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3號上午顏铎去醫院拆了石膏,那天肖遠一早來送排骨湯,顏铎随口說了句今天要拆石膏的事情,想不到肖遠居然記着,一早就出現在了他家小區門口,顏铎倒也沒怎麽意外,反正也沒打到車,就拉開門上了肖醫生的車。
顏铎甫一關上車門,肖遠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上下打量了顏铎一番,皺眉道:“你身上什麽味?”
顏铎想了想,記起來金貴的肖醫生對動物的毛過瘾,他一邊扣安全帶,一邊尋思大概是自己過去喂貓的時候身上粘了幾根,“前段時間搬來個鄰居,恰好又是中學同學,那小子很不把自己當外人,這幾天出差,把貓托付給我了。”
趙劍非本來說他女朋友明天會來取,可是明日複明日,顏铎覺得他女朋友可能比他還不靠譜,恐怕壓根把這事兒給忘了,幸好他那天下午回來的時候特意過去看了一眼,不然等趙劍非回來,恐怕得直接給他家貓收屍了。
肖遠降下半扇車窗,調轉車頭駛向主路,“又是校友又是鄰居,怎麽以前沒有聽你說起過?”
車子在馬路上勻速行駛,周六的早晨,晨曦透過車窗灑在車內,馬路上車子不多,兩側的望春花郁郁蔥蔥,飛速後退着。
顏铎也不怎麽避諱,語氣淡淡的地說道:“中學時候很多事情我都不太有印象,所以也是剛知道。”
“剛知道,他告訴你的?”
“嗯。”
“你不怕他是騙你的?”肖遠預備轉彎,看右側後視鏡的同時斜了副駕上的顏铎一眼,語氣很是有些質疑顏铎智商的意思。
“騙我能有什麽好處。”
“雖說你這兩年顏值有些下降,但好歹也是個富二代,總有油水可撈吧?”
“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放心吧,人家有女朋友。”顏铎胳膊撐在一側座椅扶手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
肖遠有一會不再吭聲,車子裏一片靜谧,只有沒什麽節奏的敲擊聲,顏铎這麽敲了一會,忽然轉過臉從後視鏡裏望着肖遠,“我說你被迫害妄想症是不是又嚴重了,我之前出去浪的時候呢,你說外面的人不安全,勸我找個人固定下來,現在又擔心會有人騙我,你要不要抽空去看看精神科?”
“就是啊,你好像有兩三年都沒約人出去了?”
顏铎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繼而逸出一絲戲谑的神色,“現在孩子都早熟,亂七八糟的社交軟件又多,我不是怕約到自己學生嘛,到時候鬧出去飯碗不保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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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遠扯了一下嘴角,果斷地揚起巴掌拍了過去,“說人話。”
顏铎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道:“這也是一種可能嘛,其實主要是,玩久了覺得也就那麽回事,挺沒意思的。”
車子駛到一個十字路口,肖遠跟着前車的節奏踩下剎車,他瞥了顏铎一眼,慢慢又收回視線,良久後有些難以啓齒的說道:“we rip out so much of ourselves to be cured of things faster,that we go bankrupt by the age of 30,and h□□e less to offer each time we start with someone new.But to make yourself feel nothing so as not to feel anything,what a waste! How you live your life is your business.Just remember,our hearts and our bodies are given to us only once.①當年跟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怕你刻意的忽略周圍,忽略自己的感受,會,變得麻木不仁。後來我覺得我可能錯了,這些年你這麽痛苦,一直被那件事情困着,我有時候會想,沒心沒肺又怎麽樣呢,不是挺好的嘛。”
肖遠比顏铎大四歲,因為從小就會讀書,跳過級,所以顏铎爸爸出事的時候,他已經在讀大學了。肖遠打小就老成,在肖準跟顏铎還在拎着棍子cosplay呂布上蹿下跳的時候,他已經通讀三國了,大人随便挑一章,他都能講,加上平時又高冷,不怎麽跟小孩一起玩,自然在兩個毛頭小子心裏偉光正起來,心甘情願跟在他屁股後面跑,特別腦殘粉,再加上年輕差距不大,同齡人的緣故,又讓顏铎對他有一種盲目的信任,所以他寒假裏去姥爺家,發現顏铎不太正常的時候,背人處只是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句,顏铎就忍不住對他和盤托出了所有實情,包括那盤錄像帶。
顏铎脊背有些發僵,忍不住打斷他道:“你不用……”
顏铎的這個肢體語言肖遠再熟悉不過,他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的身子略微扳過來一點,安撫性地望着他說道:“你聽我說完。今天我還想把這句話送給你,如果有合适的人,不要給自己作繭,放開手腳去試試,有個每天都能放在心裏挂念的人,那種感覺還是挺好的。”肖遠嘴角禁不住露出了一點笑意,踩下油門,車子緩緩滑了出去。
顏铎是過了一會才回過味來的,他剛要發問,卻見肖遠把車開向一側的輔路,肖遠減速後靠邊停車一氣呵成,用下巴指了指路旁的一家早餐店,“你要是也沒吃的話,就買三份。”說罷又不無炫耀地挑了挑眉:“你看,總有人不介意陪你吃豆腐餡的包子。”
顏铎冷不丁被塞了一口狗糧,楞一瞬後忍不住悲憤道:“卧槽,我說你怎麽突然好心過來接我,一路上又是雞湯又是什麽的,原來都他媽套路,鋪墊這麽久,就是為了來虐狗。”
肖遠伸手推了他一把,笑罵道:“少廢話,快點去,我今天坐門診,再磨蹭要遲到了。”
(轉)
排隊等拆石膏的時候,顏铎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認真思考了一下肖遠方才的建議,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肖遠不早不晚,恰好這個時候來告訴他這個,讓他有些想要退縮的想法又堅定起來,他掏出手機給黃文軒發了一條消息,“我已經到醫院了,等下就可以拆石膏了。”
黃文軒正在更衣室,手機恰好在兜裏,火速回了過來:“早飯吃了沒有?”
“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現在在換衣服準備去訓練。”黃文軒對着手機說道。
有護士出來叫號。
顏铎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挂號單,“好像叫到我的號了。”
“那你快去吧,拆完拍張照給我看看。”黃文軒說完,迅速套上訓練衫,從包裏掏出耳機挂在脖子上,揣着手機向外走去。
拆石膏很快,醫生拿一把砂輪切割機蹭蹭蹭幾下就完事了。
右臂解放出來,就是包裹的久了,不見日光,顏色一片灰白,看上去死氣沉沉,顏铎走出去,選了一處光線很好的窗臺邊,利用自然補光,拍了一張跟手上顏色差的不太明顯的發了過去。
黃文軒正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聽到耳機裏響了一聲,點開旁邊的手機一看,忍不住笑了,直接撥了電話過去,“有說什麽時候拆鋼釘嗎?”
“半年以後。”
“要做複健嗎?”
“醫生給了兩管藥膏,讓在家裏自己做。”顏铎倚在走廊的窗前,快速說道:“我這個手現在還摸不到肩膀,醫生剛才給我掰了一下,掰着可疼了。”
“回頭我幫你掰。”
走廊裏人來人望,顏铎的肩膀被人從後面敲了一下,他一回頭,看見肖遠雙手插兜站在他背後,他不知道肖遠是啥時候過來的,不太确定自己剛才拍照片發給黃文軒肖遠是否看見了,只好說道:“有點事,等下再打給你。”匆匆挂了電話。
肖遠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手機,笑得一臉暧昧。
顏铎擡起臉回給肖醫生一個爽朗的笑,“正要去找你呢。”
“聊的挺開心?”
顏铎點頭。
“開心就好。”
顏铎再次點頭。
肖遠用下巴指了指他手裏的手機,“誰呀?”
顏铎斟酌着笑說道:“朋友。”
肖遠點了下頭,提步便走,顏铎亦步亦趨的跟着他走了兩步,肖遠忽然又停了下來,轉身看着他,“我忙死了,抽空上個廁所,還看見你對着手機流哈喇子,容易嘛我,敢情你小子早都有主了,還跟我裝,虧我早晨苦口婆心,就該在家睡多一會。”數落完了,肖醫生趕蚊子似的揮揮手:“沒什麽事兒你回吧。”
顏铎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你忙,我這就走。”轉身就把肖醫生抛在腦後,專心煲起了電話粥。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早晨肖醫生那一鍋雞湯顏铎灌下去消化之後,只剩下了那句‘雖說你這兩年顏值有些下降’,在醫院門口等約車的時候,他點開了手機前置攝像頭充當鏡子,來來回回照了幾遍,發現肖遠忽悠他一早晨,大概只有這句話出自真心,遂果斷決定好好捯饬一下,故沒有直接回家,先是跑去理了個發,又到商場轉了一圈,拎回幾身本季新款,回家整理衣櫥,發現自從不再出去浪之後,他還真是勤儉持家,秉承着新三年舊三年的傳統美德,再發展下去,真的要縫縫補補再三年了,忍不住在心裏默默地給自己點了個贊,果斷把那一堆衣服攏到一起塞到了箱子底。
一通忙活過後,顏铎才想起來趙劍非家那只貓,遂拎了鑰匙貓糧過去投喂,門一開,那只貓就嗖地一下從客廳蹿了過來撲到顏铎腿上,同時伴着一股子刺鼻的酸臭味道。貓對着顏铎的褲腿一陣撕咬,顏铎揪着他脖子上的肥肉把他從身上摘下去,抓了一把貓糧放在貓食盆裏,想了想,又多加了兩把。貓有了吃的,不再纏着臨時鏟屎官的褲腿,顏铎這才得空走去開窗給屋子通風換氣,路過沙發的時候,顏铎看見一個款式老舊的筆記本,不知被貓從那個角落裏扒拉出來,啃過之後發現不能吃,又被慘遭嫌棄,被扔在了地板上。
顏铎懶得多走半步,身子向左側傾斜伸長手臂用指尖夾住了幾頁紙,試圖把筆記本撿起來,大概是書脊的位置也被貓啃了,裏面的紙頁搖搖欲墜,他這麽一提,就有幾頁紙飄落下去,顏铎只好彎下金貴的腰,把那幾張紙從地板上撿起來,目光掃過其中一張紙頁時,他的神色一僵,整個人就那麽定在了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we rip out so much of ourselves to be cured of things faster,that we go bankrupt by the age of 30,and h□□e less to offer each time we start with someone new.But to make yourself feel nothing so as not to feel anything,what a waste! How you live your life is your business.Just remember,our hearts and our bodies are given to us only once.①——電影《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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