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遇魔(三)
秦舟重新回到十裏亭,找了家有隔音禁制的酒樓, 給啾啾點了一桌菜。
啾啾的氣性來得快, 去得也快。沒過多久, 就吃的很飽,滿意地變回原形,抱着肚子躺在秦舟肩上。
桌子被清理幹淨後, 他就順着秦舟的手臂滾落到桌子上,将翅膀攤開, 露着圓滾滾的肚子躺着。
沒過多一會兒, 就睡着了。
秦舟輕輕嘆了口氣,笑着看向栖梧:“我有一件事想請教栖梧姑娘。”
“大公子客氣了。”栖梧微微笑道,“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怎麽能不客氣呢。
這姑娘原來喜歡過君漸書啊,一想起這事秦舟就覺得有點膈應。
秦舟只笑了笑,對着栖梧道:“其實我很想知道, 栖梧姑娘究竟是用什麽方法,得知的魔氣出現的時間。若是玄鳥一族的秘法,那便當我沒問吧。”
“這麽說也可以, 确實是玄鳥一族的天賦。”栖梧拿起一個茶杯, 往裏面倒了半杯茶。
“魔氣就像杯中的茶, 而修者對魔氣的感知像一個杯子,有着一定的外沿。普通的修者,會在杯中水滿溢而出時才發現魔氣。有些修煉到極致的修士, ”她說着看了君漸書一眼, 又繼續道, “能夠在杯子裏有半杯水時就發現魔氣。”
她抿了口茶:“而玄鳥一族,能夠在杯子裏只有一口水時,便察覺到魔氣。并且對我們來說,能夠更容易地感知到魔氣的來源與規律。對于魂體也是如此。”
秦舟笑了笑:“原來如此。”
“加之我入了魔,對于魔氣的感應就要更敏銳些,所以能夠感應到幾天後的魔氣爆發。”栖梧道,“不過還有一個原因,這次的魔氣十分精純。除了在玄冥身上,我還沒有見過如此強大的魔氣。”
“那便是了。”秦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原本還想朝栖梧姑娘讨教讨教,現在看來,是我異想天開了。”
栖梧笑了笑:“這能力也有些規律可循的。大公子現在實力還沒有恢複,不好修習。但君宮主可以,不過需要他和我單獨相處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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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着,意味深長地瞟了君漸書和秦舟一眼。
秦舟聽了她的話,猛然起了一點警覺。
雖然知道現在不是計較情敵不情敵的時候,但是想到要讓君漸書和她學東西,秦舟感覺還是有點奇怪。
“我不可以在場?”他笑着問。
栖梧肯定地點了點頭。
秦舟于是又開始糾結了。
他糾結了一會兒,看向君漸書:“你想學嗎?”
原本置身事外看笑話的君漸書:“……”
師尊轉移重心的能力越來越強了。
他看着秦舟,眼神暖暖的:“這還不是聽師尊的?”
他這話一出,秦舟就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就被這人看透了。
秦舟有點心虛,又不想讓君漸書猜中自己的心思,于是朝着栖梧道:“那就先謝過栖梧姑娘了。你們需要什麽樣的地方?”
“在客棧裏要一間房就可。”栖梧笑得溫婉,“大公子和啾啾可以在旁邊等着。”
秦舟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修真界有沒有開房這一說,就算是有,現在也不是想那種事情的時候。
君漸書一點反對的話都沒說,秦舟只能咬着牙答應。
于是君漸書帶着幾人去開了兩間房。
秦舟看着那兩個房牌,像是要把這兩塊玉牌盯出花來。
旁邊偶爾有道侶路過,他平時沒注意過的,現在卻看他們有些礙眼。
他不是個會在感情上憋屈自己的人,于是直接扯住了君漸書:“你最好注意點,不要唐突了佳人。”
君漸書非常無辜地反問:“師尊怎麽會這麽以為?”
秦舟于是沒話可說了。畢竟君漸書和栖梧都沒有表現出那種意思,就只是他一個人在感覺不舒服罷了。
就好像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染指了。
秦舟甚至在一瞬間有點理解,秦過為什麽會那麽瘋了。
也理解了從前的君漸書。
要是君漸書忽然對他十分冷淡,還傷了啾啾,他肯定也很傷心。要是君漸書再有什麽想要毀滅世界的想法……秦舟難以想象自己會做什麽,或許會像君漸書一樣,把這個自己又愛又恨的人抹去記憶關起來。
畢竟人格雖然是由記憶形成,但是抹消了記憶,已經形成的人格卻不會變。他就只是一個失憶的愛人罷了,是愛人的事實是不會變的。
秦舟一瞬間想了很多,眼神盯着君漸書,有點發直。
君漸書其實有點驚訝。
他知道師尊現在對他能夠接受了,但是他總是覺得,師尊對他的感情,只是因為從前不告而別,覺得對不起他,所以在努力地彌補他。
師尊對他和栖梧獨處是這個态度,是君漸書怎麽也沒想到的。
他原以為,以師尊的性子,見到了啾啾,就該把他給抛之腦後了的。畢竟比起他這個曾經傷過他的徒弟,師尊肯定更偏愛啾啾。
就算有些擔心他和一個女子共處一室,師尊也不至于是這麽個反應。
君漸書心念一動,想到了一種可能。
他先拍拍秦舟的手臂,見秦舟的眼神重新恢複神采以後,便接着剛才的話題問:“師尊不應該擔心我被她唐突了嗎?你之前說,覺得我是世上長得最好看的人呢。”
秦舟剛回神就聽見這麽一句話,他的眼睛裏滿是疑惑:“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之前……你勾着我的脖子,一直盯着我,也不動。”
雖然君漸書沒有明說,但從這暧昧的聲線之中,秦舟很快明白了,他說的是壓制豔骨反噬的時候。
那時候他都沒有意識,怎麽能算!秦舟瞪着君漸書。
君漸書像是沒看見他的抗議,繼續道:“我問你怎麽了,你就跟我說,覺得我真好看,天下第一好看。”
秦舟:“……”
卧槽。
确實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羞恥死了。秦舟僵硬地收回視線,冷硬道:“哦。我不記得了。”
“以後多得是時間說。”君漸書還沒說話,旁邊的栖梧反倒笑了,“先讓君宮主陪我進去一下吧,不會耽誤你們太多時間的。”
君漸書見秦舟恢複了些精神,便和栖梧一同進了房間。
君漸書進去後,先将凳子抽出來給栖梧坐了,自己則坐在她對面。
他有些無奈地問:“你之前,有沒有和我師尊說過,我和你的事情?”
栖梧搖了搖頭:“我還以為是你告訴過他。他從第一次見我,就有些拘束。”
那就有些奇怪了。他和栖梧的事情,師尊從前也不知道,怎麽現在會對栖梧如此拘束。
君漸書将問題埋在心裏,對着栖梧攤了攤手:“栖梧姑娘請,君某先謝過了。”
·
在隔壁的房間裏,秦舟将啾啾放在床上,此時正百無聊賴地趴在床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鳥肚子。
啾啾在睡夢中被他戳的很癢,便坐了起來。秦舟連忙停手,他又撲通一下躺了回去。
秦舟被他吸引了興趣,慢慢戳着啾啾,看他在睡夢中做仰卧起坐。
但還沒等啾啾做幾個,他便聽見了隔壁傳來聲響。
秦舟手頓了一下,沒有再去招啾啾,而是很快打開了房間的門。
君漸書疑問地嗯了一聲:“師尊怎麽來的這麽快?一直在等着徒兒嗎?”
秦舟有點開心地看着他。
這麽短的時間,什麽都做不成。
“當然了。”秦舟心情好了點,嘴上卻損了些,“你作為我的徒弟,我卻需要讓旁人教習你,肯定是不開心的。”
“原來如此。”君漸書笑了笑,“那徒兒日後努力些,争取把旁的東西都學會,就不用別人教了。”
“那就要變成你教我了,我才不要……”秦舟嘟嘟囔囔的,看見栖梧出來,便立馬收斂了些,彬彬有禮地請栖梧進去。
栖梧在門口笑道:“不用了,我在這裏大公子有些拘束,我和啾啾還是先走了吧。等到你們解決了魔氣,再來幫啾啾找出路吧。”
她說着,看向在床上躺的開心的啾啾。
秦舟只能走進去,将啾啾拿出來,放在栖梧的手心。
看到啾啾,他便沒有那麽糾結了。
他不由自主道:“栖梧姑娘把啾啾照顧的很好。”
啾啾到了栖梧手心,打了半個滾,給自己換了個面。
栖梧好笑地用手指戳戳啾啾的肚皮:“這孩子近來越來越喜歡撒嬌了。真不知道日後要和我分開時,他能不能自己生活下去。”
“嗯……”秦舟彎起唇角,勸住栖梧,“那還早。不過栖梧姑娘,你現在最好別戳他了。”
話音剛落,啾啾就做了個仰卧起坐。
栖梧沒有戳他,他又迷迷糊糊地躺了回去。
秦舟笑着道:“要是把他戳醒,知道要分別了,怕是又要哭上許久。”
栖梧卻緩緩搖了搖頭:“晚了。”
秦舟往她手心看去,發現小麻雀頭動了幾下,慢慢轉醒了。
啾啾剛醒來,就發現四周的人都在看着他,不由得奇怪地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栖梧溫柔道:“你應該問,會發生什麽。”
君漸書接上:“我們要走了。”
秦舟沒話可說,只能嗯了一聲。
啾啾剛醒過來,就聽聞了如此的噩耗,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
最終,秦舟和君漸書還是哄了啾啾許久才來得及脫身。
剛出客棧,秦舟便問君漸書:“魔氣在上玄宗地界,要不要發傳訊符給他們宗主,讓他們注意注意?”
君漸書想了想:“确實應該。不過不是讓他們注意,應該讓他們派人來挨一次打,知道一下魔氣的厲害。”
有些人,不給他們看看其中的利害,便不會知道旁人幫了他們多少。
君漸書道:“我是蓬萊宮主,又不是這天下蒼生的救世主。不能什麽事都讓我們來做,到頭來一點好處都撈不到。”
“我倒是沒想這麽多,就想把以前的東西給調查清楚,把魔淵的事情解決了,日後就不會有麻煩。”秦舟愣了一下,而後笑了笑,“我是想着,若是修真界沒了,我們肯定也要沒。倒是沒想到,修真界裏還會有那麽多勾心鬥角。”
“師尊不用知道,有我在就行了。”君漸書溫柔道。
若是旁人說這話,秦舟少不得要取笑他一番中二病少年。
但是從君漸書口中說出來,就很能讓人信服。
秦舟卻仍是搖搖頭:“你至少要将真相告訴我。不然要是多出來幾個秦過那樣的人,我就算再信你,也要會懷疑一下自己的。”
君漸書頓了片刻,而後點點頭道:“師尊說的對。”
不過他這麽說,秦舟倒是有了個新主意:“你不要給他們發傳訊符,我來發。”
“怎麽?”
“之前那個上玄宗宗主,對我敵意很大。我說過,他若是再犯第二次,便不會再給他留面子。”秦舟的聲音冷了些,“我會告訴他,你不在我身邊,但是我發現了魔氣所在的地方。我倒是要看看,他眼裏究竟是大體比較重要,還是對我的敵意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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