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升溫
薛昔就這麽抱着周憶之出了醫院。
他做夢也沒想到,上一世他們之間連一個禮節性的擁抱也不曾有過,而這一世,在短短幾天時間內,他居然已經抱過懷裏嬌軟的少女兩回。
停車場在醫院左側的地鐵口旁,距離醫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綠化帶內有一些賣編織物的小攤販,聲音嘈雜,可薛昔注意力全在懷中的人身上。
他繼續往前走,渾身僵硬,垂眸看向她,有些不安,不知道要不要在這裏将她放下來——巨狗早就已經消失在身後了,吠叫聲都傳不到耳朵裏了。
但是懷裏的少女卻沒有要下去的意思。
還是縮在他懷裏,雙腿死死纏住他的腰,頭也埋在他頸窩處。
這使他的腰際一片酥麻,幾乎能感知到她纖細修長的兩條腿的輪廓。
她或許是年齡尚淺,根本不知道輕重,一呼一吸全都落在了他衣領內的鎖骨下的皮膚上。
他的鎖骨宛如有電流竄過一般,很快就變得發紅。
薛昔整個人都在煎熬當中,不敢抱得太緊,怕冒犯了她,但也不敢抱得太松,怕一不小心人從自己身上跌下去,于是只好托着她的大腿根,修長手指攥成了拳,隐忍得有些發白。
周憶之也感覺到抱着自己的哥哥渾身緊繃得不行,少年的手臂肌肉線條都快要從白色長袖下顯出來。她勾了勾唇角,臉繼續往他懷裏埋了埋。
“……”薛昔耳根瞬間徹底紅了。
他生生強忍着,只啞聲道:“好了,沒事了,狗已經走了,你要不要……”
話沒說完,他卻又不說了。
他不知道下一次能擁抱到她是什麽時候。
少女在他懷裏悶悶地問:“哥哥,什麽?”聲音還有被驚吓過後的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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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薛昔繼續朝着停車場走去,腳步不易察覺地放慢。
他忽然感到懷裏的少女動了動,似乎是想要下來。
他頓時緊張地垂眸朝她看去,心裏空落失望了一秒,有些後悔方才說狗已經走了的話了。
可她動了動之後,卻重新将腦袋埋入了他的頸窩裏頭,剛才只是在調整一個舒适的姿态——
柔軟的臉頰貼回鎖骨處,他身體更加緊繃了幾分。
可是,心裏頭卻悄悄松了口氣。
他繼續抱着她。
懷裏溫度灼熱,他走得很慢。
……
周憶之就這麽解放雙腿,被少年一路抱着到了停車場。
她面上蒼白驚恐,心中卻美滋滋,雖然這樣的套路只能用一次,但是整整抱了三分鐘,哥哥應該已經充分感知到自己身嬌體軟了吧,抱過了她,他不可能再去抱別的贗品了。
……就是不知道哥哥到底要什麽時候才開竅。
坐到了車內,見少年坐在真皮坐墊的另一邊,在車前将自己放下來、拉開車門後,就和自己再沒什麽接觸,周憶之忍不住手肘撐着車窗,幽幽地嘆了口氣。
她側過頭去看風景,薛昔狂跳的心髒卻仍沒能平靜下來。
他所期盼的僅僅只是:這一世與上一世截然不同,能有一個好的開始,他與她之間的關系能有所緩和。但萬萬沒想到——她卻将更多的糖塞到了他手上。一起吃飯,一起來醫院探望,她不再排斥他,甚至還主動跳到了他的懷裏,用雙手緊緊摟着他的脖子……
如此親密的舉動,上一世即便是夢中也不曾有過。
這幾乎讓他受寵若驚到有些不知所措。
……
車子很快開回了家,晚飯後,周憶之一向都有練習鋼琴的習慣。
周家別墅客廳與三樓分別都有一架鋼琴,客廳裏的三角鋼琴是為了宴會時表演用,有些華而不實,三樓的隔音房鋼琴則音色較準,周憶之一向都是在三樓練習。
但是因為哥哥在家,她就想要浪漫一手。
還得浪漫得不着痕跡才行。
她吃了幾塊芒果之後,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到鋼琴長椅上坐下,對管家道:“何叔,你有想聽的曲目嗎?我彈給你聽。”
管家頓時愣住:“小姐,你這不是為難我嗎?何叔沒文化,一首曲子的名字都說不出來。”他心中一急,對薛昔使了個眼神,低聲道:“薛少爺,小姐彈鋼琴喜歡有聽衆,你快過去。”
薛昔走了過去,視線落在鋼琴上被翻得有些卷起的琴譜上,心中不知為何再度浮現上次的那個猜測。
盡管當時看到憶之的字跡與她少年時期的字跡沒有大的區別,已經打消了他的猜測,但……
若他現在所得到的一切,不是由于她重生回來後的愧疚,那麽,難不成真的是因為這一世老天給了他好運嗎?
他垂下漆黑眸子,視線落在鋼琴前的少女身上。
周憶之并不知道哥哥心中的風起雲湧。
她雙手放在鋼琴上,仰起頭看向哥哥,裝作十分自然地催促道:“咳,既然何叔沒文化,哥哥你就幫何叔挑一首吧。”
“這裏有一摞鋼琴曲譜,你挑一首。”
她下巴點了一下鋼琴上的一摞書。
“好。”薛昔将那一摞書拿起來,看似随意地翻了翻,但實際上準确無誤地挑中了一首演奏起來較難的《彼變形》。
她早已達到鋼琴十級,但他記得這一首她高中的時候并不能熟練演奏,是大學後苦練非常久,才能彈到完美程度的。
他将曲子遞給周憶之,眸子目光落在少女的臉上。
“哥哥你确定這首嗎?!”
周憶之掃了一眼,直截了當地說:“我不會啊。”
薛昔微微一怔,觀察着她細微的表情:“你不會?”
周憶之回答得理直氣壯:“太難了,不會。”
她當然會,但是能不能挑一首撩撥一點浪漫一點的曲目啊,不然怎麽起得到效果?!
她真的服了哥哥了。
她在最上面擺着的明明是《致愛麗絲》、《少女的祈禱》、《夢中的婚禮》這樣的曲目,但是他卻完美避開一切浪漫的曲子,挑中了一首打仗的戰鬥曲!
有哪個女孩子想在喜歡的人面前彈一首鋼筋般的曲子?!
周憶之看着铿锵的旋律,不禁回想起不久前那杯慈祥的蜂蜜水,眼淚都要流下來。
“要不這首吧?”她努努嘴,示意哥哥拿最上面的那張琴譜。
薛昔将最上面的那張琴譜拿給她,心緒一時之間有些亂。
憶之如果不會這首兩年後的曲目的話,到目前為止,完全沒有證據表明她和他一樣是重生回來的。
那麽,是不是這一世她對他的好,對他的靠近,不是因為愧疚,而只是因為一切從頭開始?
薛昔望向手指已經開始在鋼琴上跳躍、沉浸進去了的少女,輕輕吐出心中一口濁氣。
……
薛昔上一世就讀于頂尖的醫科大學,空難之前發表過數篇SCI論文,重來一世,他除了去學校之外,又撿起了上一世的一些研究去繼續,這一世比上一世有了更多的時間。
放學後沒事的話,他開始着手寫起了上一世沒能寫完的論文。
不過對于薛昔而言,最重要的還是在外婆還在的時候多陪伴她,以及,“周憶之”這三個字。
天氣轉眼變冷,周家別墅外樹葉已然掉光,管家迫不得已每天花大量的時間開始清掃庭院中的落葉,放學回來後的薛昔經常會幫他。
少年将袖子挽起來,小臂線條優美,宛如刷了一層白釉,手指漂亮幹淨,看起來明明是清清冷冷的貴公子,但是幫助管家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卻動作幹脆利落。
他宛如沉默的白楊樹,不多說話,可卻讓人感到安心。
管家漸漸地也對他生出許多好感來。
不只是管家,何姨和司機也漸漸接納了薛昔,将他認同為這個家的一份子。
何姨也開始習慣做飯的時候多做兩道清淡的菜,專門留給薛昔,甚至還會變着花樣做些薛昔喜歡吃的。
對此周憶之自然是樂見其成的,上一世她虧欠哥哥的,這一世她都想要彌補回來。她希望這一世的少年能過得好一點、快樂一點,那些潛伏在前方的苦難,都不要來打攪他,所有還未發生的厄運,也統統滾開。她想要力所能及地讓他比上一世幸福一點。
而薛昔感受到了周憶之與上一世的截然不同。
早晨自己可以去叫她起床。她不是如上一世的不耐煩,而是用還未徹底清醒的呢喃嗓音央求自己能不能讓她多睡一會兒,甚至會伸長了手抱住自己脖子,讓自己将她從床上拖拽起來。
偶爾她不睡懶覺,兩人還一起在山間晨跑過。
去學校的途中,兩人之間的氛圍也不再如上一世那般惡劣。她不再冷冰冰地抱着手臂看着窗外,而是會笑吟吟地和自己、和司機說話。
在學校兩人也會有交流,她不再像上一世那般對自己擦肩而過宛如陌生人。
這一切都是薛昔以前無法想象的場景。
他一邊仍舊感到有些不可置信,恍若置身夢中,一邊卻又忍不住去貪婪地抓住現在的周憶之,希望此時此刻的夢境不要破碎。
……
而叢游那邊,自從周憶之在跑道上對他說了滾開之後,他倒是一時半會兒沒什麽動靜了。學校裏也沒怎麽出現。
論壇上都在傳叢游追周憶之沒追到,铩羽而歸,索性不追了。
周憶之壓根不去關注叢游的消息,也就懶得再理會這些緋聞。
她翻了翻日歷,發現哥哥生日快到了,打算給哥哥一個驚喜,這天放學後,她趁着哥哥一周去探望一次外婆的功夫,讓司機載着自己,把車子開到了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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