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和第十章~ (26)

關。

江逸蘇看到齊席相安無事後,總算松了一口氣,輕輕拍着齊席的肩膀,只是他哭得厲害,像淚泉似的嗚嗚不得停,江逸蘇心下一動,自己怎麽就不記得以前的世界,這人會哭成這樣?

季如許本來臉就像白紙一樣,這下更是難看了,抱着流血不止的手臂,離開了這個地方。

見齊席還在那委屈地哭着,江逸蘇有些不耐煩,他情不自禁地凝視着季如許的背影,到底要不要追上去,江逸蘇心中沉吟不決,直至季如許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齊席在陰暗處露出了詭詐的笑容,他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藍紋,眼睛轉了轉,瞳孔發着閃閃的寒光,看起來有些毛骨悚然。

季如許兩眼無力地閉着,走幾步就大喘着氣,兩頰變得通紅,他扶着凹凸不平的石梯,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只是他每走兩下手腕就疼得厲害,脊背彎成了一道弓。

走了一天,季如許這才到了籬笆屋,當他開門的時候,頓時驚覺到這是那兩人住過的屋子,他拔掉的蔬菜還爛在地裏,季如許感覺有把锉刀在來回地刮着心髒,疼得厲害。

于是季如許等力氣恢複了一點後,又步履蹒跚地撿了根扁擔,歪歪扭扭地坐在上面,飛到了一個荒涼的小亭子裏休息。

季如許躺在污跡斑斑的椅子上,生怕自己重心不穩,一不留神就掉下去,他已經決定了,只要等自己養好傷,就離開奇絕山,離開這個鬼地方。

第二天季如許從疼痛中醒來,他睡眼朦胧,看到自己手腕上站着一只烏鴉,正在滿足地啄着露出白骨的肉,季如許吓得癱在地上,忙用左手揮開那只烏鴉。

“我弄死你丫的,連鳥都欺負我!”季如許打着烏鴉的翅膀,他本就沒多少血,再加上剛剛睡醒,兩眼發黑,耳邊驀地就響起嗡嗡聲。

季如許精疲力盡地躺在地上,望着破爛不堪的亭子,又看着自己布滿傷疤的手臂,一時觸景生情起來,眼睛裏湧着熱辣辣的淚水,酸得很。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季如許拖着沉重的身子向外面走去,再不吃飯就真的要死了。

可是逛了許久,季如許才發現根本就不認識多少種蔬菜,于是決定抓幾只山雞來。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獵人籠子裏困住了一只野雞,季如許激動得熱淚盈眶。

“天無絕人之路啊。”季如許兩眼汪汪地感慨着,正準備拔毛的時候,突然那只野雞說話了,“小子,你要是敢吃了本大王,本大王就把你扒皮抽筋!”

季如許剛興奮得閃過的淚花收住了,他僵硬在那,誰能告訴自己,為什麽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都成了精,還會說話......

“如果你大爺我偏要吃掉你呢?”季如許哪忍得住,就算是成了精的,估計靈力也耗得差不多了,不然哪會被籠子捉住,倒不如吃了個一幹二淨,讓他下輩子好好投個胎。

野雞一看季如許非但沒有收到威脅,還變本加厲地拔自己的毛,登時兇惡起來,剎那間他看到季如許手上的傷口後,惡狠狠地啄了一下,季如許疼得發出慘叫聲,松開了他的翅膀,野雞這才一抖一抖地逃脫。

季如許連忙顫巍巍地跟上去,可一眨眼那野雞就不見蹤影,季如許氣急敗壞地錘胸口,絕望道:“你能不能讓我再慘一點!”

他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過了片刻,天空中飛下幾個人來,江逸蘇也在其中。

季如許眼睛亮了亮,莫非是江逸蘇突然良心發現,覺得對不起自己,特地過來道歉的?

江逸蘇走在最前面,面上挂着一層寒霜,季如許發覺他表情不太對,這不是愧疚的樣子,心叫不好,連忙轉身就走。

“把齊盼帶到奇絕山刑決堂!”江逸蘇粗暴地命令道。

季如許聽到後跑得更快了,那幾人輕而易舉地就控制住了他,江逸蘇冷冰冰地看着季如許,随後掌心一動,季如許手上和腳上就出現了兩條鎖鏈。

季如許掙紮着,怨氣沖天地說:“你們憑什麽抓我!”他又咬緊牙關瞪着江逸蘇,“我都已經救了齊席,你他媽為什麽還不放過我!?”

江逸蘇用簡短陰沉的語調說:“席兒入魔,就是用你的血吧?呵,只有本尊失了憶,而你卻相安無事。”他走到季如許面前,“你是不是一直和魔族串通好了,嗯?”

“去你的!老子廢了那麽大的心血,救你那徒弟,他入魔了關我什麽事!?當時紙鶴傳書的時候,我就在你旁邊,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串通魔族?你不要血口噴人!!!”季如許氣得渾身發顫,臉爆青筋,太憋屈了,真的太憋屈了,自己救了人,還被人冤枉,這理找哪說去?

“齊盼,你別解釋了,席兒自昏迷以來,除了藥石盧和本尊之外,只有你進去過,且你一直對齊席看不順眼,你肯定是趁本尊失憶時,給席兒注入了魔氣。”江逸蘇篤信道。

季如許又想飙髒話,但江逸蘇截住了他的話,道:“難怪你說那四十九天不想見本尊,原來是耍這個花招。”

季如許全身上下都發涼,自己不見江逸蘇,只是怕看到了會心痛,誰想到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呢。

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副行屍走肉一般,一點力氣都沒有,連争辯都不願意,算了,就這樣吧,反正也沒有人信自己,倒不如自生自滅,下個世界說不定還能投個好人家。

江逸蘇看他沉默後,以為是季如許默認了,本來猶豫不決的心忽的變得堅硬起來,為什麽,為什麽齊盼要來這一出,好好離開不行嗎?為什麽要讓自己失望。

季如許突然笑了,笑聲傳遍山谷,聽得衆人都刺耳,他身體不停抖動着,笑着笑着就流出一滴淚來,他回頭望着閉唇不語的江逸蘇,“江逸蘇,我希望你記住你今天做的事,以後千萬不要後悔。”

幾人随即把他帶到了奇絕山的刑決堂,季如許被人踢了一腳,直直跪在地上,他望着高高在上的得道高人,眼睛眯了眯,餘光中又瞥到江逸蘇身旁戴着面具的齊席後,怒火都要從眼中噴出來。

忘無懷長長嘆一口氣,意味深長道:“齊盼,你為何要讓齊席入魔?他可是你的親兄長啊。”

身旁圍觀的人們都在指指點點着季如許,季如許緊閉雙唇,嘴角微微下彎,就是不出聲,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師徒。

齊席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他面具下的一雙眼睛睜得老大,像是受驚的兔子般,露出了怯生生的神情,戰戰兢兢地小聲道:“不怪我弟弟,要怪就怪我不聽師父的話,獨自下山,這才讓弟弟起了不好的心思,我是他哥哥,我向你們認錯。”

說着齊席就走到季如許面前,也和他一樣跪在地上:“弟弟,你就認錯吧,師父師祖他們不會怪你的,頂多就是打一下手心,不疼。”

見齊席就要牽自己的手,季如許眼睛一瞪,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心裏火一下子竄到臉上,怒吼道:“滾!別拿你惡心的手碰到我!”

齊席聽到後咬了咬下唇,不安地看向在座幾人,忙道:“我弟弟以前不是這樣的,可能是他和魔族接觸後,魔氣改變了他,你們千萬不要怪他......”

在場之人望向孿生兄弟時,都搖了搖頭,同樣是一個爹媽生的,性格怎麽相差這麽大。

季如許注意到所有人都露出鄙夷之色後,撲哧一聲笑了,得道成仙之人又如何,該膚淺的還是膚淺,看不透的照樣看不透。

江逸蘇從太師椅上走下來,負手睨着兩個人,用不容置辯的口吻說:“齊盼,你還有何話可說?”

季如許望着這個薄情寡義之人,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被人當成替身也就罷了,救了人還被認為是兇手,天底下還有比自己更愚蠢的人嗎?虧自己有時還幻想着江逸蘇可能會洗心革面。

季如許甩出一句話:“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帶魔氣給他嗎?”

齊席似乎有點看不下去了,對季如許苦口婆心道:“弟弟,我知道你從小就想修魔,但爹娘不讓你去,你這才對我修仙嗤之以鼻,瞧不起我,但我都不怪你,真的,我一直把你當弟弟看,就算你偷偷給我灌入魔氣也沒關系。”

“因為在我心裏,你一直是我的好弟弟。”齊席深情地凝視他。

季如許苦澀地笑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何況齊席被這麽多人喜歡,自己哪裏還有辯解的餘地。

忘無懷無奈地搖搖頭,最後沉聲道:“立即将齊盼押入烈焰噬魂天!沒有本座的命令,齊盼永遠不得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無二”小天使的地雷~

齊席總算上線了

一個活在別人口中的人

☆、奇絕仙山記(11)

季如許被人流放到了烈焰噬魂天, 這裏是仙齊人談之色變, 聞風喪膽的地方, 因為裏面關押着的都是六界之中做了惡事,犯下滔天大罪的人。

季如許看着一望無際的火田, 熱得眼睛都睜不開, 喘一口氣都是一種折磨, 他兩手兩腳還被鐵鏈鎖住,走起路來響着“嘩啦啦”的聲音。

正當季如許走進一座破舊不堪的寶塔時, 猛地發覺事情不對, 因為外面都有一些妖怪追殺他, 而這裏卻安靜得可怕, 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一般這種情況裏面都是有一個大人物,季如許掉頭就走, 但大魔頭不給他機會, 門瞬間自動關上了。

季如許癟了癟嘴,拖着沉重的身子回頭看來者之人, 等了好一會兒發現并沒有什麽東西,莫非是自己想錯了?

怔松間,季如許突然感覺有人在咬自己的脖頸,他連忙回頭望去, 卻并沒有人, 但那疼痛感依然還在,确實有人在啃噬!

季如許吓得連忙用手去拍,果然摸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心一驚,莫非這種怪物是透明的,卻摸得着?

“滾!”季如許用粗鏈子碰白冥鬼,那白冥鬼不會殺人,它只會一直黏住活人,直至你死我亡,季如許搏殺了好一會兒,才得到這個認知,一拳錘爆了他。

季如許靠在柱子上大喘着氣,這怪物就跟死士一樣,不死不休的,季如許又感受到身上好幾個位置都在被咬,出現了幾個血口子。

糟了!季如許瞳孔散大,被好幾個怪物圍住了!他随便一踢一打,就能感受到軟軟的觸感,季如許想象着自己旁邊站着幾十個怪物就頭皮發麻,起雞皮疙瘩。

但自己被鐵鏈鎖住,根本就施不了法術,季如許心中十分後怕,這要是一個怪物一個口子,就算自己沒被吃掉,也會流血而死......

甩有甩不掉,掙又掙不脫,季如許只能強力地扒掉,但那怪物就跟水蛭一樣,扔掉時還一陣鑽心的疼,季如許漸漸力不從心了,滑落到地上。

就這樣吧,季如許張開四肢讓他們吸,他閉上眼睛,腦海裏不自主地回想着前面幾個世界,好像從來沒有這麽慘過。

不,不甘心,自己不甘心被人吃掉!要死起碼也得把外面那兩人弄死再說!

季如許突然睜開眼睛,抓着一個白冥鬼開始咬,那觸感就像咬果凍一樣,滑膩惡心得很,雖然他聽不到怪物的痛苦聲,但季如許能感覺到白冥鬼在顫抖,他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來啊!互相傷害啊!誰怕誰!”

季如許把那個顫抖的鬼咬得沒有了聲息,随手一扔,又抓了一個咬他腿的白冥鬼,就這樣抓一個換一個,直到季如許咬得面容爆青筋,牙齒都閉不住,身上的怪物少了很多。

季如許随意擦拭着臉上的汗水,真的一點力氣都沒了,他癱軟在地上,望着窗外的烈焰,火紅得仿佛燃燒了整個大地。

為什麽打了這麽久,還是白天?季如許心中疑惑,他能明确感受到起碼過去了一天。

似是想到了什麽,季如許驚得連痛覺都屏蔽了,難道說烈焰噬魂天裏的烈焰不僅指的是像火一樣,而且這裏晝夜不分?那麽噬魂是什麽?

正在他凝神細想的時候,季如許忽然察覺到周圍的白冥鬼都不見了,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轉頭看向門外,只見一陣狂風把門吹開,門外卷起漫天黃沙,吹到了季如許的臉上,攪得眼睛都睜不開。

“是誰......”季如許無意識的呢喃着,神智有些不清,他模模糊糊地看着身旁站着一個高大的男人,那男人有八個頭,正在和季如許說話。

噬魂王陰測測地對季如許笑着,驀地蹲下身來,用那綠得發黑的爪子輕輕摸着季如許的頭頂,反反複複喃喃着:“可憐的孩子,這麽多人抛棄你,是不是很難受?”

季如許支支吾吾地應他,“是的,我好疼,身體疼,心更疼。”

“想不想要拯救?孩子,沒人疼你,我疼你,只要你讓我到你身體中去,你就不會有痛覺了,你會去一個很美好的世界,那裏全部都是疼你愛你的人,想不想去?”

這世上竟然有這麽一個好地方,為什麽不去?季如許目光呆滞,乖乖地應道:“我想去。”

噬魂王露出了邪惡的笑容,他給了季如許一個溫柔至極的擁抱,随後爪子一掏,季如許的胸口就溢出了血,噬魂王睜大了發黃的眼珠子,手再進去一點,這個有天靈根的小孩就能被吃掉,自己可以邊吃邊噬魂,包括所有!

正當噬魂王就要掏掉季如許心髒時,驀地發現他心口最深處有東西,在阻擋着自己的攻擊,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于是道:“孩子,你馬上就能解脫了,哥哥會幫你懲罰那些人的。”

哥哥,哥哥,季如許聽到這兩個詞後,迷茫的眼睛突然放大,神智逐漸清醒過來,齊席是自己的哥哥,他在害自己,不能讓他得逞!沒錯,季如許連忙推開噬魂王,戒備地瞪着。

噬魂王看他清醒後,依然在勸季如許,八個頭說着不同的話,嗡嗡地吵着,噬魂王見沒有效果,也不再手軟,直接抓着季如許的頭,八條魂魄同時進到了季如許的身體裏。

季如許疼得揚起頭來,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他全身痙攣着,連維持一個正常的表情都不能,身體裏面的噬魂王還在癡癡笑道:“其實我們可以出來,只要你自動放棄身體。”

“除非我死!”季如許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滾,這種搶身體的感覺真不好受。

那些魂魄還在嘻嘻地笑,季如許覺得腦袋要炸了,腦子裏有八個人說話,不僅暈還疼,他能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意識在一點一點地被吞噬,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擠出這個身體。

噬魂王見他的意志已經薄弱了許多,又在那煽風點火,季如許瞥了一眼他的真身,用鏈子死命地磕着噬魂王的身體,雖然堅硬得很,但總算流出了綠色的血。

季如許像機械一樣一直敲着,噬魂王的魂魄感應到後,開始吵起來,季如許依稀中能聽到有人說出去,也有人說再等等馬上就成功了,他知道賭對了一把,綠毛身體對噬魂王來說很重要!

也不知過了多久,噬魂王總算熬不住了,一齊從季如許腦袋裏蹦出來,但身體已經被季如許弄得支離破碎,魂魄難以歸位,季如許不敢再多呆,轉身就一瘸一拐地走掉。

江逸蘇如往常一樣修煉完,情不自禁地拿起了窺元鏡,他直直盯着季如許和妖仙厮殺的情形,自己已經記不清閉關多少年了,齊盼又殺了多少怪。

果然是逼他太狠了嗎?不然為何齊盼嫉惡如仇的眼神不見了,有的只是淡漠與不屑。也對,自己真的小看他了,齊盼竟然還能在烈焰噬魂天活下來,并且成為那裏的王......

江逸蘇閉關多年,已經治好了咳血之症,他理了理衣袖,從玉石上起身,破開了多年未曾解封的結界,江逸蘇眯了眯眼睛,望着一片晴朗的天空,手指算了算,竟然已經過去八十年了。

齊席早已在洞外等候多時,見他出現後,眼睛瞬間就濕潤了,他深深凝視着這個朝思暮想的人,顫聲道:“師父,您總算回來了,八十年了,徒兒......徒兒想你想得緊。”

“為師已經養好了身體,你莫擔心。”江逸蘇本想摸摸他的頭,可不知怎麽的,多年未見,總覺得關系生疏了些,不好再摸,便放下了手,負手往前走去。

齊席迥然若失,明明江逸蘇就想摸自己的頭,可為什麽又要放下,難道這麽多年過去,他變心了嗎?

不可能,不可能,齊席暗自搖頭,多年前之所以假死,就是想知道江逸蘇有沒有愛上自己,他一定是愛上了!不然為何抛棄了那個人,選擇救自己。

這是江逸蘇自閉關以來,第一次回到奇絕山,奇絕山好像比以前蕭條了些,忘無懷長嘆道:“逸蘇,齊席一複活,為師就讓你閉關修煉,你不會怪為師吧?”

江逸蘇搖搖頭,只是性子也比以前更冷,還沒說幾句話,江逸蘇就離開了。

齊席端着茶水敲門,可卻無人應,心下覺得奇怪,便兀自打開了門,卻發現江逸蘇正癡癡地望着鏡子中的人,齊席氣得兩手發顫,難道自己做了這麽多事,都比不過那個異世界的人嗎?

“師父,喝茶了。”齊席按捺住內心的怒火,假裝沒有察覺,“就是有點燙,您慢點喝。”

江逸蘇見人來後,“嗯”了一聲,淡定地把鏡子收入袖中,齊席眼睛眯了眯,離他近了些。

“哎呀!師父,對不起,席兒做錯了事。”齊席邊用手幫他擦拭水漬,邊“不經意”地拍着袖子,果然那窺元鏡滑落在了地上,摔了個粉身碎骨。

齊席連忙跪在地上認錯,江逸蘇微微皺起眉心,逼視着他,給齊席造成了極大的壓力,但只是一瞬間,江逸蘇恢複了淡漠的表情:“摔就摔了。”

等齊席出去後,江逸蘇蹲在地上,一塊一塊地把碎片撿起來,看來要拿去修了。

齊席抱着茶盤靠在牆上,別以為自己沒有看到鏡子摔碎時,江逸蘇閃過的心疼的眼神,齊席眼裏亮過一絲陰鸷的精光,季如許,這是你逼我的,那就別怪我下手狠!

季如許并不曉得待了多少年,他只知道烈焰噬魂天沒有黑夜,當初他根本就睡不着,太熱太曬太害怕,差點就神志不清,也記不清是如何克服這些困難的,他只知道自己已經再也不怕這些惡心得發指的怪物了。

季如許輕車熟路地走進石屋,這是他好早以前建好的老窩,這裏能活下來的,除了怪物,也就只有自己了。

他盤膝而坐,最近正是瓶頸期,經常久攻不下,但這時他忽然有了靈感,閉眼開始修煉,突然胸口一痛,季如許眉頭緊蹙,有人在打擾自己。

季如許平複內心的躁動,不能分心,不然這禁術會把自己反噬!于是他雙手往下壓,調整了一個動作。

那人見狀後直接用手掌拍向季如許的天門,直擊他三處丹田穴,季如許吐出血來,他睜開眼睛,捂着胸口看來者是誰。

齊席按壓着季如許的天門,柔聲笑道:“弟弟,多年未見,你的修為可比之前厲害多了。”

季如許雙瞳赤紅,直直地盯着他,齊席,竟然又是齊席,他為何會來這,莫非是和自己一樣,被流放到這裏了?季如許挑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齊席,看來你的下場跟我一樣,哈哈哈哈。”

齊席看他已經走火入魔,心下放松了些,憑自己現在的修為怕是打不過他,但只要再刺激一下,他很快就會被反噬,于是挑眉道:“弟弟這你就說錯了,我來這是想告訴你,我和師父過得很好,相愛得很。”

季如許忍住肚子裏翻騰的血液,眼裏只能看到一片血紅之象,冷聲道:“你來就是跟我說這個?”

齊席恨意又多了些,為何季如許變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江逸蘇還挂念着他,齊席越想越不甘心,只要......只要把他殺了,師父就是自己的了,自己就再也不是替身。

于是他拿起水檀劍又刺了一劍,季如許悶哼一聲,肚子上多了一個傷口。

“去死吧,季如許,師父是我的!”齊席癫狂了,特別是看到季如許虛弱不堪的模樣。

“你說什麽?”季如許瞳孔放大,他聽到了什麽?齊席竟然知道自己的本名!知道自己本名的,肯定也不會是這個世界的人!

齊席冷笑一聲,“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知道你的本名?”他使勁拍着季如許的臉,悠悠道:“我其實早就死了,還沒到奇絕山修仙的途中就被土匪弄死了,是你的主宰救了我。”

主宰?季如許無視痛感,在想齊席說的話,主宰是什麽意思?莫非是系統?

齊席明顯不想解釋,水檀劍又刺深了些,發出了惡心的滋滋聲,很好,這個人馬上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了,“主宰說叫我當你的替身,呵,我竟然是你的替身?他在開什麽玩笑?”

“你配嗎?季如許,你說你配嗎?”齊席狠狠踩着他的腳,聽到了骨碎的聲音,“呵,大家都以為你是我的替身,但你沒想到吧,其實我才是你的替身,哈哈哈哈。”

季如許疼得全身痙攣,身體和心靈到遭受着巨大的折磨,似是不敢相信,呢喃道:“你說什麽?”

齊席看他快不行了,決定再氣氣他,反正江逸蘇的窺元鏡被自己打碎,齊席啧啧幾聲,“其實你給我喝血的事情,我一直知道,因為我,根本就沒死。”

“知道為什麽我會長藍紋嗎?因為我和魔族達成了協議,他可以讓我假死,呵呵。”

齊席看季如許一臉不敢相信的眼神,又說,“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因為我想知道師父他有沒有愛上我,這才讓藥石盧告訴他,得用你的血救,師父選了我,所以,你輸了。”

季如許感覺丹田處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自己好像控制不住了。

殺了他,殺了他!

齊席用刀子在他的臉上劃出幾個傷口,疼惜道:“我才不是你的替身,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成為你,經歷了什麽,你的衣食住行我都要跟你一樣,你知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無助,但好在我贏了,哈哈。”

季如許噴出一大口血,直接扯出胸口的水檀劍,眼睛一片模糊,跟個瞎子似的在尋找齊席,感應到他在哪後,對着齊席就是一陣亂砍。

怎麽回事?齊席見他滿身是血,如浴血歸來的修羅一般,駭人得緊,且修為不減,反而越來越強後,突然感到一種滅頂的恐懼,吓得心一縮,脊背流出一身冷汗,連忙往後退。

“怎麽?怕了?剛剛不是還耀武揚威的嗎?”季如許猙獰地看着他,紅瞳滴溜兒轉着,顯得十分可怖。

齊席兩眼露出怯生生的光,警惕地看着季如許,但他修為本就沒有季如許高,和季如許過了幾招,這下沒有兵器,只能往外跑,季如許把他逼到了一個角落,齊席進退不得,只能躲着季如許的襲擊。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你!”齊席害怕地看着全身都是血的人。

季如許低頭睨着蹲在牆角的人,摸着齊席害怕的臉,“別怕,疼,也只是一下而已。”随後捅進了他的心髒,一劍穿心,季如許又用手一掏,拿着他的內丹轉了轉,還真是黑呢,輕輕松松就把他的內丹捏爆了。

看到齊席再無聲息,內丹盡碎後,季如許踢踢他的身體,笑道:“記住,替身永遠就是替身。”

季如許神智總算清醒些,心滿意足地轉身,就看到江逸蘇站在那,對着自己的胸口刺了一劍。

季如許不敢相信地看着心中的劍,又吐出一口血,睜大雙眼望他:“為什麽......”

江逸蘇趕過來時,就看到季如許刺殺齊席的景象,他滿臉悲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為什麽要殺席兒?”

季如許根本就不知道江逸蘇在說什麽,他強忍住胸口的痛意,喃喃道:“是他先動的手......”

江逸蘇搖搖頭,冷漠得仿佛在看一粒沙子,但看向齊席的眼神卻很悲痛,他無力地閉着眼睛,痛苦道:“席兒,對不起,為師慢了一步。”

季如許看江逸蘇這副模樣,終于絕望了,季如許走進了一點,那雲青劍把他穿了個遍,季如許走到江逸蘇面前,凄慘地一笑,“這樣,你滿意了嗎?”

江逸蘇愣了愣,看着觸手可及的季如許,一絲恐慌不安的情緒爬上心頭,疾呼道:“齊盼,你這是做什麽!?”

季如許笑了,看向緊張的江逸蘇,“你在裝什麽?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嗎?我和他都為你死了,開心嗎?”

江逸蘇下意識地搖頭,他的聲音有點沙啞,輕顫道:“本尊趕過來的時候,你就在殺他。”

季如許覺得真的不行了,雲青劍就是雲青劍,就這麽一下,修為就化為了雲煙,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江逸蘇了,想到這,他驀地親住了江逸蘇,就算是死,也要惡心一下江逸蘇!

江逸蘇怔在那,呆呆地任他親,驀地松開了手中的劍,可雲青劍已經深深插進了季如許的胸口,季如許貼耳:“江逸蘇,你是我這麽多世界裏,最讨厭的一個人。”

“江逸蘇,我不恨齊席,我只恨你。”季如許平靜地說。

江逸蘇跟個木墩一樣杵在那,他聽到了什麽?他聽到齊盼說每個世界,每個世界......江逸蘇恍然大悟地看着季如許,驚聲道:“你,你是,是你?”

季如許倒在他的身上,無人應他,江逸蘇抱住季如許撕心裂肺地喊:“是我,我是沈,潛,鴻,是我認錯人了!”

“是我錯了。”江逸蘇輕輕搖着已經沒有氣息的季如許,痛哭流涕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我找到了你,可是為什麽......”

江逸蘇看着全身上下每一塊好肉的季如許,回想着之前做過的錯事,打他,踢他,讓他跪着淋雨,罰他停在懸崖邊,還有給齊席送血.......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齊盼,你醒醒,我錯了,齊盼,你醒醒好不好?”江逸蘇魔怔了,他親吻着滿臉是血的季如許,仿佛有一只利爪在抓自己的心,疼得無法言語。

作者有話要說: 啊據說後面要虐攻了?

感謝“無二”小天使的地雷~

感謝“我是你的小可愛”小天使的地雷~

麽麽噠

☆、奇絕仙山記(12)

原來這麽多年, 自己一直把齊席認成了齊盼, 世上還有比自己更蠢的人嗎?竟然能認錯夢了三百年的人, 那一個個的夢境天天在他腦海裏回旋,雖然只有零星半點的記憶, 可也還是認錯了。

江逸蘇把人抱在懷裏, 揩去他身上的血, 跟個瘋子一般,嘴裏不停嘀咕着:“你會不會原諒我?大概不會吧, 我這樣對你, 你一定傷透了心。”

江逸蘇反複想着剛剛的場景, 是自己親手把心愛的人殺了, 齊盼決絕的眼神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江逸蘇越想越癡狂, 神色恍惚起來, 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難道齊盼生生世世都是被自己殺的嗎?

他越想越覺得是如此, 難怪齊盼會恨自己,齊盼本來可以不會死的,是自己把他推向了深淵,越推越遠, 自己就是殺人兇手!江逸蘇邊走邊笑, 急火攻心,突然吐出一口血來,所有的記憶發生了錯亂。

他眼前重現的全是那一幕, 已經分不清這是哪個世界,他殺的又是誰,江逸蘇和木頭一樣坐在那,什麽都看不清,眼裏一片漆黑,連季如許什麽時候被人救走的都不知道。

幾天後,江逸蘇面無表情地走進烈焰噬魂天,這是第二次來了,第一次是在七天前,齊盼還沒死的時候。

他看着火紅的天空,平地竄起的火焰,從天而降的巨石,互相抓咬的怪物,江逸蘇感覺有只小手在抓自己的心,齊盼就是在這樣的地方活了八十多年嗎?

可齊盼根本就沒有什麽修為,那三腳貓功夫,連一個厲害點的強盜都打不贏,那麽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江逸蘇的臉像紙一樣慘白,自己都做了什麽,竟然讓齊盼來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還怎麽有臉去下個世界見他,倒不如在這裏贖完罪後,再去向齊盼認錯。

突然一條半丈粗的蛇妖爬向江逸蘇這邊,江逸蘇本能地朝後背拔劍,卻發現背後空無一物,這才想起來自己卸下了所有兵器法寶,并且自斷修為。

他之所以這麽做,就是想知道齊盼是如何在這裏活下去的。

江逸蘇沒辦法,憑現在的的功夫,一絲一毫都傷害不了蛇妖,連忙向另一處逃,但他哪抵得過在這待了百年的妖精,沒一會兒就被那蛇纏上,狠狠地繞着他,瞬間江逸蘇就透不過氣來。

江逸蘇被憋得面容漲紫,上氣不接下氣,連忙用臂膀去錘蛇身,那蛇妖豈也不是善茬,又圍着江逸蘇圈緊了些,江逸蘇的臉由紫轉青,忽的就想到了齊盼。

齊盼也遇到過這只蛇妖嗎?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是怎麽從妖手裏逃脫的?

江逸蘇忽然悲從中來,想到齊盼受了一身的傷,就如刀割一般,有些難受。

就在蛇妖覺得他沒什麽力氣,決定把江逸蘇吞入腹中時,江逸蘇猛地用手刃切蛇妖七寸,蛇妖雖皮糙肉厚,但七寸總歸是他的死穴,連忙縮了縮,噴出難聞的瘴氣。

那令人作嘔的味道讓江逸蘇胃痙攣了一下,但仍然不停地去敲七寸,蛇妖被打得左右搖晃,化出了人面蛇身,朝江逸蘇吐着蛇信子。

江逸蘇胸脯劇烈起伏着,一個沒防備就被蛇妖咬掉了一大塊肉,江逸蘇心一驚,那蟒蛇的尾巴也在奮力拍打着地面,他被震得搖搖晃晃,仿佛骨頭都要被震碎。

蛇妖還在緊逼着,江逸蘇心中不妙,餘光中瞥到一塊鏽跡斑斑的鐵,連忙撿起來割傷蟒蛇的皮膚,直刺人頭喉嚨處,厮殺一陣後,就在江逸蘇以為要獲勝時,他猛地發現身邊又來了一群舌紋怪。

那些畜生個個面部猙獰,像佝偻老人一樣布滿了皺紋,但舌頭卻有五寸那麽長,都在垂涎地看着江逸蘇。

糟了!江逸蘇望了一眼流血不止的左臂,這應該是舌紋怪,群居性的怪物,只要聞到血腥味,就會迅速趕來,然後圍住獵物瓜分耳食!

江逸蘇連忙按壓住傷口,拿着那塊鏽鐵指着舌紋怪,驀地他就想起很多年前,齊盼也是這樣拿着一塊石頭對着舌紋怪的。

那時齊盼身上的傷更多,他還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只會亂跑亂砍,然後被舌紋怪吸了一波血。

自己那時候在幹什麽?哦,那時候在閉關修煉,把玩着法寶,興趣盎然地看着他被怪物追。

“對不起......”江逸蘇望着天空喃喃着,随後一只舌紋怪撲在他的頭上,用力吸着他的鮮血,江逸蘇感覺心髒處抽了抽,身體裏的血液在流逝。

不,不能就這麽死了,死了還怎麽贖罪,來這裏就是為了懲罰自己的,江逸蘇搖了搖頭,望着惡心的怪物,陰沉道:“吸夠了嗎?吸夠了,就拿你的命來。”

江逸蘇奮力地砍着那些舌紋怪,他從小在奇絕山長大,自是知道這些怪物的弱點,只要斷了它們的舌頭,就能以絕後患,于是他拿着那把鐵器一個一個削過去。

一只舌紋怪咬住了他的脖頸,江逸蘇怔神間,就回憶起了季如許,齊盼好像也是被畜生咬住後,才發現這個弱點,這樣是不是離他近了一點,那時有誰在保護他?

江逸蘇心有些冷,因為這麽多年過去,齊盼至始至終就是一個人,那些說着要保護他的東西,到最後都是想吃掉他。齊盼從開心到失望再到絕望,直至最後他終于不相信這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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