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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岩說完, 從袖中又掏出了一個錦袋,雙手托了起來。
這是他的拜師禮。
不過硬要說的話, 其實是柳長風送給他的, 他如今又還回去了而已, 幾乎可以說是柳長風在自導自演了。
“不必說的如此見外。”柳長風平日裏如冷硬石頭一般板着的臉稍稍融化了些, 伸手一召, 錦袋便隔空落入了柳長風手中,“我平日裏關照你, 不過是覺得你很有天資, 想多照拂一下罷了。送你些東西, 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祁岩應了一聲:“多謝長老。”
“好了, 快起來吧, 別再跪着了。”柳長風一甩袖子, 假惺惺道,“若我早知道你在外面,早就出來見你了。你為何不直接敲門呢?”
祁岩又道了聲“多謝”,便站起了身:“弟子不敢胡亂打擾長老。”
“其實無妨。”柳長風從臺階上走了下來,站到了祁岩面前,“早年你哥哥剛送你來的時候, 我便是看出了你是個好苗子的, 這些年來也一直看着你長大的, 想着要多多關照你。你來拜我為師我自然是不會拒絕。好了, 随我進來吧。”
他言罷擡手示意了一下白浩, 随後便又轉身, 要帶着祁岩往院中走:“我座下弟子不多,先前只收了八名弟子,這位是我的首徒,你要叫他大師兄或者白師兄。”
祁岩看向白浩,規規矩矩的叫了一聲:“大師兄。”
柳長風聽着祁岩乖巧的聲音,冷硬的劍眉又稍稍松開了些:“只是先前數年你都未在我身邊受教導,我也不知你當下如何,我先來考察考察你吧。”
白浩對自家師尊的習慣自然了如指掌,心知他是個一本正經做事極認真的長輩,所謂的考察考察必然不止是口頭上問幾句話糊弄過去而已。
白浩聽到這個話頭,立刻急急的問:“師尊,可師弟們的課業……?”
柳長風回頭瞥了他一眼:“也不差這一日。推到下午,便交給你了吧。”
他交代完便不再多說,帶着祁岩走遠了。
白浩目送着他頭都不回的離開,遠遠的低聲應了一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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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記不清,上次師尊來考察他具體是什麽時候了,師尊總是很忙,座下又有八名弟子,好幾個在白浩看來又都是不怎麽成器的,若是一一悉心教導,時間根本勻不開。
柳長風在某一次之後,就不知為何想出了更好的辦法:既然不能全管,那幹脆放着野養算了。
白浩只記得上次柳長風說來考察他,是在他很小的時候,那時他才剛拜入柳長風座下。
那時他聽說師尊要考察他,便以為只是随便問他些什麽,結果師尊拉着他在演武場上練了一天,把他從步法到持劍的手勢、發力點上的問題,無論大小都一一糾正了一個遍。
第二日又拉他在室內詢問他他對于心法的領悟,修煉時的習慣。
最後又送了他好幾瓶丹藥和适合他的秘籍,鼓勵他日後勤加修煉。
那是柳長風這個宛如茅廁中的石頭一般,又臭又硬的師尊,在白浩心中留下的唯幾的溫情時刻之一。
後來的那七位師弟,都不曾享受過這種待遇,都貌似是師尊随手亂收的。
白浩看着柳長風離開的方向,心中一片不平:而這第八位師弟……
他盯着那方向發呆,心裏想的雜七雜八的事情,柳司楠卻在他腳邊開開心心的轉起了圈。
“大師兄。”柳司楠擡起頭,看向白浩,面上帶着藏也藏不住的欣喜,面頰微紅,“你的這位新師弟可了不得,他在還被授課長老帶着的時候,就是我們中課業最好的。”
白浩垂下眼眸看向柳司楠,險些被她臉上的向往羨慕和憧憬紮到了眼睛。
以往小師妹看着他習劍,在其他師弟面前演示招式的時候,也會因為覺得他厲害,露出如此憧憬的表情。
如今仰着頭又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卻是因為那位新的小師弟了。
那小師弟,究竟能厲害到什麽程度?能比他還厲害?
但白浩心中想了很多,面上還是帶着那種溫溫柔柔的笑意,柔和的看着柳司楠:“恩。”
柳司楠便以為白大師兄心裏也是十分歡喜的,又叽叽喳喳的道:“大師兄,以往叔叔座下弟子太少,有個什麽仙門中的比拼或者秘境探寶,外出做任務什麽的,總也不能比其他師叔面上有光。”
“但今日,祁師兄也拜入了叔叔座下,日後叔叔就又有了一名得意弟子,往後的比拼什麽的,想必叔叔也能更有些面子,不用大師兄一個人拼了命的去争來搶去啦。”
白浩聽着這話,只覺得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擊重拳,砸在他的胸口叫他喘不上氣來。
雖然他心中知道,柳司楠說者無心,根本不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但還是覺得一陣窩心,面色僵硬了一瞬,臉上的溫柔笑意險些就挂不住了。
但他還是附和道:“師妹所言極是,想必師尊日後也可以省心不少。”
柳司楠越想越興奮,激動的紅了小臉:“想必日後祁師兄便會經常來我們這裏了,我若是有問題也可以經常請教他了。我真想現在就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麽,大師兄我先過去了。”
白浩被柳司楠的樣子紮的心在滴血,最終只強笑了一下:“師妹有問題,問師兄也可以啊,何必去非要去問小師弟呢?”
“好,以後問師兄。”柳司楠敷衍的應了一聲,随後頭也不回的跑了,“大師兄,我先過去看看了。”
白浩獨自一人站在原地,眸色微動,緩緩捏緊了拳頭。
毫不謙虛的說,白浩一直自認為自己是天之驕子,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他在師尊座下,是大師兄,平日裏師尊忙,他一直幫着師尊管教師尊座下另外的七名弟子和小師妹,受大家的敬仰。
而離了師尊,在整個宗門中,他也是衆星捧月的一個人物,時時都被同輩弟子簇擁着,吹捧着,巴不得與他多多結交。
他早已習慣了別人以他為中心,不斷用帶着敬仰的眼神看他,用行動表達對他的仰慕之情。
他習慣了做挂在天上的太陽,或者是月亮。
但此時此刻,無論是師妹說的話,還是她的眼神和行為,亦或者是師尊的做派,都無疑預示着一件事。
也許這個祁師弟,會将他替代下去,會奪走他全部的光芒。
簡直……無法忍受。
而柳長風拉着祁岩進了室內,卻并未和他交流多久,便站起身要離開了。
柳長風領着祁岩又從屋中出來,伸手整了整袖口,交代道:“我最近都有些忙。宗中有些核心地區的機關和陣法需要從新修繕,掌門人還在等着我,我下午就要過去,約莫是沒時間繼續看着你了。”
祁岩聞言恭敬的應了一聲。
他帶着祁岩,去找了正在幫着他檢查其餘七名弟子課業的白浩,擡手一指:“記得多向你大師兄請教。”
柳長風見祁岩又應了一聲,便點點頭,放心走了。
白浩默默目送着柳長風遠去了,這才轉眸看向祁岩,又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對着祁岩一一介紹了在場的其他七人,這才道:“這位是師尊新收的弟子,祁師弟。”
他說完,又從地上撈起了一把木劍,對着祁岩抛了過去,又柔柔的笑了起來:“師弟,接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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