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質問

薛定淵聽了張翠蘭的話簡直想笑。

他這就叫打人了?他只不過是不再逆來順受而已了。

難道經歷這些事情,張翠蘭還指望自己任打任罵?

他已經決定了絕對不會被動的挨打,如果必要,他還會反擊。

可沒等他做出什麽行動,張翠蘭就被村民給攔住了。

張翠蘭氣急敗壞的沖着阻攔他的人叫着,“你們給我松手,別攔着我,今天我要是不打死這個小兔崽子,老娘就不姓張了!”

那些人有的勸她,有的罵她,還有的人讓薛定淵趕緊走。

薛定淵卻沒有聽,反而開口,“你們放開她!”

這些村民聽了都以為薛定淵又要犯渾,于是都勸他,“你快走吧。”

“孩子,你媽她真不是啥好人,你可別犯傻了。”

“就是,孝順也不是用在這個時候的。”

薛定淵知道這些人都是為了他好,于是他露出了笑臉,“我是要事兒和她掰扯清楚了。”

這時候衆人才看到薛定淵的表情。

明明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雖然不能說稚氣未脫,但臉上還帶着少年人讨喜的樣子,可這會兒這麽嚴肅認真的說話,卻讓人覺得很是靠得住。

于是那些人也就松了手。

張翠蘭得了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往薛定淵的身邊沖,揚手又要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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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巴掌還沒落下,就被薛定淵扭住了手腕。

薛定淵雖然是學生,但這麽多年家裏家外的活可以說都是他一手操持,手上的力氣自然不小,張翠蘭一時間居然動彈不得,還覺得自己手腕火燒火燎的疼。

她正想幹嚎說薛定淵不孝,連親媽都打的時候,就聽對方口吃清晰,毫不含糊的開了口,“今天你這一巴掌打下來,我說什麽都不會善罷甘休。”

說完他就松開了手,眼神定定的看着張翠蘭。

張翠蘭心裏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薛定淵從來沒這麽和她說話過。

可她覺得自己不能讓這小兔崽子給吓唬住,不然以後就沒法作威作福了,于是她的巴掌又揚了起來。

薛定淵的嘴角噙着一絲冷笑,“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會和以前一樣任你打罵。”

張翠蘭的巴掌遲遲沒有落下來。

她确實不敢,因為現在的薛定淵已經比她高了……而且之前村長還警告她,再出幺蛾子,他一定讓他兒子把她抓起來。

她是一定不能進警局的……萬一……

薛定淵蔑視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要走。

可張翠蘭又覺得讓薛定淵就這麽離開的話,自己的面子太過不去了,于是大聲叫罵着,“你是老娘生的,老娘想打你就打你,現在不打你是為了讓你抓緊上山,你趕緊給我滾,聽到了沒有!”

說着她又要去拽薛定淵後背背的筐子。

薛定淵一個閃身躲了過去,張翠蘭一個狗吃、屎摔到了地上,她這次終于意識到薛定淵不是那個任由她欺辱打罵的人了,巨大的心裏落差讓她坐在地上就開始哭嚎,“我的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看看這個天打雷劈的玩意吧,你快掉塊石頭砸死他吧……”

薛定淵聽她在那哭天搶地皺起了眉頭,但懶得理她,想趕緊回褚鴻升家做飯。

可張翠蘭卻拽住了他的褲腿,“你這個不孝子啊,你不得好死,你這樣就應該槍斃,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早晚腸穿肚爛,你……”

薛定淵聽她越罵越過分,心裏的氣也上來了,他一腳踢開了張翠蘭。

張翠蘭都呆住了,反應過來就想躺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可還沒來得及,就發現薛定淵一步一步的朝着她靠近。

雖然薛定淵讀書讀的好,但他常年做農活、上山、砍柴、做飯……所以他并不是那種文弱書生那種類型,張翠蘭平時敢對薛定淵連打帶罵,那是因為知道他絕對不會還手。

而此刻薛定淵不但還手了,還朝着他逼近,她立刻就慫了,在地上連滾帶爬的開始後退,“薛定淵,你幹什麽?你還想打我,你不養我就算了,你還要打我,我……我去法院告你!”

薛定淵嗤笑了一聲,“你告我?我現在才十六,還沒滿十八歲呢。要告也是我告你遺棄我,你懂了麽?”

張翠蘭在地上蹭着後退,怕的要命但還嘴硬,“我不懂,我就知道我是你媽,我把你養到十六,現在該你回報我了,你不回報我你就會天打雷劈!”

“該天打雷劈的是你才對!”薛定淵一步步的緊逼,“你剛剛讓我上山是吧?我從六歲就被你往山腳下一扔,告訴我不把筐裝滿就不能回家,那筐比我還高,我采蘑菇采到半夜回了家,你把院門給鎖上了,我怎麽敲你都不開,我哥讓你開門,被你攔着不許出門,要不是村長張叔收留我,我那天晚上就凍死在外面了!”

“第二天呢,第二天你毒打了我一頓,因為我回家晚了,害得你沒吃到蘑菇,張翠蘭,你還有良心麽?”

“從我記事,三天兩頭就挨一次打!”薛定淵扯開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身體,皮膚上是縱橫交錯的各種傷痕,“這麽多年,我沒被你打死,都是因為我命賤,老天不收我!”

“我養你?我憑什麽養你?不說這麽多年我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就說前幾天我病成那個樣子,你居然還要把我賣給喬三,但凡有一點良知,一絲人性的人,都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是褚鴻升拿他家的地換了我,我現在怕是已經成了鬼,那可就真應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那句話了!”

“然後呢?我現在熬過來了,活過來了,你居然還想來占便宜!就算你養了我十六年,我那條命也還給你了,我現在重新活過來,我該為自己活了!我告訴你,你休想再從我身上得到任何的好處,從今以後我和你都不會有一點關系,我可以不讀書,我可以出去打工,但是我告訴你,我賺的錢,一分都不會給你!”

說到錢的事兒,張翠蘭來了點精神,“你敢,你賺的錢都是我的,你……”

薛定淵輕蔑的看着張翠蘭,“不信你就試試,我告訴你,你要是把我逼急了,咱們就拼個魚死網破,看到底誰更怕誰!“

張翠蘭不可置信的看着薛定淵,她不明白他為什麽一下子變得如此的強勢,但她知道自己作威作福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于是坐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

薛定淵見她不再糾纏自己,朝着周圍看熱鬧的人點了點頭,又和氣了起來。

這些村民大部分都是平時看不慣張翠蘭的,所以此刻不但沒有人上前安慰她,還有不少人過來拍拍薛定淵的肩膀,“你早就該這麽幹了?”

“你要是早就能這麽立起來,也不至于吃那麽多的苦頭。”

“不愧是念過書的诶,這說話就是一套一套的,厲害厲害!”

“跟着這麽個媽,真是苦了你了,以後好好的,總會有好日子。”

“你這媽啊,要是能繼續讓你念書多好,也不知道她怎麽就這麽不是玩意。”

薛定淵朝着這些人友善的笑着,回應着善意。

不過這些人也都着急回家,說了幾句就紛紛離開了,等人都散了,薛定淵才發現褚鴻升居然一直都在這。

于是他三步并做兩步的朝着褚鴻升走了過去,“你怎麽不多睡一會兒?來這幹嘛?”

褚鴻升一覺醒了發現薛定淵不在屋子裏,本來以為他在院子裏玩,可院子裏也沒有,他……有點擔心。

雖然薛定淵說自己不會回去,但張翠蘭那麽不講理的人,要是把他拖回去呢?

于是他急匆匆的往外走,想去看看情況,好在走到半路的時候碰到了人,告訴他薛定淵上山了。

他有點惱,覺得薛定淵身體剛好亂跑什麽,但還是連忙往山邊來,希望能找到人。

可到了這就見了這麽一場大戲……

其實他最開始到時候想直接擠過來替薛定淵出頭的,可他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了薛定淵把張翠蘭質問的啞口無言。

于是他停住了腳步。

然後他又聽村民說薛定淵不愧是念書念的好的學生……他就有點晃神,因為他大概是沒本事讓薛定淵繼續念書的。

高中和初中不同,并不是義務教育,還有以後的大學……

他在這邊胡思亂想,連那邊的戰鬥結束了都沒注意到,這才讓薛定淵給堵了個正着。

褚鴻升被薛定淵叫的回過神來,看着薛定淵,“你是不是很喜歡念書。”

薛定淵點點頭,但馬上又搖頭,“走吧,回家!”

褚鴻升看了他的表情,沒有說別的,只是上前把他後背的背簍拿了下來,然後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薛定淵連忙上手搶,“我來我來我來,這個又沒多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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