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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原本的擦傷已經快要好了,那天晚上又好巧不巧的擦了同一個地方,天氣又熱,盡管距離第二次擦傷已經過去五六天了,還沒有結痂,黃文軒從俱樂部訓練回來,自己又重新換了一次藥,上好藥他沒有立即纏上紗布,而是根據經驗,把傷口裸露在外,讓他‘透透氣’。
洗好手,他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戴上藍牙耳機去衣櫥前選衣服,“我晚些時候要出去一趟。”
“什麽事?”
“你知道的,請中文老師吃飯。”
楊初不耐煩的整理着案頭的雜物,想起前幾天黃文軒确實找她推薦過餐廳,她對着空氣翻了個白眼,“我擔不起這個責,你自己去跟教練說呗,或者老板同意了也行。”
“就出去吃頓飯,不幹別的,不會有什麽事的。”因為他那天胳膊擦得很嚴重,所以周日的客場比賽沒能參加,替補門将出的場,本來有望守平的比賽輸了一個球,球隊在積分榜上的排名跟着往下掉,球隊上下壓力都很大,主教練給隊醫施壓,隊醫對他自然也嚴格起來。
“上次你見義勇為,擦了胳膊上的舊傷沒能上場,賽後老頭把我叫過去臭罵了一頓,怪我沒給你開醫囑。老頭罵我倒也沒關系,反正我臉皮厚。可那是您的胳膊,再感染了怎麽辦?你真以為他是鐵鑄的啊?再這麽來兩次,我看你直接退役算了,到時候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就算是把那條胳膊拆了都行,只要你高興,沒人攔着。”
“我都跟他說好了。”
“那你再跟他說說換個時間呗,祖宗啊,這個節骨眼上拜托你不要再出幺蛾子了,你是職業球員,拿出你的職業素養好嗎?”
“如果,如果我說我對他有好感,你能通融一下嗎?第一次約他,我不想給他留下不守時的壞印象。”
楊初正在喝水,沒忍住一口噴在了鍵盤上,忙抽了紙巾擦起來,不過她反應了一下後是不信,數落道:“你就扯吧你,越來越沒邊了。下次要唬人前先打聲招呼,鍵盤可是公司財産。”
黃文軒靜了一瞬後,語氣篤定的說道:“我是認真的,沒跟你開玩笑。”
楊初對八卦的熱情瞬間被點燃,“你等下,我去把門關了。”她走過去關了門,着急忙慌的問道:“什麽情況啊你?打算面基?”
“他不打算繼續教我中文了,本來的計劃就打亂了,所以我想見他一面。”
楊初想起黃文軒前面那個意外,“那天你說去看餐廳?”
黃文軒不知道她要問什麽,老實答道:“是啊,雖然你介紹的地方總不會錯,不過我想還是先去看一下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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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初含鐵不成鋼道:“你還真是色心大過天,你信不信這件事要是讓庫老頭知道了,他會再也不想看見你。”
黃文軒嘴角上揚,臉上露出狡黠的笑意,“他不會知道的。”
“呵呵。”楊初表示了不屑之後,又問道:“他知道你是做什麽的嗎?你怎麽說也是個名人,就不怕他見了你偷拍發微博什麽的?”
“不會的。”黃文軒的語氣很篤定。
“那,你有沒有問過,他有對象了嗎?”
“他未婚。”
“......”傻孩子,未婚可不等于沒對象,這裏又不是荷蘭,楊初心裏想着,雖略覺無語,又懶得跟黃文軒深掰這兩者之間的詫異,略過不提,只說道:“會不會是個中年大叔?”
“簡歷上面有年齡,只比我大七歲。”
“額,年下。”楊初如是想,又問道:“長得怎麽樣?”
“挺英俊的。”
楊初覺得自己純粹是在找不痛快。
只聽黃文軒又補充道:“其實看人不能只看外表,深層次的東西才更重要。”
“咦,把《弗洛格和小豬》作為睡前讀物的人,我好擔心你們聊天時候他發的那些漢字你能不能認全了,竟然能看出人家有內涵。”
“我對人的判斷還是很準的,就像當初我覺得你可以信任,現在我們不是很好的朋友嗎?”
“求別提了。”
這是楊初最不忍直視的一段往事,當初在荷甲,黃文軒那個賽季運氣不太好,接連傷了幾次,楊初作為隊醫,治療恢複期跟他接觸的比較多,兩三個月相處下來,日久生情,竟然看上了他,楊初是個直腸子,某一天就把黃文軒堵在了更衣室,直接對他表白了,黃文軒思考了一分鐘後,特別淡定的告訴她,他不喜歡女人。楊初郁悶的簡直想去撞牆,質問黃文軒那你平時撩我幹嘛,結果黃文軒說,因為我把你當同類,所以平時顧忌就少了點,真沒想着要撩你,是你自己想多了。
“對了,有個詞的意思我一直不太明白。”
“嗯?”想起那些狗血的往事,楊初心情非常不美麗,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
“蓬山路遠,他的QQ簽名。”
楊初倒吸了一口氣,“咦,果然內涵,這幾個字似乎是化自李商隐的詩,待我去查一下啊。”輸入幾個關鍵字後,她很快就找到了嵌有蓬山二字的詩句,一番對比分析後,得出結論:“應該是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這句吧。”①
“不懂。”
八百年沒讀過文學作品的楊大夫苦大仇深的盯着屏幕上度娘給的解釋總結道:“原詩是一首悲情詩,不過蓬山也指代仙境,就是你們常說的天堂,所以也可能指代的是一種理想的狀态或者美好的願景,不管怎麽說吧,都說明了仨字。”
“什麽?”
楊初托着腮挑了挑眉,“不開心。”她把手裏的文件夾合上,道:“我再幫你這一次啊,以後有事別來找我了,沒有別的事我挂了。”
“先別,你說我今天穿什麽好呢?”
楊初被他雷的不輕,“我幹脆做你媽得了。”
黃文軒立馬笑眯眯的說,“那我拍了微信發給你啊。”
黃文軒不等楊初的反駁之詞出口,忙挂了電話,調出攝像機,把床上他自己搭配好的那一套迅速拍了微信發給楊初,語音問道:“你覺得怎麽樣?”
“你只是去面基,又不是要牽手進教堂,用得着這麽正式嗎?再說您左邊那條胳膊還包紮着呢,穿成這樣也不搭啊。”楊初對着那張照片翻了個白眼,發了條吐槽過去,雖然嘴上這樣說,不過還是沒忍住腦補了一下黃文軒穿上這身兒帥的喪心病狂的模樣,楊初簡直想摔手機。
黃文軒對着床上的襯衣西褲看了又看,“有嗎?可我除了正裝就是運動服跟隊服了,穿的太随意,會不會顯得不夠尊重對方?”
尊重尼瑪啊,楊初簡直想罵娘,要優雅,要優雅,她深呼吸了幾次,強忍着才沒把髒話罵出口,對着手機吼道:“大哥,T恤你總有吧?”
“有。”黃文軒乖覺的答應一聲,迅速從衣櫃裏拿出一件他自己比較鐘意的白T恤,猶豫了三秒,又拎出條短褲,一起擺在床上拍了發過去,“這樣搭配可以嗎?”
楊初真是無力吐槽,笑得一口牙白森森的,“你還真是基佬的身子直男的心啊,說好的基佬的審美那裏去了?就算你的大腿修長又健美,也不用第一次見面就拿出來秀吧。”
黃文軒默默的把那條短褲塞回衣櫃,拿了條深色長褲出來,迅速換好衣服,又給頭發噴了點啫喱水,捯饬了好一會,才滿意的揚起了嘴角,站在衛生間的穿衣鏡前對着鏡子拍了一張,發給了楊初,“Ok?”
楊初點開那張照片,看着人模狗樣的黃文軒,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滾吧。”
黃文軒用紗布重新把傷口裹好,喝了半杯純淨水,看一下牆上的挂鐘,剛好下午六點整,他在沙發上坐下,點開了手機QQ,删删改改很多次之後,終于按了發送。
“我準備出發了。”
這一天早上學校裏臨時通知要開會,顏铎開完會跟幾個同事一起吃了頓便飯就回來了,此刻睡了午覺剛起來,正靠在落地窗前抽煙,手機就擱在旁邊。聽見有信息進來,他把煙擱在煙灰缸上,拿起手機點開看了一下,他還是不太習慣用左手打字,因為鍵盤小,不小心總會點錯,反正就要見面了,他索性發了語音過去,“前天忘了問,你喜歡吃什麽,有沒有什麽忌口的?”
黃文軒看見對方發了一段語音過來,一下子愣住了,這還是第一次收到這個人的語音信息,顏铎一直都是發文字的。他的心髒快跳了幾下,莫名其妙緊張起來,下一瞬,一個清亮的嗓音就撞入了他的耳中,只是對方吐字有點含糊,像是剛睡醒?或者是太困?帶着點纏綿的意味。他這才想起來,自己訂餐廳的時候并沒有問過對方有無忌口,禁不住懊惱起來,“除了規定不能吃的,我沒什麽忌口的,你呢?”
顏铎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我什麽都可以。”
還好還好,黃文軒這樣想着,松了口氣,“別人推薦了一家不錯的餐廳,只是不知道離你遠不遠?”
“你把地址發過來吧。”
“好。”
黃文軒用手機拍下上次過去的時候那家餐廳經理給的名片,點了發送。
顏铎住在西城,而那家店在東新區,也就是說,過去的話,要穿過整個城市,好在這天是周六,倒是不存在什麽晚高峰,考慮到有些路段限速比較低,保守估計路上需要一個小時,顏铎合計了一下,說道:“我七點半到,等下把房間號發給你。”
黃文軒忙道:“我已經訂好房間了。”說着發了幾個數字過來。
這家餐廳顏铎以前跟同事聚會去過一次,中檔消費,菜品種類豐富,娛樂設施豐富,就算是再不合群的人,在這裏也不會覺得無聊。他掐了煙後去衛生間洗了個臉,臨要出門,手機響了起來,肖準打來的。
“在幹嘛?”
“準備出門。”
“出去吃飯嗎?你還是叫外賣吧。”
“沒事我挂了啊。”顏铎懶得跟他撩閑。
肖準趕緊說正事,“我們經理一朋友的女兒,開學要升高中了,想找人提前補補物理。你胳膊不方便,我沒想答應的,可是他打電話過來時我剛好在客廳裏,你姑在旁邊聽到了,硬是逼着我攬了下來,我一着急就把你胳膊折了的事情告訴了她,她在家就坐不住了,說要買大骨炖湯給你補補,讓我晚上給你送過去。”
“我跟人約了晚飯,你讓姑姑別太操心了,如果真能吃什麽補什麽的話,醫院很多科室都可以關門了。朋友那小孩兒你們時間方便就帶過來吧,我白天應該都在家的。”
顏铎幾乎每個假期都會在家開小班給人補習功課,倒也不是他有多愛工作,主要是不想自己太閑,身邊的親朋好友們也怕他閑下來,在這件事情上彼此心照不宣,噤口不言中早已墨守成規。
挂了電話,顏铎靜靜站了一會,要出門時忽然想起什麽,轉身去了書房,從書桌下層的抽屜裏拿出了一副撲克牌。他随手推開桌面上攤着的書本,把撲克牌放在了桌子正中,手指輕輕推開紙牌,撲克牌排開形成一個扇面,十分整齊。他低頭盯着紙牌看了一會,輕輕一攏,紙牌在他手裏重新變成整齊的一摞,随後他露在石膏外面的手指無意識的敲着桌子邊緣,把紙牌揣進了褲兜裏,神色莫辯。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這次見面改了很多遍,寫的特別累,唉!
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①——李商隐《無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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