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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锴總覺得, 這陣子時間過得飛快。

這種感知,在拉開衣櫃門的時候尤為明顯。

衣架上還蕩悠悠挂着幾件夏天穿過沒來及收的薄襯衫。而窗外, 卻已經是枯葉飄搖、冷得連他都要開始打哆嗦的十二月了。

自打天氣漸冷, 黎未都終于開始轉變穿衣風格。

死氣沉沉的深色西裝革履, 換成了英倫系的格子毛衣、小馬甲、帥氣的長風衣。

紀锴特別喜歡他現在這種風格,真比喪兮兮的西裝适合他得多了——

小毛衣的柔軟, 給黎未都那種天然有點冷硬的氣質終于添上了一點點暖陽的感覺。尤其是修長的手捧着書,在午後撒着陽光的落地玻璃旁讀時, 那副古典貴族的森森氣質,真的、真的就只缺一方燃燒的熊熊壁爐。

“如果你喜歡的話。壁爐可以裝,馬上就能裝。”

紀锴差點脫口而出一句“那就裝!”

地暖、空調,哪一個能比冬天的小壁爐溫馨更有情調?黎未都披着羊毛毯坐在壁爐旁看書,火光照映着他半張側臉, 旁邊放着柴可夫斯基的鋼琴曲《四季·壁爐旁》的場景……真的不要太夢幻。

肯定美得叫人移不開眼。

所以, 人家黎總人好看, 做飯又好吃, 對你還溫柔, 你卻選擇了假模假式地搬回自己家?!

……

一周前, 拆了石膏、生活剛能自理的紀锴回家了。

其實他也不舍得走。但白吃白喝了人家整整兩個月,又被360°全方位悉心伺候,好終于基本恢複正常了, 再繼續賴着于情于理怎麽都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剛好這段日子黎未都公司也新接了大項目,之前為照顧他耽誤下了不少工作,近來整天被奪命連環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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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锴一個人大白天待在別人空蕩蕩的屋子裏瞎轉悠也總覺得怪怪的, 又想想熊窩都被那群親戚糟蹋得一塌糊塗了,不回去整饬一下,難道就這麽放着不管了麽?

……

牆壁上的塗鴉,刷漆都無法補救,還好能用朱琰的各類海報遮遮遮。

剩下的狼藉,則叫家政清理隊伍清理了整整一下午。煥然一新,專業又不貴。

朱淩家那群親戚被警察罰款打發之後,也不知道是慫了,還是小區的安保确實敬業給力。總之,偃旗息鼓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讓紀锴近來日子十分平靜。沒再遇到任何形式的打擾,又暫時不用工作上班,每天自由自在、混吃等死簡直逍遙如神仙。

逍遙是假的。

各種心神不寧、無所适從的真的。

……

紀锴并沒想到,才分開幾天而已,無孔不入的“思念”就開始折磨人。

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殘留在心底、記憶各處的屬于黎未都的溫柔體貼,就開始惹人心煩地一次又一次入侵。幾乎每一個小時,眼前都會數次浮現出那個人的樣子。

骨指分明好看的手、澀然微笑的樣開心,清早醒來時傻傻的迷惑和飨足,做菜時的娴熟和溫柔。

更多的則是前幾天,開車把他送到樓下,目送他上樓,好像被抛棄了一般黯然神傷的可憐樣。

紀锴很無奈。簡直既糾結,又想笑,又心疼。

黎未都好像還真挺難過的。

可是,回家而已,又不是說不見面了,而且事實情況根本就是明明還是每天都見面——怎麽就搞得他的活像個地主惡霸。把人家良家婦男便宜占盡,吃幹抹淨之後甩甩尾巴就跑了?

以前,紀锴每晚總是一沾枕頭就睡着的。現在則會良心不安——沒有自己在身邊陪着,黎總還能睡得好、睡的香嗎?

……幹脆殺回去算了。“你這兒老子住了”一句話占山為王。黎總他……應該也不會不歡迎的吧。

都這麽幾個月了。這麽多甜蜜溫柔和暧昧,總不至于從頭到尾全是自己會錯意?

“果然是你說的喜歡壁爐?”

戚揚視頻彈過來,人在黎未都家裏,旁邊一群工人正在叮叮當當一通亂砸。

“我就說他怎麽突然心血來潮要修壁爐呢。還指手畫腳看着,抹得一臉灰。之前堅持了二十幾年的潔癖,我看遇上锴哥你,他啥毛病都沒有了!”

紀锴“嗯”着,唇角不由自主往上翹。

“偷偷問一句哈,你倆……還不正式在一起等什麽呢?你居然還什麽勞什子回家,我真是服了!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小學生似的還玩你暗戀我、我暗戀你的戲碼?抓緊時間說開吧!”

真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床都上了卻沒做,同居兩個月手都沒牽,進展奇葩得戚揚每天想摔電話。

“……”紀锴轉過頭,默默看看窗外。

小區窗子正對着院子中一顆高大的柿子樹。冬天的枝頭,結滿了色澤鮮潤的果實。

“你心裏肯定也急,未都他更是整天一副欲求不滿的苦逼臉,還磨蹭啥呢你倆?我要有你們這閑工夫,真的,別說摟摟抱抱趕緊上床了,估計婚都結了,這時候二胎都有了吧?!”

“……”

然而,戚揚急歸戚揚急。紀锴很清楚,這并不是磨蹭。

目前階段的關系,正是在捅破最後的窗戶紙之前最高形式的暧昧——“人人都覺得你倆有一腿。你倆也都知道早晚一定會有那麽一腿,卻又不知道到底那天何時會來”,于是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蝴蝶在肚子裏到處亂飛。

人生慢了下來。

像是突然被拉長,像是一條被無限重放的電影,不斷回閃着各種心動的瞬間。

只等某天,黑暗中某個人忍不住先伸出手去觸摸、掠奪、宣誓主權。或是在某個令人悸動的暴雨裏,彼此心照不宣同時朝對方狠狠啃下去。兇猛、粗暴、氣息交纏,一發不可收拾。

紀锴壓抑住躁動,等着那一天的到來。

就如同看着窗外青澀的小柿子,一天天飽滿、變紅、晶瑩潤澤而愈發甜美。

可以摘取,現在摘取也已經很甜了。

但只要能再多克制住貪心一小會兒,那飽滿的果實就快要再也承載着不住那麽多的柔軟、甜蜜而溢出來。在那一刻再将它吃下去,一定是讓人連皮帶骨都戰栗、發顫的甜膩。

……

雖說回家住了,真的還是天天都會約會、見面。

就像今天中午,也已經約好了一起吃飯。

理由十分正當且高大上——後天十二月三號,戚揚生日。大家朋友一場,吃完之後一起逛逛街,順便替戚揚挑選一下生日禮物,多合适?

就算沒有人過生日,黎未都也總是能找出來各種各樣的理由找他。今天看話劇、明天嘉年華,實在找不到理由了,還有一招百試百靈的“賣到了XX食材,做了OO大餐,來嗎?還是我過去!”

紀锴各種“去去去”“來來來!”

晚上吃飽喝足懶洋洋的,天也黑了路又遠,就順理成章地在一方家中留宿下來。然而,一如既往同床共枕,一如既往相敬如賓——

紀锴不主動,是因為醫生說了,別以為你能走點路就算好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骨折還是要長期修養的。所以,從現在再往後推三個月,在規定的複健訓練以外,禁止其他一切“劇烈運動”!

然而,黎總也不主動,他就有點想不通了。

有時候低頭摸摸自己的胸——哪有像戚揚說的那樣癟了多少啊?複健訓練又長回來了不少,每次洗澡出來時,鏡子前幾道沒擦幹的水流過那裏的樣子都挺值得一看的。

這樣都能忍住不伸爪?莫不是如傳聞一般,真的X冷淡?

真的冷淡可怎麽辦。老子能照顧到他的自尊、為了他壓抑想要大口吃肉的欲望麽?

嗯……紀锴對自己将來的人生充滿了絕望。

……

等待約會的閑暇上午,紀锴在家整理書架。

一本早年買的莫奈的畫冊,黎未都家也有一本一樣的。更巧的是,畫冊旁邊同樣也有一冊木雕鑒賞《Forrest and the universe》(森與宇宙),就連擺放的位置都完全一模一樣。

前陣子翻黎未都家藏書的時候,紀锴翻到這本真的非常驚喜。畢竟小衆、又是難得一見的絕版書,他沒想到會有人會和自己有同樣的收藏。

那天黎總剛好收拾好早餐的碗盤,解下圍裙走過來:“你喜歡這個?”

紀锴點頭,指了指裏面木雕森林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這我以前也會雕。我跟一個老師傅學過好幾年的木匠手藝,當年差點就成了個木匠了。”

要不是成績太好,輕輕松松考上了大學還拿了全額獎學金……

黎未都:“木匠也算是一技之長。”

“……”

“你想學嗎?我介紹你去有名的匠人師傅那裏學,好不好?”

紀锴有不祥的預感,忙笑呵呵擡起手:“黎總您說笑了,我這還怎麽當木匠,不都殘廢了麽?”

“胡說什麽,又不是不會好了!”黎未都瞪了他一眼,繼而在他身邊坐下,輕輕嘆了口氣。

“我當然也不是說,像你一樣安逸地過日子就有什麽不好。可是,每個人肯定都會有自己的理想,我這幾天看你翻這些雕刻圖冊好像很有興趣,真的喜歡的話,現在學也不遲。”

“…………”

真的,自打紀锴住院,黎總就沒少字裏行間表達過對他這個“民工”受傷失去工作的深深擔憂,前一陣子還偷偷問左研:“我聽說,有個東西叫‘社保’?”

紀锴正好在旁邊聽見了。呵呵,“聽說”有個東西叫社保。

像這種不用操心社保的有錢人,真是讨厭啊啊。

“那你說,現在像他這樣不能工作的,社保要怎麽辦?不然我去幫他交?能不能一次性把這輩子的全交完?”

左研:“……”

紀锴非常郁悶。

覺得是不是不應該再繼續play搬磚工逗黎未都了。于是同一個屋檐下的兩個月內,只要是能露出破綻的地方,紀锴簡直是不遺餘力。

跟黎總一起讨論新聞裏的世界政治、國際形勢,跟黎總讨論鋼琴曲和音樂會。

跟黎總一起翻閱莫奈的畫冊,并對技法和畫家的人生故事進行了深入研究。

末了還咳了咳:“說起來,黎總你那收集的一整牆的杯具裏,有一只印的也是莫奈《撐陽傘的女人》吧?”

黎未都點頭:“那是我幾年前去華盛頓,在國家畫廊買的紀念品。”

“那麽珍貴的畫,怎麽法國人沒自己留下,卻被美國佬給弄去收藏了?”

“藝術品轉賣他國,也算很正常的吧。”

是,是很正常。

但一個小民工整天跟你讨論這個,卻很不正常好不好?!

紀锴是服氣的。

這黎總平常明明纖細、敏感,可偶爾神經粗的時候也真是粗到一根筋地吓人。後來一個月他這假民工已經徹底放飛自我了,每天睡前跟黎未都看着窗外明月,從詩詞歌賦侃到人生哲學。

別說莫奈了,現在都跟你關于盧梭對康德的影響問題展開激烈辯論了!黎總,你就真的一點都沒覺得有問題嗎?!

……

黎未都一點都沒有覺得有問題。

以前和葉氤在一起的時候,好像兩個人說話從來都說不到一起去。久而久之,面對面時的空氣常常是一片凝滞的死氣沉沉。

他一度以為,是因為兩人認識的時間太久了、或者是自己太無趣所致。

戚揚:“才不是啦!只是因為未都你還沒遇上那個對的、能打開你話匣子的人而已!”

“哪天真找到那個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你倆之間肯定會有說不完的話。想停都停不下來!”

現在,遇到了紀锴,黎未都才終于知道原來戚揚說的是真的。原來一向沉悶的自己也可以跟某人熱火朝天地一直聊,話題天南地北、無窮無盡,聊着聊着不自覺露出笑容。

……好喜歡。

有他在身邊,感覺每一天都過得好輕松、好充實。可明明那麽好,為什麽突然就要搬走呢?

“我想了好多天,也想不出哪裏惹到他了。戚揚,你幫我旁敲側擊問一問好不好?”

戚揚欲哭無淚:“未都,你真的……不考慮直接表白?”

“……”

“我覺得他八成、不不,九成也喜歡你——你直接表個白,請他跟你交個往順便同個居,皆大歡喜,大概率直接拿下了!”

黎未都那一瞬間臉紅了,表情的變化卻幾乎完全相反,整個人明明前一秒還是一個戀愛中糾結的頹廢青年,下一秒卻冷硬得有些突兀:

“可萬一弄錯了,萬一他只是把我當哥們,你負責麽?又要拿什麽來負責?”

戚揚:卧槽好怕怕。

“何況,我覺得,不追求就直接表白,會顯得很沒有誠意。我不想那樣。”

戚揚:“…………”

好想血濺當場。你倆可真有意思,你倆确定是現代人?快讓我死了吧。

“我是認真的。”黎未都的表情确實十分認真,“我想很正式、很正式地開始追他。戚揚你覺得呢?”

我覺得呢?!所以,之前那兩個月簡直像是新婚生活一樣的照顧、寵溺、疼愛,在你眼裏還不算“追求”哦?

硬着頭皮把嘴裏的一口蔓越莓汁生生咽下去,感嘆自己的圖樣圖森破——對啊,怎麽差點都忘了呢?他們家木偶人未都一向如此的啊,那神一樣的“儀式感”思維邏輯。

先喜歡,再追求,最後表白,然後才能在一起!

必須按部就班,一步都不能少。

呵呵,呵呵呵。戚揚頭上隐隐出現惡魔角——等我回頭再去煽動煽動锴哥。

看看能不能說動他,像同人站上那些小黃文裏寫的那樣,受不了你的磨叽,幹脆三下五除二先綁你上床,直接把你踩硬坐上去,分分鐘給你吃透、榨幹。

讓你“追求”!讓你跟個封建餘孽似的進度慢成龜!

直接把你辦了,欣賞你強迫症也被肉體治愈後的生無可戀崩潰臉。

哈哈哈,一定很有趣,超想看的~

背後惡魔翅膀扇啊扇,可人性光輝的一部分,還是讓戚揚在和衛軒認真商讨後,連夜做出了一本《熊寶寶誘捕計劃》。

黎未都拿到計劃書,被封面手繪的熊萌到捂臉。

聽起來很高大上的計劃書,內容卻很通俗易懂——和任何簡單的追求套路一樣,從三方面入手,“陪陪陪,飯飯飯,買買買。Plus搞定熊兒子。”

黎未都嚴格執行,每天求約會、做好吃的引誘、準備貼心小禮物。

Plus兒子那邊也不放松,各種網游送裝備、限量版樂高寄到家。戚揚提醒:“人家好歹也是高中生,別到時候玩物喪志成績落後了锴哥到頭來怪你,《黃X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也一起送幾套吧?”

黎未都:感覺會馬上被拉黑吧。

……

……

領帶,錢包,襯衫,手表,領針。

各種各樣可以充作生日禮物的單品。

璀璨玻璃櫃臺裏,各種男士精品叫人眼花缭亂。紀锴暗自腹诽,黎未都今天的品味好詭異——怎麽會突然變得跟朱淩那麽的異曲同工?

拿條領帶,鑲鑽。拿個袖扣,鑲鑽。看的所有單品無一例外閃閃閃,紀锴心說你平常穿衣也從來也不閃亮亮的啊?

“戚揚特別喜歡帶鑽的東西,只是不幸有一次……”

不幸有一次,頒獎典禮鑽石西裝,居然倒黴地跟朱淩撞衫了。

從那以後咬牙忍痛割愛,按照他的原話“都怪朱淩那混蛋拉低了鑽石的逼格”——好在現在朱淩不在國內了,于是戚大明星又走回了他那原本一閃一閃亮晶晶的道路。

……

都好貴……

紀锴雖說不窮,但這種價位這種逼格的店,他以前都是沒底氣來逛的。

不過這次是幫戚揚選東西,又有土豪傍身,試來試去倒是很有底氣。前後走了幾家店,有不少單品他穿上戴上都挺好看的,只是适不适合戚揚……就有點難以抉擇了。

“LU家有兩層,很大很好逛。下面是首飾上面是衣服,你先在這看着一會兒,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找你好嗎?”

黎未都當然是回去之前幾家店掃貨打包去了。

奉行“買買買”原則,但當面買給紀锴的話他肯定會很有負擔——那就先買下來以後送,總之剛才試過那些都好适合他!

紀锴一個人慢悠悠,對着鏡子比劃着一只手表。這麽高調這麽閃,好像還真挺适合戚揚的。不過,LU家?怎麽覺得這個品牌有種隐隐的……熟悉感。

餘光一瞥,鏡子裏倒映出一櫥窗璀璨的男款戒指——

卧槽!想起來了!朱淩送小妖精的鑽戒,好像就是這家的?

這一秒腦子裏才想起朱淩的名字,下一秒,耳邊就聽到有人問:“哎,朱淩他下周三不是就回來了?淩晨的飛機吧,咱們去接他嗎?”

繼而,是讓人脊背發毛的小妖精兒那有點兒軟的聲音:“當然要去啊!”

“……”狹路相逢。

紀锴雖然其實還算是個半殘,但一點也不虛的。

轉過臉,森森然露出牙。

小妖精吓了一跳,好在鎮靜得還挺快。模樣還是一如既往地鮮嫩水靈。只不過,剛才不還念叨着朱淩麽,怎麽身邊又帶着一個混血臉的美青年?

“新歡麽?豔福不淺。”

只可惜,美則美矣,氣質什麽的比黎未都可差遠了。而且像黎未都那種單眼皮白皮膚,乍一看雖然寡淡,卻越看越帥、越看越耐看。反而這種乍一看特別驚豔的類型,好多都禁不住細看。

沈潛被表揚了外貌,心裏樂開了花。

主要是……表揚他的那個人!寬肩窄腰、高帥匪氣,超性感!

帥哥你誰?老娘天菜!完了完了完了。

身邊傳來陰冷的寒意,葉氤看那人的眼神帶着不善,簡直……像是在看仇人?

該不會!沈潛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人這身材。

呃,前、前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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