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月下美人

自從茶話會不歡而散後，清泉再也沒見過他們，說好簽訂契約的幾振刀也不見蹤跡。以前沒事的時候總會在哪個角落碰到晃悠的付喪神，現在本丸這麽大的動靜，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清泉一個鬼影也沒見到。

顯然，他們在躲着自己。都過了一個禮拜了，清泉也冷靜下來了，他還認認真真地反思了自己，覺得是自己逾矩了，本來大家就是相互利用的關系，之間的信任脆弱得不值一提，既然如此，那就在一致對外的時候暫時性團結下，其他時候能招安就招安，不行暴力解決不就行了？

合作嘛，不就是這麽回事。至少還是取得了階段性成果的，虛假的和平也是和平。

所以，現在碰見藥研，清泉非常心平氣和。他甚至好心情地主動跟他打招呼，“藥研啊，你在這裏幹嘛呢？”

藥研看了眼炸毛的螢丸，淡淡說道：“這裏靠近我住的地方，散步的時候看見了這幅畫。”

畫室的确位置相對較後，因為要安靜一點，沒想到離藥研的住所近，“覺得畫得怎麽樣？”

藥研點點頭，“很好。大将，冒昧問一句，可否将這幅畫送給我呢？”

螢丸猛地擡頭，眼神大有“你敢送人試試”的意思。清泉心裏發笑，面上遺憾地搖搖頭，“抱歉呢，螢丸很喜歡。”

藥研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清泉懷疑他是不是就随口一提。

看着他仍然帶着的面具，清泉思量了下可能的結果，仍然問了出來，“藥研，你的左臉是全部暗堕了嗎？”

像被觸及到最不堪之處，清冷的紫眸少年眼神劇烈顫抖，震碎了他一直極力維持的鎮定。

“為什麽要問出來呢？”藥研的聲音發顫，一直裝作不知道不行嗎？

“因為，藥研你看我的眼神很痛苦。”清泉嘆了口氣，眼神疑惑，“為什麽呢藥研？為什麽你是暗堕最深的那一個呢？”

藥研恍惚地笑了，眼簾低垂掩蓋了眼中破碎的光芒。

“大将是個善良的孩子，可我并不值得您的關心啊。”

他慢慢往回走，瘦到極致的身體仿佛連輕柔的月光都承受不住，可他仍然沒有停止離開的步伐。

留在原地，果然是對他這樣罪無可恕的人，最大的懲罰吧。

清泉側身望着藥研走遠，眉間神色凝重。螢丸拉拉他的袖子，眼神擔憂。清泉摸摸他的腦袋，溫柔說道：“沒事，我們把畫放回去吧。”

螢丸點點頭，把畫搬進了畫室裏，然後和主人手牽手回去了。

悠閑地畫了幾天畫後，清泉收拾桌子的時候無意間看到時之政府之前發來的文件，随意翻了翻，發現是各個審神者隊伍的戰績。

握草！

他忽然想起，本該第一天就出陣的螢丸居然到現在都沒有去推地圖！

大太刀螢丸到現在還是lv 1！！！太慘了！！！

緊急将還在池塘邊釣魚的螢丸小朋友召喚回來，清泉放下他拎着的水桶，嚴肅地通知他，“螢丸，你該準備出陣了。”水桶裏的魚居然還不少。

螢丸“啊”地叫了一聲，也才想起還有這麽一回事。畢竟是刀劍化身，對戰場還是有本能的向往的，螢丸情緒轉換的很快，遺憾了一小會兒，下一刻就情緒高漲地問清泉他什麽時候才能去殺敵。

清泉想了想，“明天早上吧，我今天去把你的刀裝準備好，禦守也要去萬屋買。”

螢丸興奮地狂點頭，樂呵呵去準備他的出陣服了。

吃過午飯後，清泉讓他去練習場鍛煉身手，自己則去了萬屋，購買出陣需要的物資。

“要買就買最好的，螢丸一個人上戰場真是不放心啊”，清泉自言自語，看着櫃臺裏的禦守，滿心的擔憂，“啊，第一次送孩子上學的爸爸大概也就是這種心情了吧，啧。”

最後清泉買了一堆頂級禦守，還牽回了一匹馬。清泉摸摸它的腦袋，“你叫小雲雀？我家螢丸就拜托你來守護啦！”

小雲雀嗷嗷叫了兩聲，吸引來剛下場休息的螢丸，一看見小雲雀眼睛都在發光，直接從二樓跳了下來，“哇哇哇，小雲雀！這是給我的嗎主人？”

清泉笑着點頭，螢丸一下撲進清泉的懷裏，“謝謝主人！我會獲勝回來的！”

清泉輕輕抱住他，“當然。把小雲雀牽到馬房，再喂他點吃的，然後繼續鍛煉吧。”

螢丸樂颠颠地行了軍禮，“嗨嗨~馬兒~馬兒馬兒馬兒。哇！喂，別咬我啊~”

清泉失笑，這地主家的傻兒子既視感是怎麽回事？！

清泉也沒閑着，刀裝還沒準備呢。看着一堆資源，清泉随便丢進爐子裏，然後搓出來一堆金蛋蛋。

“都是金蛋蛋？那應該是最普通的吧。”迷惑的歐洲人這樣思忖着。

晚餐是非常營養健康的膳食搭配，吃完洗漱後，清泉催螢丸趕緊睡覺。螢丸這一天又累又激動，很快就入睡了，清泉倒是失眠了。

他現在的心情很像送孩子高考的爸爸，明知道兒子是學霸，仍然擔心個沒完沒了。總想着萬一呢，萬一有什麽意外......

呸呸呸，屁的意外！

烙了半夜煎餅的審神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清泉，清泉......”

又有人在呼喚他。

是誰？

清泉“嚯”地睜開眼睛，眼睛瞬間清明，暗中用靈力感受了下，并沒有發現異常之處。他看了看快要滾到他被窩裏的螢丸，小心地将他抱回去，螢丸挂着笑容翻身繼續沉睡。

清泉卻再也睡不着了，他披了件外套，輕手輕腳拉開門出去了。

到底是誰在呼喊他呢。

他直覺這個聲音并沒有惡意，甚至可以說在第一次救了他。那他為什麽不出現呢？能進入他的夢中叫他的名字，應該是等級非常高的靈力者，那是審神者還是付喪神呢？

他沒有目的地亂走，總覺得好像被什麽牽引着向前，越來越偏僻，最終停在了一座木橋上。

十五圓月，月光如水，水流潺潺。

“皎月圓滿，行于虛空，清淨無礙。”

清泉慢慢低下頭，眼神散亂，神志昏沉，好像漂浮在空中。

“清淨無礙，譬明眼人，涉履諸險，離諸疑懼。”

清泉立在橋中央，五感喪失，意識深陷黑暗之中。

“諸行無常，諸法無我”，長長的佛珠在月光中散發光芒，随着來人的行走發出輕響，如夢中一般缥缈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就這樣迷失了嗎？”

如雪純淨的太刀吸收了明月的能量，散發着妖冶的光輝，骨節分明的手穩穩握住這振兇器，“那真是太可惜了。”

頃刻間，天女散花的刀光襲來，殺意像暗夜的惡魔一樣迅如閃電，直擊水上少年。

然而，一道比他更快更利落的雪芒斬斷白光，虛化的光影如潮水褪去，露出揮刀的身影。

“不好意思，打擾了你的興致。”清泉微笑，胸前那振刀正是螢丸的大太刀。

難得一次穿得睡袍，居然還有這種用途。

黑白長發的刀劍付喪神從黑暗中走來，周身環繞着聖潔的佛光，容貌驚豔，姿态優雅，步步生蓮。低垂的眼睛無法琢磨他是何種心思。

天下五劍，數珠丸恒次。

不愧是一把佛刀，氣質相當悲天憫人。要是不看他的殺招，還以為他是來超度自己的呢。

“清泉。”數珠丸恒次低聲呼喚他的名字。

清泉姿态随意地笑了笑，“是我，你找我有事？”

數珠丸恒次微微向前伸出手。

清泉看了眼美的超凡脫俗的付喪神，伸手握住。很莫名的，他就是覺得數珠丸恒次不會害他。

“我等了你很久。”

“為什麽等我？”

“因為你屬于這裏。”

“我是理音？”

“不是。”

難不成我還真是這個本丸的救世主？清泉無語，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國中生啊。

正當清泉內心吐槽的時候，數珠丸恒次托起他的手，附在自己的額頭，姿态無比虔誠，“不要猶疑，不要害怕，總有力量指引你前行。”

清泉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這是說他以後會遇到很大的困難，很有可能堅持不下去？

“你還有預言的能力？”清泉有點好奇。

數珠丸恒次笑了，像月蓮一樣皎明。

他沒有回答清泉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請原諒藥研藤四郎和鶴丸國永吧。”

沒跟上他跳躍的思維，清泉難得有點呆住。數珠丸恒次卻已經不再言語，從來的路返回。

清泉沒跟上，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

黑與白，兇器與佛道交融而生的極致美，數珠丸恒次究竟會給他帶來什麽呢？

水上少年眉眼清冷，嘴角揚起一個不可捉摸的弧度。

作者有話要說：

這都是鍛不出數珠丸的恨！！！！此恨綿綿無絕期！！！！！我們螢丸也要出陣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