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整個九月,紀锴沒事就泡在繁榮直播間。

一次次重複進入那個虛拟世界。通過不斷的試驗和探索,已經基本對整個黑科技游戲的流程已經掌握了七七八八。

其實,作為一個打醬油的嘉賓,他也可以不用給自己太多壓力。

但紀锴卻很在意——畢竟他不僅肩負了一衆網友熱切賦予的“請務必用智商拯救我們撲街臉騎羊羊”的光榮使命,更重要的是,真的一點都不想給黎未都丢臉啊!

別到時候傻傻的,在游戲裏不懂規矩橫沖直撞,鬧出笑話來。別人還覺得繁榮的總裁只會看臉,最後找了個胸大無腦的笨蛋呢?

于是每天進去認真刷小怪,觀測地形,練習各項小技能,自以為做足了功課。

萬萬沒想到,直播的第一場,竟被血虐得親媽都不認識。

所有的對手!全踏馬!是參加過好幾季的老江湖!超級老狐貍啊!

與人為善、純潔善良的大森林熊寶寶,一個下午充分見識到了人性的狡詐與險惡。

以前,他對寵物店主衛軒的印象可好了。覺得那人美貌心善又熱愛小動物,能養出來果毛毛那樣的萌物肯定特別溫柔,平常也安安靜靜的話不多,好像很優雅的樣子——

結果什麽鬼?哪裏優雅了啊啊?

上一秒剛真誠地說完“锴哥我們結盟吧”,下一秒就反手一刀、面不改色。拔刀動作還拔群帥氣。

而林寶妮、米莉等外表萌萌、弱弱的流量小花,也完全不容小觑。

“嗚嗚嗚锴哥救命~”“锴哥,人家跑不動了啦!”可憐兮兮等熊靠近,突然崛起用力一推——“哈哈哈上當了吧?你就永遠待在地牢裏吧!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紀锴全程懵逼臉,看着屏幕下角一堆觀衆刷鮮花刷禮物——【寶妮好樣的!】【寶妮這次穩了!】【哈哈哈锴哥真是老實人啊。】

What the fxx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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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戚揚殺入地牢來救他,一臉血加苦口婆心:锴哥,咱這可是一個異常殘酷的生存類游戲啊,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紀锴:不是說各自發展經濟,最後按疆域、經濟、人口總量計分……

戚揚:毛線啊啊!?首選當然是把其他部族給全滅了!讓他們沒人口也沒疆域統統死光光,你就算不發展經濟也贏了啊!

“……”紀锴開始強烈懷疑人生。

我到底一腳進了一個什麽玩意兒的血腥直播?

于是,不得不被迫拿起屠刀,開啓了跟NPC和對手互砍的人生。

這節目,真心少兒不宜!

……

不得不說,戚揚智商謀略雖然不怎麽樣,但還能在游戲裏待那麽多季,果然還是有亮點的。

比如說,菜刀流砍人技術絕對榜首。

紀锴稀裏糊塗全程懵逼跟着騎羊羊南征北戰,自己也“受了點傷”,然後,當年全直播最高流量的高能劇情就順勢開啓了——

使用道具“金瘡藥”……上衣突然不見了。

紀锴記得,之前有過一次全身性的三維全息掃描。

但他可以确定,掃描時,他絕對沒脫!

然而現實卻是,上身就這麽裸了。所有圍觀群衆直勾勾、通過屏幕盯着一道道白色的紗布,超性感繃帶play狀裹住了他還那殘留着汗水痕跡的古銅色的胸肌。

幾圈纏繞,順着腹肌的溝壑與狹長的人魚線延伸下來,又在淺麥色的精瘦的腰身上緊緊纏了幾道。

【這太犯規了吧,鼻血……】

【不行了不行了,至尊游艇給你都給你!】

【锴哥你都受傷了就別死撐了,躺下吧、請躺好!大家會乖乖坐上去自己動的!】

你們想幹嘛!黎總那邊鐵青臉盯着彈幕,嘴角抽搐,心裏已然森森然沖情敵們拔出了刀。

等下了直播,直接拖人到地下停車場,關了車門就開始扯衣服拽領帶啃。

“未都,吻痕,注意吻痕……”

紀锴說着,自己卻皺了皺眉,嗯,好像哪裏有點不對?直播游戲裏的身體是虛拟的,貌似并不會被現實世界的吻痕所影響。

黎總聞言反應超級大:“你!你最近膽子特別肥了是吧,脫一次還不夠,下周還想繼續脫?!”

紀锴被咬住脖子,無力反駁——所以怪我咯?老子鬼知道用個金瘡藥都能産生那種奇葩效果啊?你也沒跟我說過,再說這麽惡趣味的特效,還不是你帶頭研發的?

直播第一場,被對手輪番耍的團團轉。當晚紀锴直接跟戚揚一起上了“心疼”話題榜。

血的教訓讓曾經的法學教授痛定思痛,開始認真上網觀摩、學習前幾季的視頻,研究衛軒林寶妮等對手的性格特征,發誓必須要在下一周的直播裏以牙還牙、扳回臉面。

連着幾天廢寝忘食,黎總直接炸毛。

“還看!你還看!都十二點了!看視頻和跟我上床,到底哪個吸引人!?”

帶了一絲緋紅的臉頰,讓紀锴“噗”地一聲悶笑,想起了袁枚的《寒夜》。

——“美人含怒奪燈去,問郎知是幾更天?”

……

整個暑期,X大的行政放假不上班,因而複雜的離職手續始終還差最後一步。

而等到開學,紀锴又忙着直播的事宜,直到十月底才想起去學校拿最後的離職證明。

那天,紀锴堅持不讓黎未都接送。

又不是什麽開心的事情,不夠帥氣的樣子,實在是不想讓他看到啊。

“剛好還有一些學生挺舍不得我的,以後就很難見面了,我可能也要請他們去吃個午飯什麽的。你就乖乖在家等我回來,我保證回家吃晚飯,嗯?”

“……”黎總不開心。

“還有對了,我最近特別想吃薯餅,你會不會做?晚上試着做給我吃吃看好不好?”

黎未都嘟着嘴,擡眼瞪紀锴。太過分了你這人!根本就是完全算準了我吃哪一套!

像這樣耍賴狀抱過來,再用那樣“超想吃”的眼神看過來,要怎麽拒絕啊?果斷美滋滋樂颠颠地接受挑戰——不就是薯餅?待會兒換個衣服就出門到超市買來做!再回來研究要怎麽炸才最香。

只要你說想吃,就沒有我做不出來的好吃的!

……

依依不舍送大熊熊出門後,黎總就開始埋頭認真在家裏刷手機菜譜,恍惚聽到有車子停在門口的聲音。

“少爺,怎麽辦?老爺他、老爺他被抓了!”

“……”福伯老淚縱橫,黎未都一陣茫然。

黎昌濟被收押的事情,牽扯到許多政府要員、商界精英,因而至今整個消息被壓着,各大新聞絲毫不見端倪。

他是被人實名舉報,如今面臨的很多項指控——偷稅漏稅、非法經營、控股黑幕、內部交易,以及向政府官員巨額行賄等等。

各項指控內容的金額數目以及牽涉人員,一清二楚地被記在一本“黑革筆記本”上。

而将那個本子毫無保留地提交給了檢察機關的人,正是他如今的妻子,剛剛重新當了幾個月豪門夫人的原配王洛蕊。

“聽說……至少也得有十年徒刑吧,我會繼續搜集證據,争取讓法院重判的。想來,你前半生都過得挺風光的呢,怕是以後都要在這裏面養老了吧。呵,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砰——”玻璃那頭,滄桑的男人滿目通紅,兇惡凄慘得仿佛一頭被囚的猛獸。

“你時隔那麽多年回到我身邊,就是為了這個,就是為了騙我?!”

玻璃這頭,衣着高貴的女人歪了歪頭,青蔥手指繞了繞卷發。她捋了捋自己的珍珠耳環,目光平靜、面不改色。

“我其實也沒有‘騙’你什麽,真的,我不是一直都跟你說了麽?‘分開這二十年來,我沒有一天忘記過你。’”

“是真的沒有一天能忘記你——每天睡前都在盤算,要怎麽才能弄死你。”

“……”

“哈?你還掉眼淚了?你有什麽資格哭啊?曾經你做過的那些事,難不成都忘了?要是沒忘掉,你又有什麽臉在我面前裝可憐。”

“在你得意洋洋、帶各種花枝招展的女人光明正大回家,縱容她們在我的未都面前笑嘻嘻不要臉地說‘我才是你爸老婆’的時候,怎麽不想想自己會有今天?”

“我要離婚,你又不願意。把我關在房間裏,到處說我腦子有病,不讓我見我的孩子。我偷跑、跟你吵跟你打、最後自殺威脅都沒有用,你哪一次不是跪着跟我道歉說你錯了,說你愛這個家、說你愛我和孩子,說你再也不敢了!”

“然後,不出三個月,故态複萌。”

“我不斷妥協,從吵架、哭,發展成不失風度地回擊,再發展到根本懶得理,最後只提醒你注意分寸收拾幹淨別讓我知道。就連這麽低的要求,你還是做不到,還是和外面的女人有了私生子。”

“你怎麽會在做了那麽多喪盡天良的事情之後,還覺得我會回心轉意?”

“我告訴你黎昌濟,當年離開你的時候,我身無分文、無處可去,只能在南方的一間廠子裏做苦工。那個時候也沒有空調,車間裏熱到不能呼吸,我就憋着一口氣,幹着男人都做不下來的活咬牙死撐。”

“有時候一天下來從工位站起來,大腿的肉皮都連着褲子粘在一起,被汗水淹得扯都扯不下來。回家換衣服的時候扯得皮肉都是血,特別疼,但即使那樣我都沒哭。”

“也有男人對我好。人特別好,也關心我、願意照顧我,我差一點點就堅持不住了。但我一想起你啊,一想起你對我的欺騙虐待,讓我失去的人生、失去的一切的狠心,我就無法原諒。”

“我沒有和那個人在一起,扔掉了最後幸福的可能,鐵了心修煉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也成就了現在的公司,重新回到你身邊。我知道你對現在我很滿意——很諷刺吧,我沒心了,反而變成了你最喜歡的樣子。”

“……你真的是,活該衆叛親離,孤老終生。”

“我現在唯一遺憾的就是,要是能有別的玩法就好了,老娘也覺得用‘法律’這麽沒意思的東西制裁你挺不過瘾的。”

“我以前啊,總想着就算不能把你千刀萬剮,至少也要在大馬路上碰見你——那天晴空正好,你也穿得挺帥氣,然後一輛渣土車突然從街角沖出來把你撞到騰空十米,砸下來摔成一堆爛泥。”

“我就在旁邊看着,當然,也得保持足夠的安全距離,別叫你的髒血濺到了老娘的紅底高跟鞋。”

她說着,輕輕地笑了。

全然沒有注意到,後面的門邊,慘白着臉站着一個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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