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薛定淵不理他語氣裏的嘲諷, “說完了?”
林永銘剛張嘴想說沒有,可薛定淵不聽, “砰”一聲就把門給砸上了。
嘿我個暴脾氣的!
林永銘在門口足足愣了三分鐘才反應過來, 然後又要砸門,可下一秒門就開了,裏面扔出來一沓錢, 還有薛定淵冷冰冰的聲音,“你的,還你,車票錢也賠你了!”
然後門又砸上了!
林永銘:……
他堅持不懈足足敲了十分鐘門,才把自己給敲進屋。
哦, 确切說是有鄰居發現他這麽敲門,偷摸的去找了于慶生, 他才能捎帶腳的跟着進去。
但進門之後也沒人搭理他, 褚鴻升招呼于慶生,“于大夫,您過來給看看薛定淵這心髒病是怎麽了?”
林永銘不知道之前的事兒,看這一地亂七八糟的就坐在沙發上在心裏開嘲諷:怎麽了?肯定是裝的, 褚鴻升你是不是傻。
再說于大夫連個聽診器都沒拿,擱什麽看?
可于慶生還真走過去了,然後就開始摸薛定淵的脈,左摸摸、右摸摸, 摸了半天開了口,“是有點毛病, 但我不大行,明兒我把我爸找來行不?他是這方面專家。”
林永銘忍不住就“嗤”了一聲,然後得到了三個人的敵視。
就算他見過“大風大浪”,但這會兒也扛不住——以前這麽看他的都是壞人,他被這麽看只覺得光榮。
這會兒看他的都是好人啊,就顯得他多十惡不赦似的。
于是他就緩緩的低下頭,做出一副認錯的樣子來。
但他這樣子也就只能騙騙單純的于慶生——他雖然看到一地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想着小孩子哪有不吵架的,都是越打感情越好。
而且看這會兒已經沒啥事了,他就更覺得自己不應該插手,于是他直接開口,“沒事我就回去了,我給我爸打電話,讓他抓緊來。”
說完還就真走了。
等于慶生一走,薛定淵直接就大刀闊斧的做到了林永銘的對面,“想帶褚鴻升走,那是不可能的了。”
沙發比床矮那麽一點,這就導致林永銘和薛定淵說話的時候需要擡頭,這讓他覺得自己的氣勢有點不夠,所以就得從語言和動作上找補,他斜眼看着薛定淵嘲諷的開口,“你能做的了他的主?”
薛定淵看都沒看林永銘一眼,直接看向了正收拾亂七八糟東西的褚鴻升,褚鴻升立刻表示:“嗯,他說了算!”
林永銘:……
他直接開口問褚鴻升,“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褚鴻升沒管別的東西,把被褥先都鋪好了,然後幾乎是抱着薛定淵過去,還給他調整了一個十分舒适的姿勢,才坐在薛定淵的身邊,“留他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
林永銘看着這一幕的心情很是複雜啊!
但他又不是來和薛定淵争寵來的。
他想帶褚鴻升走是因為覺得褚鴻升這人膽大心細,且學習能力強,還能舉一反三,最重要的是人品好……
賣他媽的嫁妝當然不容易,就需要去不是那麽正當的地方,那地方的人說白了欺軟怕硬、兩面三刀、為非作歹、見利忘義,吃人都不吐骨頭。
而且還要防止陶家因為這些首飾找到他。
他雖然教給了褚鴻升應該怎麽做,但還有點擔心,因為就算他自己去,也不一定能做好。
且他還有點心虛,因為他覺得自己很大程度上是利用了褚鴻升的善心。
如果褚鴻升出事,後果可能很嚴重,他們估計都沒法在濱城待下去了。
猶豫再三,他還是實話實說了,他本來以為褚鴻升會拒絕,但沒想他只是問自己是不是非要這樣做。
當然是一定的,而且為了證明自己必須這樣做,以至于自己非常丢臉的把家裏的事情都說了個十之二三。
雖然只說了這麽點,但對他來說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而且他說了之後就覺得褚鴻升更不會去了。
畢竟他這麽一個喪家之犬,不被交出去讨好陶家就不錯了。
可沒想到的是到褚鴻升居然去了。
開始他還想着,褚鴻升這人看着面惡,心也太好了,還琢磨等事情結束要和他說說,不能這麽相信別人。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褚鴻升敢答應下來是因為他知道肯定自己能做到,他居然真的把所有事情都做得妥當當的。
那時候他就覺得,如果褚鴻升和自己一起走,一定能成為自己很大的助力。
褚鴻升當時也是答應了的。
而且其實當時……
于是他冷笑了一聲,“我當初說是要帶你們兩個一起走,你說不帶他,這會兒又舍不得了?”
薛定淵不滿的視線頓時就掃到了褚鴻升身上。
褚鴻升:……
剛才就不應該因為一時的愧疚給林永銘開門!
他連忙和薛定淵解釋,“我們要去做的不是什麽好事兒,不帶你是為了你好。”
林永銘:……
這是怎麽說話呢啊?
薛定淵冷笑,“呵,這麽說我還得謝謝你呗?”
褚鴻升:……
薛定淵氣勢逼人,“什麽也別說了,你就是想扔下我!”
褚鴻升怕他心髒又不好受,“沒有,真沒有。”
“有,你一直就想走!”
“沒有,我就是覺得我沒什麽本事,你這麽厲害我不能拖累你。”褚鴻升難得說了個大長句子。
但薛定淵根本不領情,“你哪裏能拖累我啊,你不是直接就從林永銘那賺了五千麽?”
褚鴻升覺得自己扛不住了,默默的低下了頭。
林永銘看着褚鴻升那個熊樣,覺得丢人,想要開口幫兄弟撐撐場子。
“其實……”
“閉嘴!”
林永銘:……
還是褚鴻升又不怕死的擡頭,“你別生氣,心髒受不了。”
薛定淵也知道這會兒自己的敵人不是褚鴻升了,于是他把目光挪到了林永銘身上,“總之你聽到了沒有?他不會跟你走的!更不會跟你去做壞事!”
林永銘:……
“等等!”林永銘不樂意了,“怎麽就是做壞事了?賺錢就是做壞事?”
褚鴻升要開口,但薛定淵搶先了,他帶着一臉的不是我瞧不起你,是你就是讓我瞧不起的表情,“褚鴻升說不是好事,那就肯定是壞事,你要覺得不是壞事,那你倒是說說你是打算怎麽賺錢的?”
“額……”林永銘結巴了一下,但最後脖子一梗,“反正我的路已經鋪好了,再說這年頭都是笑貧不笑娼,你管我去幹嘛呢?過幾年腰纏十萬貫的時候,誰管我曾經幹過什麽?”
薛定淵冷笑,“別說那些沒用的,你這自己都承認不是好事了,有種你就說你要做的是什麽事兒吧。”
林永銘一時之間還真被他給噎住了,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是來找褚鴻升的,又不是來和薛定淵解釋的,于是他組織了一下語言,“你少把事情賴在我身上,我聽明白了,你根本不知道褚鴻升和我要去做什麽,你就是自己不想讓褚鴻升走,這會兒說是因為我要帶他做壞事兒去,你才是找借口呢!”
好吧,這回輪到薛定淵被噎住了。
他總不能說自己早就知道林永銘是去走私的吧?于是癟着嘴在那不說話。
倒是褚鴻升聽林永銘這麽說,低着頭在那看似眼觀鼻鼻觀心的,其實心裏真是千百般滋味在心頭。
苦是苦的。
但總有一股甜絲絲的滋味從苦裏頭漾出來……
林永銘見把薛定淵頂回去了,他也是真心誠意的想帶着褚鴻升走,于是再一次提出建議,“要不你們兩個一起跟我走算了,在這濱城能有什麽出息?”
他指着薛定淵,“你一個賣電腦的!”
又指着褚鴻升,“你一個出苦力的,何必這麽辛苦,跟着我走大把賺錢難道不好嗎?”
薛定淵心裏頭哼了一聲:有命賺錢,沒命花錢!
他沒說話,褚鴻升說了,“不行!不能帶着他!”
表情,聲音,動作無一不表現出他的堅決。
林永銘:……
薛定淵呵呵一聲,“你能去,我就不能去?”
“真不是什麽好事兒。”
林永銘:……
沒完了是吧?
他索性去櫃子裏拿出了一床被子鋪在了沙發上,“你們慢慢考慮,我等着。”
薛定淵直接開口,“你等什麽等,他是不會跟你走的我告訴你!”
可林永銘好像鐵了心一樣的用被子把自己的頭蒙住了。
薛定淵:……
還能不能要點兒臉吶?
他半躺在床上死死地盯着沙發上的林永銘,褚鴻升見狀走過去,“起來。”
林永銘刷一下把被子掀開,“大哥你講點道理,你和我說都沒說一聲兒的就不去了,我為了找你車票也廢了,你知道現在車票多不好買嗎?又是寒假又是過節的,這事兒賴誰?收留我一下又怎麽了?”
最後又吵了半天,林永銘還是留下了。
他還是不死心想要把褚鴻升給帶走,對薛定淵他倒是不強求,因為覺得這個人天生就該好好過日子,不像褚鴻升——你看他皺眉的那個樣子,不去跟自己讨生活,都對不起這張臉和這氣質。
反正明天薛定淵就上班了,到時候自己可以再勸勸褚鴻升。
可讓林永銘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吃了早晨飯薛定淵直接打發了褚鴻升,“你去給我請假,就說我生病了過兩天再去上班,然後你或者去上班,或者去市場買點兒菜什麽的回來。”
先把這兩個人隔離了再說。
就算薛定淵不說,褚鴻升也不願意讓他去上班,這正中下懷,于是當下就要出門。
林永銘微笑,“我和你一起去吧。”
薛定淵虛弱的開口了,“得留下一個人,萬一我犯病了,誰給我拿藥啊?”
褚鴻升立刻盯住了林永銘。
林永銘看薛定淵。
算你狠!
但他不服輸的繼續微笑,“那要不我去吧?”
薛定淵十分歡欣,“好啊好啊!但是你知道我在哪上班麽?”
等褚鴻升出了門,林永銘吊眼看薛定淵,“你就不怕犯病了,我不把藥遞給你?”
薛定淵卻不像昨天那樣和他針鋒相對了。
他坐在床上用下巴點了點沙發方向,“坐下吧,我要和你談一談。”
昨天是事發突然,所以最後才鬧到那個地步,昨天晚上他仔仔細細的想了一夜,從認識林永銘那天,想到昨天。
他可以肯定這個林永銘,還不是未來的林先生。
雖然林永銘現在的生活也是危機重重,但是那些還沒有消耗掉他的熱情和善良,他現在的性格雖然也有黑暗的一面,但大部分的時間裏,他還符合一個十七歲孩子的面貌……
自己重生回來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那麽能不能改變別人的?
如果林先生沒去走私,他該不該吃那最後一顆子彈?
不管行不行,他覺得自己應該試一試。
林永銘見薛定淵這樣的态度,反而摸不準他到底要幹嘛了,于是狐疑的開口,“你到底是心髒病還是精神病?”
但他還是坐到了沙發上,“有什麽要說的,說吧。”
“其實昨天剛開始的時候褚鴻升說要走,我是同意了的。”薛定淵的開場很平靜。
林永銘挑了挑眉,表示自己聽着呢。
“但是後來我聽他說是要和你一起做事,我就不同意了,我們一起出來的,我不想讓他陷入危險之中。”
這回是林永銘對薛定淵冷笑了,“對我偏見這麽大?”
“別忘了你是什麽情況下被我們帶回來的。”
林永銘沒說什麽,卻想到了薛定淵最開始和自己接觸時那戰戰兢兢的樣子。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故意被人扔在那裏的吧?”
“就不能是我自己躲在那的?”
“你要有那個力氣,就不會被我和褚鴻升帶回來,事實上如果不是我們恰好經過那裏,大概你是必死無疑的。”
林永銘沒反駁,薛定淵就繼續說下去了,“而且你不讓我們送你去醫院,就說明醫院那邊有人堵你呢,這一片區域不算于大夫那種小診所,大醫院總有那麽四五家,能把的住這麽多地方,要堵你的人肯定不平常。”
“還有呢?”
“過後你沒報警,也沒打電話找你親人。”
“就這些?”
“這些就足夠了,”薛定淵的目光平靜的落在林永銘的身上,“你才十七,就能遇到這樣的事兒,就說明這件事是很大很麻煩,我再猜一下,你一出手就能給褚鴻升五千塊,所以家裏應該是非富即貴的,遇到這樣的事兒還不和家裏求助,說明出問題的就是你家裏……”
林永銘勃然色變,“褚鴻升告訴你的?”
薛定淵毫不畏懼,“要是他能告訴我,你就不會想要帶他走。”
呵呵,他可是在未來看過八卦雜志的人。
“這麽說是你自己分析的?”
薛定淵一臉的高深莫測點頭,“嗯!”
“親人不睦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麽?”林永銘還在試探。
“你說正常就正常吧,但我和褚鴻升只是小地方出來的普通人,只想普普通通的過日子,并不想扯上這樣的豪門恩怨,也不想因此遇到危險。”
“難道你沒聽說危險與機遇并存嗎?”林永銘不服氣的開口,“而且就算危險,也應該讓褚鴻升自己選擇是否接受,你這樣橫插一手算什麽呢?你怎麽知道他想要普普通通的而不是要飛黃騰達?”
薛定淵依舊平靜的看着他,“我确實不知道他想要怎樣,但他現在選擇聽我的。”
他頓了一下又開口,“我現在想和你讨論的,并不是褚鴻升的未來,而是你的。”
林永銘呵了一聲,“你這也太能多管閑事兒了吧?”
“我要不能多管閑事兒,你早就死在那個小胡同了。”薛定淵一句話就把林永銘給怼了回去。
“……”林永銘無語了一下,“你要和我說什麽?”
“我希望你不要去做不好的事情。”
林永銘臉上露出個略帶嘲諷的笑來,但卻沒說什麽。
薛定淵假裝沒看到,“世界上的路那麽多,你為什麽非要走最不好走的那一條?”
林永銘又嗤笑出聲,“你怎麽知道這條路不好走。”
“因為褚鴻升說你們要去做的不是好事,因為你也知道那不是好事。”
“那是你自己以為的,我并不那麽認為!”林永銘嘴硬。
“你要是真不覺得不好,就不會到現在都不和我說你要去做什麽。”
“我不想和你讨論這個了。”林永銘有些氣急敗壞了。
可薛定淵卻不放過他,“是因為你也知道那是不好的,所以你才不想說,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你的本質并不壞,所以為什麽要去做那樣的事情?”
聽薛定淵說自己本質不壞,林永銘簡直有點想笑,甚至想說你幼稚不幼稚,你才多大,就能看到本質了?
但想想薛定淵剛剛的分析,于是有些垂頭喪氣的坐在沙發上,可還是有些不甘心,“我家就是靠這個發家的。”
呦呵,這倒是薛定淵不知道的新聞。
但他表情嚴厲,“那你家現在還做這個麽?”
當然早就不做了,“可這條線是我爺爺留給我的,路已經鋪好了,根本不會有事。”
薛定淵不說話,定定的看了林永銘半天,“你爺爺對你好麽?”
林永銘沒想到他這麽問,哽了一下才回答,“好。”
“你爺爺去世了?”薛定淵的語氣總算沒那麽沖了。
林永銘點了點頭。
“那你怎麽知道這條線是他留給你的,怎麽知道沒問題。”
林永銘沉默了半天,“我爺爺的一個心腹找到我,和我說的。”
“那你好好想一想,一個對你好的親人,會讓你去做危險的事情麽?”薛定淵意有所指的開口,“我和褚鴻升只是朋友,他要去做危險的事情我都不讓,豁出命的攔着他……那人真的是你爺爺的心腹麽?你的情況這麽複雜,你就沒好好想過麽?”
林永銘沒有再說話。
實在是薛定淵的話實實在在的砸在了他的心裏。
他當然知道走私不是好事,他當然不能百分百的相信和他說這話的人。
如果真的信得過,他自己就上車了,何必回來找褚鴻升。
這些都是他心底裏最隐秘最不想承認的事情。
因為要承認這點,就得承認自己很弱小,弱到想要對付陶家,就只能铤而走險?
他想到那天那個人和自己說的話,“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也不和你說絕對安全,我只說這是捷徑。”
于是他想着就算置身險地,也要給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來,如果這點都辦不到,還怎麽報複回去?
他神色變幻的厲害,心頭也左右搖擺不定。
薛定淵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樣開口,“這世上有千千萬萬正确的路,也許都很難走,或許還會撞南牆,但總比走上一條錯誤的路要強,錯的路不僅難走,而且不論你怎麽走,都是死路一條。”
說完這句話他就說自己累了,然後縮回了被子裏,任由林永銘自己在沙發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能說的真的只有這些了,他不是聰明人,也沒什麽文化,只能前面裝高深,後面裝知心,演到現在腦仁都要疼了。
林永銘能想得通最好,想不通,他也沒辦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我不行了,六千字我要熬不住了!!!
過兩天就恢複三千了,我真扛不住嘤嘤嘤……
……
……
林先生上輩子的設定是:雖然命運坎坷心思深重,但因為童年過的不錯,所以性格中還有天真善良的一面,就是現在的這個林永銘
也因為這樣所以雖然多疑但是還是信了爺爺“心腹”,于是被騙去走私,經歷陷害背叛種種黑暗之後殺出血路,但徹底變得暗黑起來,
不過即使那樣他還是會捐助希望小學等等,說明他性格中無論如何都有光明的一面,
所以這輩子他才能被改造,以後他也會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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