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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是什麽辦法,魏麟一直賣關子,江也就一直跟着他走,走到日落時分才依稀看到幾個人影。終于,他兩在日頭完全落下之前,到了魏麟所說的驿館。
驿館的木制招牌已經裂開了,看上去有好些年頭了。
“晏州驿館,這裏已經是晏州的地界了嗎?”江也問道。
“姑且算是吧,不過這裏到晏州主城還有好一段呢。”
兩人就這麽站在驿館門口仰着頭看着招牌說話,驿館裏人看見了,走出來便趕人:“哪來的叫花子,起開起開,別擋在驿館門口!”
江也曾幾何時被人這麽侮辱過,現如今被人完全當成了乞丐,實在是生氣。可如果他們兩的扮相,怕說不是乞丐,都沒人會相信,更別說是富商家的少爺了。
沒辦法,江也只好一聲不吭,倒是魏麟,很是習慣的樣子,跟驿館的人打哈哈:“別介呀,我今早還在你們驿館點了一桌菜呢。”
“誰認得你啊,趕緊走開,別擋門口!”
魏麟沒法,只能拉着江也走到一旁。
這一路上,沒了狐裘,江也的雙手冰冷,腳也沒什麽知覺,任憑魏麟将他帶到一邊,魏麟湊在他耳邊小聲說:“你先忍忍,我等會就去行乞,你放心,不會讓你丢面子的。”
“我沒事。”
江也好半天才擠出這句話。
魏麟這才寬了心,在驿館側邊的屋檐下,找了個能擋風的地兒,讓江也站着,自己則蹲在地上,摸了一手泥土,然後胡亂的抹在臉上,衣服上,髒到他自個兒都嫌棄了才罷手。随後魏麟就走到旁邊,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嚎起來。
“打發點兒啊……有沒有好心人打發一點……”
哀嚎了好一會兒,不遠處依稀有兩個人影走過來,魏麟立刻興奮的往前爬——說是爬絕對沒錯,江也看見他兩條腿像斷了似的,靠兩只手往前邊挪動身體,看上去費力的不行。
江也很想開口阻止他,但他現在就連扶牆站着都好似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呼吸都嫌疲倦,實在沒力氣開口說話。雖然現在并不是顧及面子的時候,但魏麟這副樣子,在他的眼睛裏就是能夠輕易點燃怒火,讓他很想過去踹魏麟兩腳。
只見魏麟挪到路邊,那兩個人影越走越近,看見魏麟在路邊行乞,腳步慢了下來。
魏麟見此機會,立刻貓上去抱住其中一人的腳,嚎啕大哭起來:“好心人哪!救救我吧!打發點吧!”
他嚎着嚎着那兩人竟然開始發笑。
“這不是早上那個人嗎?”
“是哎,就是他,給了我一兩銀子呢。”
“怎麽這會兒來乞讨了,哈哈哈。”
魏麟聽見這話,立刻擡頭看,竟沒想到是早上那倆乞丐。魏麟氣得瞬間跳起來,指着其中一人的鼻子破口大罵:“你早上裝乞丐騙我?臭不要臉的!錢還我!”
“哈哈,你現在還裝殘廢呢,不過我沒錢,有也不給你。”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魏麟改指為拳,另一只手拎起那人的衣襟,拳頭對着他,“我這一拳下去,你有可能會死。”
那人毫不畏懼,一把拍開魏麟的手,沖他扮鬼臉:“就不給你錢,就不給你錢!”說完拉着旁邊的人一溜煙跑了。
“啊!氣死我了!小癟三!”
江也實在看不下去魏麟這挫樣了,走過來抓住他的袖子:“你省省吧……”魏麟回頭看着江也,臉色蒼白,額頭上的創口已經結痂了,黑色的一塊,看上去特別痛的樣子。江也接着說:“算了吧,你這樣子怪不好看的……”話還沒說完,江也突然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這下子可把魏麟吓壞了,他連忙接住江也,伸手去摸江也的額頭,江也不知何時開始發燒,額頭燙得吓人。
“我的天,這也太脆弱了吧!”魏麟的口吻很是嫌棄,一邊很嫌棄,一邊又廢了點功夫把江也背到背上,連忙往驿館門口走。
“幹嘛呢,死叫花子又來了!”
“別哔哔,開個房,我有錢。”
“你有個屁的錢啊……”“你再廢話信不信我宰了你?”魏麟擡起頭看着他,目露兇光,竟把那人吓愣住了。
這叫花子眼裏,是殺氣,那人一陣膽寒,半晌說不出話來。魏麟有些不耐煩的看着他:“還是你特別想死?”
“……随,随我來……”
那驿館的小二帶着兩人到了一間房內,魏麟先把江也放下,然後從腰帶裏摸出幾塊碎銀子扔給那小二:“夠不夠?”
“夠了夠了,房錢只要二兩一天。”
“黑店。”
“別呀大兄弟,我們這是驿館,又不是客棧,自然是要貴一點的……”“我不想跟你多哔哔,吩咐人燒桶熱水擡進來,錢不用找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走。”
“好嘞!”一聽見還有小費可拿,驿館小二懸着的心落下了,連忙出了房間。他拿着銀子咬了一口,确定是真的,立刻把其中幾塊塞進自己荷包裏:“不但做了生意,還拿了小費,美滋滋!”
就在此時,房間內突然傳來茶碗落地的響動,魏麟吼了一句:“你他娘的給老子快點,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
天色已暗,魏麟把房間裏能點的燈都點着了,然後脫了江也的上衣,一點一點幫他仔細查看白日裏滾下上坡受傷的位置,用熱水沾濕抹布,一點點替他把血痕擦幹淨,尤其是額頭上那一塊,魏麟看着都疼。可江也已經高燒到完全沒了知覺,任憑魏麟擺弄,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魏麟把江也的身體擦幹淨,重新穿好衣服,把褥子給他掖好。
做完這一切,江也臉色也稍微好點了,現在在這裏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也沒法給江也弄來傷藥,只能這樣講究處理了。
好不容易把江也弄好了,魏麟脫下自己的衣服,他身上的創口也不比江也少,尤其是腰上,有一大塊淤青,還有血痕蓋在上面,樣子十分駭人。他用抹布給自己清理,清到腰上這塊淤青的時候,魏麟疼得直呲牙,也虧得他身體健壯,不然怕是沒辦法這一路上還跟江也嬉皮笑臉的。
“哇,舒服。”收拾好傷口,魏麟立馬進了桶裏泡澡,這大冬天的,泡在熱水裏,可以說是爽翻天了。魏麟本想讓江也也泡個澡,可惜他現在神志不清的,魏麟可沒伺候過別人洗澡,想想還是算了,若是明天他好點了,再喚小二燒桶熱水來給他泡澡也可以。
翌日。
江也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柔軟的榻上,瞬間以為自己還在家裏,跟魏麟跑出來這一路,都是做夢。他稍稍起身,渾身疼得要命,這才看見縮在一旁呼呼大睡的魏麟。
那褥子大半張都蓋在自己身上,魏麟就蓋着點肚子,冷得縮作一團,樣子看着有點可憐。
昨天發生了什麽?
江也理了理思緒,只記得他實在難受得緊,兩眼一黑就沒了知覺。再醒來便是現在這樣了。他悄悄地下了床,打開房間的窗,外面竟白茫茫的一片,看樣子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雪。不知魏麟是如何讓他們兩有瓦遮頂的,但若是昨夜依舊露宿街頭,這場雪落下來怕是能把他們兩生生凍死。
他再回頭看魏麟,只見床上沒了自己,魏麟立刻就霸占了整張床,把被褥緊緊抱在自己身上。
這人,其實,怎麽說呢,挺好的。
江也忍不住有些動容。他走到床沿,想幫魏麟把褥子蓋好,他一伸手,碰到魏麟弓着的腰,魏麟一陣哼哼,眉頭都皺了起來。
這麽金貴的嗎?
江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便掀起他上衣看了看,背後的腰間竟一大塊淤青,還帶血。他回憶了之前摔落山坡的時候,才驚覺魏麟整個腰摔在了樹上,還被自己撞了一下。
這人也太奇怪了吧。傷得這麽重,竟然和沒事人似的,還嬉皮笑臉的。
“冷……”魏麟弱弱地喊了一聲,動彈了下,醒了。
他側過頭看着江也,江也看着他。
江也的手還搭在他的腰上。
“哇,這麽大膽?白日宣淫啊?你還未問過我願不願意!”魏麟一張嘴,江也心裏那點點憐憫和好感,立刻消失殆盡。
“你哪來的錢住驿館啊。”
“我長得好看所以免房費你信嗎?”
“你能正經一小會兒嗎,就一小會兒。”
“你好了?”魏麟沒有回答問題,反而抛出了個問題,接着就伸手去摸江也的額頭。江也下意識想躲,卻沒躲開,“嗯,看樣子是好了。”
“我怎麽了嗎?”
“你昨天高燒啊,現在退了,但是說不準好了沒有,萬一燒壞腦子了呢?”魏麟從床上坐起來,把他破破爛爛的外衣又穿回了身上,“不對,你沒帶腦子出門,哇,明智之舉啊。”
“滾。到底怎麽住進來的?”
“好吧,我偷偷留了點錢。”
“留了點是多少?”
“就房錢。”
“你再說一遍?”
“好吧,還有二兩。”
“拿出來。”
魏麟心疼的從鞋子裏又摸出了二兩。江也看到他竟然就這麽答應了,心道此間有詐,于是也不接錢,就直勾勾的看着他。
“好吧,還有二兩。”魏麟又從另一只鞋裏摸出二兩。
“嗯?”
“好吧,還有一兩,真的只有一兩了。”接着魏麟從頭發裏摸出了一兩。
“別裝了,都拿出來。”
魏麟搖了搖頭,大嘆世态炎涼,又從裏衣內袋裏摸出一張銀票。
“你還有銀票?”
“這是我老婆本,就十兩。”
“我真想掐死你。”
“這錢是我的哎。”
“你死了,就歸我了。”
“別呀,不帶殺隊友的。”
“滾滾滾!”
江也奪過魏麟拿出來的所有家當,全數塞進自己腰帶裏:“現在開始都是我的了,以後花錢你得問我要,你要是再偷拿,我就砍死你。”
“恕我直言,你現在窮的連刀都買不起。”
“這些錢買把菜刀足夠了。”
“這是我的錢!!!”
“現在是我的了。”
“無恥!強盜!”
“錢歸我了,話随你說咯。”江也很無所謂的樣子。說是無所謂,不如說是已然習慣了魏麟的耍無賴。
“你會騎馬嗎?”江也問道。
“會啊,你呢?”
“不會。”
“那你問什麽。”
“想買兩匹馬來着。”
“你不是不會嗎!”
“所以還是租車吧。”
“那你問錘子!”
“錘子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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