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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雲反應快,她道:“妾知道皇後娘娘與帝姬素來交好,可此事關系皇家體面,戴公公搜出衣袍靴襪皆是男子款式,抵賴不得,何來為娘娘所制之說。恕妾直言,您千般為帝姬遮瞞,究竟有何居心?”
燕徹繞過拓跋言,厲聲指責淑順:“未出閣的女兒家便與他人私相授受,穢亂宮闱,你是要皇父九泉之下不得安寧麽?”
淑順未來得及回話,拓跋言先發怒了:“住口!”
她雙目赤紅,額角繃起青筋,原本姣好的面容染上煞氣,那衣衫往淑順手裏一塞,大步上前。
戴進忠大驚失色,尖着嗓子喊:“護駕,護——”
拓跋言早看這閹貨不順眼,腳下不停,手臂閃電般探出,掐住戴進忠脖頸!
她的手勁極大,短短幾息功夫,戴進忠的臉就紫了,兩只三角眼金魚似的鼓起,赤紅舌頭外伸,拼命掙紮着想掰開拓跋言的手指。
燕徹哪裏見過這樣陣仗,懷中安歌雲也駭得渾身發抖,前者氣急敗壞:“拓跋言,你要造反嗎?!”
拓跋言冷笑,随手把戴進忠丢開。
戴公公于生死線上徘徊這片刻,褲裆已經尿濕了一大片,好容易拓跋皇後松了手又摔在青石板上,全身骨頭都要散架,虛弱的抽搐喘息。
因為皇上要和賢妃娘娘談情說愛,侍衛早被遠遠攆開,待戴進忠半條命賠進去,他們方姍姍來遲,擋在皇帝面前,燕徹高高提起的心終于放下一點,他斥道:
“皇後,你放肆!竟敢在宮裏動手傷人!”
拓跋言不畏懼燕徹,但此時眼下不是與皇帝徹底翻臉的時候,心中某個念頭愈發強烈。她一眼不煩,将散落披帛團起,狠狠掼在腳下,轉身牽起淑順帝姬的手。
拓跋言鄙視不屑的姿态氣壞了燕徹,可他忌憚邊關三十萬西北狼,不能輕易動拓跋言,便沖淑順發作:“燕有福,你給我回存清宮面壁思過,以後無诏不得外出!”
拓跋言權當燕徹在放屁。
兩人自顧自走了。
奇恥大辱!
燕徹回到翊坤宮,越想越氣,将桌上茶盞和華貴擺設掃落在地,全屋的宮人都吓得跪倒,安歌雲柔聲道:“你們都下去。”
宮人如蒙大赦,匆匆退出殿門,安歌雲則繞到燕徹身後,指尖按壓在他頭部穴位上,不輕不重的揉捏按摩,讓皇帝舒緩精神。
燕徹捉住安歌雲手腕,摩挲片刻,恨道:“賤人!欺我太甚!”也不知是罵拓跋氏,還是燕有福,更可能兩者都有。
安歌雲掙脫皇帝的手,拜倒道:“陛下,妾有一法,或許能緩解陛下之困境。”
安歌雲如今是雙身子的人,腹中孕育着燕徹的希望,此刻硬撐着福身行禮,臉色蒼白極了,他忙将安氏扶起,自責道:“怪我疏忽,愛妻今日為那賤婦所驚,該好好歇着才是,我這就傳太醫過來,有什麽話以後再說。”
安歌雲倔強蹲着,不肯起身:“請陛下聽妾一言。”
僵持一番,燕徹只好退步,讓安歌雲到殿內榻上歇着,然後再聽她之計。
安氏的法子很簡單:賜婚!
淑順帝姬老大不小的,整天賴在宮裏,從前沒有拓跋氏撐腰倒還算安分,如今竟敢頂撞皇帝了,再加上她身份上的特殊之處,絕不能任由她繼續和拓跋氏走近。
安歌雲一針見血:“陛下別忘了,拓跋氏在西北根基頗深,她不但不傳揚聖上恩澤,反大肆收買民心,據聞已至‘只知鎮北大将軍,不聞京城有新帝’的地步。而淑順曾被先帝議儲,若二人聯手,陛下當如何?”
燕徹臉色鐵青,咬牙道:“愛妻以為,哪家才俊可尚公主?”
安歌雲知道皇帝已将自己的話聽進耳朵裏,她故意皺起眉頭,遲疑道:“這……”
這人選還真不好定,燕徹恨極淑順,他這人很小心眼,見不得讨厭的人過得舒坦,怎麽肯給淑順配好親事。
首先,先帝舊臣家的子嗣不可選。這些老家夥是看着淑順長大的,先帝垂危時還聯名上書求立皇太女,若不是母後反應機敏,這皇位誰坐還不一定呢。燕徹決不允許淑順與當年的帝姬黨扯上關系,這樣就排除了很大一部分。
他倒是恨不能随便找個纨绔配淑順,可若如此朝中定生怨怼,對自己仁孝英名有損。
這時安歌雲似是想到什麽,她道:“陛下,妾娘家大哥至今未婚娶。”
燕徹一怔:“你說安達海?”
安歌雲封了賢妃後,安家随之雞犬升天,燕徹給安老爹一個忠勤伯的爵位,忠勤伯長子安達海自然就是世子了。
這位世子爺文不成五不就,在戶部挂着閑職,每日鬥雞走狗,出入青樓賭坊,養粉頭捧戲子,時刻以國舅自居,如今二十有六還未娶親,揚言非要個絕色的閨秀做娘子。
老忠勤伯知道自己兒子混賬,可他就安達海一子可傳續香火,忠勤伯夫人又護犢子,無奈之下只能對安達海的劣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鬧過頭,那就随他去。
燕徹仔細一琢磨,覺得真挺合适。安達海有個伯爵世子的位子,相貌也過得去,還是自己個兒小舅子,絕對的一條心,雖然玩心大了些,奈何燕徹本來就不想淑順在夫家好,真是天作之合。
他大喜:“我有賢妻,如虎添翼!”
安歌雲抿嘴一笑,忽又面露愁色,燕徹忙噓寒問暖,半晌安歌雲才道:“大哥若尚了公主,妾身父母豈不是要日日對她行禮參拜?爹爹和娘親苦了一輩子,老來卻不得兒媳侍奉,是以妾身難過……”
燕徹略一思忖,承諾道:“你放心,身為人婦自當侍奉公婆,皇女也一樣,我下旨免忠勤伯與夫人行禮就是了。”
安歌雲破涕為笑。
翊坤宮種種,拓跋言與淑順暫不知曉。
拓跋将軍已對皇帝徹底失望,自然不會顧及他的面子,今日與賢妃等人結怨,她不放心淑順一人在存清宮,便對她說:“我這就讓畫戟打掃出偏殿,你在坤寧宮放心住下,我拓跋言在一日,就護着你一日,沒人能為難到你。”
淑順帝姬低頭久久未語,拓跋言托起她下巴,卻看到兩行淚水流過潔白如玉的臉頰。
拓跋言慌了:“有福,你怎麽哭了?”
淑順的情緒明顯不對,淚眼氤氲着難言的委屈與痛苦,她問:“為什麽要幫我?”
拓跋言結結巴巴的說:“我……我覺得我得幫你,我必須要幫,有福,你就像我的姊妹一樣,我肯定得……”
淑順聽了卻哭的更兇,她說:“我才不要當你的姊妹!”
來到這裏十餘年,淑順無時不刻不期待着她的出現,為此甚至暫時放棄了自己該得的東西,就怕一個小動作引起蝴蝶效應,影響到遠在西北的她的安危。
狗皇帝的四個兒子,都直接或間接死在淑順手裏,尤其是曾作為他人手中刀刃、傷害到她的四皇子,還未見天日便随母親赴了黃泉。
其餘諸如安氏,皇帝,太後,宮妃,乃至前朝臣子,大多在淑順掌握中。引太後出宮祈福,不讓老虔婆有機會擺架子折騰她;放任安氏腹中孽種,讓安氏有機會在大婚夜勾走皇帝;加深皇帝對她的忌憚,把皇帝碰她的幾率降到無限接近零……
可是,她沒有回來呀!那個陌生的拓跋言,終究不是淑順渴望的她。
淑順無比沮喪,然而她不肯死心,依舊粘着拓跋言,幻想有朝一日她能來,但當熟悉聲音道出‘你就像我的姊妹’,淑順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壓抑這許多年的情緒一朝爆發,她淚流滿面,甩開拓跋言的手,還用力踢她一腳:“我不想再看到你!”
這一腳對拓跋言來說連搔癢都算不上,她扯住要追上去的點翠,焦急道:“點翠姑娘,你是有福身邊最親近的人,你告訴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點翠被她拽着無法脫身,一咬牙,低聲道:“拓跋将軍,帝姬心悅你啊!”
拓跋言如遭雷擊,怔怔立住,畫戟很有眼色的攔住其他宮人,不許她們靠近。
此刻拓跋言腦子裏亂成一片。
她與有福,都是女子……有福心悅我……可我……
拓跋言仿佛聽見自己說:“我一個人走走,你們別跟着。”
她漫無目的行走在路上,不知自己要去何方,不知不覺間,到了綿福宮附近的桃林中,裏面隐隐傳來女子嬉鬧的聲音。
鬼使神差的,拓跋言順聲音尋找過去。
桃林的小亭中,有兩個女人衣衫淩亂,肢體交纏,滾在在一起擁吻,充儀肖氏被林婕妤壓在身下上下其手,香汗淋漓,帶着甜膩哭腔不住告饒。
這下可好,又一記雷霆在拓跋言腦中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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