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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我往
眼見為實。
顧七海想了很久,她終于下了這個決定,在沒有真正見識過馬先生的為人之前,她都不會妄斷地去懷疑他。
何況馬先生之前曾經幫助過她,也許只是很小的事情,但是這份好意她會一直記在心上。
雖然還沒有跟馬先生碰過面,不過在顧七海可觸碰的範圍之內,她都想盡力地為他做些什麽。譬如,她和馬先生兩間房子的陽臺大約只相隔了一米的距離,偶爾馬先生好幾天沒有回家,她看見他家陽臺上的盆栽有些幹涸,便會探出半個身子,盡量伸長手臂去幫他澆水,以及當她發現“1101”號門前的地毯好久沒洗了,她在洗自己的地毯的時候,也會順手幫他的也洗了。
如此一來二去,馬先生似乎也發現了顧七海暗中三番四次為他做的事情,他沒有出面道謝,不過在顧七海幫他澆了水的第二天,顧七海發現她的陽臺欄杆上放了一串風鈴,是偏古老的日本款式,镂空的雕花,精致的描繪,當風吹過,鈴聲清脆悅耳。
風鈴之下,還壓了一張便簽紙,顧七海慶幸她發現得早,若是這張便簽紙被風吹走了,那該有多可惜。
馬先生的留言是一手流暢的字體,他的話很簡單:多謝你平日的幫忙,這串風鈴,我覺得很适合你家的陽臺,請笑納。
顧七海當即就把風鈴挂在了陽臺,看着風鈴随風搖擺,她不禁莞爾一笑。
後來顧七海閑來無事上網查了一下贈送風鈴的含義:“如果是情侶間贈送的,代表的是戀情和想念,在不能聚首的日子裏,希望可以通過風鈴來聆聽你的心跳。如果是朋友間贈送的,是希望風鈴吹動的時候,通過鈴聲的聯系,達成彼此之間的心電感應。”
顧七海查着查着突然有些臉紅了,馬先生送她風鈴顯然沒有那麽深的含義,也許他之所以會選中風鈴,也許不過是碰巧家裏有一個閑置的風鈴罷了。
她和馬先生并不是情侶,彼此也還沒有達到朋友的關系,她如此想着,再把頁面拉下一看,關于風鈴的含義還有一個。
代表願望。
“當你許下一個願望,如果風鈴響了,說明了天使聽到了你的聲音,你的願望因此能夠實現。”
顧七海當下就跑到了陽臺,面朝着風鈴,閉上了眼睛。
希望我能夠更加靠近馬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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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睜開眼睛,就聽到了清脆的聲響,風鈴應聲搖擺了起來。
——
雖然關于馬先生的願望還沒有實現,不過顧七海很快就遇到另外一件好事。
由于正值暑假,顧七海打工的服裝店又新加入了幾位兼職的大學生,清一色都是活潑可人的女生,嘴巴很甜,來到店裏不過才兩天,就和店裏的老同事有說有笑,對待客人,靈活的銷售自然也不在話下。
顧七海自認跟這班亮麗的大學生不一樣,她性格不算孤僻,不過也沒有開朗到可以和任何人侃侃而談,在入職的時候她就跟老板商量好了,必要情況下,她會盡可能對客人進行銷售,但是一般情況下,她主要負責的是後勤的工作,拿的是固定的薪水。
上班以後,顧七海照例在倉庫裏點貨,倉庫的門很薄,偶爾會聽見店鋪裏大家嬉笑的聲音,她也不覺得難堪,畢竟這份工作是她自己選擇的,她一向坦然接受。
後來有人推門進來了,是其中一位新來的女大學生,她對顧七海說:“0743編號的小碼T恤沒貨了,麻煩拿幾件出來。”
顧七海應了一聲,正找着這個編號的位置,突然瞧見了女大學生的肩膀一顫一顫的,轉頭一看,才發現她在捂着嘴偷偷地笑。
“怎麽了?”
女大學生把門縫拉開了一點兒,指着店鋪內一角,何衍正在給一位年輕的女客人推銷這一季的新貨,何衍的口才一流,加上帥氣爽朗的面容,站在他身旁的女客人簡直無法從他的臉上挪開視線。顧七海留意到,在何衍的甜言蜜語下,那位女客人似乎選購了數量不少的衣服。
“果然還是沒有女人可以逃得了何衍的‘美男計’啊。”女大學生半是羨慕,半是贊嘆地說,“剛才那位客人進來的時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無論我們誰跟她搭話,她都愛理不理,何衍過去跟她聊了幾句,才過了幾分鐘,現在就眉開眼笑了,恨不得整個身子都往何衍身上貼去。不過誰叫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呢,長得好看就什麽都對。”
顧七海笑了笑:“別這麽說,你也長得很好看。”
女大學生怔了怔,伸手熟稔地輕捏了一下顧七海的臉,“沒想到你嘴這麽甜,你肯定很讨人喜歡。”
顧七海并不贊同這話,如果她真的讨人喜歡,她也不至于過這種生活了。
顧七海把補貨的T恤給了女大學生,轉頭又繼續點貨,等她把倉庫裏的事情都完成了,走進店面,那位被何衍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客人還在,正好堵在了她要走的路。于是顧七海放輕了腳步,正打算悄悄繞過去,沒想到剛路過何衍身邊,何衍突然轉過頭,露出了一個相當好看的笑容:“七海,你忙完了?”
顧七海點點頭,并不打算繼續打擾何衍的推銷,只是她順勢看了一眼那位女客人,目光一顫,細小的記憶碎片漸漸在腦海裏重合了起來。
顧七海還在遲疑着,女客人卻更快一步,她驚喜地喊:“顧七海?”
“你是任雪瀾?”顧七海也笑了,“好久不見了。”
一旁的何衍看了看顧七海,又看了看任雪瀾,“原來你們認識?”
“我們是高中同學!”任雪瀾說,親昵地拉起了顧七海的手,顧七海不習慣這樣的觸碰,不過還是沒有躲開。
“早知道是熟人的話,就不要費那麽多口舌了。”何衍很是親切地說,“我讓老板給你打個折。”
“謝謝!”任雪瀾當即興奮地看向了何衍,卻發現,何衍目光灼灼,卻連一秒都不曾流連在她的身上。
他的眼裏,由始至終只有顧七海。
☆、跟我走
顧七海兩年前從高中退學後就再沒有見過任雪瀾了。
一番久違的相談下來,顧七海也大致了解到了任雪瀾如今的生活。任雪瀾跟顧七海不一樣,她已經徹底放棄了當年在高中時所學的美術專業,不過也順利考上了外市的大學,每天的生活不需要擔憂柴米油鹽和房租,煩惱大概也只是今天這套衣服最近有沒有穿過、這堂課要不要逃掉,或者這個有好感的男生有沒有女朋友……
顧七海只覺得那樣平靜安穩的生活,好像已經離她一輩子般遙遠了。
然而讓顧七海意外的是,任雪瀾居然羨慕着她這樣有一頓沒一頓的生活。
“據我所知,當年我們那一屆的美術班,好像就只有你一直在堅持畫畫了,其他人要不就是家裏有錢的出國了,要不就是像我一樣,靠着藝術分考上大學後就改念別的專業了。七海,能夠以興趣作為工作,一定很幸福吧?”
“你不要羨慕我,我是上不了大學才會過着現在的生活。我如果僅僅靠畫畫的工作,反而還不能維持日常的生活,你看我現在白天還不是要去服裝店打工?”
“你在服裝店打工也不壞啊,你們店裏不是還有一個長得好帥的同事嗎?”
顧七海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店裏的同事,“你指的是何衍?”
“難道除了他,你們店裏還有更帥的人?”見顧七海肯定地搖頭,任雪瀾又說,“我看你們的關系好像很好,你們倆是情侶嗎?”
“你誤會了,我們只是普通的同事關系。”
“我覺得他對你挺好的呀。”
“他對誰都很好,我絕不是例外。”
任雪瀾看了顧七海片刻,忽而笑了:“我只是問問,你把關系撇得那麽清幹嘛。”
顧七海懵了懵,她的性格确實是有些古板,目前在感情方面也沒有什麽想法,她怕再說下去反而把她和何衍的關系說得更加暧昧,索性就閉上了嘴巴,攪了攪面前的奶茶,然後一口喝了下去。
——
顧七海晚上回到公寓,正好在電梯前遇到了下班回來的纖纖爸爸。
顧七海記得纖纖說過,她的爸爸是一間大企業的部門經理,下班後也要經常應酬,今天是顧七海難得地跟他碰面。
“你好。”
“你好,顧小姐。”
顧七海留意到纖纖爸爸手裏提着一盒蛋糕,便問了一句:“今天是什麽值得紀念的日子嗎?”
纖纖爸爸笑眯眯地說:“今天是咱們家弟弟的生日,我特意提早趕回來給他慶祝。”
電梯門開了,顧七海按下了11樓的按鍵,“您這麽體貼,令郎一定會很高興的,纖纖也是。”
“顧小姐不如也一起過來吃蛋糕吧。”
“不了,我今晚還有事情。”顧七海對上他的視線,真摯地笑了笑,“祝令郎生日快樂。”
顧七海跟纖纖爸爸走出了電梯,這時纖纖跟她的弟弟已經興高采烈地迎了出來,顧七海再一次當面跟弟弟說了一聲生日快樂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瞬間恢複了一片漆黑寂靜。
不管再怎麽想,顧七海都知道對面“1103”的房子裏肯定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溫馨場面。
顧七海一把打開了房子裏所有的燈,去浴室脫下了隐形眼鏡,洗了把臉,然後換了一套舊衣服才走去客廳。
上周她剛剛接到了一本兒童讀物的插畫工作,整份工作如果如期順利完成,她将可以得到一份比較理想的酬勞。一想到這裏,她頓時就收起了剛才患得患失的心情,她打算今晚接下來的所有時間,都全身心地投入到這份插畫工作之中。
——
顧七海一旦沉浸到畫畫的世界中,再次回過神來,不知不覺又到了深夜。
她拿起鬧鐘一看,正好過了十二點,又是嶄新的一天。
熬夜對于顧七海來說算是家常便飯,但是她已經連續一周都在極度的睡眠不足中度過了,此刻她的精神難免有些渙散。但是眼前這幅插畫已經到了收尾階段,她不想再拖拉到第二天,于是她拖着腳步去了廚房,倒了杯涼水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激靈是狠狠地打了一下,卻還是趕不走沉重的睡意。
顧七海靠着櫥櫃,迷迷糊糊地歇息着,腦海裏順便想一些與畫畫無關的事情,好保持着一部分的清醒。按照此刻的時間,整棟公寓的住客應該都睡下了,對面的“1103”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也停下了歡笑的聲音,就連隔壁作息古怪的馬先生,好像也在一個小時前回來了……
顧七海昏昏欲睡,突然一股嗆鼻的濃煙氣味猛地驚醒了她,她咳嗽了幾下,在櫥櫃上摸了摸,終于戴上了眼鏡,然而目光所到之處仍然模糊不清,就像是有一股濃霧正在侵蝕着她的周圍。
這股氣味,這副情景,都不是錯覺。
顧七海随手拉來一塊毛巾,匆匆在水龍頭下打濕,然後捂着口鼻跑出了房子,果不其然,一股接一股漆黑的濃煙正從“1103”號房子裏洶湧地冒了出來。
此時纖纖穿着睡衣一手拉着弟弟狼狽地從裏面跑了出來,纖纖的爸爸也踉跄着腳步緊随其後,早前那套潔淨的西裝變得肮髒不已,下半身甚至還穿着家常的條紋短褲。
纖纖咳得臉都紅了,“七海姐,我家客廳着火了!”
“趕、趕快逃啊!”纖纖的爸爸也焦急地喊道。
顧七海想都不想就跟着纖纖一行人往樓梯間跑去,然而她跑了幾步,一個險些被遺憾的重要念頭閃過了她的腦海,纖纖一行人已經迅速地跑離了她的視線,她沒有猶豫,咬緊了嘴唇,義無反顧地折返回去。
她不能就這樣離開,馬先生還沒有逃生,她絕不能抛下他!
顧七海來到“1101”號門前,不停地按下門鈴,然而房子裏始終毫無動靜。
可惡,偏偏就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門鈴居然壞了!
顧七海憤憤地想,轉而用力地拍着門,“馬先生!馬先生!”她才高聲喊了幾句,四處飄散的濃煙就湧入了她的鼻咽,讓她咳嗽不已。
顧七海的呼吸已經逐漸變得困難,再這樣叫下去并不是辦法,她擦去了被濃煙逼出的眼淚,轉身再次跑回自己的房子,一路跑到陽臺才停了下來。她注視着隔壁一米之遙的陽臺,摻雜着恐懼的劇烈心跳幾乎就要蹦出胸膛。
她不能害怕,不然,馬先生還怎麽能活下去?
顧七海不敢給自己多一秒猶豫的時間,她翻身爬上了欄杆,身下就是黑洞般深沉的危險,她顫抖着閉上了眼睛,不顧一切地縱身一躍,總算有驚無險地翻過了兩個陽臺間的一米距離,以及十一層樓的恐怖高度。
顧七海捂着胸口重重地喘氣,這個陽臺和客廳之間還隔着一扇玻璃門,放眼看去,房子裏昏暗無光,不過她還是察覺到火災的濃煙正在逐步蔓延。她推了推玻璃門,鎖得很死,一時半刻她根本打不開,她轉身從陽臺上搬來一個花盆,奮力朝玻璃門砸去,耳邊瞬間充斥了玻璃四分五裂的聲響。
零碎的玻璃劃破了顧七海的皮膚,暗紅的血液從傷口處滑落,掉了幾滴在地板上,絢爛地化開了。
顧七海伸手穿過了被她砸出來的那塊空缺,專心摸索了幾秒,期間不小心又被一些玻璃渣紮進了皮膚。她好不容易終于找到了門栓,打開玻璃門後,客廳裏空無一人,唯獨其中一間卧室的門是關着的,她試着轉動門把,幸好門并沒有鎖上。
顧七海連燈都來不及打開,一把撲向了那個躺在床上的颀長身影。
“馬先生!馬先生!醒醒!”
床上的人朦胧着睡眼,看了顧七海一眼,下一秒就握住了顧七海的手腕,厲聲道:“你是——”
“我叫顧七海,是你的鄰居。”顧七海急促地說道,一心只想要把他拉起來,“我們趕快逃吧,對面房子着火了,濃煙已經開始蔓延了!”
他只怔了一秒,便翻身下了床,利落地跑出了卧室,顧七海跟在他的身後,只見樓層上到處都是滾滾的濃煙,猛烈上升的溫度讓顧七海不敢輕易邁出腳步。
他回頭對顧七海說:“走吧。”
這把嗓音低沉悅耳,仿佛瞬間就可以顧七海安心下來。
顧七海跟随着他越過層層濃煙,沿着樓梯快步逃離着眼前的險境。可惜她太過高估自己的體力,在進入馬先生的房子前,她的身體早就吸入了大量的濃煙,加上在火災發生之前她一直不曾歇息地熬夜畫畫,她靠着僅有的意志跑了六層樓梯以後,便已經體力不支,眼看着就要往下摔去。
“顧小姐?顧小姐!”
顧七海難受地咳嗽着,稍微恢複了一點兒精神,再次睜開眼睛,四周似乎比剛才還要模糊,她的眼鏡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沒救了,但是她現在不僅沒有摔倒,身體反而沒有一絲痛楚,腰上甚至還有一雙結實的手臂穩穩地扶住了她。
她靠在他的懷裏,氣若游絲地問:“馬……先生?”
“不要放棄,我們快逃出去了。”男人把顧七海扶了起來,轉而牽起了她的手,“跟我走,七海。”
顧七海有一瞬間的晃神,失去的力量仿佛通過相牽的手湧入了她的身體。他的手掌很大,也很熱,讓她再次打起了精神。
她對他露出了信賴的笑容。
在周遭模糊的環境下,顧七海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孔,不過她覺得他似乎也笑了一下。他把手裏的濕毛巾遞給了她,好讓她能夠得到更多的保護。
“我們要一起出去,一起活着。”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男女主終于見面咯~
☆、篤定的推理
“嘶……”
盡管顧七海一直在盡力忍耐,但是當深刻的疼痛再一次襲來時,她始終忍不住發出了吃痛的聲音。
正在為顧七海處理傷口的醫護人員面色不改地說:“再痛也得忍着,你的傷口裏有玻璃渣陷在裏面,不拿出來的話問題就大了。”
顧七海硬生生把眼角的眼淚逼了回去,“沒事,您繼續。”
醫護人員見顧七海年紀輕輕,性格脾氣倒是不錯,不像一般的姑娘,一點點小痛楚就嬌氣地大喊大叫,于是也柔下了語氣,跟顧七海說多了幾句話:“幸好這次火災發現得及時,聽消防員說,除了起火點的房子損毀比較嚴重以外,其他房子都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問題。”
“那其他住客呢?應該沒什麽事吧?”
“逃生期間的一些小碰撞受的傷免不了,就是旁邊那輛救護車的一家人吸入的濃煙比較多,細心治療的話,應該也不會有什麽事的。”
“那就太好了。”顧七海當下松了一口氣,“那……剛才拉着我跑出來的那位先生,他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醫護人員的眉頭皺了皺,“你指的是哪位?”
顧七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描述,畢竟火災發生在深夜,雖然公寓的所有住客都在火災大面積蔓延之前及時逃生了,不過對于當時極其混亂的現場,負責治療的醫護人員也未必會記得清楚所有人的情況。顧七海也不好再打擾她的工作,便安靜地閉上了嘴巴。
顧七海手臂的傷口完成消毒和包紮後,她緩緩走下了救護車,這時隔壁的救護車傳來了動靜,是纖纖爸爸跟醫護人員産生了争執。
熱心的醫護人員拉着纖纖爸爸說:“你的外套都染血了,趕快上車處理一下傷口吧。”
纖纖爸爸不停推搪道:“我沒事,你們先把我的孩子照料好,不用管我!”
“但是再這樣下去,你的傷口會發炎……”
“我都說了我沒事!你們快去看看我的孩子,我沒有受傷!”
顧七海看着纖纖爸爸如此焦急的模樣,不由得有些感動,果然在任何情況下,父母永遠最先考慮的是自己的孩子。
“真偉大。”
顧七海怔了怔,迅速回頭。
她一直在擔心的馬先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甚至還準确地道出了她腦海中的念頭。
“你剛才想說的是這三個字,對吧?”
顧七海沒有回答,她當然好奇為什麽他會如此了解她的想法,不過這時候她更加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顧七海平日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習慣了不穿內衣,今天晚上自然也沒有例外,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讓她根本來不及穿上任何遮蔽的外套便匆匆逃生,現在她的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睡衣,甚至還是淺色的。
顧七海連忙抱着雙臂,有意無意地擋住了胸前的位置,馬先生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舉動,但只是輕輕地瞄了一眼,便移開目光,看向了遠處的救護車。
恰恰是這樣雲淡風輕的眼神,顧七海覺得他一定明白了她的企圖,她不想讓他對她只剩下“赤-裸裸”的看法,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只好追問了剛才的疑惑:“我的确是這樣想的,難道有什麽不對嗎?”
“我并不是否定你的想法,只是你如今所以為的真相,可能是錯誤的。”
“真相?”
他反問她:“你覺得今晚火災發生的原因是什麽?”
顧七海原本沒有深想,被他這麽一問,不禁生疑了起來,“難道不是意外嗎?”
“當然是意外,只不過發生意外的原因并不是那麽純粹而已。”
“什麽意思?”
他伸手指了指纖纖爸爸,“首先,你覺得他有沒有受傷?”
顧七海聞言眯起了眼睛,就算沒有戴眼鏡,她還是依稀看到了纖纖爸爸的西裝外套上有大片觸目驚心的鮮紅血跡,而且他還時不時用手捂住沾血的位置,面露痛苦的表情——“我覺得他是有受傷的。”顧七海回答道,“而且可能還比較嚴重。”
“既然如此,為什麽明明受了那麽嚴重的傷,他卻一直堅稱自己沒有受傷?”
“也許他是想讓自己的孩子可以得到優先的治療?”
“今晚火災的傷員并不多,救護車和醫護人員的準備可謂相當充足。”
他的“提醒”相當于否定了顧七海的猜測,顧七海冥思苦想,始終難以想出纖纖爸爸刻意隐瞞傷勢的理由。
他又對她抛出了另外一個問題:“除了這方面,你覺得他的身上還有什麽不合理的地方?”
正如他所說,顧七海從一開始就覺得纖纖爸爸的身上某個地方不太對勁,不過她卻無法準确地說出個所以然來。
他剛才問她的是……不合理的地方?
顧七海緘默思考,不由得伸手撥了一下耳邊散落的頭發,在炎熱的夏夜,經過一場緊張的逃離,雖然已經休息了一段時間,但是她的臉上依然有一層薄薄的熱汗。
靈感如閃電般掠過,她的雙眼瞬間變得炯炯有神起來,站在她身旁的馬先生留意到她的轉變,主動替她說出了解答:“沒錯,不合理的地方就是他的西裝外套。這麽熱的天氣,就算家裏開着空調,一般人都不會再多此一舉穿上外套,何況面對突如其來的火災,更加不會犧牲寶貴的逃生時間而特意去找衣服。明明受傷了卻不願意接受治療、逃生期間不論如何都要堅持穿上外套,他之所以會做出這兩個匪夷所思的舉動,你認為理由是什麽?”
“也許他的身上有不想讓別人看到的東西?”
馬先生應可地點了點頭,“譬如?”
顧七海最先想到的是——“胎記?”
“即使是再難看的胎記,在生命面前,正常人都會明白什麽才是正确的選擇。”
“那……是傷疤?”
“原因同理。”
“刺青?”
馬先生嘆了一口氣:“想得再更加深入一些。”
顧七海的腦中只剩下了最後一個答案,同時也是她最不願意去相信的答案。
“……是針孔嗎?”
馬先生淡淡地說:“終于猜對了。”
顧七海咬住嘴唇,不想放棄最後的一絲期望,這一個月以來她曾經見過無數次的溫馨場面,不會是假的。
她輕聲說:“我們剛才說的,可能只是推測而已。”
“任何有條理的推測,在确鑿的證據面前,最終都會成為真相。”他看着神色落寞的顧七海,聲音微冷,“哪怕會是一個殘酷的真相。”
“你的證據又是什麽?”
“現在當然還沒有完全掌握,但是剛才我一直在觀察他,乏力、注意力不集中、焦慮、心煩等,這些都是上瘾吸毒者的症狀,我現在單憑觀察就能得出的推測,警察也不會想不到,經過對這場火災的起因徹底調查以後,你要的證據遲早都會出現,到時候你再選擇是否相信我的話也未遲。”
顧七海擡起頭,即使視線模糊,她仍然緊緊地盯着他的臉,“為什麽你可以這麽篤定你的推理不會有錯?”
面對她的質問,他只是從容地笑了笑:“那為什麽你始終都不願意去相信,你曾經所尊敬的一個‘父親’,實際上,不過是一個吸毒犯?”
☆、颠覆的印象
所幸火災發現及時,并沒有在公寓大樓內造成大規模的蔓延,到了淩晨四點,除了起火點纖纖一家的房子外,整棟公寓都得以順利解封了。
電梯還處于停電關閉的狀态,顧七海沒了眼鏡,視線之內一片模糊,她只好默默地跟着馬先生的背影走上樓梯,然而平日疏于鍛煉的她走到一半的時候,呼吸就開始急促起來,偏偏眼前的男人一路不停歇,大氣都不喘一下。
他的體力真不是非一般的好。顧七海想着,又咬咬牙跟上了他的腳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不論她走得多慢,馬先生似乎也不曾抛離在她的視線之外。他該不會在等她吧?
到了十一樓,顧七海不敢看“1103”號房子的慘景,如今她的身體裏似乎還在回蕩着身處火災當時的緊迫、壓抑,以及恐懼。
顧七海吸了一口氣,心有餘悸地推開家門,逃生的時候她并沒有把門鎖上,但是沒有想到火災的高溫居然把她家的門烘得變形了,不鏽鋼門緊緊地卡死在門縫間,不管她再怎麽用力去推,大門始終不動一絲一毫。
偏偏她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手機也落在了家裏,她在香城認識的人也不多,如此尴尬的時間段裏想要找個地方落腳,幾乎就是難如登天。
原本已經回到自己家裏的馬先生大概是聽到了她的動靜,走了出來問:“怎麽了?”
“我家的門烘得變形了,打不開。”
顧七海原以為他會過來試着幫她推開門,然而他只是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進來吧。”他終于開口。
顧七海怔了怔,還沒有回答,他就已經轉身進了屋內,她只好跟了上去。
屋內還是沒有開燈,視力極差的顧七海猶豫了一下,別無他法的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前進着,眼見那個颀長的背影越走越深入,就算她再無謂,也不敢再跨出一步了。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站着做什麽,進來。”
顧七海嘗試着揣測他的想法,如果他是打算幫助無家可歸的她,既不是幫她打開家門,反而是帶她走進自家的房子,難道是打算借錢給她去附近的賓館留宿?
顧七海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理由也挺充分,眼下她能夠依靠的人也的确只有他一個了。于是她放下了膽怯再一次跟上他的腳步,最終來到了客廳。
黑暗中他似乎伸出了手,顧七海不得不眯起眼,才隐約看出來他正指着客廳的一張長形沙發,“我這裏只有一間卧室,但是我不喜歡別人進入我的私人領域,你只好将就在沙發上休息了。”
顧七海頓時就懵了,幾秒後,她底氣不足地問:“……你讓我留在你家休息?”
他的語氣再平常不過,“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不過你可以等睡醒以後再離開。”
顧七海最怕就是對付這種厚臉皮的人了,她盡量委婉地拒絕着這份“熱情”的好意,“這樣可能不太好……我會打擾到你的,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借一些錢給我,我去附近的賓館呆着就好。”
“你再繼續折騰下去,天就亮了。”他拿起沙發上的抱枕塞到了她的懷裏,“你中午十二點不是還要上班嗎?”
他居然如此清楚她的生活作息,在火災發生以前,他們不是還沒有正式打過照面嗎?
他像是看穿了她真正在顧忌什麽,淡淡地說:“你放心,我對于沒有感情基礎的……”他打量了她一下,“沒有興趣。”
顧七海敏銳地感覺到他的視線似乎又掃過了她單薄的胸前,她連忙雙手交叉護住了胸部。這樣的舉動在他看來顯得有些滑稽,不過為了不讓她難堪,他藏起了笑意,“趕快休息吧。”說罷,他轉身正要走開,腳步卻兀地定住了。
顧七海探出頭,發現他臉朝着陽臺,漆黑之中,地板上有細碎的東西在閃閃發亮。
那好像是……她為了叫醒他,情急之下打碎的玻璃門。
她連忙說:“抱歉,你家的門鈴壞了,那時候我怎麽敲門都叫不醒你,只好從自家陽臺爬了過來,但是你陽臺的玻璃門鎖得很死,我沒辦法只好敲碎進來了。”
他笑了:“看來你的‘闖空門’技術真不賴,幸好你的職業很正常。”
他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就徑直走進了浴室。
顧七海坐在沙發上,抱着柔軟舒适的抱枕,身處在陌生的環境,加上視線的不清晰,一顆心宛如懸在了高空。她無法如他所說般安然入睡,她不了解他,她對他的認知,還處于極其淡薄的階段。
在其他人的眼裏,他是一個古怪又神秘的男人,大家紛紛避而不談。
但是經過昨晚火災逃生時相處的點滴,還有他對她處于困境時的出手援助,她在他的身上看到的是別人言語中截然相反的東西。他身手矯健、思維靈敏,通過仔細的觀察,就能把一絲絲細微的線索串聯起來,最終得出一個篤定的推理。
雖然當初她怎麽都不願意相信溫文爾雅、儀表堂堂的纖纖爸爸可能是一個吸毒犯,但是如今她靜下心來思考,他的推理合情合理,讓她無法找出破綻,就算是殘酷的事實,的确也有可能就是真相。
聽着浴室傳出的淅淅瀝瀝的水聲,顧七海想着浴室裏那個捉摸不透的男人,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對他的好奇伴随着困意逐漸侵蝕了她的思緒,哪怕是在睡夢中,她也看到了他的身影,他溫暖的手掌牽着她,一步步越過了洶湧的火海。
——
他沖了一身涼水澡,換上幹淨的衣服走出浴室,客廳相當安靜,隐約能聽到一陣輕微的呼吸聲。他走了過去,顧七海正抱着抱枕,斜斜地躺在沙發上,神情惬意。
明明剛才她還很抗拒留下來呢。
他笑了笑,替她擺正了姿勢,然後走進卧室拿了一張毯子出來,輕輕地為她蓋上。
多少年來,他的房子不曾留下他人過夜,更別說是一個說不上有什麽特別關系的女人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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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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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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