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晉望舒帶兵離開京城的時候, 把喬吟風留在了皇宮之中。

畢竟當初喬吟風入宮做侍衛,為的也是保護阿齊。倘若丕國軍隊真的打到京城, 他留在阿齊身邊,必要時也能将阿齊帶走。

晉望舒沒想到喬吟風會趕來救她。

問他為何會趕來,他答:“你離開皇宮之後, 有一次阿齊想念沈夫人,我便陪着他去見。蕭景蘭和落落也在那裏。蕭景蘭說你或許會借着這場戰争詐死,沈夫人和落落卻擔憂你會不會真的有性命之憂。我思忖再三,決定過來看一眼。”

“哦,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是在擔憂她呀。

心裏忍不住竊喜起來。

原本她确實有詐死的打算, 在被劉貴人拆穿身份之後,她想着自己若是“死”在這場戰争中,不僅能換得自由, 許是還能讓父皇看在自己“犧牲”的份上, 原來母後對他的欺騙。

詐死這件事, 以前她同蕭景蘭開玩笑的時候提過一句,沒想到他居然記下來了,還告訴了喬吟風。

只不過詐死這個計劃暫時失敗了,她差點真的死掉了。

幸虧喬吟風和沈沐攸來的及時,喬吟風救了她的命, 沈沐攸救了整個晉國。

回京的途中, 晉望舒查出了偷開城門的人。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是魏太師的人。

魏太師被丕國軍隊捉去之後,原本丕國軍隊想利用他來叫開城門, 卻發現根本叫不開,如此情形之下還能繼續留着魏太師的性命,一定是因為魏太師還有可利用的地方。

魏太師得勢這麽多年,自然有暗中培植的力量,他在丕國的幫助下與自己的人取得了聯系,讓他們混進晉望舒的軍隊之中,在丕國久攻城門不下時,暗中尋找機會給丕國軍隊開了城門。

如此行為,無異于賣國。

晉望舒讓軍醫吊着魏太師的一口氣,留他性命讓他到父皇面前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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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屆時若是父皇還想袒護魏太師,魏太師身上的毒也能讓他難逃一死。

所幸父皇這次終于理性起來,加之魏太師之前所做的種種罪孽,大罪小罪一起算,終是落得一個誅連的死罪。

皇帝拖着半好的身子親自臨朝,問百官對這個判決有什麽意見?

以往那些與魏太師站在一處的大臣,現在想與魏太師撇清關系都來不及,又如何敢替他求情?

此番沈沐攸立了大功,并被發現有行軍打仗的本領,故而被晉望舒舉薦做了武将軍。

皇帝問他還想要什麽別的賞賜,朝堂之上,沈沐攸忽然跪了下來:“請陛下還臣的父親一個清白!”

“你的父親?”皇帝依稀記得沈沐攸好像是自小被人收養的,“是何人?”

“臣的父親是曾經駐守西北邊境的穆英穆将軍!”

此話一出,朝堂之上登時一片嘩然。

皇帝沉思片刻,才想起這位叫穆英的将軍:“穆英,他不是……”皇帝心中想的是穆英曾經故意編排丕國擾境,意欲挑撥晉國與丕國的關系,可如今看來,丕國确實攻打了晉國,魏太師也确實一直與丕國關系不明,當年穆将軍是否真是挑撥兩國關系,似乎還有待确認,故而皇帝一時語噎。

皇帝未能言語,倒是一旁的蕭丞相接了話,激動地看着沈沐攸,道:“穆将軍?原來你是穆将軍的兒子?”

蕭丞相早年與穆英是舊時,當初魏太師說穆将軍挑撥兩國關系,他還極力為穆英辯解過。直到最後穆将軍畏罪自|殺,一家葬身火海的消息傳來,蕭丞相惋惜之餘,也沒了別的辦法。

如今沒想到穆英竟還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兒子活在世上,這讓蕭丞相倍感欣慰。

沈沐攸對蕭丞相報以感激的眼神,而後繼續說道:“二十年前,臣的父親駐守晉國的西北要塞,當時丕國與晉國的貿易剛剛開始,丕國的老國君病逝,膝下兩位皇子起了內鬥,大皇子作為儲君登基為帝,然而丕國的大部分軍權都掌握在二皇子手中。大皇子登基後,二皇子派兵侵擾晉國,企圖制造內憂外患将大皇子拉下皇位。”

沈沐攸說到此處,呈上了一份供詞:“這是丕國當年參與侵犯晉國邊境的主将的供詞,後來他倒戈去了丕國大皇子的陣營,此番攻打晉國的主将中也有他……”

李公公從他手中接過供詞,小心翼翼地遞給了皇帝。

皇帝臉色略顯煞白,那一張薄薄的供詞拿在手中,卻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當年,臣的父親發現丕國有這一動作,便寫信請求陛下派兵增援,給丕國一個教訓。可臣的父親并為等到援兵,只是等來了一些人前來調查,再後來便有京城的官兵持聖旨來到府中,當晚府中便起了大火,還闖進來一批刺客,穆府上下,只逃出臣一個人……”

他說到這裏,朝堂上沉重的氣氛又添幾分。

蕭丞相無法沉住氣,對皇帝道:“陛下,當初穆将軍來信說丕國侵擾邊境,是魏太師安排人去邊境調查,如此說來,豈不是魏太師從中作梗,故意掩飾丕國的不規之矩?”

晉望舒在一旁也聽得氣憤不已:“難怪他今日能做出開城門放敵軍入城的行為,原來他早就與丕國串通一氣了。”

沈沐攸繼續道:“當初兩國的貿易是魏太師一手促成的,當年丕國為了這場貿易,暗中買通了魏太師,且每次丕國商隊來晉國,魏太師都能從中受益。當初臣的父親發現丕國軍隊擾境之後,魏太師與大皇子暗中協議,讓大皇子盡快除掉二皇子,而他則安撫陛下不要出兵打仗,臣的父親夾在中間成了障礙,這才成了魏太師的眼中釘……”

沈沐攸所說這些,每一句話都有證據。

“陛下若不相信臣的這些證據,可以向丕國國君求證。”如今丕國戰敗,丕國國君,也便是之前的大皇子,想來此時正想着該如何與晉國重修關系,自然要拉一個人出來背黑鍋,那人便一定是魏太師。

皇帝受到不小的打擊,他胡須顫抖,終是哆哆嗦嗦說出了一句話:“這些年,朕錯信了一個人,害得穆将軍蒙冤多年,朕有愧!”

言既如此,沈沐攸向皇帝鄭重地磕了一個頭:“謝陛下為臣父洗清冤屈。”

不久之後,丕國果然送來了和解書,稱丕國這些年針對晉國的行為,不管是商隊交易還是侵擾疆土,皆是受魏太師的挑唆。

皇帝自此之後便沒再上朝,而後便下了一道罪己诏,讓太子代理朝政,不日繼承大統。

太子:“???”

“父皇,說好的戰争結束後就廢了我這個太子之位呢?”晉望舒跑去問皇帝。

皇帝依舊卧床養病,氣虛道:“朕錯信魏太師這麽多年,險些給晉國帶來滅頂之災,朕實在無顏面對朝中百官和天下百姓,這皇位,你且先繼承了去。”

“可兒臣是女兒身啊。”

“皇後已經同朕說過了,說蕭景蘭那孩子其實是男扮女裝,與你正相配,你繼位之後,便将他娶進宮裏吧。”

“這不是娶親的問題,是兒臣根本不配做皇帝。”

“有蕭丞相和大将軍輔佐,沈沐攸也是真心追随你,你還擔心什麽?”皇帝道,“等阿齊那孩子長大後,若他是個聰慧的,你屆時在将皇位給他就行。”

“那兒臣也不能娶蕭景蘭啊,人家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你說的這個‘人家’,是指你自己,還是指蕭景蘭?”

晉望舒答道:“都是。”

皇帝心中明了,問她:“那你喜歡的人,是誰?”

晉望舒害羞地小聲說道:“兒臣覺得喬吟風,喬侍衛還不錯。”

“他啊,”皇帝想了想,皺眉道,“他五大三粗的,可不好扮成女人啊。”

晉望舒:“……”

沈沐攸替自己的父親洗去冤屈後,父親還被追封為“忠義侯”。

忠義侯已不在,沈沐攸自然承了這個侯位。

沈沐攸也改回了真正的名字,“沈”乃是他母親的姓氏,他真正的名字是穆攸。

“攸”字的諧音,是父親當初對他“憂國憂民”的期盼,也是母親希望他一生“無憂無慮”祝福。

當年一把大火燒得穆家化為灰燼,如今更是尋不到父母的屍身,穆攸只能拉着林青梧向西北的方向磕了三個頭,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晉望舒終究沒有答應皇帝繼承皇位的事情,且在不久之後,突然“病重”。

病重的原因,對外宣稱是因為在打仗的時候受了暗傷,沒能及時發現,待到暗傷發作時,已經不能醫治痊愈,餘生只能靜養着,不能勞累。

自然這儲君之位也便易了主兒,年幼的阿齊成為了太子。

皇帝将阿齊領到朝堂之上見百官,阿齊一眼瞅見了穆攸,脆生生喊了一聲“爹爹”,驚得百官齊刷刷一個激靈。

穆攸回去之後便于林青梧商量着生孩子的事情,說是看到阿齊喚的那聲“爹爹”叫得他心裏癢癢,可惜以後不能再讓阿齊這般喚他了,所以生個孩子以解他想做爹的心情。

林青梧的糧行又在別的城開了許多家分號,忙着到處跑,穆攸幹脆向朝廷告了長假,以來與阿齊避嫌,二來也能多陪陪林青梧。

他陪林青梧大江南北的跑了三個月,回來之後,林青梧就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她孕吐得厲害,于是穆攸又向朝廷續了假,在家中照顧夫人。

晉望舒和喬吟風來看他們,晉望舒對穆攸道:“父皇托我給你帶個話兒,你還能不能上朝了,再這麽請假下去,小心他罷你的官。”

穆攸毫不在意道:“罷便罷了,不做官我還能做個侯爺。再說我家娘子如今差不多是天下第一糧商了,我在家做個米蟲也是可以的。”

晉望舒揶揄他:“你還能不能有點出息?”

穆攸笑道:“我以前最大的心願就是替父母洗去冤屈,還他們的清白。如今這樁心願已了,餘生難道不能過得輕松一些嗎?”

“倒也是,”晉望舒道,“如今晉國有黑火|藥在手,旁的國家一時都不敢招惹,咱們也不會主動去招惹別人,國泰民安之際,你偷個懶兒也沒什麽。”

“這還要感謝落落,多虧她想出了這個主意。”

說到落落,幾人又有些唏噓。

恰好是在林青梧和穆攸出去的這段時間,趙落落穿越回家了。

待他們回來的時候,林青梧想去找趙落落,卻發現對方變了性子,才得知趙落落已經離開了。

林青梧和穆攸又去見了蕭景蘭,蕭景蘭正氣得不行:“當初丕國都快兵臨城下了,讓她穿回去她不穿,如今丕國戰敗,生活安穩下來,丫一聲不吭就走了。”說到最後,眼睛都紅了,不知是氣的,還是傷心的,“走就走了吧,早知她心裏一直沒有我……”

林青梧和穆攸安慰了他一會兒,終究也想不出能讓趙落落回來的法子,便也作罷。

兩年過後,晉望舒想了一個重病不治的法子,擺脫了男子的身份。

因着晉國已經有了新的太子,阿齊這兩年表現得也愈發優秀,贏得了百官的認可,所以“前太子之死”并未引起什麽動蕩。

而皇後因“思子心切”,不久之後出宮散心,撿回了一個和太子樣貌極為相似的姑娘,認作了義女,帶回宮中做了公主。

如此晉望舒在外面瘋玩了一陣,又回宮做了公主,時常往東宮裏跑。

于是皇宮裏時常流傳着這位民間公主與東宮的某一位侍衛的小道消息。

蕭景蘭在“前太子”病逝後不久就恢複了男兒身,之前的“蕭景蘭姑娘”因為過度思念前太子,故而出家做了姑子,只是誰也不知道這位姑子到底去了那個庵?

蕭景蘭以前扮作女子的時候,被按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實在憋壞了,恢複男兒身之後,便離開了丞相府,天南海北地出去做生意了,只過年的時候才回來待幾天。

等到林青梧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第二個孩子也揣在了肚子裏的時候,他來找穆攸喝酒,說是家裏人不讓他出去了,要他成家,已經給他物色了幾個姑娘。

穆攸勸他:“你等了落落也有幾年了,她也許真的不會回來了,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若找個好姑娘,好好過日子吧。”

蕭景蘭不承認:“我才沒有等她,我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喜歡的姑娘。”

穆攸夾給他一個鴨頭:“來,吃個鴨頭,這玩意兒嘴硬,特別适合你吃。”

蕭景蘭:“……”

蕭景蘭喝了一頓大酒之後,第二天便捯饬了一番,去相看姑娘了。

禮部尚書家有個小女兒,自小在寵溺中長大,不似別的姑娘沉穩,俏皮任性,性子有幾分像趙落落。

他多看了這位千金幾眼,母親心中便有了猜測,回來的路上一直誇這位千金的好,等到回到丞相府的時候,娘親已經同他聊到以後生幾個孩子了。

丞相府要與禮部尚書家結親的消息,就這麽傳了出去。

另一個世界中,趙落落正穿着短袖破洞牛仔褲褲,蹬着一雙人字拖買冰激淩呢,冰激淩剛到手,她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睜開眼睛後,就站在一個古色古香的熟悉的街道旁,舉着冰激淩迎風淩亂。

被人們當猴看。

扔了冰激淩,她拔腳就往林家糧行跑去。

她終于又穿回來了。

和之前幾次穿越不一樣,以前是魂穿,現在是身穿,她整個人都穿過來了。

終于找到林青梧,表明身份後,林青梧趕緊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裹上:“難為你了,你一路要飯過來的嗎?”

趙落落:“……”然後指着自己褲子上的破洞說,“我們那兒,今年流行這個。”

林青梧不懂,看着趙落落被凍得發紫的臉,趕緊命人端了火籠過來,兩人一邊取暖一邊聊天。

林青梧問:“落落,你這次又穿越到誰的身上了?”

“沒有誰,我自己穿過來了,這是我本來的樣子。”

林青梧仔細看了看她:“除了胖一點,還是很可愛的。”

“我以前做健身教練的時候,高熱量的東西我是一點都不碰的。可是許是上次在另一個趙落落身上的時候減肥餓狠了,所以回去之後胃口大好,一不小心把自己吃成個胖子……”

“那個落落姑娘也嫁人了呢,”林青梧說,“你走之後,她變得那麽漂亮,嫁了一個好人家,三年抱倆,日子過得很好。”

“我走了那麽長時間嗎?”趙落落吓了一跳,“我在另一個世界才過去三個多月。”

“這裏已經過去快五年了。”

趙落落忙問道:“那蕭景蘭呢?他是不是也成親了?”

“成親倒是還沒有,”林青梧如實道,“不過聽說他看上了禮部尚書家的千金,兩家正在議親呢。”

趙落落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完了,我回來晚了。”

林青梧看她這樣,便曉得她也是喜歡蕭景蘭的:“你先別着急,我帶你去找蕭景蘭,聽聽他的意思。”

一向大大咧咧的趙落落,卻是在此時有些退縮了:“不去了吧,若他真的和人家姑娘有了情意,我又怎好橫插一腳?”

“那不若我去旁敲側擊地問一下,若是他真的喜歡人家姑娘,我便不提你。若是不喜歡,我便再來告訴你。”

“嗯。”

此事不宜耽擱,但只林青梧一人不好單獨去見蕭景蘭,便派人去找穆攸,讓他午時回來一趟。

穆攸上午的事情一處理完,便立即趕回來了,得知事情經過,也願意幫趙落落問一問。

他們去了丞相府,卻得知今日蕭景蘭已經出門了,禮部尚書家的千金今日要去禮佛,他陪着一起去了。

趙落落就坐在馬車上面,聽到了這話,不禁內心大感失落。

穆攸問清是哪家寺廟之後,便又帶着林青梧和趙落落趕了過去。

終于在寺廟中找到了蕭景蘭。

禮部尚書的千金和母親在佛堂中禮佛,他在廟中閑逛。

問了之後才知,蕭景蘭根本不想出來,是被蕭夫人逼着出來的。

林青梧問他:“外面的人都傳,說你家要和禮部尚書家結親,是真的嗎?”

蕭景蘭道:“我爹和我娘都挺希望我成親的。”

“那你是何想法?”

蕭景蘭也不瞞林青梧,低頭磨着腳底道:“她性子都幾分像落落,慢慢相處,許是可以的。”

林青梧和穆攸對視一眼,了解了蕭景蘭的心意,想必眼下還未喜歡上那個姑娘。

林青梧不由松了一口氣:“只是像而已,若是落落回來了呢?”

蕭景蘭猛地擡起頭來:“落落回來了?”

“在山下……”

話還未說完,眼前的人就不見了蹤影。

林青梧欲追上去:“我還沒告訴你落落現在的樣子呢?”

穆攸拉住她:“他會找到的。”

蕭景蘭一口氣跑到山下,瞧見馬車旁邊的一棵樹下,蹲着一個胖乎乎的姑娘,頭發奇奇怪怪,短得只到耳邊,一臉憂傷,兩眼茫然。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過去:“這是誰家的小胖子,沒人要我領走了啊。”

趙落落蹭得一下站起來,兩人站在那裏,看着對方一個勁兒的傻笑。

作者有話要說:  大結局這章卡了三天才寫出來,終于趕在元旦前寫完了。

第一次寫穿越題材的,有些地方寫的不好,還請寶寶們見諒。

下一本《佛系太子妃》,還請寶寶們繼續支持。

愛你們!

元旦快樂,提前給寶寶們拜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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