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謝寶真夜裏入睡,隐隐覺得有些腹痛發冷。
她以為是吃冰食所致,故而并不在意,只當睡一覺便好。誰知第二日清晨醒來,覺得身下有股陌生的黏膩濡濕,下意識一摸,見紅了。
謝寶真當即慌得不行,一把扯開帷幔,舉着血紅的五指顫聲道:“黛珠!紫棠!我怎麽受傷流血了!”
此時天色蒙昧,兩個侍婢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梳,披頭散發的披衣過來,問道:“怎麽了怎麽了?郡主何處受傷了?”
“我不知道!就一摸都是血!”說着,謝寶真掀開被褥,只見褥子上也是一灘,頓時紅了眼眶呆坐床上,萬念俱灰道,“我……我是不是得了什麽病,要死了?”
紫棠和黛珠比謝寶真年長兩歲,見狀似乎猜到了什麽,再掌燈一瞧謝寶真的亵褲,頓時明了。
兩個侍婢俱是噗嗤一笑,繼而齊齊起身一福道:“恭喜郡主!”
謝寶真欲哭無淚,抖着身子嬌氣道:“我都這樣了你們還取笑我!快去叫阿娘來!去請大夫呀!”
“郡主放心,這并非受傷,而是一個女子成熟的标志呢!”說着,黛珠俯身過去,在謝寶真耳邊如此這般的細語一番,将葵水之事解釋清楚,直聽得謝寶真一愣一愣,嘴巴半晌合不攏來。
于是清晨換衣沐浴,又是一番雞飛狗跳。
梅夫人讓嬷嬷灌了個湯婆子,用棉布細細包好,這塞到謝寶真手裏給她暖肚子,輕聲哄道:“不要緊的,幾日便好了。”又吩咐黛珠和紫棠道,“記住日子,吃穿都要好生伺候,不可讓她着涼,那些物件需得用幹淨的綢布燙過後夾棉縫制,方能給寶兒使用。”
兩個侍婢連連應允,伶俐道:“夫人放心,婢子們都是有經驗的,知曉怎麽做。”
謝寶真将湯婆子置于小腹上,裹着毯子,頓時覺得舒坦了不少,歪身問道:“阿娘,是否這一次養好之後,我就不會再流血了?”
梅夫人難得和顏悅色,攬着女兒的肩溫聲笑道:“傻孩子,葵水又喚月事,自是每月都要來一次,你記住日子,往後每月的這個時候留意些便是。”
聽到每月都要疼一次、流血幾日,謝寶真頓時苦了臉,哀聲道:“怎麽會這樣!做女子也太慘了些,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不來葵水?”
梅夫人嗔道:“傻孩子,這是女人長大的标志,怎能說不來就不來?”
謝寶真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除了最近某處時而脹痛外,好像并無什麽不同,便問道:“你們都說我已長大,可是我瞧着自己無甚變化呀!”
“這種長大并非個子上的高矮,而是內裏的成熟,意味着寶兒從一個孩子變成了一個少女、一個女人,如同花期已至,含苞待放,可以擇婿成婚了。”
“啊……來這個就得嫁人嗎?我不要!”
聞言,侍婢們都被謝寶真逗笑了。梅夫人亦掩唇一笑,意味深長道:“娘的意思是,你到了成婚的年紀,但不是必須成婚,選擇權始終在你手裏。就像并非每朵花都要早早的成熟結果,世上男子萬千,你大可慢慢挑。”
“想做我謝乾的女婿,可不是那麽容易的!”門外傳來一個威嚴沉穩的聲音,謝寶真擡頭,隔着屏風看到了阿爹高大的身形輪廓。
謝乾并沒有向以往那般進到內間來,只在屏風外尋了個位置坐下,哼道,“寶兒将來的夫婿,少不得要有老五的才氣,老八的身手,老三的財富,老七的樣貌,老大的為人和老四的見識……最關鍵的,要真心待寶兒好。”
謝寶真想象不出,符合阿爹要求的該是怎樣驚世駭俗的男子。
梅夫人道:“別聽你阿爹胡說,照他那規矩,你這輩子都不用嫁了。”
“不嫁就不嫁,”謝乾悠悠然說,“爹養你一輩子!”
“阿爹為何不進來說話?隔着屏風,我都看不清你啦。”謝寶真道。
這會兒,謝乾沉默了片刻,方嘆道:“寶兒長大了,以後莫讓男子随意靠近親近,尤其是陌生人。”
謝寶真仰面倒在榻上,發自內心地感慨:“長大真是件麻煩的事。”
下了幾場秋雨,天氣驟然冷了起來。
水榭中撤下了輕紗,轉而換上擋風的布簾。謝寶真捧着油紙包着的奶糕入水榭,只見謝霁已經坐在桌旁看書了。
他如今字跡大有長進,故而除了練字外,還會随手拿幾本書翻翻,遇到不懂的句子就指給謝寶真看,謝寶真再解釋給他聽,一來一往,兩人的感情甚篤,隐隐有趕超兩位親哥哥的趨勢。
謝寶真在謝霁對面坐下,順手分了他一塊奶糕,撐在桌上軟聲軟氣道:“好幾日不能出門,可悶壞我了!還是九哥這兒最清淨,一見你,我便心生歡喜。”
天然不摻雜質的一句話,卻在心湖中掠過一圈細微的漣漪,轉瞬無痕。
謝霁沒有吃那塊奶糕,只提筆潤墨,于紙上寫道:幾日不見,你病了?
“是……也不是。”謝寶真撓了撓鬓角,似乎不知該如何解釋,半晌才湊過頭來,眨巴眼神秘道,“你知道嗎九哥,我長大了!”
她這話沒頭沒尾,謝霁自然不懂。他微微側首,上下仔細地打量着她,見她還是如往常那樣天真可愛,疑惑寫道:何出此言?
見謝霁墨黑的眸中滿是不解,謝寶真眯着眼笑,頗為驕傲道:“這是女孩兒們的秘密,你們男人不懂的!總之,阿娘說我可以談婚論嫁了,但也不用急于這一時……我也不太懂是何意思。”
聞言,謝霁輕輕擡眼看她,好像明白了什麽。
半晌,他懸腕提筆,幾番猶疑方問道:寶兒可有心儀之人?
謝寶真連連搖頭:“那些俗人,連我家兄長們都比不過呢。”說着,她又補充道,“我喜歡安靜好看的男子,就像九哥一樣。”
謝霁筆尖一頓,下意識垂下眼睫。
少女托腮,眼睛斜斜地望着水榭中橫梁一角,繼而道:“六哥謝瀾也好看,可就是總冷着臉,不太愛笑。”
頓住的筆尖仿佛解了凍,又繼續一筆一劃在紙上游移。謝霁垂下眼輕笑,帶着些許不易察覺的涼薄和嘲弄。
以貌取人,這姑娘哪裏懂得什麽是真正的喜歡?
“九哥,你也長大了嗎?”謝寶真忽而提問,睜着玲珑的眼睛望着他,誠心求教道,“你們男人成熟,是否也要經歷些什麽?”
這個問題實在提得驚世駭俗,謝霁一怔,随即調開視線,濃密的眼睫一顫一顫,難得現出局促的神情來。
偏生謝寶真打破砂鍋問到底,繼而道:“……比如,身體上會不會也有變化?”
在謝寶真眼裏,謝霁與爹娘、兄長并無區別,故而說話毫不遮掩。可謝霁不同,從來沒有人教過他這些,更不會有人關心他的身體有無變化……
長大的标志自然是有的,只是他從未在意過。
曾經,這具身體的每一寸骨血、每一絲毛發,都讓他覺得肮髒厭惡。他是為複仇而生的工具,早已沒有了七情六欲,卻在少女問出這般問題時,下意識血氣上湧,燒得心胸沸騰。
他半垂的眼睫抖動,強迫自己将目光放在宣紙上,面上神情淡然,可耳廓卻浮現一層不易察覺的薄紅,連筆下的字跡也變得散亂起來。
謝寶真:“咦,九哥你寫字怎麽在抖?”
許久,謝霁略微生硬地岔開話題,寫道:寶兒最厭惡什麽?
謝寶真歪着頭看這行字,想了許久,方斟酌着給出答案道:“我厭惡之事,一是傷害我的家人,二是欺騙。”
聽到‘欺騙’二字,謝霁眸色沉了沉。
“若是有人欺騙我,傷了我的心,那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他。”謝寶真解釋着,乜了謝霁一眼,而後輕而認真地問道,“九哥可曾騙過我?”
望着她那雙幹淨通透的眸子,謝霁似乎扯了扯嘴角,提筆半晌,卻沒有落字。
謝寶真倒是笑了:“我險些忘了,你話都不會說,又怎會花言巧語欺瞞我?”說着,她趴在石桌上用手指畫圈,期待道,“過幾日是重陽節,你陪我去山海居吃蟹賞菊可好?”
謝霁強迫自己摒棄雜念,略一思索,而後點頭應允。
……
到了重陽節當日,山海居客來客往,謝寶真卻沒有等到謝霁。
巳時,秋陽淡薄,廊外的楓葉墜落,落在青苔上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響。到了該出門與謝寶真碰頭時間,謝霁擱下筆墨,特意換了身幹淨溫暖的衣裳,獨自推門出去。
卻不料在前院堆積如火的楓樹下,見到了一襲水藍裙裳靜立的梅夫人。
梅夫人顯然是等候多時,見到謝霁,她眉頭輕皺,不鹹不淡道:“我有話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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