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
祁岩依言擡手接住了木劍, 持劍默默的看着白浩。
白浩便含笑道:“聽聞師弟早先只被授課長老帶着,便不知道基本功如何了。本該是師尊來探探你的底的, 但今日師尊有些事情, 便由我這個大師兄代勞了, 祁師弟以為如何?”
祁岩點點頭:“大師兄所言極是。”
白浩便從旁邊一名弟子的手中要來了另一把木劍:“過來, 攻擊我。刺中我的胸腹就算你贏, 作為師兄我可以讓你三招。”
祁岩便廢話不多說,打了個招呼之後一劍橫掃了過去。
白浩擡手格擋, 輕輕松松的就止住了祁岩的劍勢, 垂眸露齒一笑:“祁師弟的劍, 似乎還不夠快, 若是這樣可不行呀。”
祁岩一招不行, 便快速收勢, 迅捷的向着白浩的胸口刺去,白浩見了揮劍一挑,便将他的劍又打偏了。
他這一下力道極大,所幸祁岩持劍的手極穩,倒不至于整把劍都被他挑飛出去。
祁岩狼狽的樣子,不如他的樣子, 其實有些取悅到了他。白浩再次笑道:“祁師弟的力道, 似乎還是有些小呀, 若是如此你如何勝過我?”
祁岩抿了抿唇, 又就勢揮出一劍, 卻依然被白浩擋住了。
他笑了起來:“祁師弟, 到三招了呢。”
白浩言罷,迅捷的動作了起來,猛的重心下沉,持着木劍一劍向着祁岩的腿斬了過來。
祁岩看清楚了他的來勢,有心想躲,但他到底先前甚至都未拜過師,縱使天資不凡也學到的東西還少,比不過白浩。
白浩卻未懷好意,根本沒有點到為止的意思,這一劍故意用了十成十的力,毫不收斂,仿佛在對敵一般,不像是師兄弟之間該有的樣子。
祁岩只覺自己的膝蓋窩一下就被對方的木劍砍中,巨疼之下皺着眉“唔”了一聲,猛的向前撲去,最終單膝跪在地上,疼的臉色發白。
白浩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輕輕巧巧的笑道:“師弟,你躲得太慢了又不護着要害,如何取勝?只有挨打的份,這次只是師兄教導你而已,被擊中了關節也就擊中了,下次若是在外面,可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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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岩額頭上疼出了一層冷汗,但還是沉聲應道:“師兄教訓的是,多謝師兄。”
白浩含笑“嗯”了一聲,又道:“起來,跪在地上算什麽?繼續。”
祁岩緩了半天才成功站起來,還未來得及怎樣,白浩便又快速近身,一劍劈來。
祁岩瞳孔驟縮,一邊嘗試後撤一邊擡劍欲擋,誰知白浩只是虛晃一招,趁着祁岩露出破綻的空當,用木劍一下甩在了祁岩的臉上,發出了“啪”的一聲響。
祁岩一邊白皙俊朗的側臉,便肉眼可見的紅腫了起來,他整個人也險些一下被帶着甩出去,耳邊一片嗡嗡的響聲。
“你眼睛在往哪看呢?”白浩挽了個劍花,将木劍背在了身後,“我的劍來了你都看不到躲不開,虛招你都看不出來,這如何能行?”
他說完這話,甚至都不等祁岩緩過來,又湊過來一腳踹在了祁岩的小腿上,将他踹的再一次摔在了地上,這才柔柔的笑起來:“下盤你都站不穩,你練什麽劍?”
“起來,若是受了點傷就趴在地上了,下次在外面遇到敵人的時候,人家可不會讓着你。”
祁岩咬着牙,強忍着撐着自己歪歪扭扭的站了起來:“師兄教訓的是。”
白浩看着他站都站不穩的狼狽樣子,感到了一陣痛快,輕笑一聲:“繼續,師兄今日就要來好好看看你到底有多少壞毛病。”
祁岩覺得自己的臉大約是腫了,膝蓋也在一抽一抽的疼。
自從被方雲從人販子手中救下,他已經很多年沒受過這種苦難了。
但早年在蒼九雲手中被毆打被扔在爐子裏煉的經歷,讓他格外的堅毅,此時被打了也不委屈,心中一片麻木的默然。
他在疼痛和耳鳴聲中思緒一片散亂,不斷的想起方哥哥溫柔夾帶着鼓勵的笑,和那還未來得及報的世仇。
同門師兄就算對他再抱有惡意,也不過如此,不會真的取了他的性命。
祁岩心知白浩雖然就是在故意刁難他,但話卻說的很對。
如此的傷痛便跪在地上起不來了,若是日後面對敵人的時候對方可會手下留情?
若他面前站的是蒼九雲,可會因為他疼的摔在地上而手下留情?
若是如此區區小障礙都度不過去,還談什麽日後。
祁岩便又冷硬的緊繃着臉,咬牙硬往起站:“師兄,教訓的是。”
而另一邊,柳司楠在偷着聽了會柳長風的牆角,得知了自家叔叔當真是要收祁岩為徒,且一時半會不會把祁岩放出來之後,就先自行跑去吃午飯了。
她年齡還小,叔叔雖然也對她寄予厚望,但叔叔總是很忙,管她的時間不多,叔叔不在的時候只能讓大師兄管她。
而大師兄又對她寵愛萬分,平日裏從來不兇她,雖然也勸她好好修煉,但看她鬧也只是無奈的笑笑,睜只眼閉只眼的從來不給叔叔打小報告。
今日她心知自己的叔叔又騰出了時間教導祁師兄,根本不可能來管她,她吃完飯就上山耍去了。
待到她開開心心的回來,遠遠的就能看見師兄們還由大師兄帶領着在演武場中,大約是大師兄開始考察課業了。
柳司楠本想跑過去和大師兄打個招呼的,然而一靠近便能看出了些不對勁來。
這……怎麽看着非但不像是在指點其他師兄,反而像是在單向毆打?
柳司楠頓了下步子,才緩緩湊近了定睛一看,正瞧見趴在地上的人強撐着站起來,擡起臉,卻又被大師兄一腳踹在了胸口上。
這麽片刻的功夫,也足以讓柳司楠看清了,那是祁師兄。
叔叔不是已經收下祁師兄了嗎,大師兄怎麽在打祁師兄!柳司楠遠遠的叫了一聲:“大師兄,你在幹什麽?!”
白浩聽到了柳司楠的聲音,不再去踹祁岩,任由他自行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轉頭對着柳司楠柔和的笑了一下,招呼道:“師妹,今日這麽早就回來了?”
柳司楠一路小跑,快速跑到了祁岩邊上,她也管不了平日裏祁師兄喜不喜歡和別人貼的太近了,急急的攙扶住了祁岩,幫着他站穩了,怒視着白浩:“大師兄,你太過分了,為什麽要如此對待祁師兄?”
太過分?白浩聽着柳司楠的話,目光微動:以往師妹從未如此對他講過話,也從來不會用這種眼神看他。
以往師妹最是對他言聽計從,從不如此的反駁他。
都是因為這位祁師弟麽?
白浩看着柳司楠維護着祁岩的樣子,被膈應到直惡心,但還是柔和道:“師妹,只是師兄弟之間切磋一下罷了。”
祁岩喘息了片刻,将氣息調整好了,才點了點頭,冷清道:“正是,只是大師兄在教導我而已。”
柳司楠将視線從白浩身上移開,仰頭看了祁岩一眼,一陣心疼:師兄的臉都腫起來了,這如何是教導?
祁岩垂眸看向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我無事,師妹不必如此擔心。”
“好吧。”柳司楠不放心的放開了他,又瞪了白浩一眼,“大師兄,祁師兄剛拜入叔叔座下不久,你讓着祁師兄一些。”
白浩一直受人敬仰被人圍繞習慣了,此時柳師妹不再在他腳邊繞着他來回轉,而是去到了這位祁師弟身邊,這個認知把他膈應瘋了。
但他還是虛僞的笑道:“好的師妹,剛剛是師兄教導心切,太過了,師兄待會注意。”
之後柳司楠便不走了,就在他們邊上盯着他們,白浩不好再繼續為難祁岩,便将他安排到一旁休息,去指導其他師弟了。
待到白浩将他們都檢查了一遍,叮囑了日後要更勤的修煉,便算是将課業檢查好了。
等到大家都散開了,他便又走到了祁岩邊上,露出了個讓人覺得格外舒服的溫潤笑容:“師弟,師尊雖然座下弟子算不上多,但之前也有了八位弟子,更有柳師妹,可能住處上……實在是勻不出祁師弟一間房了,真是很不好意思。”
祁岩住的地方離柳長風的院子很遠,不在一個小山頭上,他若是想跑過去,需要将近半個時辰。
此時突然說這個,祁岩也能知道這位大師兄是安的什麽心了。
只是不知道這位大師兄為何對他如此的充滿了惡意。祁岩垂下眼眸,順從道:“大師兄不必挂心,我在我原本的住處住着便好。”
“那就好。”白浩點了點頭,“只是作為最新入門的師弟,雖然勞煩着很不好意思,但平日裏一些雜物還是免不了的。”
祁岩默不作聲的看着他。
他便又露齒一笑:“以往師弟們若是得閑,每日早上都會幫師尊将院中的水缸打滿水,順道再劈好些柴。雖然都算不得大事,但到底是有些費時間的,師兄平日裏還有些門派中的任務要做,得不了閑,如此,只能勞煩師弟了。”
若是如此,祁岩便每日又要早起一個半時辰了。
他垂着眸子順從道:“好的。”
“那師兄便先回去了,師弟也快些回去吧。”白浩便滿意的點點頭,随後看向還未離開的柳司楠,“師妹,走吧。”
祁岩目送着他說完就轉身離開,自己默不作聲的一瘸一拐往回走。
柳司楠不放心的連連回頭看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跟着白浩回去,而是跑向了祁岩:“大師兄,我還是去扶一扶祁師兄吧,他看起來要倒了似的。”
白浩目光幽深的看着她跑到了祁岩身邊,幫着祁岩站直身子往前走,到底是沒表示什麽,最終只是柔和的勾了勾唇角:“好吧,師妹記得安頓好了祁師弟之後快些回來,不要在外面停留過久。”
46.腿腫了
柳司楠一路耐着心, 攙扶着祁岩到了他的住所前,祁岩便勾勾唇角, 道謝道:“多謝師妹, 我到了, 師妹不必過于擔心。”
這是柳司楠第一次靠的祁岩如此近, 鼻端都能嗅聞到祁岩身上好聞的味道。
先前因為過于擔心祁岩和生大師兄的氣, 她還未多想什麽,此時安靜獨處, 聽着祁師兄沉穩的聲線, 嗅聞着祁師兄身上的氣息, 卻讓她羞紅了臉。
她自知再往前便到了男弟子的居所, 她再進去實在是不合适, 便松開了祁岩的胳膊, 站在原地讷讷道“那……祁師兄小心些,快進屋吧。”
祁岩保持着那一抹唇角的弧度,垂眸看向柳司楠,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柳司楠頓了頓,又遲疑了一瞬才開口:“方才……”
可她吐出了這兩個字之後又噤聲了。
祁岩耐心的看着她,心知她這是有話對自己說, 便率先開了這個頭:“師妹, 但說無妨。”
柳司楠卻又扭捏了起來。她想說的自然是方才白浩打他的事情了, 她不是傻子, 能看的出來是白浩過分了。
可這兩個人, 一個是她尊敬的大師兄, 一個是她心心念念愛慕的祁師兄,她歷來是希望這兩人也能關系和睦的。
此時兩人卻矛盾重重,她自然不知該如何是好,該說些什麽了。
祁岩卻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麽,又勾了勾唇角,看着她道:“師妹不必過于糾結,方才大師兄只是在教導我而已,沒有他意。”
這話可真是說出來不是騙傻子就是騙瞎子呢,柳司楠又不是傻不是瞎,如何能信。
但祁師兄如此回應,可真是太有度量了,縱使是如此待遇竟也毫無怨言。柳司楠心中松了口氣的同時,對祁岩愛慕更甚。
但她還是擡頭安慰道:“祁師兄,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大師兄有時就是有點……他沒有惡意的,明日等叔叔回來我與他說一說。”
“不必了,師妹,不是什麽大事。”祁岩回應道,“多謝師妹,我先進去了。”
柳司楠看着他腫了半邊的臉,心疼的厲害:“師兄小心些。”
祁岩“嗯”了一聲,就又一瘸一拐的進屋了。
今日柳長風與他在室內交談了半個多時辰後,柳長風便草草的給他送了不少丹藥和功法秘籍。
祁岩剛把它們歸入自己的箱子中整理好,又翻出一枚療傷的丹藥吃下了,便聽到身後傳來了開門聲,是程然哼着小曲晃晃悠悠的進來了。
祁岩回頭瞥了他一眼,程然一下沒認出來這張被打的微微腫了起來的側臉,被吓了一跳,快速向後退了一步:“你誰?”
祁岩沉默了一瞬,才開口:“我。”
“祁岩?”程然聽出了他的聲音,又走入了屋中,“我剛剛聽人說看見你回來了,就趕緊回來看看你。……你臉怎麽了?怎麽像豬頭一樣?”
祁岩摸了摸自己的面頰,沒說話。
程然又自顧自的問:“你這一天也沒回來,我就估摸着你是成了。你師尊可給你安排了住處?”
祁岩默默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自己的榻邊坐下了,才再度開口:“勻不出我的房間,日後還住在這裏。”
“誰告訴你的?”程然又問,“你腿是怎麽了?”
祁岩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想回答第二個問題:“大師兄告訴我的。”
“大師兄?”對小道消息歷來了如指掌的程然便知道他在說誰了,“白浩?”
祁岩點點頭:“正是。”
“也是他把你打成這副模樣的吧?”
祁岩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便含糊道:“只是探查一下我的底子罷了。”
“你這話說出來你自己都不信,還糊弄別人呢?”程然看着他,抱臂嗤笑了一聲,“早先我就聽有些人說那位白師兄氣量狹小,極其擅妒,當時只當是有些人亂講給他潑髒水的,今日看來卻不成想是真的。”
祁岩便默默盯着他,示意他繼續說。
“我也只是茶餘飯後的那麽一聽,不知道真假,所以才未告知你。”程然見他有興趣,便繼續道,“說是他凡事都要争第一,且善妒,妒忌的卻不止是已經比自己強的,甚至連未來可能比自己強的他都會妒忌,為防止有人超越他,甚至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壓制初初顯露頭角之人,人品極其不端。”
“而你那師尊,又是個極其護犢子的,雖然人看着嚴厲又極其自律,但經常對座下弟子是雷聲大雨點小,把你那大師兄給慣得沒樣了。”
祁岩“恩”了一聲,默默撐着榻向裏挪了挪。
程然見了便道:“把你褲腿撩上去,快點看看傷的怎麽樣了。”
祁岩其實也覺得不怎麽舒服,便躬身去夠自己的褲腿,将褲腿卷了上來。
程然目瞪口呆的看着祁岩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以及能隐隐看到腫起來了的膝蓋窩,不禁感嘆了一聲:“他是孫子?”
祁岩抿了抿唇,未多做點評,只是接過程然遞過來的傷藥,抹了點之後就又放下去,躺下準備睡覺了。
待到第二日一早,又是天不亮,祁岩便起床了。
程然被他的動靜吵醒,睜眼向外看了一眼,才迷迷糊糊的問:“幹什麽?”
“大師兄叫我今日去為師尊打水劈柴。”祁岩套好了靴子,微微動了動腿感受着傷處好的如何了,“早課前還要向師尊問安,現在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挑水劈柴?”程然聞言,擡頭看向他,“他這是想廢了你的腿?”
縱使平日裏祁岩歷來寵辱不驚,此時也情不自禁的目光微動,面色不善的輕聲應了一句:“可能。”
“你別去了。”程然坐起身,“不就是挑水劈柴麽?我替你去。”
祁岩:“我……”
“柳師妹也肯定一大早就在等着你了,待會見到了柳師妹我就讓她去和你師尊說一說。”程然不等他把話說話就打斷了他,“好了,好兄弟不言謝。”
祁岩的面色稍緩,道謝道:“多謝。”
而此時,柳司楠也已經早早的就醒了過來,洗漱完畢之後就從屋中走了出來,站到了院門口,望眼欲穿的等着祁岩出現。
她知道昨日白浩把祁岩打的有多慘,心裏擔心的要死,不知道祁師兄現在如何了,但也不能這麽早親自跑去問,女孩子家的面子還是要有的。
但她左等右等,卻沒等到祁岩跌跌撞撞的過來,而是遠遠的就看見程然一路小跑的來了。
柳司楠也顧不得平日裏不喜程然了,看見他就眼前一亮,叫道:“程師兄。”
程然跑到了柳司楠面前,腰杆挺得筆直,也不再如往日一般嘴欠逗貧,而是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柳師妹。”
柳司楠便又關切的問:“祁師兄呢?今日為何沒來?”
“昨天被練過頭了,我們又沒有什麽好的療傷丹藥,他今日腿腫到不能走路了。”程然答道,“若是還來打水劈柴,我怕他腿廢掉,所以替他來了。”
柳司楠聽着祁岩只是腿腫了才沒來,稍稍安心:“那祁師兄除了腿,可還有其他不好的地方?”
“臉也腫了半邊,別的倒是沒什麽。待會你與你叔叔說一下,他今日實在是來不了了。”程然緊接着又問,“師妹,水桶在哪?”
“自然,我會與叔叔說的。”柳司楠應了一聲之後便轉身向院中走,“随我來。”
“那師妹,我就先去打水了。”程然拿到了水桶和扁擔之後,便馬不停蹄的開始往山下低矮處的水源地走。
柳司楠便站在院門口,默默的看着程然一趟趟的上來下去上來下去的打水。
而白浩這一周之內都被分配去了值夜間巡山的勤,他今日回來的早,一來便見到柳司楠正站在院門口,便露出了一絲笑意,問道:“柳師妹,小師弟今日可來過?”
柳司楠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沒說出話來,白浩一時半刻也聽不出來到底是來過了還是沒來過。
然而他也站在此處待了片刻後,便見到程然挑着扁擔跑上來了。
其實白浩心知自己昨日那般欺辱祁岩,祁岩今日肯定是來不了了,要麽是壓根不來,要麽就是請人代勞。
白浩看了一眼程然之後,便知道是有人替他來了,不禁心裏又生出了一絲妒意來。
看來他這位小師弟,人緣卻是不錯的,此次受了他的責難,他人非但不落井下石,反而還來幫他。
他等到程然走到了近前,才明知故問:“祁師弟呢?”
程然心裏厭惡白浩,聽他此時這麽問更覺惡心。
祁岩在哪呢?你自己心裏不清楚麽,你是真想害死他?
他擡眼瞄了白浩一眼,看清楚了對方的長相,不冷不熱道:“白師兄,他今日傷太重,來不了了。”
白浩聞言挑挑眉:“傷太重?什麽傷,可是斷筋斷骨了?不然為何不來。”
程然雖然心知他這是故意找茬,但還是忍不住的想啐他一口,卻又生生忍住了。
柳司楠也擡手拉了拉白浩,褶皺柳葉眉勸道:“大師兄……”
白浩礙于柳司楠在場,不好繼續沒品的發難,便簡單道:“師兄并沒有刁難的意思。只是還請這位師弟回去後告訴他,若是受了傷便什麽也做不了了,還如何修仙?修仙之路,九死一生,受些傷本就是常有的事情。”
去尼瑪常有的事,廢了腿也是入門第一天就常有的事?
“大師兄,祁師兄修為尚淺,不如大師兄,大師兄稍稍放松一些要求吧。”柳司楠看出來了程然面色不善,立刻挑開話題,“程師兄,快些将水打好。”
小姑娘這次總算是聰明了一回,說出了“祁師兄不如大師兄”這類的話,戳中了白浩的心坎,讓他心裏一陣順暢,不想繼續找茬了。
程然也窩着一肚子的氣将水倒入缸中,随後去劈柴了。
白浩縱使再刁難祁岩,此時祁岩連自己的房門都不出,他若是氣勢洶洶的跑到人家住的地方揪人,就确實也太難看了些,對自己的師弟如此刻薄會落人口舌。
他便沒再去管什麽,放任對方了。
但白浩雖然放任祁岩不來,卻依然沒放什麽好心,因為他知道自家師尊,歷來極其自律,對他人也要求極嚴,最忌諱的就是因為一點小傷小痛自怨自艾之人。
柳長風若是知道祁岩因為昨日比試的時候受了傷,今日門都不出來了,拜師第一天甚至都不來看自己,不管如何,心裏肯定會先入為主的不喜祁岩。
待到天色又亮了些,程然打好了水劈好了柴,已經自行離去有些時間了,柳長風便風塵仆仆的回來了。
柳司楠心心念念着自家叔叔,等他一回來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将祁岩的事情如實告知了柳長風。
47.妒心過盛
柳長風耐着心思聽柳司楠磕磕絆絆的說完之後, 并未勃然大怒,而是露出了一絲爽朗的笑容, 格外好脾氣道:“受傷啊……舞刀弄劍, 有時候在所難免。現在傷一傷都不是大事, 只要學到了日後保命的本事就行, 不然現在不傷, 日後可是會丢了命的。”
柳司楠看着他,一時沒說出話來。
她是被柳長風帶大的, 自然知道她這位叔叔歷來大條, 甚至有點一言難盡。
小時候她走路摔一跤, 摔破了皮, 疼的直哭, 對方都能不先說把她扶起來, 而是在邊上冷漠旁觀,然後充滿希冀的鼓勵她自己爬起來。
叔叔帶着幼年時期的她養,可真是還活着就好。
而柳長風微微目露懷念,又道:“我還是未出師弟子的時候,天資算不得最好……甚至有點難當大用。我的師尊是個很柔和的人,對我的要求不是很嚴格, 有的地方提點兩句, 就點到為止了。”
“我那時總有一兩處要害防不住。就是疏漏了, 想不起來要護住。我師尊提點了我五六次, 見我還改不掉, 就不再提了。”柳長風眉頭微微舒展開, 露出了一絲笑意,
“但我當時有位……格外沒大沒小的師弟,他無論是在劍法格鬥還是修煉上都天資比我高,比我更有造詣。有一次我與他提起了此事,從此以後他只要見到我,就會先叫我一聲師兄,然後就用各種法子的照着我護不住的那幾處要害踢了又踹。”
“他腿快,我初時反應慢護不住,一天從早被踢踹到晚,但是踢着踢着就習慣了,後來一看見有人有類似動作就會立刻格擋,在後來出師之後,那幾個下意識的行為救過我很多次。所以有些時候,看似是受苦,實則卻有大收獲。”
柳司楠聽着他的話,自然知道自家叔叔又在說自己那打是親罵是愛的思路了,過往無數次曾這麽教導過他們。
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道理雖然在很多地方都适用,但大師兄看着可不像是在幫助祁師兄的樣子,他是打到祁師兄站都站不起來的單向毆打。
進步的前提是教導者點到為止的收斂着,還能讓被教者還手,而不是被人揍趴下,腿腫到不能下地。
但柳司楠心知總不能直接說是大師兄故意毆打祁師兄,便只簡單道:“叔叔,你還是去看看祁師兄吧,他聽起來傷的很嚴重。”
柳長風劍眉一皺,柳司楠知道他想說“師父去找徒弟成何體統”,便搶在他前面放軟了聲音:“叔叔,昨天大師兄确實對祁師兄要求太高了,還是我扶着他回去的。叔叔去看看他吧,師尊關懷座下弟子是親和仁厚,算不得掉面子。叔叔不會這麽愛面子吧?”
柳長風被“愛面子”這幾個字刺到面上挂不住了,幹巴巴道:“自然不會。只是也不清楚他具體住在何處。”
柳司楠立刻應道:“我認得,早課結束後我帶你去吧。”
“行,快去上早課吧。”柳長風笑着應了一聲,看着柳司楠跑開了。
依着柳長風的性子,不說是拜師第一天,哪怕是平日裏,該來找他的弟子沒來,他都是要心生厭惡的。
他歷來嚴于律人,也嚴于律己,忍受不了他人懈怠,像祁岩這種情況,便是爬也該爬來見他的。若非如此,他能暴躁的把那弟子一腳從座下踹出去。
但他此時看着柳司楠離開,又重新板起了臉,垂下眼眸挽了挽袖口。
他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等到有自家弟子從院中出來,便招手叫住了對方,問道:“你可知道你們大師兄在何處?”
“師尊。”那弟子應了一聲,“知道,大師兄去幫其他長老煉丹藥去了,師尊回來前才剛剛出去。”
柳長風“嗯”了一聲:“把他叫來。”
那弟子一點頭,領命而去了。
而白浩早上擠兌過程然之後,看着他劈好了柴才離開,此時剛走到要煉制丹藥的長老的丹房邊。
他遠遠見到自己的師弟追了過來,便回過頭,溫潤的笑着:“師弟,什麽事情這麽急?”
那弟子跑到了近前先謹慎的問候了一下他,才道:“是師尊,在叫大師兄回去。”
柳長風叫他,他自然不敢怠慢。雖然他也很想繼續在此處幫着長老煉丹,但還是點點頭快速走進了丹房內,與那長老交代好了,再三致歉之後才随着自家師弟回去。
他本以為師尊找自己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一路急急的就趕了回來,回來的時候卻見到柳長風正在院門口站着,負手而立。
見他來了,便擡眼看向他,問道:“聽司楠說,你昨日,可是把你那小師弟教訓狠了?”
白浩是怎麽也想不到柳長風把他叫回來,居然是為了這件事,他篤信對方管都不會管的小事。
他心中覺得別扭,但還是順從的一做輯:“弟子昨日探了探小師弟的底,但小師弟功底實在是太差,弟子下手難免一時沒有摸清楚輕重,是将他傷了的。”
柳長風“嗯”了一聲:“你知道他的住處在哪嗎?”
白浩點點頭:“弟子知道。”
“那便帶我去看看他吧。”
師尊要去看祁師弟……聽着不太像是在責怪師弟的樣子,反而像是真的要去看看他的傷。
白浩微微挑起視野,看了他一下:“是,師尊随我來。”
他言罷轉身在前面為柳長風領路,心裏卻開始反複思量起來。
往日莫說是該來的時候不來,就算是來晚了,師尊都會勃然大怒,從未有過還問清了緣由之後要去看看座下弟子的道理。
哪怕是他白浩,師尊座下最優秀受寵的弟子,他都不曾受過這種待遇,反而是年幼貪玩的時候,因為遲到,被柳長風罰着在外面站了一整天,哭着領悟了做人做事要守時的道理。
他越想越覺得心裏酸的厲害,但還是強忍着臉上不嫌露出分毫來。
而此時祁岩正直着腿默默坐在榻上。
他本是打算着等到程然回來,便過去找柳長風的,但清醒過來之後,因為反複的運動,膝蓋關節處腫脹的更加厲害了,此時已經無法彎曲,從榻上下來都是劇痛難忍,更不要說走路了。
所幸早上一起來他便将褲子套好了,不然這一天真是過得難看的厲害。
程然回來的時候見他如此,便跟他說已經和柳師妹講好了,柳師妹答應了會去告知柳長風,強行将祁岩留在了屋中。
柳長風進來的時候,他正對着自己的腳尖發呆,腦中紛亂的想着雜七雜八的事。
一會想到了方哥哥對他期待的眼神,那具黑色的石棺,一會又想起了大師兄對他的敵意。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和大師兄鬧翻了,雖然他現在也厭惡對方厭惡的厲害,但為了方雲,他都要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吞。
柳長風見他沒注意到自己,便輕咳了一聲,示意自己來了。
祁岩聽到聲音,即刻回神,立刻看向門邊,便見到柳長風帶着白浩正站在門邊。
“師尊,大師兄。”祁岩便掙紮着想站起身迎上去,但擠壓到了腫脹的膝蓋讓他一陣劇痛,面龐猛的扭曲了一下。
柳長風自然已經注意到了,心知自己這新收的徒兒怕是此刻連腿都彎不了了
柳長風便大步走進屋中,對着祁岩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起來了。
祁岩便看着他微微颔首:“多謝師尊。”
柳長風走到了他的榻邊,擡手将自己的袖口微微挽了起來,伸出兩根手指隔着褲子在他膝蓋窩上按了幾下。
祁岩猛的臉色巨變,慘白着面孔“嘶”了一聲。
他昨日臉上被抽的腫起來的地方還未消腫下去,此時半邊臉青一塊紫一塊的,另一邊俊美的面龐卻一片慘白,看起來還有幾分滑稽。
柳長風經驗老到,觸了幾下便知道祁岩這是傷到筋了才會如此,傷的還頗重,若是再強行叫他站起來,怕是會落下病根。
受了如此的傷,怕是真的不是什麽受到了師兄的教導這麽簡單了。
柳長風便松了手又縮回袖中。
他縱使有些嚴肅過了頭,木讷的厲害,但也是從別人的弟子學上來的,對于弟子之間的那點歪門邪道的花花腸子也是多少知道些。
他便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大弟子白浩,天資卓絕為人溫潤做事也叫人滿意,哪裏都好就是妒心太重。
已經重到了有些不正常的地步,甚至見不得別人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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