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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王妃那邊還在等着呢,要不……您還是過去回個話吧,奴才實在不敢一個人過去。”哈腰說話的小丫頭叫冬霖,一張小圓臉已經皺成了包子狀,左臉上的四道指印還清晰可見,眼巴巴地望着美人榻上的雲曦郡主褚彥青。

褚彥青背對着她,如瀑黑發散至塌邊,鑲着十顆墨綠寶石的錦織腰帶束得極緊,一下腰是腰,臀是臀,很顯曲線。也許是她在二十一世紀已經二十歲的緣故,雖然初到這裏時将将十三歲,但是身體很快正常發育起來。三年下來,如今十六歲的她已經出落得和同齡女孩大不相同。該長肉的地方長得正正好,不該有肉的地方丁點贅肉都沒有,玲珑有致,圓潤得體。

褚彥青放在大腿上的玉手不停地輕輕敲打着,一雙圓眼珠子沒章法地轉來轉去,最後定在那裏,盯着木頭上的镂空花紋,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冬霖不見動靜,又壓着聲音叫她:“郡主?”

褚彥青猛地翻身坐起,将胸前的頭發撥到背後,露出光潔白嫩的脖頸和風光若隐若現的胸脯。僅是一個習慣性的小動作也透着獨屬于她的風情。此刻,美人壓着眉頭,視死如歸地望向門外,吐了口氣說:“走吧,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可到了她那暴跳如雷的老娘——褚年氏跟前,褚彥青一下就慫了,縮着肩膀跪在暗紅色的地毯上,頭都不敢擡一下。不過她這臊眉耷眼的模樣是被王妃的氣勢吓的,至于王妃正在幫她算的“風流債”,她全當耳邊風,一個字也沒往心裏去。

對于一個現代人來說,隔三差五換個男朋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總不能陰差陽錯地來了這個鬼地方,還真把自己當成賢良淑德的小女子——戒了男色吧。再者說,她也就是經常跟一些美男子一起逛逛街、喝喝茶、踢踢球或者聽個戲,期間難免會有些肢體接觸,有時也會講幾句不疼不癢的情話,但沒有任何不合規矩的行為。哪知道小公子們這麽不經撩,動不動就要為她付終身。

“褚彥青!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王妃還是位有名號的女将軍,打小日日早起練武,前年尚能親自帶兵上陣,抵抗蠻敵。身子骨別提有多硬朗,說起話來更是中氣十足,和走路都輕飄飄的褚彥青一對比,一點也不像親母女。

褚彥青忽覺口幹舌燥,舔了下唇咽了口唾沫,擡眼看向她:“母親切勿動氣,萬一傷了身子就不值當了。”

褚年氏氣得眼都紅了,狠狠剜她一眼,“你這孽障不氣我,我自能長命百歲!”

褚彥青心中暗嘆一口氣,怎麽來到這裏還是攤上了一位暴脾氣的媽?大概誰都沒她這個運氣,兩輩子都要活在嚴母的陰影下。

王妃氣急敗壞地拍桌子,震得茶杯跟着顫,“你從實招來,你到底把人家秦國公家的小公子怎麽了?”

褚彥青跪坐在地上,掏了掏耳朵,嘀咕:“這位我真沒怎麽着呀,就是跟他說了幾句玩笑話而已。”

可能她天生媚眼,再加上發育超常的好身材和不拘小節、熱情爽朗的性格,一舉手一投足風情萬種。這麽一個妙人言笑晏晏的樣子,誰能不愛呢?可不叫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公子哥兒們開了眼,個個想把這獨一份讨回家去占為己有。

“玩笑?”王妃哼了一聲,“你開了什麽玩笑,讓人家大鬧國公府,非要娶你不可?鬧得秦老夫人親自來诘問我,言語間滿是嫌惡和諷刺,說我管教不嚴!哼,簡直是讓我和你一起丢臉!”

褚彥青忍不住“嘁”了一聲,“她有什麽好神氣的,不過一個空有名頭的國公府罷了,我可是先皇叔親封的雲曦郡主,您和我舅舅又都是戰功赫赫的大将軍,就算我真的倒黴要嫁到他家,那也是下嫁,這秦老夫人竟還先嫌棄上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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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這裏三年了,将這個郡主身份适應得很好,牢記自己那已故老爹是先皇的親哥哥,雖然跟現在的皇帝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但目前還是挺尊貴的。外加自己的老娘和小舅舅都是厲害角色,所以不自覺地就肆無忌憚起來。只是現在說起這個身份來還跟說別人似的,沒太把安南王府的體面當回事。

“混賬!混賬!”王妃大聲罵着,把茶杯摔在了地上,吓得褚彥青一激靈。站在一旁的冬霖和另外一個小丫頭來不及哆嗦,趕忙上前收拾。

也難怪王妃會大動肝火。三年前,先是安南王急病去世,緊接着先皇禪位,天下一夜之間改姓為詹。不久後先皇去世,天下徹底改了姓,她作為前朝王妃,只能帶着整個安南王府收斂鋒芒。王妃唯恐惹人注意,引來無端之禍,為了贏得新皇信賴,于前年親自帶兵到邊境擊退外敵,而後便主動将一大部分的兵權交給了新皇,這才換來安南王府的暫時太平。

王妃之所以要付出這麽多的心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褚彥青。在新皇登基之日,褚彥青忽然高燒昏迷,過了整整三天才清醒過來,從此以後性情大變,禮義廉恥似乎通通忘了。穿着打扮日漸妖豔,行為乖張。每天竟像個纨绔子弟一樣,上街尋歡作樂,整日和年輕俊俏的小公子厮混在一起,鬧得整個南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安南王府有位荒唐郡主。就這樣,褚彥青成了王妃心裏的禍害,讓褚年氏日日提心吊膽,就怕皇城裏的那位抓住了什麽把柄,好來整治安南王府。

那樣豈不辜負了已故安南王的心血?這可是她最親愛的丈夫在先皇面前做小伏低多年才換來的太平啊!

可惜這些褚彥青絲毫不能體會。眼下她依然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更加不服氣:“天地良心,我碰都沒碰過她家寶貝兒子,就是上次逛廟會遇見了,瞧他長得不錯才結伴逛了會兒,聊了幾句。他自己動了心思,這也要怪我嗎?”

王妃捋了捋氣兒,指了下冬霖:“你去,把我的噬魂鞭拿來,今天我要讓她知道,安南王府的規矩到底是什麽!”

眼看着冬霖顫巍巍地退出門去,褚彥青心下一驚,在這兒挨罵且能忍,挨打可不行,這老娘可是正兒八經的武将出身啊!這裏的醫療條件這麽差,搞不好挨頓打會要了命的!

一想到這裏,褚彥青立馬服軟:“母、母親,咱家的規矩女兒都記着呢,不用這麽興師動衆的,要不您罰女兒抄一百遍家規,不,一千遍!”

王妃拍案而起,索性指着她鼻子罵:“你自己算算這是第幾個了!你是想把我安南王府的臉面,乃至整個褚家皇室的體面都丢盡嗎?我看我今天索性打死你個浪蕩子,也好對你父親、對褚家的列祖列宗有個交代!”

一聽列祖列宗,褚彥青慌了神,畢竟她的老娘是個只認規矩的封建婦人,不僅迂腐,還是個不會拐彎的直腸子,打死她也不是沒有可能。她立馬打起十二分精神,直接撲跪在王妃腳下,絲毫沒注意到膝下的碎片,“母親,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現在去給秦家道歉,求秦國公和老夫人原諒!”

王妃一腳踢開她,滿目怒火:“晚了!安南王府的名聲因為你這個孽障全毀了,你以為這回你假模假式地道個歉,事情就能蒙混過去?我今天非要教訓你不可!”

“王妃息怒啊,當心身體!”小丫頭平時沒少收郡主的好處,見王妃要動真格的,也趕忙勸兩句。

見王妃大步流星地要去接冬霖手裏的噬魂鞭,褚彥青什麽也顧不上了,跪着追上去,抱住了王妃的大腿,“母親息怒,彥青再也不敢了,從今天起,我再也不出門了,我就在家待着,給父親抄經,跪祠堂裏向列祖列宗忏悔!”

王妃低頭看着她,揚起長鞭的手在抖,躊躇一瞬,還是往前走了一步,與她拉開距離,轉過身來欲揮鞭而下。

褚彥青瞪大了眼,連連搖頭,嘴裏念着“不要,不要。”

正在王妃要下手時,門外跑來一小厮高聲喊“報”,一副萬分火急的樣子,王妃不得不停下來向外望去。

“王妃,有年将軍的急函。”小厮邊喘邊說,雙手呈上一封信。

王妃拿過信後心中一涼,有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回頭瞪了眼褚彥青,随即将長鞭扔給小丫頭,接過了那封信。打開一看,果不其然,她的親弟弟年知遠告訴她,當今聖上已經動了那個念頭,讓她先想想辦法。

褚彥青見王妃緊皺眉頭,一時好奇小舅舅在信裏說了什麽,竟把自己的生死抛之腦後,小聲問起王妃來:“母親,舅舅在信裏都說了些什麽呀?”

王妃瞥她一眼,命小丫頭将信收好,踱到她面前才發現她的膝蓋上紮着茶杯的碎片,血已經浸透了外裙。

“冬霖,扶她起來。”王妃冷聲說道。

冬霖忙将她扶起,這才看清她腿上的狀況,“郡主!你的腿……”

褚彥青低頭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還愣着幹嘛?!趕緊去叫大夫呀!嘶——哈——”

冬霖看王妃點了頭,答:“是!”

“沒出息!”王妃低罵她一句,坐了下來,氣頭未消:“包紮完就去祠堂裏跪着,沒有我的吩咐,不得出來。”

褚彥青驚得挑高了眉毛:“母親,這樣我的腿怕是要廢了。”

“就是廢了才好。”王妃轉着小拇指上的指環,似乎還有別的考量。

褚彥青試圖撒嬌求饒,哼唧道:“母親,您先讓我養好傷嘛,養好了我天天去祠堂跪着,好不好?”

王妃閉上眼,實在嫌棄她這狐媚樣子,“好了,少拿你的那套做派惡心我,我讓你跪你就跪,哪那麽多廢話,不想跪就挨鞭子,你自己選吧。”說完王妃就走了,根本沒給她選擇的機會。

褚彥青見識過了老娘的噬魂鞭,一下子消停不少,還真就忍痛在祠堂跪了整整三天,只是出來後腿就不行了,需要人攙扶着才能走。

不過,比起王妃通知她下嫁秦小公子這一噩耗來說,這點小傷小痛還算什麽事呢?

褚彥青可不願這麽稀裏糊塗地嫁了,一瘸一拐地就往王妃的房裏跑,進去便哀嚎道:“母親,您就算再生氣也不能拿女兒的婚姻大事開玩笑啊,秦老夫人那麽讨厭我,您這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呀!”

王妃拿棉布一寸一寸地擦着手中閃爍寒光的劍,一眼沒看她,“你嫁的是秦小公子,他既然願意娶你,自然就願意護你,還能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不成?”

“不成不成,女兒不喜歡他!”褚彥青這次真的要急哭了。

“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輪得到你說喜不喜歡,你也不小了,就這麽着吧,省得你到處惹禍。”說着,王妃提劍朝外走去,“我去練武場,你最好別跟過來。”

“母親!”褚彥青大喊一聲,跌坐在地上,冬霖麻溜兒跑過來扶她,卻被她推開了。

褚年氏到了門外,腳下一頓,握着劍柄的手指節發白,面露憂色。可是轉念一想,把她嫁與秦家絕對好過嫁給皇城的主子爺,即使不幸福,也好過性命拿捏在別人手上。畢竟如今的天下姓詹不姓褚。

想到這裏,王妃疾步離開,沒敢回頭看爬在地上哀嚎的褚彥青。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緣更,長短不一定,慎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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