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八】想隐藏卻欲蓋彌彰（3）

自那以後，兩人的交集便開始漸漸變少，即使路遇對方，宋嘉南也因為那日的事情沒敢跟顧宣北打招呼，終于有一日，她忍不住去和他說話了。

“顧宣北，我有話想和你說，”一日放學後，宋嘉南在校門口攔住他，說道，“以前的事情，那天回去後我從媽媽口裏多多少少知道了些，既然是我的爸爸破壞了你的家庭，我想我……”

“不用說了，”顧宣北轉過身來，神情淡淡的，他垂眸看着她，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現在我什麽都不想聽，在我想清楚之前，先這樣吧。”

“可是……”沒等她說完，他已經離開了。宋嘉南有些沮喪地低下頭，所以，現在是連說句話都是困難的了嗎？

“嘉南，你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這時，一個人聲在耳後方響起，莫少柯走了過來，望着前方顧宣北離開的背影，皺眉，“是不是顧宣北說什麽了？”

“沒什麽，你別多想。”宋嘉南把即将掉落的眼淚硬生生地逼了回去，良久，她擡起頭來，輕輕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嘉南，你的眼睛怎麽是紅的？你哭了嗎？一定是他說了什麽，我去找他。”再怎麽掩飾，還是被莫少柯給發現了。

“別去，”聞言，她趕緊拉住他的胳膊，一起走到沒人的地方，才說道，“我沒有哭，你看錯了，不關他的事。”

“好吧，我相信你，但是如果你受了什麽委屈，千萬別忍着，一定要和我說，好嗎？”莫少柯輕輕地抱了下她，心中卻雜亂紛呈。他知道她肯定有事瞞着他，但是看她微紅的眼眶，又不忍心逼她說出來。

兩人在原地站了一會，便一起離開了。

宋嘉南慢慢的往家裏走，最近太多的事情讓她壓力有些大，先是上一輩之間的關系讓她難以接受，再是高考越來越近的緊張感。

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脆弱的氣球，只要碰到一個尖銳的東西，立刻就會爆炸，就會控制不住自己。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裏，還沒等她靜下心來開始複習，客廳裏便傳來了争吵聲，她鎖上房門，偌大的争吵聲還是透過房門傳入了她的耳朵。

“這菜怎麽是昨天的？”宋東河指着桌子上的菜質問道。

“嫌棄你就別吃。”顧雪娥沒好氣地說道，今天她有些不舒服所以沒有去菜市場，晚飯就是昨天的菜熱了一下，于是這引起了宋東河的不滿。

“怎麽，還不許我說了？那麽多錢存起來，買個菜都不願意？”宋東河嫌棄地看着一桌子的剩菜，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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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了今天我不舒服沒去菜市場，吃個剩菜會毒死你嗎？不然你現在去買，買來我馬上燒給你吃好了沒？”她坐在椅子上，忍着頭暈說道，她今天實在不想吵架。

“呵，罵幾句還敢有意見了啊，我每個月給你錢不是讓你給我吃剩菜的！”他瞪眼，火氣蹭蹭地往頭上冒。

“宋東河，你今天适可而止啊，嘉南在家裏。”顧雪娥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因為今天不舒服，她才不會這麽平白無故的受他氣，而且他每個月的工資才多少，給她用來買菜的就更少了，要不是她的錢，他天天都可以吃剩菜了，還好意思說。

“怎麽，怕嘉南知道你那些破事啊？”宋東河嗤笑一聲，“她不早就知道了嗎？你還怕她聽到？”

“宋東河，我今天本來是真不想和你吵架，但是現在……行啊，都說出來好了！我那些所謂的破事我都告訴嘉南了，你呢？你敢說出來嗎？”被如此諷刺還能巍然不動就不是她顧雪娥了，她起身走到他面前，瞪着他。

“我有什麽事？我辛辛苦苦賺錢，能有什麽事？”宋東河回敬道。

“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人不要臉起來真是嘆為觀止啊，”顧雪娥諷刺道，“去年有幾個月，你說工資低沒給我買菜的錢，你以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那幾個月是在*吧？工資都賭光了，沒錢賭了所以也沒給我菜錢，是不是？”

“胡說八道！”宋東河神情有些緊張，辯駁道。

“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心裏清楚，那幾個月的工資單還在我手裏，要不要現在拿出來來對證一下？”她說道，“還有一件事，你也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哪一年我就不說了，你的錢嚴重支出，你說投資，其實是在養小三吧？”

“誰說的！是投資，別血口噴人！”

“我去過你的公司，是有投資，不過根本沒有你，還有，沒有證據我會亂說？我親眼看見你和那個女人在一起，還有那時候的消費記錄，都是證據！後來那女人似乎是見你沒錢了所以才抛棄你的吧？”顧雪娥一字一句地說道。

宋嘉南坐在房間的床上，所有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自己一直尊敬的爸爸居然還幹過這樣的事情，她簡直不敢相信。

“呵呵，好我承認這些事情都是真的，但是小三早就斷了*也早就戒了，可是你呢？”宋東河說道，“我可沒忘記你當初是怎麽巴巴地要跟我走的，那天你兒子抱着你的腿那麽哭着求你別走，你都能狠下心來掰開他的手任他哭，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如此狠心的你也不見得比我好到哪裏去吧？”

“你！”

“我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咱倆是怎麽好上的，要不要全部說出來，讓你也好好回憶一下你當時的死皮賴臉啊？”他走到玄關處，靠着鞋櫃，繼續說道，“說起你那兒子，我就是看不順眼，你那麽想跟着我我也沒好意思拒絕你，但是吧，你要把你兒子也帶來我可就不樂意了，當時你那個誠懇啊，啧啧，立馬說不要兒子只要我，那語氣那表情我現在都記得。”

“是啊，我當時是瞎了眼了非要跟着你，我……”沒等她說完，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話，只見宋嘉南用力地摔上門，走到兩人面前，眼睛有些紅。

“你們說夠了沒有？天天吵架你們不煩我都聽煩了好嗎？你們能不能消停點，非要争個你死我活嗎？”她攥緊拳頭，怒道，“以前也一起生活了那麽久，怎麽現在就相處不下去了，你們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啊？”

“嘉南……”

“你們要吵，可以，我走行了吧？”宋嘉南打開門便想下樓，卻被顧雪娥給拉住了，她轉過身站在樓梯口，看着走到門口的兩人。

“對不起，媽媽只是……”

“還有你，媽媽，雖然我知道你不是我親生媽媽，但是我一直拿你當親媽看，可是你呢？當初覺得生活不好所以抛棄了他，現在覺得又不好了所以也要抛棄我了嗎？”

“不是這樣的，嘉南你聽我說，”顧雪娥走到宋嘉南身旁，用力地抱緊她，“我沒有想要抛棄你啊。”

“沒有嗎？”她扯唇慘淡一笑，“媽，如果你實話和我說或許我還可以努力讓自己接受，但是你為什麽到現在還要騙我？你那天明明去找顧宣北和他說要和他一起離開的，離開後就和我們再無瓜葛了是不是？也是啊，親兒子你都可以狠下心扔掉，何況我呢？”

“呵，顧雪娥，今天要不是嘉南我還真不知道你還揣着這想法啊，當初需要我就死命地巴着我，現在不需要了就恨不得把我一腳踢開，哪有這種好事啊？你以為你是誰啊？”宋東河聞言也不禁諷刺道。

“如果你們要離婚，我沒意見。”說完這句話，宋嘉南便轉身下了樓梯，一直忍在眼眶內的眼淚此刻也落滿了臉頰，止都止不住。

顧雪娥站在原地，此時宋東河在說些什麽也聽不清楚了，她只覺得頭一陣一陣的眩暈，眼前的事物開始混沌成一片白影，她扶額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于是她用力地甩甩頭，卻因一時沒站穩後退了兩步，接着踩到了樓梯邊緣而直接栽倒了下去！

一陣巨大的響聲在宋嘉南的頭頂響起，她不敢相信地沖回家門口，只見顧雪娥倒在地面上，殷紅的血源源不斷的從她腦後流出來，染紅了灰色的地面，她面色灰白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如同早已死去。

一陣強烈的失落感湧上她的心頭，她不敢置信地走近，然後蹲了下來，伸出手想要觸碰卻不敢觸碰，她跪在地上，身體如篩子一樣開始不停地抖動。

“媽！”

醫院的急救室外。

紅色的燈一直亮着沒有暗下來，宋嘉南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死死地盯着潔白的地磚，她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連嘴唇都在發抖。

“爸爸，媽媽……不會有事吧？”那麽多的血，她從未想過一個人的身體可以流出那麽多的血，她伸出雙手，發現自己的雙手上也赫然沾滿了鮮血。

宋東河沒有回答，實話說他自己也不知道。

宋嘉南難過地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定不會有事的，媽媽一定不會有事的，絕對不可以有事！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急救室的燈終于滅了，身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身後跟着兩名護士，其中一名護士手端着一個盤子，盤子裏放滿了沾滿血跡的紗布。

她站起身，和爸爸一起走過去，默默地祈禱醫生說出的話會是沒事了，然而，她聽到的卻是——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病人失血過多。”

渾身就像忽然被抽光了力氣，軟綿綿的連腳都站不住，宋嘉南緩緩地擡起頭，盯着眼前的醫生，聲音顫抖不已。

“你是說……我媽媽死了？”

“請節哀順變。”醫生點頭致意了一下，帶着護士離開了。

媽媽死了……媽媽死了……媽媽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眼前的事物漸漸地模糊起來，一陣又一陣的白影在眼前閃過，頭就像爆炸了一樣的疼，她閉了閉眼，在急救室門口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