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18)
還不夠力嘛。
第二天,一到游樂園停車場下了車,若玄和藍藍兩個辮子黨就像出籠的小鳥嬉鬧追逐,一股腦把笑男撇在身後。
張笑男正探身在車尾箱拿東西,不一會熟悉的嬉鬧聲就遠向游樂園了。
他笑了笑扭頭一看,倒轉的視野中,太陽公公像剛吃飽喝足的慈眉善目老者,正拿着蒲扇邊優哉游哉地蒲着風邊溫和的普照大地。
樹葉清風藍天迷離,人兒麗日青絲飛逸。
恬淡熨心。
他正準備回頭,小辮子嘎然止步,并側過小腦勺用手指指脖子。大辮子湊近細細瞧了一遍就鼓足氣對着吹。
她們正側背麗日,微傾的身姿和鼓嘴吹氣的輪廓,在瞬間定格成一幅鑲着溫和光輝的黑白照。
張笑男忙掏出相機,拉近鏡頭拍下這一稍縱即逝的溫馨一刻。
辮子黨一會竄東一會竄西地玩着節目,笑男跟在後面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什麽護花使者什麽保镖,而更像是在放鴨子。
他一直粲然而笑,享受着趕鴨子的幸福,享受着在頻頻回頭羨慕的眼神。人們肯定是把他們看成了一家人,在一起盡情玩耍的幸福一家。
是啊,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特別是若玄對藍藍舉手投足間的呵護,不經意間流露出濃濃的關愛之情,每一個細節落進眼中,就揉成了幸福的潤澤,融進心田中化成蜜漿。
可以肯定,她喜歡小孩,可是為什麽……
他心底處突然又難受的一揪:
孩子我打掉了,是我親手毀掉的,我和你一樣,一點也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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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猶新的話每回憶一遍就像被刀在心頭上割了一次。
和藍藍坐在木馬上旋轉,若玄看到場外的他舉着相機曾一度失魂落魄,當最後一圈轉到他跟前時,他又是精神煥發,并且興致勃勃抓拍到藍藍牽起若玄的手向他打手勢的瞬間。
小鴨子們都玩累了。她們捧着張笑男及時獻上的甜筒,邊撕開包裝紙邊不約而同地說:
“哎玩膩了。”
不約而同的事藍藍覺得很有趣,一個勁地咯咯大笑。
是上周得到的啓示,讓張笑男想起另一個好節目。
他彎下他偉岸的身軀,一手搭住藍藍的小肩膀,神秘兮兮地問:
“藍藍看過小屋子建在樹上的嗎?”
藍藍剛撕下包裝紙遞到若玄手中。她把甜筒往嘴裏一送,就睜大眼睛搖頭表示沒見過。
“一會哥哥帶你去見識見識,好不好?”
“那裏有好玩的嗎?”
“有啊,可以爬樹,摘野果……”
“好好,我去我去,現在就去……”
她還沒說完,就一手拽住若玄的一角往停車場走去。
若玄心存憂慮地看了笑男一眼:
“爬樹?不安全吧?”
“有我在,放心。”
他說話間已蹲下身子抱起藍藍。
“藍藍累了吧?給哥哥抱抱。”
若玄依然滿臉狐疑和思慮。張笑男抱着有些沉手的藍藍停了停:
“不相信我?”
“……”
姑且信你吧。
☆、108 空中樓閣
所要看的樹上屋子,是位于A城北郊楓葉山景區內的樹屋旅館。
來到山腳下,張笑男遠遠一指:
“前頭是楓葉山景區。”
若玄抱着藍藍坐在副座,兩人齊齊探頭窗外遙遙遠望。首先印入眼簾的是熊腰虎背般的巍峨大山,定睛細瞧,山上輕煙薄霧如染如暈樹木婆娑葳蕤。外景随着羊腸小道蜿蜒升高而不斷在進行轉換視角,若玄一直目不轉睛,翹首期盼深藏不露的樹屋。
正當她合睑緩和視覺的疲勞時,只聽藍藍一聲探險尋寶有收獲般的喜悅尖叫:
“樹屋,樹屋!”
爬在山坡上,張笑男一直在有力的掌着方向盤,這時,他也轉過頭來,看看藍藍和若玄,莞爾一笑,接着放慢了車速。
重重環山環環退避像天幕徐徐拉開,樹上旅館全面目款款而現豁然在眼。
遠遠看去,它就像一幅意境豐富耐人尋味的水彩畫,并且還經過了水洗柔和手法*,讓明麗的色彩帶着水氣朦胧的視覺。隐藏其中的樹上小木屋,與其說是建在樹上,不如說是被樹木高高架起,像空中樓閣。樹杈穿過屋子盤虬在外,樹丫尖上的葉子四季任性随風撲哧,靈動得像小精靈,不斷沖着娴雅的小木屋眨眼嬉笑。
落筆大方寬闊渾厚巍峨大山的懷抱,還有回蕩的禪院鐘聲共育樹上旅館之靈。
這裏色彩童幻,适合游人前來一償童年未了心願,但浪漫清幽的景致,似乎更适合談情說愛。
有個心願在張笑男心中悄然膨脹:未來如能常攜妻帶子至此游玩,便不枉了此生;若能和心愛之人在此終老一生,他願用來生交換。
這稀有的樹上旅館,沒有會員制,人人平等。它一直倍受歡迎,一般來說,工作日的預定都要提前一周的時間,更別說周末了。
“空中樓閣應該都住滿人了。滿的話也不要緊,我們吃完午飯後還可以爬樹,摘果子,在附近釣魚。節目不少吧?”他對着藍藍的鼻翼調皮一刮。
藍藍聽到還有這麽多節目可玩,馬上咧嘴笑開了。
也許因臨近正午,樹上旅館的會客大廳除了工作人員,未見閑人逗留。
張笑男交代若玄和藍藍在會客廳等他後,他一人輕車熟路地轉身走進會客廳往內的一間小室。
十來分鐘後,裏面走出了一位幹淨利落,年紀和丁力相仿的男士。他黑亮的皮鞋踏着木地板發出的篤篤篤聲,在寬敞雅靜的大廳一時顯得極為突兀。
若玄和藍藍不約而同地從消磨時光的石頭剪刀布中轉頭側望。
利落男士雙目水光流動,從一出來就在大廳內兩人身上流連。她們一轉過頭,他便緩緩停住了腳步,并向她們欠身致意,還沒待若玄她們反應過來就又轉身返回。
大廳又恢複了平靜。
大概又過了十來分鐘後,張笑男才從中款款而出,來到滿眼期盼的兩人跟前,可他風平浪靜的臉容讓人采撷不到任何信息。
若玄瞅瞅他那說不上是淡定的眼色,突然沖他調皮一笑,就蹲身下去安慰藍藍:
“本來只是過來看看的,我們也還有玩不完的節目,對不對藍藍?”
藍藍一直盯着張笑男的眼睛,不肯點頭。
竟然來了,又不僅是想看看那麽單純了。
看着藍藍執着的眼神,淺淺壞笑一點點牽開張笑男溫和且俊朗的唇線,跟着沿頰順腮爬上眉梢。
他一直帶着那絲壞笑,從身後放出雙手,一手摸摸藍藍的頭皮心,一手握着小物件。
藍藍眼尖,一下就搶過小物件在手:
“哈房卡房卡,哥哥,哥哥,房卡房卡!”
她又笑又跳的,放在她頭皮心上的一只大手一下子就被颠開了。
原來,樹上旅館的所有屋子預訂都排到第二個月了,只是他們運氣好,碰上了利落男士,樹上旅館的Boss大人。
Boss大人當時在內室旁聽張笑男和工作人員彬彬有禮的交談,聽不到一半Boss大人已在暗笑,明文規定先到先得,他卻锲而不舍力求他們能有妥善安排,他這真是強人所難。當他一來到會客廳看到若玄,看到一場安靜的自娛自樂,他忽然頓悟,為何一個涵養之人會強人所難且锲而不舍。
他腦袋一熱,史無前例地給未曾謀面的“一家”暫時讓出一套私家專用空中樓閣。
張笑男爽朗地發出笑聲,養耳的磁性男中音繞梁三日不絕地在若玄耳邊回響:
“小機靈鬼!向藍藍學習,永不放棄!”
此話有桑槐之嫌隙,若玄立即自讨公道:
“我不也是為了安慰你嗎?”
某人牽動嘴角燦爛一笑。這話很受聽,他精神為之一振就抱起藍藍啓程:
“走咯!”
☆、109 氣氛怪異
這套木屋拾階而上,兩房一廳的格局。雖然說是私家專用,可除了被褥,也沒別的私品,整個空間幹淨寬敞,舒适浪漫。
張笑男他們把物品放好在空中樓閣,就開始去喂肚子,跟着摘果子釣魚,還買來幾包瓜子爬在樹上嗑,心滿意足地看着若玄和藍藍兩人坐在樹丫上吊着腳晃來晃去。
藍藍玩得起興流連忘返時,丁力打來電話詢問情況,接着他說,他和綠夢要晚點才辦好事回來。張笑男順便建議讓藍藍和他們多玩一天。他偷眼瞅了瞅一旁的若玄,其實他的建議帶有私心。
馬不停蹄地趕了一天節目,大夥們都累了,飯後浴畢,若玄和藍藍馬上窩進被窩裏休息,而張笑男則躺在大廳的沙發上,随意翻閱着報刊,一邊有意無意地傾聽卧室裏頭的聊天。
“為什麽哥哥和姐姐都不牽手呢?”
“嗯?人小鬼大!”
“爸爸說,爸爸和媽媽是因為不能再牽手了,才不在一起。”
“哦,因為姐姐的手容易過敏。”
“為什麽姐姐可以和藍藍牽手呢?”
“那個,因為藍藍和姐姐都是女生呀。”
“哦……。”
若玄看着她一邊長長拖着哦字,一邊閉上了眼睛,開始勻稱平和的呼吸。也太神奇了吧?說着話就睡着了?
若玄認真端詳一番藍藍的标致的五官,然後又把心思轉到大廳。
許久後,外面靜悄悄地不再聽到翻書的窸窣聲。
她開始蹑着手腳鑽出被窩,給藍藍掖好被子準備走到大廳看看。打算好了,如果他在,就順便去一趟洗手間,如果他不在,那麽,找找吧。
最後結果是,她必須找找。
她走出室外,被山中帶着厚重濕氣的夜風一吹不經打了個寒噤。
四周的夜色,星月同輝更添蒼華。
來到轉角處的階梯口,她心中微微一暖。
是因為看到了他。
他正坐在前面,對着夜色在吞雲吐霧,輕煙缭繞複又将他包圍。
他長長的腳跨過三級階梯曲起,一手夾煙,一手托着下巴靠住膝蓋上,無論哪個角度看去,都像一尊真人版沉思者的雕像。
這尊雕像穿得很單薄。
念頭輾轉間,若玄已進屋子找出一件旅館備用的夾棉加厚睡袍。
她帶着袍在他身邊坐下。
“給。”
張笑男正皺着雙眉吞雲吐霧,眯眼看去時,吐出的煙霧把若玄嗆了一口。他眉峰緊聳,跟着利落拿下剩餘的煙往腳邊的煙灰缸碾滅,再接過睡袍提領打開,傾身過去披給若玄。
若玄驚呼:
“哦,我穿得夠暖和。”
他雙手順勢在她肩上用力一按:
“穿着。”
他從她第一次出來已有察覺,所以她在他身旁坐下時并沒被吓了一跳,只是友情*的保暖睡袍帶來幾分意外和慰藉。
他十指相扣相繞,望着清寒的夜色由衷一笑,說起另一個話題:
“我還不知道,你容易過敏。”
若玄抿抿嘴:
“就當是吧。”
“你還挺會哄小孩的。”
“也許,我只是有孩子緣而已。”
“看得出,你喜歡小孩。”
笑男看到她側臉綻開了一朵花。
“藍藍很讨人喜歡。”
“是說,你喜歡孩子的,對嗎?”
黢黑的雙眸,像極了此刻清寒的夜色,參着柔情和凜冽。
也許是濕潤的空氣中松樹郁香有治愈效能,置身其中的若玄臉帶祥和:
“不都說,孩子是上帝派來的小天使麽?”
張笑男瞧着幽明夜色,不再接話。
一片靜默。
若玄覺得靜默總會給她帶來額外的智慧。因為她才後知後覺地憶起一些話和不幸。她開始警惕起來,也盤算着準備敵攻我守,敵不動我靜觀,必要時候再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幸好,這次他并沒有發揚他刨根精神。
她稍微松了口氣,身邊的煙草味合着他獨特的清淡體`味,又開始在呼吸中清晰起來。
于是,她記起了煙的事。她指了指煙灰缸的幾根煙頭:
“抽煙總是不好的。”
“意思是,叫我不抽?”
“算是吧。”
“好。以後,我不再抽了。”
這樣的談話真怪異。若玄覺得氣氛得轉一下方向,便裝作輕松揶揄着:
“真是聽話的乖孩子。難不成最近的服飾風格,也是聽了我一句胡言亂語換了?”
她記得,自從那次說他的衣服刺眼後,他就不再穿亮色的衣服了,換之的不是黑色的,就是灰色的。可是,單調的純黑色和純灰色往他挺拔身軀随意一套,就穿出與衆不同穩重成熟的強大氣場,且具有致命的誘惑力和殺傷力。
“是的。”
“可以不用當真的吶。”
“你說的,我都當真。”
“咳咳……謝謝,謝謝你把我的話都當真了。這感覺,還真不錯,呵呵!”
“……”
她見他不說話,便試探一問:
“你,不開心麽?”
輾轉于胸口的話,到底還是說了:
“為什麽……逃婚?他年輕有為,你為什麽……就逃婚了?還有孩子的事,是有內情的,對不對?”
若玄聞言一駭。
為什麽就逃婚了?還有孩子的事,是有內情的?
他為什麽總是無事不曉?無論是她的小心思,還是她的過往。
過往?深藏于腦海中記憶的碎片又開始慢慢浮現,正當要清晰時又被洇濕變模糊并下沉,反複不斷。
是不遠處傳來一聲刺耳的嬌`喘聲,把在漩渦口徘徊的她拉了回來,并促使她慌慌然抉擇逃離變得暧昧的場所。
不料她轉身踩空了。
“小心!”說時遲那時快,笑男已拉住她抱滾下去。最後一級到地,他們都真真實實地感覺到,雙唇正結實地磕一起了!
緊張又可愛的臉倏地通紅起來!
悸動對視,宇宙都停止了轉動,唯有眸光如火如星脈脈且戚戚。
靠得如此親近,她看到深情專注的瞳孔映出一簇縮影水光閃爍。
她還看到他為她打開了心鎖,那簇縮影從水光中一掉就掉進他的心房,心甘情願給他柔情蜜意緊緊鎖上。
她像被征服了信念,征服了她一輩子的許諾。
卻在一念間,又在最觸動幸福的軟肋時,毫無戒備的,她又被卷進無邊黑暗的漩渦中,影像的碎片不期而至,且忽近忽遠忽聚忽散如風吹氤氲飄忽不定,收攏不起。
是一種跨不過的愁緒,卻是已跨過的歲月,叫她莫名地肝腸寸斷,讓她心跳加速,胸口口沉悶要蜷身抵抗。
她蹙眉蜷身,失控的顫栗一陣比一陣強烈地傳遞出去,讓他慌亂無章的伸出雙臂就抱起她,收起的雙臂越來越緊。
“別怕,別怕……”
☆、110 速度過來
早有風傳,張總裁有一位新上任的得力私秘,她年輕,氣質娴靜,能力強,作為總裁貼身紅人,她還平易近人,更重要的她恪守職業道德,在大衆情人般的總裁大人面前不放電不矯情,高風亮節。
不過風傳還沒漂洋過海傳到小丫的耳朵中,因為她從進入張氏集團開始,就已随張綱恒出國考察,以至于張笑男和Anne和平分手,若玄接替Anne的工作崗位這些後院之事,包括張綱恒在內沒人向她透露,她确是還未知曉。
張綱恒是知道張笑男和Anne分手的,姜魏也挂了幾個國際長途電話将烏龍婚事化而為無般和他推心置腹了幾番,但是,時隔未幾,張笑男就從微不足道的一家旗下公司上調一個丫頭接替Anne的工作崗位,在敏感的時間段這讓張綱恒難免不生疑。在回家把事情弄清楚之前,他不想過早對小丫透露半句,生怕她在外分心了。
小丫是在一天無聊之際,來到公司論壇才得知風傳之事。她以為風傳女主是Anne而一笑置之,反正,也快返程了,真相細節什麽的,逮住一個列為心腹,都會揭曉。
張笑男也是通過論壇知道的。
不是他故作神秘不接地氣,只是外表清爽俊朗的他所到之處若不是招來花癡般的注目禮,就是招得女生原地石化一大片,這些讓他深感不慣。所以在公司溜達接地氣之事只能退而求其次現身到論壇,扮演路人甲招搖過市搜羅民心*和公司八卦小道之訊。形形色色有聲有色的風傳之事自然也在他知曉範圍內,包括此次風傳。
風傳事件似乎已在淡化,被人們遺忘,卻并不影響張笑男執着的心智。
似乎是只過了一個周末的時間,張笑男又進行了一次質的蛻變。
他的蛻變,從陰霾到破霜迎陽,到現在總有事沒事都找找若玄,有話沒話都要聊幾句,如此開朗健談。
他的蛻變對于自閉症患者來說,是勵志的,可是,對于某人來說,卻如臨災難性考驗。
她許諾過小丫不再靠近張笑男,可是一諾千金的事自己卻人微言輕般待之處之。盡管她的失信在她失足山崖失去孩子那次已盡可一筆勾銷,可她并不由此釋懷,芥蒂像在體內生了根,在夜闌人靜時就瘋長,讓她磕頭都懊悔不及。
曾經,他的陰霾他的笑,以及他灼熱專注的眼神,合着她的自我抑制,每一次總能輕易的像只需小手指一點就可以把她推了個踉跄。
現在,他的開朗和健談,更是時時挑戰她不露痕跡的克制和防備。
要不是辦公室裏盡職的電話鈴聲聲聲催促,她想他接下來的話題,便要從筆帽開始了。
受他一句批語“我說,這筆冒的設計,太秀氣了吧”的影響,待他偉岸的身軀一轉彎消失,她随即拿起他還握有餘溫的鋼筆,支頤端詳半晌。
秀氣?
一雙美瞳眨眨巴巴,像流連于秀氣的筆帽上,又像流連于剛剛流逝的時光。
想不到,瞪他一眼後,他竟然翹上嘴角和暖一笑,繼而改口道:“不過,确實适合我的秘書用。”
想到這,她不覺又噗嗤一聲,兩頰笑靥淺綻,如沐春光。
笑着笑着,她腦海突然閃到陳輝威那頭去了。
上次的那撥電話,在他身旁嬌柔響起的一句“威,我和*都累了”一直擱在她心頭,啃噬她發癢不得解。但是,自從那撥電話後,她一直聯系不上陳輝威,像是他鐵定要玩躲貓貓般似的。
她的視線從鋼筆上轉到門口,心緒同時在工作流程安排上溜了一圈确保暫時空閑後,便把鋼筆放進筆筒,從抽屜裏掏出手機。
手機握在手上,轉而想想不對勁:既然他要躲貓貓,暴露身份了還不是一樣找不着?于是,她又放回手機,搓着雙手盯着位置上的固定電話,直想把它變成馬路邊的公用電話。
被她仇視的電話突然響起,像頑皮的幽靈吓她一跳。
她第一時間提起了話筒。
是笑男。
他很滿意她動作神速。
他還叫她速度過去,說是有事商議。
他可以談天說地談情說愛,唯獨對她工作喜怒不形于色,更不輕易褒揚。她瞧在心中,更兢兢業業,唯恐出錯被他瞧不起。
不僅是工作上,連生活方面她一向都介意被他瞧不起。早先唯一一次的放縱行徑,也許早讓他打從心底瞧她不起,所以她一直介意着,并由此讓她在他面前總帶着自卑和矮人一等的心理芥蒂。大多時候,她覺得自己像只自欺欺人的鴕鳥活着,只不過,她有時會比鴕鳥勇敢一點,她會把芥蒂埋好來個昂首挺胸,而又不過是,昂首挺胸的同時明亮的眼睛總在窺視着心靈的垢跡。
無論是做自欺欺人的鴕鳥,還是做昂首挺胸的勇者,都是出于那點自尊,出于莫名的信仰和堅持,緊緊堅守餘生的坦蕩和潔淨。
“好。”
她接到指示,擱下話筒就快手快腳過去。
☆、111就是故意的
她一看到靠牆而立的兩幅圖畫,就凝神一怔。
“我管崔凡要的。”
張笑男一手搭在腰杆上,簡單一句撥開若玄滿臉疑惑之色。
原來,正是上次他管崔凡要的《陽光沙灘和女孩》和《小島和搖椅》兩幅畫。他一直記得崔凡說過,她喜歡這兩幅畫,喜歡它們的無病呻吟和陽光亮麗,而他喜歡這兩幅畫的原因卻是,憶及醉意的時光,正和海有關。
“你選一幅。”
若玄又是一怔:
“我?”
“對。”
“不好吧,無功不受祿。”
“私人免費相贈。”
“我更不能要。”
張笑男不聽,眼光開始在兩幅畫上流連輾轉,片刻後,他單手挑起《陽光沙灘和女孩》放在一邊,說:
“那,就要這幅吧。”
放好後,他又不費吹灰之力單手托起80x120清漆實木框邊的《小島和搖椅》,對着旁邊的一張凳子努着嘴說:
“站上去,幫我個忙。”
“哦。”
若玄奉令站上。
張笑男看了看纖瘦了許多的若玄,動動手上的畫問:
“可以嗎?”
若玄故作嫌棄別他一眼:
“你不是十分把握才叫我的嗎?”
張笑男跟着失聲一笑:
“那接着,框底邊與你齊眉的位置就行了。我站遠看看是否歪了。”
“好。”
若玄到底是低估了他的力道,畫一轉到她手上,便是一沉。
“哧,小看它了吧!”
他笑了笑,後退幾步左右目測。
“左一點,還要左……慢慢,又過了……”
若玄頂着比做肩周炎頸椎炎全體康複運動還要酸痛百倍的煎熬,按着指示不斷左右上下擺放。
“可以了嗎?”
“嗯……”張笑男猶豫不決,又後退兩步。
“再往左邊壓一點。”
若玄忍不住了:
“有沒有确定,你長的是一對斜視眼?或是鬥雞眼?”
對藝術一向追求完美的張笑男才覺悟一笑,趕緊邁步走去換回她手上的畫。誰知一直在逞強的若玄突然手抖。失手的畫眼看着就要掉地下,她急忙來個猴子撈月,最後卻是不僅空撈一場,還失去平衡從凳子上掉下來,連着他一同砸倒。
張笑男又做了一回人肉墊。
他伸手拿開壓到她後背的畫,急切的話語中滿是關愛:
“對不起對不起,弄傷你了。”
回響在若玄耳邊的醇烈的中性磁音,過于誘惑和致命,張笑男因緊張她,一點也沒留意起氣氛的暧昧,沒留意到羞紅的一張小臉。
她極力平緩住內羞和急促的呼吸,邊試圖從他擡起的畫框下逃出,邊打岔道:“我看你是故意的。”
她不知道,這平淡的一句打岔合着他下颌咫尺之距粉唇,落進眼皮底下的張笑男耳中,便帶了三分挑逗七分引誘。體內發生着微妙的變化,蠢蠢欲動的某類因子在鼓動他慫恿他把她又扣回胸前,給她把長長垂下的鬓發往耳根後勾好。
“我我我,我沒事……”
“我知道。”他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地應道,一直緊緊扣住她,溫柔地捋着她一頭順滑的頭發。
“我就是故意的。從第一次看到你,一切都是故意的。”
“這是公司,你的辦公室,先放開我……”
他無視善意且關鍵的提醒,渙散的視線從上空收回,放在她徒勞掙紮的小腦袋上:
“上次你問,我為什麽知道你喜歡紅燒排骨。你還想知道原因嗎?”
她一擡眼,就碰到他挑釁般彎下的笑唇,和一雙眯起的眼睛。
若玄惶惶然避開。
“瞎瞎猜的呗。”
張笑男很享受她那被抓`弄時的惶惶然和不知所措。他小人得勢挑眉一笑,指縫間跟着又篩下縷縷清香飄柔:
“我跟蹤你發現的。”
如果換一個柔情蜜意的前奏,如果換一個專注認真的眼神,一個“跟蹤”字眼保管她早已少女心思滂湃。可偏偏是此時此景,偏偏他語調神色纨绔不端,合着他就是為了譏諷和*一個有前科的笨女人來的。
她拔涼拔涼地迎着他打趣般的眼神,冷色诘問:
“為什麽跟蹤我?”
“為了破壞你和陳輝威,不想你們親熱……”
他凝眸若有所思,複又自語:
“……當時我不也告訴過自己,由你喜歡嗎?怎麽到現在,還是那麽在意,蜻蜓點水的那個吻……”
若玄的思緒随着他的自言自語又一次頓愕。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
誠惶誠恐,思緒一下鏈接到不經意間已發黃被遺忘的記憶片段上。那是她唯一一次的獻吻,帶着安慰和友誼蜻蜓點水式的一吻,竟然被他看到。
若玄像給一群亂鴉扯着團團亂麻在跟前撲哧撲哧的來回折騰,以至于她都不曉得他于何時已坐了起來,還把她的頭靠在他曲起的膝蓋上。
他細細輕輕撩開她濃密的秀發,應該是在檢查傷勢,但卻自顧呢喃:
“緣分這東西,信它太不可靠了。如果不精心設計一下,哪會有足夠的緣分讓我們一次次分開了還能相遇……”
☆、112 眼見為實1
小丫随張綱恒出國考察的日子終于結束了。
她一下飛機,就告別張綱恒直奔向張笑男的辦公室,一路的迫不及待。
她沒有告訴張笑男她已回來,已在來他辦公室的路上,因為,她想帶着驚喜撲到他身上去。
她手舉張氏集團為數不多的免檢出入證,從張氏集團大廈一樓的安檢開始,一路暢通無阻地連跑帶趕直通到總裁辦公室大門口。
自從若玄入職張氏集團當了張總裁秘書後,何助理就退居二線。他的助理室也從現任秘書室搬至總裁辦公室另一端10方左右的鬥大小室。而他從沒有過心理落差,因為若玄的加入,他終于可以偶爾做個朝九晚五的正常人,偶爾可以鍛煉鍛煉身體甩甩亞健康,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若玄并不是他的職業競争者,而是連同總裁一起,他要*的對象。*?對,就像現在,若玄和總裁獨處時刻,他必須從他的鬥大小室裏趕出來,鐵面無私地攔住興高采烈情緒飽脹趕來的小丫。
小丫給欺身而至攔住最後一道關口的何助弄得直愣。她掃興地別了他一眼,嬌氣道:
“小何哥哥,幹嘛呢這是?”
“二小姐,請坐等片刻。張總裁還有要事。”
“要事?哪來的客人?”小丫從頭到腳把何助理看了一遍,看得何助發怵。其實,她只是順口一問而已。
這妞,真心多疑難伺候!
總裁的貼身助理卻也不是省油的燈。只見何助理禮貌指向他的鬥大小室,不卑不亢向小丫做出邀請:
“二小姐,您剛出差回來也辛苦了。如不介意可請入內小憩片刻,我給您泡杯人參花茶提提神美美容。如何?”
小丫狡黠溜眼,一聲“好啊”便往何助理室移步。何助緊跟上噓寒問暖:
“二小姐,出差一切都順利吧?”
“還行。”
“聽說您第一次出國,一去就去這麽多天,一切都習慣嗎?”
“也還行。”
小丫已經落座,何助依然在搭讪,她不禁把眉一皺:
“小何哥哥,您不是要給我泡杯茶嗎?”
何助聞言一笑,心想或許小丫識穿了他的緩兵之計。他眉心一斂又計上心頭:
“我就去。只是麻煩想麻煩二小姐一事。”
小丫順口一問
“什麽事?”
他指着電腦上他開的MSN說:
“一會上面有人給我資料,二小姐若看到麻煩您幫忙接收一下。若不是對方是個急性子,又是重要的客戶,真心不想麻煩您了呢。”
“才多大的事情。我若看到接收就是了。”
“所以,就麻煩你,等我回來。”
小丫慎重擡頭一點,像在做保證:相信我吧!我坐等你泡茶回來。
只是像而已,小丫并沒有真的做保證她會坐等他回來的。
向來,事情的主動權她從不放棄過。
于是,何助前腳一邁,她就後腳溜出去了。
她只是一時興起,想看看笑男哥哥認真工作的樣子。如真冒昧沖撞了什麽了不起的大客戶,就推辭到不知情上,再退出重新把門關好呗。
思量好後,她對着緊緊關閉的大門搗蛋一笑,接着就邊敲邊推。
要事?裏面不是忙着要事嗎?掃視中落入眼簾的暧昧,帶來的落差感也太強烈了吧?
避嫌的視線匆匆收回又一點點返回去。
就地而坐的是笑男哥嗎?
披頭散發地靠在他膝蓋上的女人又是誰?
張笑男和若玄兩人已随着不請而開的開門聲,面面相觑。
小丫不敢确定,卻已莫名心顫:
“哥?”
☆、113 眼見為實2
張笑男随聲轉頭一看:
“小丫?”
小丫的眼神和張笑男擦身而過,直接來到半遮半掩的若玄身邊,而若玄的沉默和看似鎮定自若早已把她的玻璃心碎成一地。
如果是換作以前,她早已怒極頓足尖叫。可是,她在短時間內接二連三的接受高端商務精英培訓,她的性情已向國際商務精英接軌,此刻,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她一直很好地控住。
面對勁敵帶來毀滅性的境況,更應處若泰然,才能成功反擊,叫它一敗塗地永不得翻身。
于是,她強硬撿起碎了一地的心,靜觀其變不再做聲。
張笑男已站起來,并順手攙扶若玄,誰知若玄抽手而出自己站了起來。她低垂着頭緊緊咬住嘴唇,捋捋淩亂的頭發,來到小丫身邊時不覺得停了一下。
小丫這時才感覺,一直緊緊抓住門框的手指因用力過大,撐得鑽心疼。她面無表情松開手,餘視中看到若玄欠欠身。
張笑男突然說:
“若玄,謝謝你。怪我剛才粗心大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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