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是眼前這個意志出奇堅韌的宅女昨晚舍身救了他一命,以及之前你來我往的點點滴滴,他莫名就堅信着她身上那股自然的透明感是無法輕易佯裝的。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放下堅固無摧的戒心,給予她一點小小的援助。

感謝你啦,眼鏡妹。

他摸了一下她圓圓的腦袋,起身離開了。

——

當顧七海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半。

陽光穿過了玻璃門清晰地照射在客廳裏,這是顧七海第一次看見這個家的全貌,現代的簡約裝修風格,家居裝飾有條不紊又不失新意,明明和她的房子是完全相同的格局,這間房子所帶來的舒适感卻是稱得上無與倫比。

看來馬先生真是一個相當有格調的男人。

顧七海贊嘆着,下了沙發,房子裏除了她一丁點的腳步聲以外,幾乎毫無動靜,她敲了敲主人卧室的門,并沒有回應。

她再次回到客廳,眯起了眼睛,才看到茶幾上放着一袋面包和一瓶牛奶,牛奶下還壓着一張便簽紙。

“我有事先出門了,家裏的食材有限,這是你的早餐,抽屜裏有一些錢,你需要的話盡管拿來用。出門前請鎖好門,鑰匙放在鞋櫃上。謝謝。”

這次的留言終于有了落款——“馬修和”。

他原來叫馬修和,倒是一個極其符合他的名字。

顧七海放下了便簽紙,撕開了他為她準備的面包,一口一口細細地咀嚼了起來。吃到一半,她想起了什麽,又把便簽紙塞進了睡衣的口袋裏。

昨晚被她敲碎了的玻璃門碎片仍然散落在地板上,她沒有忘記對這間房子主人的歉意和謝意,離開之前,她仔仔細細地把地板打掃幹淨後,依照他的吩咐,有板有眼地鎖上了所有的防盜鎖。

顧七海帶着馬修和給的錢,先去買了一副新的隐形眼鏡還有衣服,接着就徑直去了服裝店上班。

今天顧七海比往日來得稍微晚了一些,她一走進店裏,迎面就看到了何衍驚惶地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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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新聞說你住的公寓昨晚發生火災了。”顧七海穿的是短袖的衣服,擋不住她手臂上的傷口,何衍一眼就看到了那幾塊顯眼的紗布,“你受傷了?”

“沒事,是我對面的那家房子起火,但是發現得及時,沒有什麽重大的事故發生。”

重點的問題被她繞遠了,何衍不知道該怒還是該笑。他不禁柔下了語氣:“既然受傷了,你就不要勉強來上班了。”

“一點兒都不勉強。”

“那你今天不要做粗活,有什麽事情就叫我,我來幫你。”

她擡起頭,嫣然一笑:“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沒有感情基礎的那啥沒有興趣的潛臺詞是……等以後有了感情基礎,他就會毫不客氣地出手了^_^

☆、果然是你

火災後一周。

顧七海今天放假,任雪瀾約了她出去敘舊,她才走出家門,就看見對面整整丢空了一周的“1103”號門口站了一個人影。

“纖纖?”

纖纖沖顧七海揮了揮手,“七海姐。”

顧七海注意到纖纖拿着鑰匙,“你們要搬回來了嗎?”

顧七海聽說了這些天纖纖一家都是借住在親戚的家裏,起火原因調查結束後,“1103”號房子就已經解封了,但是房子卻被那一場火燒得面無全非,現在就連樓層走廊的牆壁上還殘留着被濃煙熏過的污跡。

纖纖搖搖頭,神情很淡,“我是回來看看家裏還有什麽可以拿走的,這間房子……我打算賣出去了。”

“那以後你們住哪裏?”

“我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小房子,雖然環境不怎麽樣,但是足夠我跟弟弟兩個人生活了。”

顧七海一怔,“那你爸爸呢?”

纖纖露出了苦澀的笑容:“火災起因查明之後,爸爸就被強制送入戒毒所了。”

關于那天深夜“1103”號起火的真正原因,顧七海是昨天才從報紙新聞上得知的。經過警方介入的調查,最終在房子裏找到了一批火災後殘餘的毒品,後來通過對纖纖爸爸呈陽性的毒品檢驗結果,纖纖爸爸承認了自己約莫半年的吸毒史。

火災發生的晚上,纖纖爸爸給兒子慶祝了生日後,毒瘾發作,趁着夜深人靜吸食了毒品後又情不自禁點了一支香煙,在精神狀态都極其亢奮和混亂下,手上的香煙不小心碰到了窗簾,等到他被火災的高溫燙醒之時,四處已經布滿了濃煙,一場火災就此改變了他的家庭的軌跡。

一切正如馬修和當時做出的篤定推理。

直到現在,顧七海還沒有辦法忘記那天晚上的情景,每天晚上睡覺時,她總是不由自主害怕火災會再一次降臨到她的身邊,自那以後,便是日複一日的失眠。但是,與其說她痛恨火災的肇事者纖纖爸爸,倒不如說同情更占據了大部分。

纖纖說:“爸爸是在媽媽去世後才沾上毒瘾的,那時候他一直表現得很堅強、不停地工作,甚至賺很多錢給了我跟弟弟非常好的生活環境,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走出了媽媽去世的陰影,但如果不是因為那晚的火災,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心裏原來一直都這麽難受……如果我可以多點去關心他的話,也許他就不會依賴上毒品了。”

顧七海對纖纖的遭遇有些感同身受,這時候纖纖突然朝她深深地鞠躬,“七海姐,給你造成了那麽大的危險和麻煩,真的很對不起。”

“不要這麽說……”顧七海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只好轉移了話題,“那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明年我就高中畢業了,但是弟弟現在還在上小學,所以我打算先把高中念完,然後掙錢給弟弟繼續上學,我會把弟弟培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人的。”即使現狀再困難,纖纖還是努力地微笑着,“等爸爸從戒毒所出來之前,我一定會好好地守着這個家,讓他可以毫無顧慮地回歸。”

臨別之前,顧七海鄭重地握緊了纖纖的手,“以後你萬一遇到了什麽困難,随後都可以找我,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地去幫助你。”

顧七海從來不會輕易許下承諾,然而那一刻,她在纖纖的身上,看到了兩年前自己的影子。

想要活下去并不難,難的是你選擇怎麽去活而已。

顧七海一直想着纖纖的事情,心情驟起驟落,她來到了跟任雪瀾約定的場所,就連任雪瀾走到了她的跟前,她也全然沒有察覺。

任雪瀾伸手在顧七海的面前晃了晃,“醒醒。”

顧七海連忙回過神來,任雪瀾在她的對面坐下,笑問道:“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男人?”

顧七海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她總不能回答任雪瀾她實際上想着的其實是一個女人吧?

雖然彼此斷了兩年聯系,但是自從在服裝店的偶遇後,顧七海和任雪瀾這對昔日的高中好友幾乎當下就找回了當初的感情。

“難得你今天放假,有沒有什麽節目安排?”任雪瀾喝着果汁問。

“沒有。”顧七海想了想,又補充道,“可能畫畫吧。”

“你最近又接了新的工作?”

“上一份插畫的工作已經完成了,這兩天還沒有接到新的工作,不過我一個人放假呆在家裏,一般都是在畫畫的。”

任雪瀾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後,她說:“七海。”

“嗯?”

“反正你接下來沒事,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顧七海起初以為任雪瀾想要逛街,但是一個人太過無聊才會拉上她這個宅女,顧七海陪她走着走着,當眼前出現了高中母校金燦燦的招牌,她才終于驚醒了過來。

“來,我們進去吧。”不等顧七海追問,任雪瀾就拉着她豪邁地往裏面走去。

如今正值暑假,除了在操場軍訓的新生以外,出入學校的人幾乎沒有多少,任雪瀾謊稱自己和顧七海是某位軍訓時暈倒了的學生的親戚,很快就順利地通過了保安的排查進入了校門。

“為什麽你要帶我回來學校?”遠離了保安室後,顧七海問。

“難道你不會覺得很懷念嗎?”任雪瀾指着遠處操場上正在忍受着酷熱軍訓的學生們,“當年我們剛入校軍訓的時候,可是每天都盼着老天趕快下雨呢!”

顧七海也看了過去,操場上那一張張青澀的臉孔被炎熱的太陽曬得通紅,汗水浸濕了他們的頭發,但是目光都透露着一股不服輸的倔強,那是如今的她已經失去的朝氣蓬勃。

懷念嗎?

被任雪瀾這麽一提,倒真的是有一點。

顧七海又看向了身旁的任雪瀾,不由得苦笑。

不過,也就只有那麽一點而已。

剛開始顧七海還有些抗拒重游故地,不過在任雪瀾積極地帶領下,她們走了一遍曾經呆過三年的校園,昔日的回憶點點滴滴地湧現,逐漸變得越來越真實,恍如還在眼前。

後來顧七海走得有些累了,索性坐在樹蔭下休息,偏偏任雪瀾還沒有滿足,不過看在顧七海汗流浃背的樣子,她不得不暫時停下了腳步。

“我們以前放學經常喝的冷飲店居然還在營業!”任雪瀾說,“你喜歡喝咖啡是吧?你在這裏坐一會兒,我去買給你。”

顧七海擺了擺手,“我最近睡得不太好,不喝咖啡了,你給我買杯檸檬水就好。”

任雪瀾比了個“OK”的手勢,小跑着離開了顧七海的視線。

顧七海背靠着大樹,偶爾有風吹過,頭頂上的樹葉就在細細作響,她的身體依然流着汗,內心卻漸漸平靜了下來。兩年前,當她還在這間學校上學的時候,她唯一能夠平靜下來的時刻,同樣也是一個人呆着的時刻。

她并不是喜歡孤獨,然而孤獨才是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

“顧七海。”

身後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顧七海回頭慢慢往上看,锃亮的皮鞋、筆挺的西褲、條紋襯衫,此人還是兩年前那副整潔清新的打扮,那張當年讓身邊多少個女同學迷戀的臉孔正在朝她微笑。

“果然是你。”

易兆輝看着手無足措的顧七海,輕柔又篤定地說。

顧七海慢騰騰地站了起來,“易老師。”

“打從你退學以後,我們也有兩年沒見過面了吧。”易兆輝感嘆道,“今天你怎麽突然回母校了?”

顧七海想起去買飲料的任雪瀾,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原因。

所幸易兆輝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往顧七海走近了一步,“這兩年來你還好嗎?”

“……還可以。”

顧七海表現出的冷漠和疏離再明顯不過,易兆輝也不惱,靜靜地打量了她片刻,突然伸出手往她的臉摸去,她想都不想,側身就躲開了他的觸碰。

“還是被我碰一下也不願意嗎?”和剛才溫和的微笑不同,易兆輝的神情中露出了一絲陰冷,“當年的你……”

當年!

顧七海最不想的就是他提起當年。

顧七海急沖沖地往後退了幾步,這樣的舉動打斷了易兆輝的話,同時也打碎了佯裝出來的師生重逢的溫馨畫面。眼前這張俊俏的臉孔,眼底下卻是藏着許多深不可測的念頭,她不想記起當年種種不堪的往事,轉身就要逃離。

後來顧七海都忘記了逃跑的過程,她出了一身大汗,腿都沒有力氣了,終于回到了公寓樓下。她扶着膝蓋喘着氣,當電梯門在眼前敞開,她埋頭徑直就往裏面沖,肩膀不經意撞到了正要從電梯裏出來的人,她的腳步一踉跄,險些摔倒在電梯裏。

“對不起、謝謝。”顧七海對好心扶住她的人說。

然而那個人沒有回話,視線無聲地打量着她。

顧七海這時才擡起頭,愣了愣,鄰居馬修和離她只有一步之遙,而他的手正緊緊地握着她的手,一如一周前那場濃煙密布的火災情景。

她這次明明已經戴上了隐形眼鏡,為什麽她還是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情?

她這樣想着,馬修和遲疑地開口了:“你……”

與此同時,久久未關門的電梯刺耳地發出了聲響,馬修和聞聲松開了手,顧七海自然而然退後了一步,兩側的電梯門在彼此的眼前徐徐關上,他還沒來得及表達出的關心,下一秒就被徹底隔絕在她的視線之外。

幽靜密閉的電梯裏只剩下了顧七海一人,她高高地揚起頭,眼淚卻還是不住地滑了出來。

☆、我就在這裏

“你究竟跑去哪裏了?”

此刻面對任雪瀾的質問,顧七海已經變得十分平靜。她的脖子夾着手機,左手拿着調色板,右手拿着畫筆,在面前的畫布上盡情塗抹,漸漸地就不會再想起任何難過的回憶。

她不想跟任雪瀾提起偶遇易兆輝的事情,只好輕描淡寫地說:“我臨時有事,沒來得及通知你就先走了,對不起。”

任雪瀾出乎意料地沒有執着顧七海不辭而別的事情,她像是沒有察覺到顧七海的不安,反而還在電話裏叨叨不休地聊着母校的事情。

顧七海聽着聽着不禁開始走神,就算她極力想要忘記,但是只要一不留神,易兆輝的微笑就會出其不意地從腦海中冒出來。

在衆人的眼前,易兆輝是一個風度翩翩的老師,才華出衆,深得學生和家長們的喜愛,可是對于顧七海來說,他是一個這輩子都不想要再見一次的人。

怎麽偏偏就和他重逢了呢。

顧七海越想越懊悔,忽而聽見任雪瀾在喊她,又強打起了精神。

任雪瀾興致勃勃地提議:“我們下次再一起回母校好不好?”

顧七海忍不住問:“難道你真的那麽懷念過去嗎?”

那頭瞬間靜了下來,顧七海握緊了手機,一向脾氣還算不錯的她,今天居然變得無比煩躁。

任雪瀾過了好久才說:“你說得對,我是不應該再懷念了,我要抛棄過去的自己,七海,我絕不重蹈覆轍。”

顧七海聽得心情五味雜陳,她剛想回話,卻聽到樓層的走廊傳來了動靜,她匆匆結束了跟任雪瀾的通話,拿起桌上準備已久的東西,快步跑了出去。

馬修和提早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他站在家門前,才剛剛掏出鑰匙,隔壁房子的顧七海突然一下子沖了出來。

“你回來了。”顧七海跑得太急,氣息有些不穩地說。

馬修和點了一下頭,目光淡淡地打量着她。

他暫時還不太了解眼前顧七海這副像是在迎接他的姿态。

顧七海站直了身體,往馬修和走近了一步,但還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一段距離。她雙手遞上了一個牛皮信封,“這是你家的鑰匙,還有你上次借給我的錢,謝謝。”

馬修和接過了信封。

“最近你好像都不怎麽回家呢。”顧七海一心只想着能夠跟他多說一會兒的話,沒想到一開口就挑了一個頗差的私人話題。

馬修和只是“嗯”了一聲。

“工作很忙嗎?”

“嗯。”

顧七海的雙手背在身後,手指緊張地纏繞在了一起,“今天中午……讓你看見我那個樣子,真是不好意思。”

她沒有明說具體是什麽事情,不過馬修和還是頓時就想起了今天在樓下電梯偶遇她得一幕,當時她流淚的模樣,就像在深切地恐懼着什麽。

“遇到難過的事了?”

“……是。”

“該哭的時候就哭,到了該笑的時候才能夠真正地放聲大笑。”他說,“害怕的時候你可以說出來,不要一個人強忍。”

等等,他是在安慰她?

甚至又一次直接地道出了她如今不為人知的狀态。

他看了一眼她藏在眼鏡之下的黑眼圈,“最近睡不好吧,是不是睡覺的時候會想起那晚火災的情景?”

“我……”顧七海本想逞強,但是一想到眼前的人心思有多慎密,就放棄了這個念頭,索性坦誠道,“是的,雖然我知道那晚不過是一場偶然的意外,不過當我一閉上眼睛,總是覺得自己好像還在火災之中……然後就失眠了。”

“怕什麽,萬一發生什麽事,我就在隔壁。”馬修和說着頓了頓,記起最近他不規律的作息,作為經常失蹤的人,這個承諾似乎不怎麽讓人感到安心,于是他轉而說,“手機拿來。”

顧七海當即奉上了手機。

他三兩下就在她的手機裏輸入了自己的號碼,“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只要你向我呼救,我就會趕到你的身邊。”

顧七海受寵若驚地接回手機,“謝謝你,馬先生。”

“不客氣。”

眼見馬修和快要走進家裏,顧七海又說:“你有看最近的新聞嗎?當時你對火災做出的推理……是正确的。”

馬修和的腳步果然停了下來,“沒有,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那天我不該質疑你的推理的。”顧七海懊悔地說。

“當人的心中一個根深蒂固的想法被徹底颠覆的時候,确實會難以接受這種落差,你那時候是屬于正常的反應,不怪你。”

“對了,你家陽臺的玻璃門修好了嗎?”顧七海又一次盡力地延續着話題。

“修好了。”

“修門的錢……”

“不必。”他打斷了她的話,“其實你不必這麽怕我,嚴格算起來,顧七海,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顧七海搖了搖頭,直到現在她雖然還記得那場火災的恐怖,但是她也同樣記得那天晚上他拯救她逃離火災時掌心的溫度。

“為什麽……你會知道我的名字?”顧七海莫名其妙就想起了這個未解的問題。

如果那天火災之後,他不是在留給她的便簽紙上留下了姓名,大概到現在她還不知道他叫什麽。但為什麽他卻能夠在火災時一下子就叫出她的名字?

“你搬過來的那天下午,你的那兩箱行李上不是寫着大大的‘顧七海’三個字嗎?只要有心就能記下來。”馬修和笑了笑,“何況,你的名字很好聽。”

“我一直想謝謝你那天幫我把行李搬到了門口,但之前總是沒機會見到你。”

“小事一樁罷了。”馬修和看着顧七海,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趕快回去休息吧,做個好夢,眼鏡妹。”

馬修和回到家裏,持續了一整天的警戒才稍稍松懈了下來。走到客廳,一眼就能看到陽臺嶄新的玻璃門,潔淨明亮。

然後他想起了顧七海。

他拿出剛才顧七海給他的信封,封口處整齊地折疊了起來,他打開随意看了一眼,幾張嶄新的人民幣,似乎恰好就是當初他留給她的數目。

雖然顧七海的口中說的是“借”,不過其實他也沒有想過要她還,這種舉手之勞的人之常情,他還不怎麽放在心上,沒想到她不僅記得這麽牢固,甚至還想方設法地去感謝他。

馬修和的閱歷不少,在他迄今為止認識的女性之中,像顧七海這樣年輕的姑娘擁有如此執着信念的他還不怎麽遇見過,她的性格也許認真得古板,不過,卻真實得無與倫比。

他發現信封裏除了錢以外,還有一張小小的便利貼塞在裏面,他倒了出來,便利貼上一筆一畫宛如小學生的字跡讓他忍俊不禁起來。

并不是嘲笑,而是十分溫暖的笑意。

“我嘴笨,可能面對着你的時候,不能夠好好地表達出心意。謝謝你救了我一命,謝謝你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喊了我的名字,你的存在給了我相當大的力量。我真心覺得,能夠成為你的鄰居,我真的真的非常幸運——顧七海。”

——

另一邊廂,顧七海卻完全閑不下來。

自從跟馬修和在樓層說了話以後,她就一直處于極其混亂的狀态。她試着畫畫,居然還是集中不了精神,于是她又去刷了碗、洗了衣服、掃了地,甚至還把家裏堆得亂七八糟的畫冊整理了一遍,做了那麽多的家務,她始終沒有辦法忽略內心的躁動。

她捂着胸口,來回做深呼吸,馬修和摸她腦袋的畫面仍然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在眼前。

她承認這個舉動可能有些親昵,不過嚴格來說,也不是一個過分越矩的行為。

一個男人摸一個女人的腦袋,也許是出于好感,也許……只是為了表達關懷?有許多年長者對晚輩也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馬修和處事風格如此成熟,他也的确比她年長,在他的眼裏,她可能只是一個鄰家的小姑娘罷了?

顧七海越想越頹敗,眼見時間已晚,明天她還要上班,她只好帶着滿腦的胡思亂想爬上了床。當她閉上眼睛,今天遭遇的事情一幕幕略過腦海,直到畫面最後定格在了一周前的火災,她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起來,周遭的空氣仿佛越來越稀薄,她渾身無力,在模糊漆黑的道路找不到一個落腳點。

“跟我走,七海。”

“我們要一起活着,一起出去。”

“怕什麽,萬一發生什麽事,我就在隔壁。”

“只要你向我呼救,我就會趕到你的身邊。”

在她快要被恐懼侵蝕的前一刻,她想起了那把低沉悅耳的聲音,原本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了下來,他的一詞一句支撐着她快要破碎的意志,引領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溫暖的光明。

她獨自承受了足足一周的煎熬,然而這天晚上,是她第一次沒有借助任何藥物順利地進入了平靜的夢鄉。

安穩沉睡的顧七海并沒有察覺,被她随手丢在客廳裏的手機,此刻正在執着地響起。

來電人:易兆輝老師。

☆、偵探先生和眼鏡小姐

顧七海最近有些煩惱。

再過不久,暑假就要結束了,雖然她不用上學,但是等新學期開學以後,街道上的客流就會清減許多,特別顧七海現在打工的服裝店主要顧客都是年輕人,學生族更是占了大半,到了經營的淡季,服裝店一般都會精簡人手,而最先辭退的員工,莫過于就是像她這樣的兼職。

雖說要找一份正職的工作其實不算困難,但偏偏顧七海要用相當大量的時間去畫畫,如果可以的話,她實在不想放棄這個唯一的技能,于是只好繼續在兼職的道路上走下去。

如果在暑假之前,她還沒有找到一份新兼職的話,僅僅靠着偶然接到的畫畫工作,她恐怕就要交不起房租了。

于是這段時間顧七海一直尋找新的兼職,就連吃早餐的時候,她都忍不住拿出手機浏覽網絡上的各種招聘兼職的信息。她一口咬着包子,眼睛盯着手機,同時還要兼顧着面前差不多涼了的粥,後來對面的座位坐下了一個人,她不好意思讓陌生人看見她一心幾用的滑稽模樣,只好讪讪地收起了手機,順勢擡頭看了一眼。

她屏住了呼吸,“馬……”

然而對座的馬修和迅速地擡起手,食指放在嘴唇前,無聲地提醒着讓她不要驚動。

顧七海雖然不解,不過還是聽話地閉上了嘴。

自從馬修和坐到了顧七海的對面,原本輕松無比的早上,霎時之間就變得躁動起來。表面上顧七海還是盡力保持着和馬修和一樣的雲淡風輕,她的內心卻好像有一股火辣辣的熱流在翻滾着。她悄悄地觀察着馬修和,他今天的打扮和之前幾次的碰面不太一樣,全身的裝扮幾乎都以素色為主,甚至還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鏡,若不是她對他的五官記憶太深刻,一眼看過去,恐怕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

相比起顧七海的莫名其妙,馬修和則十分鎮定。他叫來了一杯豆漿以後,就翻開了一份報紙放在面前,偶爾低頭按兩下手機,起初顧七海以為他不讓她說話,是為了不要打擾他看報紙,等到她靜下心來,才發現他的視線其實朝側方稍稍偏離了。

盡管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把報紙自然地翻到另外一面,可顧七海始終覺得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報紙上。

顧七海她盡量不動聲色地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在他的左側方的一張桌子前,來了一個金發的魁梧男人,約莫三十幾歲,穿着黑色背心和破洞的牛仔褲,肌膚黝黑。男人喊了幾道最貴的小菜,就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金發男人的行為舉止顯得有些粗魯,夾到喜歡吃的菜色時,就狼吞虎咽完全不顧他人目光,遇到不合适的菜色時,就随口吐到了地面上,所幸顧七海的腳收得快,不然她也要遭殃了。

等到金發男人終于把菜吃完,用手抹了一下滿嘴的油,接着就用沾滿油的手從皮夾裏掏出了一張嶄新的一百元,“老板,買單!”

顧七海和其他的顧客一樣悄悄松下了一口氣,雖然說這個金發男人并沒有切身給大家造成麻煩,但是也制造出了一種讓人不太舒服的氛圍。

就在顧七海靜心等待金發男人離開的時候,對座的馬修和卻一躍而起,朝着金發男人的方向撲去,金發男人自然而然想要避開,但是馬修和的動作更快,一腳往男人的膝蓋踢去,男人跪倒的瞬間,他同時擒住了男人的雙手背在身後,另外一只手則用力地把男人的頭按在地上。

四周的顧客紛紛尖叫起來,顧七海愣了一下,也起身去了安全的地方,但是她的視線一直盯着馬修和冷峻的背影,手心不由自主滲出了一層薄汗。

“你做什麽!放開老子!”金發男人吼道,想要掙紮,卻始終難以逃脫半分。

“你做過什麽,你自己再清楚不過。”馬修和擡起頭,沖着一旁被吓得失色的早餐店老板說,“麻煩你去報警,就說綁架方家千金的犯人已經捉到了,還有,把那張一百塊留下,那是一份相當重要的證物。”

老板聞言,連忙把那張金發男人剛才給他的一百元放下,急沖沖地跑到櫃臺拿起電話報警了。

金發男人又喊:“什麽證物,我不懂你說什麽!你趕快放開我,不然我找律師告你!”

“你也知道什麽是法律?不過相比起你這個綁架犯,我所犯的‘罪’簡直就是一文不值了。”馬修和沒有絲毫松懈,仍然完美地鉗制住了他口中的這個“犯人”。

金發男人噎住了,片刻後,他粗蠻的語氣變得有些勉強:“你別污蔑我!”

馬修和鎮靜地說:“方家半個小時前所交付的贖金全部都是剛從銀行拿出來的新鈔,每一張鈔票的號碼都有詳細的記錄,半個小時內數量這麽龐大的鈔票可以流通的途徑不多,待會經過查證後,若你所使用的一百元和銀行記錄的號碼相吻合,你再試圖狡辯我怎麽污蔑你吧。”

“那、那張一百塊,是……是我在路上撿來的!難道就因為我剛好撿到了錢,就這樣認定我是綁架犯嗎?”

“确實如此。”馬修和笑了一下,在場的人就算不知道具體的內情,也紛紛膽戰心驚了起來,“但是,如果我找到了你在交易贖金時所戴的手套呢?裝着贖金的東西雖然沒有沾上你的指紋,你當時戴着的手套裏頭可是有你完整無缺的指紋。”

“胡說!我明明已經把手套連着裝贖金的背包一起在河邊燒了——”

“為什麽你會知道裝贖金的東西是背包呢?”馬修和湊近了金發男人,“知道這條線索的人,除了方家和負責偵查的我以外,最後,就只剩下犯人本人了。而且根據我這些天來對你的跟蹤,我已經确鑿了方家千金目前的所在之處,在你收到贖金後得意忘形地在這裏大吃大喝的時候,受害者早就被警方順利營救了。”他微微一笑,“綁架犯先生,很不幸,你已經自投羅網了。”

金發男人憤恨地瞪大了眼睛,卻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無力地繼續被馬修和鉗制在地上,直到警察的到來。

“可惡!我明明威脅過方家不能報警的,他們居然言而無信!”金發男人在被戴上手铐的時候,愧恨地啐了一聲。

馬修和說:“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不是警察,我不過是一個在暗地裏追捕真相的普通人而已。”

金發男人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就已經被警察壓着上了警車,在車門即将關閉的瞬間,馬修和又開口了——

“最後再告訴你一個真相。棉麻的手套內殘留的指紋幾乎是不能提取的,如果我是你的話,收到贖金以後不會大肆宣揚自己多麽有錢,而是趕快逃離這座城市躲起來,再仔細考慮怎樣把錢花出去。”他自信又殘忍地補充道,“智商和覺悟不夠,就不要犯罪,不然我都替你感到丢臉。”

——

警車鳴笛離去後,早餐店內圍觀的人開始逐漸散去。馬修和作為這樁綁架案的重要證人,待會還要前赴公安局錄取口供。

連續幾天對犯人的跟蹤以及布局,無論是身心,馬修和都積累了相當大的疲憊。現在案件差不多告一段落,他摘下了變裝用的眼鏡,揉了揉眉心,擡起頭,卻見顧七海站在他的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其實今天早上的偶遇純粹是巧合,他沒想過犯人的落腳點恰好就在顧七海身處的地方,而且還坐在了離她不遠的地方。他不确定犯人的身上是否攜帶了武器,為了方便擒獲犯人,同時也為了保護她,他才會坐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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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