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喜歡
她醉醺醺的, 但他卻是清醒的,最後一絲理智尚存,令薛昔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滿足她這個要求。哪怕那根理智的弦快要斷裂了。
“嗯。”他隐忍地看着懷中的人, 低低答應了一聲,對她道:“你先将手松開,我抱你進浴室。”
周憶之仰頭看着他,心中頓時一喜,哥哥難不成真的禁不住誘惑,答應自己了嗎?她臉上登時有點灼燒起來。耍流氓的是她, 但是真的要付諸行動, 緊張得心髒砰砰直跳的也是她。她又看了薛昔好幾眼, 才慢慢不依不舍地放開環抱住他腰的手。
周憶之垂下胳膊, 溫順地跪坐在床上, 擡頭小聲道:“我不喜歡頭發濕的, 待會兒幫我先用浴帽把頭發纏起來……”
可話還沒說完,薛昔忽然拎起旁邊的白色羽絨被,往她身上一裹, 周憶之還沒反應, 便被輕柔地推倒在床上, 接着, 被羽絨被裹成了個蠶蛹,手腳動彈不得。哥哥将她連同羽絨被打橫抱起,放在床中央,還十分對稱, 左右留出的床面積一樣。
旖旎的氣氛忽然間消散了個幹淨。
周憶之:……
薛昔耳根上的紅色這才褪去些許, 松了口氣,直起身來, 對她道:“我去叫何姨來幫你洗澡。”
周憶之如遭雷劈!
是自己剛才的姿态還不夠誘人?還是說話的語氣不夠暧昧?自己兜了這麽大的圈子,最後他居然還是要去請何姨?!哥哥不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嗎,哪怕對自己有一點心思,都不至于這麽能忍吧?!
周憶之直勾勾盯着哥哥,還想說什麽。
但哥哥似乎是怕從她口中又聽到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不敢再看她,腳步匆匆地關上門出去。
居然就這麽出去了。
很快便傳來了下樓聲,以及打電話的聲音。
“……”
躺在床上的周憶之盯着天花板,內心是崩潰的,她也懶得再掙紮了,就這麽被裹在羽絨被裏,心灰意冷地等着何姨來。如果不是條件有限,周憶之甚至想敲木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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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姨本來已經回去了,但接到了薛昔的電話,又匆匆地過來。
她推門進來,見到周憶之的第一句話就是震驚:“小姐,你到底喝了多少?!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您喝醉!”
周憶之已經對少年時期的哥哥的和尚行為給麻木了,她擡了下眼皮子,不想說話,繼續裝睡。于是何姨也顧不上去管周憶之為什麽會喝一杯紅酒就醉了,匆匆将水溫調熱,扶着她去泡了個澡。氤氲的霧氣升起,将周憶之身上的些許紅酒味給散開,取而代之的是嬰兒般的沐浴露的香氣。
洗完澡,給周憶之換上幹淨的睡衣,何姨給她把四個被角一掖,房間外傳來敲門聲,何姨起身去開門。
周憶之生無可戀地躺着,宛如一只失戀的死魚,但還是忍不住悄悄睜開一只眼睛。
何姨與門口的哥哥對話兩句,是哥哥下樓煮好了醒酒湯,送來了。
醒酒湯一向難喝。
周憶之趕緊将腦袋埋在被子裏,緊緊閉上嘴巴。
何姨朝着拱成一團的被子看了眼,低聲對薛昔道:“小姐剛洗完澡了,這會兒應該有了睡意,這醒酒湯就不用喝了,讓她睡一覺就好了。”
薛昔的視線越過何姨的頭頂,朝着房間內看了一眼,果然見拱起來的被子一動不動,她似乎昏昏欲睡。
他這才點了點頭,叮囑何姨道:“我去将開瓶器收了起來,以後還是不讓她喝酒了。”
何姨也心有餘悸,沒想到小姐以前從來不醉的,現在随着年齡長大,居然體質也發生了改變。
她點了點頭,對薛昔道:“勞煩你了。”
“這是一杯蜂蜜水。”薛昔又将另一杯遞給何姨,道:“放她床頭好了,可能待會兒口渴呢?”
何姨接過蜂蜜水,轉身回到床邊,将蜂蜜水擱在周憶之的床頭,又給周憶之掖了掖被子。
周憶之聽見哥哥送完了醒酒湯和蜂蜜水之後,就輕輕關上門走了,她氣得想蹬腿,但是礙于何姨在這裏,她還是安安靜靜裝睡。
也不知道何姨坐了多久,等确認她無恙以後,才給她關上燈,只留了一盞床頭燈,輕手輕腳出了房間。這會兒已經晚了,今晚何姨肯定回不了她自己家,只能在別墅一樓她的房間睡下。
周憶之睡不着,可能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臉頰上火辣辣的,也可能是想做的事情沒能得逞,被薛昔氣出心髒病的緣故。她抱着被子翻來覆去,看着從窗簾縫隙透進來的淺淡月光,心裏郁悶得猶如吃了一塊黃連。
她不可能先表白,不确定性太大了。
以哥哥的性格,他不喜歡自己的話,被自己表白後,肯定會覺得不自在,離開這個家。
她得徐徐圖之――
周憶之一腳将被子蹬開,不是,這壓根徐徐不了啊!且不說學校裏多少人等着和少年時期的哥哥表白了,就說哥哥他整天在她身前亂晃,對她溫柔地笑,她也沒辦法忍受太久這樣不被哥哥喜歡的時候。以她的急性子,還是放棄“徐徐”這個詞吧。
那麽便繼續急火猛攻?
可方才那麽撩哥哥了,他也不為所動,自己還能怎麽辦?
醉酒這個事,只能幹一次,以後八成哥哥再也不讓自己喝酒了,今晚也這麽結束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周憶之情不自禁地揪着頭發。
薛昔也并沒有睡着,他擦着頭發坐在床邊,拿起一本書,可手指停留在紙頁上,卻半天沒有翻動一頁。片刻後,他低低吐出一口濁氣,揉了揉眉心,将燈關上,仰躺在床上,安安靜靜地看着天花板。
不能再讓她在任何一個人面前喝酒了,薛昔心想。
這樣的一面被他看見也就罷了,不能被別人看見。
他閉上眼睛,嘗試睡覺,但全身的血液卻仿佛被點着了一般,火燒火燎,腦海中反反複複折騰着響起她的聲音“漂亮嗎”。
薛昔吸了口氣,坐起來,但就在這時,門也被輕輕推開了。
他一愣,擰開床頭燈,微弱昏黃的床頭燈照亮抱着枕頭搖搖晃晃進來的少女。
“怎麽了,睡不着嗎?”薛昔問。
周憶之眼睛是閉着的,乍一看像是夢游,但是仔細一看,卻發現她好像還沒有醒酒,臉頰上還泛着醉酒後的紅暈,她搖晃走到他床邊,才睜開潋着霧氣水光的眼睛,嗚嗚咽咽地爬上床。
薛昔以為她在哭,更加緊張起來。
趁着這功夫,周憶之一爬上他的床,就把他的一個枕頭給扔了下去。
薛昔:……
周憶之雖然醉了,但是行動卻精準無誤,把她自己抱來的那個枕頭緊挨着他的枕頭放一塊兒,随即不由分說地躺下來,朦朦胧胧地望了他一眼,用那種“我是誰我在哪裏為什麽還開着燈難道不睡覺嗎”的神情。
薛昔還沒琢磨出來她要幹什麽,她已經飛速地把被子霸道一扯,給她自個兒蓋上了。
薛昔:……
他萬萬沒想到她已經洗完了澡,睡過一小覺,居然還沒能醒酒。
這酒到底是哪裏的假酒,後勁未免也太大了。
薛昔無奈地看着她,俯身過去要将她抱起來,送回她自己的房間。
但就在這時,她往他身上一滾,雙手勾住他衣領,把他往下一拽。
周憶之的力氣其實并不大,薛昔是一米八幾的少年,被她這麽一拽,并不至于身形晃動。
只是,她躺在床上,借助了重力,并且,床上本就不穩,少年個子越高,越不穩,他又因為怕壓到她,下意識退了一步,于是登時一個趔趄,摔倒在床的另一邊。
薛昔手肘撐床,欲要起身,可周憶之又一下子滾了過來。
她死死抱住他的腰,并且在老招式的基礎上,還加上了雙腿。
她手腳并用壓在他身上。
兩人交纏摟在床的一邊。
薛昔整個人血液飛竄,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雙手憑空舉着,不知道往哪裏放。
“憶之,回你自己房間睡。”好半天,他啞聲道。
周憶之腦袋枕在他胸膛上,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她喝醉了,大約是聽不進去的,但是她哼哼唧唧了一下。
薛昔緊繃着身體,為擡起頭聽了下,才聽清她說的是冷。
薛昔只好将一旁的被子扯過來,給兩人蓋住了。
他被子只拉到腰間,剛好露出周憶之埋在他胸口的腦袋。
周憶之悄悄睜開眼,也發現哥哥的肩膀和胳膊都露在外面,雖然有暖氣,但臘月寒冬還是非常冷,于是她不動聲色地,哼哼唧唧地往上爬了一點兒,讓自己的肩膀與哥哥的齊平,然後不等薛昔起身,又迅速八爪魚一般,手腳并用纏了上去。
腦袋繼續擱在少年脖頸處。
順便也将被子拉了上來,蓋上兩人肩膀。
夜裏靜悄悄地,什麽聲音也沒有,只有月色從窗簾透進來一點。
周憶之清晰聽見了心髒跳動聲。
“砰”
“砰、砰、砰”
她擡了擡嘴角,臉往他頸窩處蹭了蹭。薛昔呼吸更加粗重了。
過了片刻,他感覺少女有在自己懷裏睡着的跡象,終于忍不住微微起身,想要将她送回房間裏。
可是剛剛動身,周憶之忽然就一只手捂着臉啜泣了起來。
薛昔一愣,握住她的手腕:“哭什麽?”
少女仿佛在做噩夢,眼睛緊緊閉着,眼睫輕輕阖動。
他又躺了回去。
周憶之直截了當地停止了啜泣,繼續緊緊抱住他的腰。
薛昔試探着再度起身――
“嗚嗚嗚……”周憶之又開始抽噎了。
薛昔立刻一動也不敢動了,他硬邦邦地躺了回去,任憑自己被當做抱枕,被手腳并用地壓着。他血液流動得飛快,竄到頭頂,教他腰間被周憶之雙手抱住的部位一片酥麻,猶如過電。
懷裏的人倒是十分老實,只是用柔軟的雙臂抱着他,纏着他,腦袋埋在他脖頸處,卻不亂動。
薛昔睜着眼睛看天花板,明知道這樣不對。
明知道她是喝醉了酒才這樣的。
可能第二天醒過來就怒氣沖沖。
可他到底是沒能下第三次将她推開的決心。
他彌足深陷,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的心。
周憶之感覺哥哥終于不再試圖将自己打包送回去了,這才放松下來,她叨叨道:“頭疼……”
身側躺着的少年立刻微微轉過身來,探出一只手,落在她的太陽穴上,輕輕揉了揉,低低地問:“好些了嗎?”
周憶之舒服地眯了眯眼,又朝着他靠近了一些:“嗯……”
她穿着長袖睡衣,但他是穿着短袖的,肌膚帶着少年人獨特的幹燥清霜的氣息,溫暖的指腹按揉在她額頭和鬓邊,有力而溫柔,十分舒服。
周憶之感覺沒有比這更暖和的地方了。
冬日,風拍打着窗戶,暖而幹燥的被子,少年幹淨好聞的氣息。
她像是取暖的小動物,蜷縮在他身邊。
她爬上哥哥的床,本來是還想“急火猛攻”的,但是不知怎麽的,被他的指腹按揉在額頭上,卻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最後居然抱着少年結實的腰,安逸地睡了過去。
周憶之沒有哪一個夜晚,比這一夜睡得更香的了,甚至做了一些甜美的夢。
不過,翌日她卻是在自己的床上醒過來。
剛睜開眼時,周憶之看着自己的房間,甚至懷疑昨晚自己借着喝醉酒爬上薛昔的床,死纏爛打地抱着他睡覺,只是自己昨晚做的夢。
但等她揉了揉腦袋,漱洗完後出了房門,見到對面房門拉開,少年走出來,視線匆匆在自己身上落了一秒,便立刻瞥開,眼底有不易察覺的青的時候,她立刻可以斷定――不是做夢,自己的确膽大妄為地幹了。
應該是淩晨趁着自己睡着了,哥哥才将自己送回房間。
周憶之雖然有些心疼哥哥沒有睡好,但是見他視線不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模樣,心情卻一下子美妙起來。
她笑眯眯地道:“早呀。”
薛昔點了點頭,與她一道下樓。
又是一個霧茫茫的天氣,不過有些許的陽光,晨曦從餐廳的落地窗照進來,落在樓梯上,周憶之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薛昔,問:“話說,哥哥,我昨晚好像喝醉了,沒幹出什麽丢人的事吧?”
薛昔腳步一頓,鎮定地道:“沒有,何姨幫你洗了個澡,你睡着了。”
周憶之莫名道:“啊?在哪裏睡的?我在我床上睡着的嗎?”
薛昔面不改色心不跳:“對,不然還能在哪裏?”
周憶之望着他,忽然道:“哥哥,你耳朵為什麽那麽紅?!”
少年高大的背影立刻有些僵。
薛昔下意識摸了下自己耳朵,的确是有些發燙。
但他冷靜了一整晚,應該不至于還在紅。
他喉結動了動,正要說什麽,周憶之忽然又眨了眨眼,狡黠地道:“哦,不對,我看錯了,剛剛是玻璃折射的光落在你耳垂上了。”
薛昔:……
她這一個大喘氣,薛昔心跳差點沒續上。
薛昔定了定神,對她沉聲道:“以後不準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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