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紫禁城（捉蟲）

紫禁城。

北方的冬季正迎來最冷的時節，葉孤城與西門吹雪約定的日子也終于來了。

決戰将在夜裏，葉孤城提前了一些時間，踏着晚霞而來，紫禁城附近卻已經有不少人比他更早，迫切的想知道兩大劍客的結局。

李尋歡往人群中看了眼，認出好幾個賭坊的老板。這些人關心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決鬥，為的不過是自己能賺多少銀子罷了。

“這幾天京城裏可熱鬧極了。”東方不敗說道：“為了吸引更多的人參與這場賭局，京城裏傳聞葉孤城已經身受重傷，不可能贏，又傳聞西門吹雪正深陷戀愛，無心劍道，不可能贏。總之各種傳聞混淆視聽，每天預測的贏家都不一樣，決鬥的結果暫且不提，京城這些老板們可都賺了不少。”

說話間，幾人已經來到紫禁城門口，大內侍衛親自在這裏等候，只不過看到來人不止葉孤城一個時，沒控制住臉上詫異的表情。

李尋歡溫和一笑：“你看上去非常意外。”

那侍衛尴尬道：“這……前不久我們頭兒限定了今天能進紫禁城的人數，你們這……”

葉孤城冷冷看向他：“那是你們的事情。”

侍衛被他看的渾身發涼，僵硬着四肢讓開路，看着他們四個一起進了紫禁城的大門。守在外面的那些人見此都跑過來，嚷着也要進去，侍衛一改剛才心虛的狀态，冷笑道：“你們可別說不公平，沒看到嗎？人家是葉城主親自帶進去的。你們想進也得有那個本事啊！”

另一邊，紫禁城寂靜宏偉的宮牆內，葉孤城四人走過長的令人壓抑的石板路，在路的盡頭遇見等他們的人。

那人見到他們行了一禮，也沒有詢問和葉孤城一起來的三個人都是誰，直接将他們帶到一處宮殿等待。

皇宮裏的房間太多了，此處相對偏僻，想來平日裏也沒人會來，然而還沒過一刻鐘，宮殿的大門就被人大力推開。葉孤城擡頭，就看到陸小鳳急匆匆沖進來。

他看起來似乎有急事，葉孤城靜靜等他開口，陸小鳳卻只是盯着他。

“有什麽事？”葉孤城問。

陸小鳳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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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孤城起身：“你是和西門吹雪一起來的。”

這并不是個疑問句，陸小鳳嘆了口氣。只好承認：“他已經到了。”

葉孤城：“他在哪？”

“他在紫禁城最高的屋頂等你。”

葉孤城：“好。”

皇宮的夜晚并不如市井裏那般燈火通明，甚至可以說有些陰森。宮牆之內，如果沒有一排燈籠在前面照明，走在其中仿佛要被黑暗吞噬。

不過這份黑暗不能吞噬葉孤城。他走出宮殿，一躍而上，站在月光下撒上一層銀色的屋頂，李尋歡緊随其後，直直向着視線中最高的建築而去。

那本是天子上朝的地方，地勢比周圍的宮殿群都高，皇帝的龍椅更是高高在上。世間本沒有人能比那把椅子更高了，而今天，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卻偏偏選擇了這座宮殿的屋頂。

也或者，是藏在背後的那人選擇了這裏。

今晚的紫禁城很靜，除了幾個同樣在金銮殿周圍，等着觀戰的高手，仿佛整座宮殿都沒一個活人。李尋歡跟在葉孤城身後，飛快掠過一座座宮牆，低頭看向空蕩蕩的皇城。

很奇怪，就算此時皇帝和後妃們已經休息了，宮裏的太監宮女們難道不需要值夜？侍衛難道不需要巡邏？

他的疑問沒有持續太久，月光下，西門吹雪立于屋頂的身影已經漸漸清晰。葉孤城目光發亮，速度快的驚人，幾乎下一秒就已經出現在西門吹雪面前。

李尋歡在另一處屋頂停下，陸小鳳緊跟而至，接着是東方不敗和祝堯。他們不遠處還有幾個人，李尋歡認出其中有木道人，有老實和尚，這些人都是費盡心思，想一睹今天這場曠世之戰。

“我問過西門吹雪，他沒有寫過什麽戰帖，倒是收到過一封從白雲城來的信。”陸小鳳在李尋歡身邊說道：“這件事裏面有大問題。”

李尋歡回頭看着他，笑道：“可西門吹雪還是來了。”

陸小鳳嘆了口氣：“他說葉城主一定會來，所以他也一定要來。”

既然無論如何他們都會來，那又何必費心阻止他們呢？這場決鬥也許關乎生死，卻只不過是兩個劍客最簡單的願望而已呀。

李尋歡遠遠看着金銮殿頂，那兩個相對而立的人。他們同樣一身白衣，同樣帶着凜然劍氣，同樣冷漠。但他們也有不同，葉孤城的冷如九天仙人，月光下有種高不可攀之感。西門吹雪的冷則像冬季寒梅，傲然于風雪種綻放。

他們兩個很像，卻又格外不同，正如他們的劍道，雖同樣霸道，卻走着完全不同的劍道之路。

金銮殿上，兩位同樣年輕的白衣劍客相對而立，寂靜的冬夜也多了份肅殺。

葉孤城看着面前和想象中完全一樣的西門吹雪，微笑起來：“我想你會來，是因為收到了來自白雲城的信。”

西門吹雪：“你也收到了我的信。”

葉孤城：“我沒有寫信給你。”

西門吹雪：“如果是你，我不會選擇寫信這種方式。”

那兩封讓他們一起出現在這裏的信也許根本就是個陰謀，策劃這些的人想要的東西也與他們無關。然而此時面對着期待已久的對手，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相視一笑，默契的決定暫且忽略整件事背後的種種疑問。

他們手中有劍，對面站着讓人興奮的對手，這裏又是個空曠适合比劍的地方。還有什麽值得猶豫呢？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同時拔劍。簡簡單單一個動作，兵器出鞘的聲音劃破冬夜寂靜，留下的回音仿佛回蕩在每個人耳邊，經久不去。兩柄劍在月光下泛着寒光，随着兩位劍客的出手帶出呼嘯風聲，劍氣排山倒海而來，差點将周圍的看客們從屋頂上掀下去。祝堯沒能站穩，往後摔去，被東方不敗一把拉回來。

那兩人出招太快了，短短幾息之間，已經過了上百招，觀戰的人裏，只有幾個必須十分專注才能跟上他們的速度，更多的人則是只能看到兩道殘影，祝堯便連殘影都難以看清了。

劍與劍相撞的聲音震徹整個紫禁城，餘音回蕩出宮牆，在冬夜寂靜的街道上漸漸消失。如果不親眼見證，誰能想到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劍竟是如此霸道，他們的功力之深厚，已經超過了世人對他們的認識。

觀此一戰，陸小鳳更加不希望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隕落。然而劍在那兩人手中，他能做的也只有旁觀和祈禱。

在劍鳴聲的回蕩中，紫禁城中的其他聲音都變的很難被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金銮殿頂，唯有東方不敗突然轉過頭，看向皇宮之外黑暗的街道。

李尋歡注意到他的動作，跟着凝神細聽，面色漸漸嚴肅：“來了。”

陸小鳳茫然：“什麽來了？”

李尋歡示意他仔細聽。

夜風中夾雜着遠處上千人的腳步聲，那聲音本該非常容易被聽到，此時卻在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劍鳴聲中變的細微。

在皇城的大門口，黑甲士兵從周圍好幾條街上突然湧出，守門的侍衛措手不及，還來不及呼救，已經被切斷喉嚨。朱紅大門緩緩打開，黑甲士兵們沉默而入，腳步雖然刻意輕了許多，上千人的隊伍依然足以震動整個皇城。

腳步聲，兵器與盔甲的碰撞聲漸漸靠近，在周圍觀戰的幾個大內侍衛終于注意到風中不尋常的緊張，頭也不回立即離開。他們一走，剩下的觀衆們也猶豫起來，最後為了避免麻煩上身，也都選擇就此離開。

“是南王。”李尋歡說道。此時的金銮殿四周已經只剩下他們四個人。天空突然飄起雪花，李尋歡仰頭望去，不知何時，天上那一輪明月竟也成了不詳的紅色。

“這就是南王的謀劃。”東方不敗笑起來：“他要謀反，何必搞這麽麻煩。”

祝堯道：“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兵力不如皇帝，只能出其不意。不但要出其不意，還要讓宮內的高手們全都離開皇帝身邊。還有什麽比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決鬥更能讓這些人放下自己的任務，讓整個紫禁城的視線都被吸引開呢。”

雪落在李尋歡的睫毛上，漸漸融化。他看向金銮殿上那兩個人，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絲毫不受影響，依舊沉浸在他們的戰鬥裏。南王或者皇帝，即将到來的一場宮廷政變，沒有什麽能讓他們放下手中的劍。

烏雲正在皇城上空聚攏，像一個漩渦，雪漸漸變大，遮蔽了那一輪血紅的月亮。李尋歡看着驟然變化的天色，總覺得此時一切都像是有什麽更強大的力量在操控。那力量來自天上，來自一直俯瞰着他們的天道。

李尋歡看向身邊，祝堯也正仰望天際，目光中多了種從未出現過的銳利。

作者有話要說：  假偶天成的攻真太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