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化解

周憶之懷疑薛昔是安眠藥精, 她在自己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但是擠進他的被窩反而很容易就睡意襲了上來。

冬夜寒冷,下樓喝杯水說了幾句話的功夫, 臉上和脖子上的皮膚就變冷了,但被窩裏卻是幹燥溫暖的,有種很舒服很好聞的少年的氣息。

她鑽進去之後,緊緊抱着哥哥的腰。

睡衣相貼,幹燥肌膚相貼,就像是午後搬一把藤椅, 淺淡的破開霧氣的陽光照在身上, 讓人放松下來, 眯起眼睛想要做一個好夢。

薛昔側眸看她, 展開手臂, 她腦袋順勢枕上去。

兩人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周憶之動了動, 側身對着薛昔,蜷縮起下半身,調整了一個舒适的睡姿, 沒頭沒尾地貼着他的臉喃喃:“我喜歡像現在這樣, 抱着你睡。”

薛昔也微微側身, 伸手撥開快掃進她眼睛裏的劉海, 問:“為什麽?”

周憶之想了想,低笑道:“可能是因為,有安全感。”

薛昔看着她。

周憶之打了個淺淺的呵欠:“有種很踏實的感覺,不用擔心做噩夢, 也不用擔心突然打雷, 或者一睜開眼睛,眼前全是黑的……”

薛昔把她攬緊, 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從小到大都怕黑。”

“嗯。”周憶之笑了,“總之……”

她不知道怎麽描述自己的那種依賴的感覺,于是又往薛昔懷裏蹭了蹭,努力把自己蜷縮進他懷裏,兩只手用力抱住他結實精悍的腰,說:“還有種失而複得的感覺。”

周憶之其實有所意識到了。可能因為從小到大都沒得到過什麽來自于家庭的關注的緣故,上一世她性格是有點扭曲的,拼命地想要從父母身上汲取這些東西。而這一世,她好像将這些情感全都轉移到了哥哥身上。

因為已經失去過一次,所以她格外害怕再失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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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一覺醒來,發現身邊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一個的噩夢,她再也不想做了。

她手垂在薛昔背後,情不自禁微微抓緊了他的睡衣。

薛昔感覺到了,将手放在她後腦勺上,用力地将她按進她懷裏。

過了會兒,薛昔道:“不會的,我不會走。”

周憶之笑了:“嗯。”

薛昔道:“高考完後,要不要出去走走?”

周憶之仰頭,額頭碰上他的下巴,于是她将腦袋往後移,睡意昏沉地看着他,問:“怎麽了?”

薛昔又将她腦袋按了回去,低聲說:“換個環境試試。看看新的風景,租套新的房子,養只你喜歡的動物,或者花草,随便什麽都可以。”

聽見他仿佛在規劃兩人上大學以後的日子,周憶之忍不住彎起唇角,但是聽見後半句,周憶之又皺起眉:“我不喜歡養花養草,別看院子裏很多花草植物,但都是何叔在打理,如果換我來打理,不超過兩周就全死光了。”

薛昔笑了,“嗯”了一聲,說:“什麽都不養也可以,那就什麽都不養。”

“哥,你怎麽這麽好說話?”周憶之不知怎麽,忽然覺得說剛剛那話的薛昔很迷人。

她忽然知道自己在這個人身邊的安全感和踏實感從何而來了。

他會包容自己。

好像全天下就只有他會這麽包容自己一樣,自己無論做了什麽,他也不會離開。噩夢醒來,誰都走了,可是他肯定在。

而且重活一世的周憶之除了在鋼琴造詣、舞蹈這些方面有所長進,性格有所和緩之外,其實仍然沒有太多生活經驗,但是有他在的話,什麽也不用擔心。尾随自己回家的混混他會解決,痛經的時候他會買藥。

周憶之抱住他,像是抱住一塊浮木。

周憶之輕笑起來,忍不住親了親他的下巴,男生的下巴與女孩子不同,即便胡茬剃得再幹淨,也會有些許的磨砺感。

周憶之順着他的下巴,身體往上蹭了一點,又親了一下他的嘴角。

薛昔身體有點僵硬,但沒有放開她。

親着親着,周憶之睡意襲來,四肢伸展開來,就這樣睡着了。

只睡了三小時,即便是深度睡眠,到了八點,周憶之也完全醒不過來。

前一天她還特地叮囑過何姨,這一天要參加冬游爬山,如果她又睡懶覺睡過頭的話,讓何姨上樓來叫醒她。于是到了八點,何姨在樓下叫了幾聲,沒人應之後,何姨就端着早餐托盤上樓了。

周憶之聽到何姨上樓的聲音,迷迷糊糊中十分緊張地擡起頭,但幸好不知道什麽時候薛昔已經将她抱回了房間,這會兒她正好好地睡在自己床上。

于是她心情一松,又沉沉睡了過去。

沒過一會兒外面傳來薛昔對何姨說話的聲音。

周憶之睜開半只惺忪睡眼,見端着早餐進來的是哥哥,徹底放松下來,翻了個身蜷縮起來,将腦袋埋進被子裏。

“要不給我請假吧,哥,我好困啊。”周憶之喃喃道。

薛昔望着被子拱起來的一團,轉身去把窗簾拉開,大亮的天光立刻傾瀉進來,外面沒下雪了,是一個很好的晴天。

“昨晚是誰說一定要去?”薛昔俯身,将她從被子裏掏出來。

周憶之嗚咽一聲,往被子更深處鑽進去。

如果換了何姨的話,肯定不由分說掀被子,畢竟誰都知道小姐這個德性。

但是換了薛昔,他不舍得下手了。

他想了想,問:“你确定嗎,不想爬山了嗎?郊外天氣很好,班上的大巴車很快就要來接人了。”

他這麽一問,周憶之在被子裏道:“……哥,你有沒有立場?!我賴床你就把我揪起來啊。”

薛昔笑了笑。

周憶之嚎了一聲,終于把頭從被子裏探出來,眼睛卻還是閉着的。

她睜開眼往薛昔臉上看了眼,卻見到他是神采奕奕的。

“你怎麽這麽精神?”周憶之頂着兩只熊貓眼,又睡眼惺忪地閉上眼睛,嘟囔道:“你幫我穿衣服。”

說完她就掀開被子,盤腿坐在床上,閉着眼睛開始解睡衣。

薛昔正從她衣櫃裏取出她今天要穿的衣服,轉身要遞給她,聞言眼皮子一跳。

眼見她已經解開了三四顆扣子,快要把睡衣在他面前脫掉,光潔的肩胛骨都露了出來,薛昔血液上湧,将衣服拿給她,匆匆說:“我先出去,你趕緊穿。”

薛昔懷疑她根本沒睡醒。

然而周憶之已經差不多清醒了,她只是真的就這麽沒節操。

她“哦”了一聲,将哥哥丢在床上的毛衣和內衣拿過來,揉了下眼睛,困倦地問:“以後結婚了是不是就能被穿衣服了?”

薛昔剛走到門口,不敢回頭看她,不知道她話題跳躍怎麽這麽快,下意識啞聲道:“嗯?”

周憶之一喜,拍了下手掌,道:“行,我就指着趕緊到結婚年齡了。”

“好想快點和你結婚。”

薛昔:……

所以她要嫁給自己,目的就只是為了早上起來不用自己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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