉清原,踉跄着進了屋,高聲呼喚葉南枝。

葉南枝聽到他驚慌的呼喊,連忙出了門來,看見生死不知的葉清原時,險些沒有暈過去,還是老仆扶着才站穩。

将葉清原擡上床榻,讓小丫鬟去尋大夫,葉南枝這才問老仆,究竟是誰幹出這般事情。

老仆抹着眼淚,将鄭家下人的話複述出來。

“他們說,咱們二娘子做了他們郎君的外室,這是咱們的福氣,誰知小郎君不識好歹,竟敢對他們郎君動手,這才被教訓了一頓…”

葉南枝這才知道,自己的妹妹這些日子根本不在繡坊,而是去做了別人外室!

“家門不幸!”門口的葉正将一切都聽了去,此時捂着心口,含恨說出這幾個字,然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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