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狐貍精

夜不是黑色,而是淺灰,月亮又白又圓,像是挂在眼前,李爾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沼澤中央。

空氣裏彌散着一層白霧,霧氣也被染成了灰色,只有腳下的沼澤是一片深沉的黑,深不見底。他站在水裏,仿若懸在半空,腳底不踏實,讓人覺得十分危險。

随着霧氣飄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氣味兒,無法形容的味道,讓他感到有點難受,難受的同時卻又很想再多嗅到一點。他竭力捕捉着這種味道,循着氣味兒在黑潭一樣的沼澤裏艱難行走。

他努力尋找氣味的源頭,好像捕捉到了什麽,睜開眼,恍惚看見黑潭的水底升起一團如海藻般飄散的長發,還有一張豔色的臉。吓得他掏出了随身攜帶的手槍,定睛一看,卻發現自己看錯了。水底下只有一朵鮮紅欲滴的花,花朵雍容碩大,它有海藻一樣飄散的葉子,醉人的氣味兒就是這朵花散發出來的。

李爾沉醉在這氣味兒裏,慢慢向這朵花靠近,感覺水下有什麽冰冷的東西纏繞上來,像蛇一樣沿着他的腿,貼着他的皮膚往上爬。他慌亂不已,竭力地朝那朵花跑過去,身上的纏繞也越來越緊,讓他呼吸難過,這種感覺讓他毛骨悚然,仿佛只要摘下那朵花,他就能解脫……

花就在他眼前了,他仔細地看着,貪婪地嗅着它的氣味兒,身上的纏繞幾乎讓他快要窒息。他把手伸向了那朵能讓他解脫的花,然後,他醒了。

房間裏也是淺灰色,可以看到家具的輪廓,窗外一輪又白又圓的月亮,月光剛好灑在他床上。濕漉漉的滑膩感覺依然在,他的褲子濕了一片。

從噩夢裏醒來,李爾深深地籲出一口氣,做個噩夢卻做出來春夢的效果,真操蛋。等他稍微緩過神來,夢裏那似有若無的氣味兒卻并沒有散。

李爾起身,脫了睡袍裏的打濕的短褲,推開了房門。像在夢裏那樣,那股味道吸引着他去探索和捕捉。

他住在一棟三層別墅的第三層,房前有個院子,屋後是巨大的花園和游泳池。第三層只有他自己居住,還有幾間空的客房。下到二層,路過一間間警衛的房間,安靜的夜裏,可以聽到士兵們粗犷的呼嚕聲。下到一層,值夜的士兵直挺挺站在各個出入口,看到他紛紛敬禮。李爾擺擺手,循着氣味兒來到了負一層。

剛踏進負一層的的門口,他就被這濃烈的誘人味道震得腦子一片空白。他狠狠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想把所有的空白甩出去,卻無法做到,反而愈發模糊,幾乎不能思考,只本能地朝着過道更深處走去。

那種氣味兒如同實質一般湧向了他,像吞沒一切,裹挾一切的泥石流,仿佛一頭栽了進去,就會萬劫不複。他似乎真的看到了那純黑色的、翻湧着的浪潮朝他撲過來,中間裹挾着鮮血一樣的紅。

李爾直覺得自己腦子裏什麽都沒有了,眼前翻滾着黑和紅,身體每個毛孔熱得快要起火,所有肌肉都充血飽脹得快要爆炸,耳朵裏似乎只剩下嗞嗞的電流聲。

他不可抑制開始劇烈釋放信息素,他感覺自己像個破了的布袋,毫無防備,信息素就從他身體裏源源不斷地,被這種強烈到帶着死亡氣息的味道逼了出來。

李爾本能地感到了害怕,卻無法退縮,另一種更強大的本能迫使他往前走,直到他推開了角落那間房的鐵門。

蕪君靠在牆上,呼吸急促像是缺氧,蒼白到快要融進白牆的臉上全是汗水,頭發有些散亂地沾在額頭。眼白布上了一層迷蒙的粉色,然而漆黑的眼珠越發黑得深不見底,而豔紅如血的嘴唇在那張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上,生生紅出了一種鬼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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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靠在牆上,胸膛泛着紅色,雙腿從睡袍裏暴露出來,大張着對着李爾推開的鐵門,難耐地自我撫慰,地上全是不堪的水漬。

看到這一幕的李爾,腦子頓時“嗡”了一下,像一顆原子彈在他腦子裏炸開。蕪君**了,非常痛苦,而李爾從來沒有經歷過一個Psi的**。

蕪君似乎一點也不羞愧,只是震驚,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直直地看着李爾的雙眼,道:“你是藍瞳?原來上将真有個兒子是Alpha。”

蕪君說着這話時,唇角輕輕勾了勾,露了個嘲諷的笑。但李爾此時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嘲諷的意思,只盯着他那上翹的豔麗嘴角,想撲過去狠狠噙住,狠狠撕咬。

蕪君陶醉地眯起眼睛,仰着脖子,享受地嗅着李爾的信息素。喃喃道:“你的信息素好舒服,像冬天的陽光照在雪地上,和你眼睛一樣的感覺,很冷,很幹淨……太好了,你是Alpha。”

蕪君認真地看着李爾,眼裏盡是風情,充滿了渴望還含有一點順從,仿佛在說,無論你想對我做什麽,無論多麽粗暴都可以。

蕪君嘗試了幾下,發現自己腿軟得站不起來,于是伏在地上,朝李爾爬了過來,腿上的鏈條随着拖動,發出響聲。他一直盯着李爾那泛着冷色的藍色眼睛,仿佛所有都不存在,那雙藍色火焰一般燃燒的雙瞳是他唯一的歸宿。

蕪君用勾人魂魄的聲音說:“德卡拉中校,你标記我吧。”

李爾看着**時完全不一樣的蕪君,一邊驚恐得不停地冒冷汗,一邊恨不得撲上去把人撕碎了吞進肚子裏。他咬着牙齒,忍得額頭上鼓起了青筋。

他避開蕪君的眼睛,目光落在蕪君白皙的腳踝上。他戴着粗狂的黑鐵腳鐐,冷黑的鐵襯得他的皮膚更加白皙柔軟,鐐環的邊緣磨出了一圈紅色,那抹不甚豔麗的紅,照樣刺激着李爾的神經。

他母親告誡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你不是Epsilon,我們都很遺憾。但是沒辦法,你只能做一個Alpha,你要和Epsilon結婚,孕育一個Epsilon孩子。但務必記住,你一定要遠離Psi,你必須對我發誓。”

這短短的幾米,對于**期無比虛弱的蕪君來說,也耗盡了他的心力。他終究還是爬到了李爾的腳邊,用手扶着他的小腿,跪在地上仰着頭看他,再次乞求道,用甜膩得像蜜一樣的聲音叫着他的名字:“李爾,标記我吧,我們就都不難受了。”

李爾低頭看到了蕪君的眼睛,他夜色一樣的虹膜倒映着自己被**折磨得猙獰異常的臉。

蕪君垂下眼簾,睫毛撒下一片陰影。他撩開李爾的睡袍下擺,一臉近乎虔誠的,想要服侍他的樣子。

畜生!你們這幫會**的畜生!李爾父親一巴掌把他母親扇到地上,鮮血從他母親的嘴角流了出來。他在旁邊無助地嚎啕大哭,他父親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就因為他是個A,他會**,他沒辦法成為優秀到摒棄低級欲望的E,所以他的父親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裏;所以他的父親要背着他母親,跟一個底層出生的E私通;所以他父親毫不顧忌所有人的顏面,把私生子帶回了家,極盡疼愛和重用。就因為他是個A,他他媽的會**,會像狗一樣對着別人的信息素起反應。

李爾一雙眼睛紅出了血,往後退了半步,重重一耳光扇在了蕪君臉上,重到他那雙粗粝的大手都麻木的疼痛。蕪君被他扇出了一米外,鮮血順着他嘴角流了出來。

李爾不敢再看他,不敢再注視那雙深淵一樣的黑瞳,仿佛再看一眼,他就會被吞沒,就會萬劫不複。他提了一口氣,用盡渾身的力氣大喊:“艾斯!”

艾斯……

李爾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醒了過來,直覺得頭暈腦脹,昨晚的事情他記憶有些模糊,只記得最後他叫了艾斯。于是又在床上大叫:“艾斯!”

門口的衛士跑進來,先敬了個軍禮:“報告,艾斯上尉還在睡覺。”

“去把他給我叫來。”

不一會兒,艾斯衣衫不整,一邊揉着眼睛,一邊打着哈欠,到了李爾的房間,抱怨道:“我一直忙到天亮,剛剛才睡着,你能不能心疼一下,讓我先睡個覺。”

李爾卻冷着臉:“換衣服,跟我去地下室。”

“沒什麽可去的,我給他注射了抑制劑,他剛度過情期,現在應該在睡覺。”

一聽到“情期”二字,李爾想到自己昨晚的樣子,臉一瞬間就變得很難看。

艾斯猜到他心裏在想什麽,無所謂地說:“別太在意,你對他**太正常了,以前沒怎麽接觸過Psi,沒有經驗,所以我建議你随身帶着抑制劑。”

李爾從來不是缺少自制力的人,他從不需要抑制劑,他面對無數Omega的勾引,也從來沒有失控過。

然而昨晚,他的信息素卻像擰開的水龍頭那樣,源源不斷地往外流。如果不是艾斯及時趕到,他真不确定自己會做什麽。

“為什麽不給他吃長效抑制劑?”

艾斯撇撇嘴:“中校,他可是Psi,不是Omega。”

長效抑制劑是特供Omega的一種藥物,每天定時服用藥丸,就不會**。如果需要**時,暫停服用就可以了。非常方便快捷,所以即便有**期,Omega正常的社會活動全然不會受到影響。

“Psi沒有穩定的**期,他們釋放信息素的機制也跟Omega完全不一樣,所以Psi用的是特制抑制劑,只有他們**才能起作用。所以只有勞您控制自己了。”

他成了要随身攜帶抑制劑的Alpha,這太侮辱人了。

艾斯看着李爾,認真地說:“中校,你真的不用在意自己對Psi的信息素有反應,這就跟餓了要吃飯一樣,是自然規律。”說着艾斯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

“我就是想說,畢竟你還讓那個蕪君給你做事呢。再說這種事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你下手輕點吧,他不是你手下那幫皮糙肉厚的士兵。”

這話說得李爾心裏咯噔一下。其實他也不是故意的,長期軍隊生涯養成了這種習慣,再說也是蕪君先勾起他的暴戾情緒。特別是昨晚,蕪君跪在他身下,撩起他衣擺,請求他标記的樣子,讓李爾簡直越想越來氣。

原本以為是個聽話乖巧的小兔子,發起情來,卻是個放浪狐貍精,叫他“妲己”簡直太貼切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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