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假面

葉家出了這樣大的事, 趙宇第一時間趕到,同葉南枝一起去京都醫館中請醫。

誰知去了兩家, 都說是不出診。葉南枝哪裏感覺不出其中的蹊跷, 還是醫館的學徒見她一臉焦急實在可憐,偷偷告訴她實情。

“鄭家的家仆放出話來, 你們家郎君打了鄭七郎, 誰去為他醫治,就是同鄭家作對,這京都中但凡有些名氣的醫館, 都不敢冒着得罪鄭家的風險去為你弟弟醫治啊!”

葉南枝氣得發抖:“這京都之中,究竟還有沒有公理了!”

趙宇陪在她身邊, 沉默不語, 他不過是個衙役, 在偌大鄭家面前,什麽也做不了。

葉南枝心急如焚, 清原昏迷不醒, 爹爹也被氣暈在床, 若是找不到大夫…她不敢想下去。

“…绛雪樓…對!绛雪樓!”葉南枝突然想起了蕭鎏霜, 那位女君,說不準會有法子!

趙宇不明白她這時候為什麽要去一家樂坊,葉南枝也沒有功夫同他多解釋什麽,兩個人匆匆趕到绛雪樓,求見蕭鎏霜,卻被告知蕭鎏霜被宣召入了孔雀臺, 并不在此。

葉南枝身體一軟,就要倒下去,還是趙宇及時扶住了她。

她幾乎是萬念俱灰,葉家這般光景,看笑話的多,又還有誰能伸出援手?

難不成只能去求那鄭七郎?

正在猶豫之間,朱砂下了樓來。

侍女三言兩語将事情告訴了朱砂,朱砂知道,眼前這女郎,是主子頗為賞識的,再說葉家也是主子手下一筆重要的棋。她拿起紙筆,寫下兩行字給侍女。

侍女看了,點點頭,向葉南枝道:“我家朱砂姑娘說了,鄭家勢大,主子不在她也不能輕舉妄動,不過我绛雪樓中供奉有一位大夫,醫術不比那些積年的老醫者差,他可以随你們走一遭。”

這真是絕處逢生!葉南枝淚眼朦胧地向朱砂行禮:“南枝謝過姑娘,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朱砂搖搖頭,擺了擺手。身邊侍女道:“姑娘說,不必謝,救人要緊,還是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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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樓的大夫姓李,是個清隽的中年人,看上去仙風道骨,不像大夫,倒像個道士。

一行人匆匆趕回葉家,葉清原躺在床榻上,臉色慘白。李大夫上前把脈,卻瞬間變了臉色。

“女郎,令弟已經氣息斷絕。”李大夫收回手,悲憫地看着葉南枝。

葉南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撲上去探葉清原的呼吸,又握住他的手:“清原,清原!我是姐姐啊!我是姐姐啊,你醒醒!”

葉清原的手心還有些溫熱,可是無論葉南枝怎麽呼喚,他也沒有反應。

“節哀。”李大夫嘆了口氣,也只能這般安慰道。

在他們回來之前,這個少年就已經咽氣了。

“怎麽會這樣…不是被打傷了麽?怎麽會…怎麽會就這樣沒了命!”葉南枝咬着唇,悲聲問。

李大夫背着手回答:“令弟本就身體文弱,動手打他的人顯然是做慣了髒事,下手全是內傷。若是換了一個身體強壯的倒還有救,可令弟卻是胎裏帶出的不足,這些年調養得好,看上去與常人無異,實際卻是…”

他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葉南枝再也維持不住冷靜,失聲痛哭。她母親在生育葉清原時難産去了,葉清原自小由她教養長大,如今卻因為葉南依行差踏錯丢了性命!

趙宇見她這樣,心中也是難受:“南枝,伯父…”

葉南枝想起父親,終于收起哭聲,對李大夫道:“還請大夫為我阿爹診脈。”

清原沒了,爹爹不能再出事!

趙宇心疼地看着堅強起來的葉南枝,只恨自己完全幫不上忙。

孔雀臺,慎刑司中。

侍衛小心賠着笑,嚴書辭卻不管他說什麽,只管往裏走。

常安蓬頭散發地坐在牢房中,他已經許多日沒能洗漱,整個人臭得連自己都嫌棄。

等出去了,一定要用艾草熏一熏去去晦氣!常安憤憤地想。

腳步聲臨近,常安詫異地擡頭,誰會在這時候來看他?

“五皇子?!”常安心中不知為何浮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夜裏風大,嚴書辭披着玄色的披風,對侍衛道:“把門打開。”

侍衛賠笑道:“殿下,這不合規矩…”

“規矩?”嚴書辭冷笑一聲。“這慎刑司中若是還有規矩,這個人,怎麽會在三日後就被毫發無傷地放出去?”

侍衛抹着額頭上的汗:“這…上頭的大人們辦事,哪裏是我這個小小侍衛能置喙的,殿下就別難為我了…”

誰說五皇子性情溫和,待人客氣的?分明是個煞星嘛!

“我雖然不得寵,要收拾一個慎刑司的侍衛,還是不難。”嚴書辭冷着臉道。

侍衛頭上的汗流得更厲害了,這次他連擦都不敢擦。

“想好了嗎。”良久,嚴書辭才又問。

侍衛抖着手取下腰間鑰匙,将牢門打開。

嚴書辭走進牢房,站到常安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常安往後縮了縮,有些畏懼地躲開嚴書辭的目光。

“聽說你三日後就要被放出去了。”嚴書辭仿佛閑聊一樣說。

常安擠出一個笑:“五皇子,之前是我不好,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別同我一個賤奴一般見識…”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是個賤奴!”嚴書辭變了臉色,一腳踹在常安心口。

常安被踹倒在地,全然不明白嚴書辭為什麽突然發難。

“姐姐說,這孔雀臺中沒有公道,我原來不信,沒想到她說的都是真的。”嚴書辭仿佛自言自語道。“我很喜歡她,你叫她不痛快了,我心中便也不痛快。如果這裏沒有公道,那我來給她一個公道好了。”

他說着,拔出侍衛腰間長劍,在其他兩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刺進了常安心口。

常安嗬嗬發出兩聲無意義的聲響,一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嚴書辭。

侍衛看着眼前的一切,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嚴書辭卻沒把這當回事,扔下帶血的長劍,對侍衛道:“你記住,是我吩咐你殺了他,今日之後,你便跟着我做事吧。”

侍衛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從他放嚴書辭進來開始,他就已經上了嚴書辭的船。

“是。”他跪下,額頭貼在地面,以示忠誠。

屋頂,掀開瓦片将一切盡收眼底的蕭子垣挑眉笑了笑,倒真是小看這位五皇子了。

他本是來取常安的性命的,沒人能在算計了他夫人之後還能全身而退,卻不想看見了這一場精彩的大戲。

有趣,有趣。只是不知道這小子對自家夫人莫名其妙的好感,是從哪裏來的?蕭子垣摸着下巴,實在不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葉南枝和嚴書辭,未來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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