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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文軒望着那兩個字,皺着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他收起手機,端起面前的奶茶啜了一口,門口,他等的人已經到了,正推門而入。
來人是個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頭發有些自來卷,穿着一身深色衣褲,一雙皮涼鞋被他穿成了涼拖,他看了黃文軒一眼,沖他點了下頭,從腋下拉出一個塑料袋子擱在桌子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你好,我是侯大軍,你要的那家福利院的資料都在這裏。”
一張菲薄的A4紙上面打印了小半頁字,簡單的資料顯示着那家福利院乏善可陳的歷史,饒是黃文軒中文閱讀能力不太好,也很快就看完了,面色慢慢變得凝重起來。
侯大軍臉上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需要跟你解釋一下嗎?”
黃文軒搖頭道:“不用,我能看懂。”
侯大軍略點了下頭,又伸長手臂從塑料袋裏翻出幾張照片,“我上次去的時候拍得,那個地方,怎麽說呢,挺落後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黃文軒翻看着照片,遠景拍攝的照片顯示福利院坐落在一座山腳下,近景顯示福利院的房子很破敗,設備陳舊,環境衛生很差,偶爾有一兩個被拍進照片的孩子,他們身上穿着辨不出款式與顏色、與體型不符的衣服,眼神茫然又畏懼的望着鏡頭。
侯大軍見黃文軒久久盯着照片,忍不住問道:“你還好吧?”
黃文軒放下照片,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又問道:“你要喝點什麽嗎?”
“咖啡,加糖加奶。”
黃文軒叫來服務員,點了一杯咖啡,兩塊蛋糕。
“你也喜歡吃甜食啊。”侯大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不大的眼睛更是笑成一條縫。
“嗯。”黃文軒把桌上的資料略微整理了一下裝進那個塑料袋,“我可以帶走嗎?”
“當然,當然。”侯大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黃文軒從褲兜裏掏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
侯大軍忙擺手,“我們是公益組織,不能收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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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文軒道:“就當是我的捐款吧。”
侯大軍道:“我們目前還不接受私人捐款。”
黃文軒想了想,“那你幫我寄給那家福利院吧。”
侯大軍看了黃文軒一眼,目光有些深,沒再說什麽,拿起橫在小桌中間的信封塞進了褲兜裏。
黃文軒點的蛋糕很甜,侯大軍用勺子挖了一塊送入口中,對這個甜度很滿意,“我以為你們運動員不愛吃這些玩意。”
黃文軒笑笑,“高熱量,低蛋白質,确實不是最佳的食物選擇,不過甜食能讓人心情愉悅,無非就是在跑步機上多跑一會。”
黃文軒的左臂方才一直放在桌子上,此刻擡起來拿蛋糕,侯大軍才看出來他的胳膊有些不方便,詫異道:“你手怎麽了?”
黃文軒放下蛋糕,挽起運動外套的袖子給他看裏面的紗布,“昨天踢比賽落地的時候摔到了。”
“摔着骨頭了?”
“不是骨頭,就是場地太硬,草皮裏有沙子,擦傷了。”
“不影響吧?”
黃文軒想了想,他大概問的是影不影響繼續踢比賽,遂搖頭道:“不影響。”
“那就好,做你們這行也挺辛苦的。”
“習慣就好了。”黃文軒淡淡笑了一下。
兩人很快就吃完了東西,起身要走的時候,黃文軒忽然說道:“我想過去一趟,時間定下來了還要再麻煩你一下。”
侯大軍起身往外走去,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你定好了打給我。”
“好的。”
兩人在甜品店門口分開,各自打車離開。
(轉)
晚間,處理了一天球迷糾紛的小趙警官頂着一腦袋漿糊拎了籃水果敲開了顏铎家的門。
“抓回去那幾個孫子都說沒把人推倒,分開問的話,應該不存在串供的可能,發了消息出去尋找目擊證人,現在還沒收到有用的信息,你的醫藥費暫時沒法報銷。”趙劍非把削好的蘋果倒轉刀柄,遞給顏铎,“或者我個人先給你報了?”
顏铎握着水果刀,看着刀尖上紮着的蘋果,一點食欲都沒有,“推我的人不是故意的,可能他自己胳膊擡起來撞了什麽自己也不清楚,你們不用費勁找了。報銷就不用了,我交的有保險,能報回來不少。”
趙劍非默默的按了一下褲兜,默默感慨裏面躺着的錢包躲過一劫,他直眉瞪眼的坐了片刻,見顏铎對那個蘋果無動于衷,才後知後覺地問道:“你不愛吃水果?那我去給你做點飯吧。”
顏铎道:“我吃過了。”
“這麽早啊。”趙劍非咕哝了一句,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
顏铎注意到他的動作,“冰箱裏有速凍水餃,你要是晚飯還沒吃,拿回去自己煮。”
趙劍非聽出顏铎堪稱直白的逐客,不見外的笑道:“多謝啊。”
接下來的幾天顏铎除了去打點滴,其餘時間都在家養傷,一日三餐都交給了外賣,簡直宅出天際,手機裏的QQ安靜如雞,隔壁的二缺鄰居也沒有再來攪擾,收到過幾個問候的電話,都來自他表哥一家。
期間章揚給他打過一個電話,說自己特意挑了個父母都不在家的時間給姐姐章春打了電話,關于離婚章春表示她要好好考慮一下。暫時還用不着找律師,借錢還債開店的事情也就被擱置了起來,章揚還說他聯系過那個公益組織的侯大軍,提交了他知道的信息,只是他父母遠在千裏之外的老家,提供DNA的事情暫時沒法付諸實踐。
那天在醫院,主治醫生總共開了五天的點滴,顏铎一般都是上午一早去打針,最後這一天他早上起得晚了些,等吃完早飯,外面已日上三竿,缺鈣的顏铎沒有曬曬太陽補點鈣的自覺,一直到下午沒那麽熱的時候才肯出門,等打完針出來,已是日暮十分,刮在臉上的熱風裏夾雜着溽濕的氣息,又像是要下雨了。他倒沒怎麽在意,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順路去超市,走到半路的時候一陣電閃雷劈過後,天果然下起了大雨。
顏铎撐着傘快步走到附近的一個公交站臺,從兜裏摸出手機,打開了一個約車軟件。他輸液的這家社區醫院所在的街區離主幹道有些遠,附近只有一個不太大的公園和一個老舊的小區以及藏在小區後面的一條老街巷,據說那條街道上大多數店鋪都經營着一項古老的業務。
此刻天色暗沉,雨越下越大,街上行人稀少,公交站臺處等車的除了他,就只有一個中年婦女,旁邊的路燈本就昏暗,又被雨幕擋掉了一多半的光,所以他是上車之後才發現不對的。因為他确切記得那家超市的位置,所以一瞥之後立即就發現了一對,“師傅,你走錯路了吧?”
“我沒繞路,你不是去山水一品嗎?”
“我去11超市,可能剛才沒仔細看,上錯車了,不好意思啊。”
山水一品在東城,開車的師傅本來想着拉一趟遠活多賺點錢,沒想到遇上了這種事,不過師傅是個厚道人,一邊說:“沒事,這麽大的雨難免會出錯,再說我也沒問你一下,我先把你送回去吧。”一邊開始找地方掉頭。
“那原來的乘客怎麽辦?”
“我打回去問一下吧,如果人家還願意等,送了你我再去接他。”
司機按照約車的電話打回去,由于他開了揚聲器,坐在後排的顏铎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全部,接電話的是個女孩,女孩聲稱她是幫別人約的車,聽說司機接錯了客人,女孩表示可以幫他問一下,如果對方還沒打到車,會打回來。
顏铎去的超市不遠,很快就到了超市附近,就在他以為司機前一趟生意要泡湯的時候,司機的電話響了,那女孩竟然打了回來,說客人還在那裏等着,讓司機快點過去。
司機挂了電話,笑着對後排的顏铎說:“我今天運氣還挺好。”
顏铎看了眼窗外:“人家也等挺久了,要不你就把我在這兒放下來吧,反正也不剩幾步路了,你再往前開不好掉頭。”
司機再次覺得自己今天運氣是真好,感激的道了謝,停好車,還不忘交代顏铎小心地上的積水。
等司機重新開回那個公交站前,發現果然有個人縮着肩膀站在站牌旁邊,光線太暗,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司機這次學了乖,先降下車窗确認後才把這人載上。
雨依然很大,客人從上了車後就一言不發,縮在後排,帽子擋住了大半張臉,安靜的仿佛不存在,司機因為心情好,忍不住想聊幾句,起了幾個話題,發現客人只會“嗯”,只好閉了嘴。
距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客人突然開口要求停車,司機依照客人要求把車子拐到旁邊的輔路靠邊停了車,附近有個大型的音樂噴泉,噴泉旁邊的光束在天際來回轉動,有那麽一束光正好打在下車的客人身上,司機猛然看見那人下巴處有一條很深的刀疤,心裏打了個激靈,不過他也沒怎麽在意,目送了那人幾步就收回了視線。
下雨天路況不好,司機開了這麽久感覺有點累,沒有立即發動車子離開,而是點了根煙靠在座椅上歇息,他看見那個客人徑直往前走去,穿過一個路口後,向馬路對面的方向而去。
煙灰眼看着就要掉下來,司機只好冒雨降下一點窗戶朝外面彈了一下,剛要升回玻璃,忽然聽見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他頭皮一麻,循着聲音望去,只見一輛車橫在前面不遠處的路口,兩個人倒在一旁,“不會是剛下車那個人吧?”司機心裏想着,不禁坐直了身子,片刻後,地上的兩人慢慢站了起來,看來問題不大,司機松了口氣,認出其中一個就是他方才載過的那一位,不過奇怪的是,就在車主下來詢問的時候,那人卻快速的捂着肩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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