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白浩說了些鼓勵程然的話, 親自将他送入了傳送陣中,随即又走回到了祁岩面前:“祁師弟。”
祁岩靜靜的立在原地, 默默的看着自己的這位大師兄。
白浩與他對視了片刻, 随後又柔柔的笑了起來,又湊近了些, 擡手拍了拍祁岩的肩膀:“你是師尊的得意弟子,也是最小的那個,平素師尊對你寄予厚望, 照顧頗多,是我等一幹師兄都享受不到的。你此番可要多加努力,不要讓師尊失望哦。”
祁岩道了聲謝。
“走吧, 師兄送你最後一程。”白浩笑眯眯的拍了拍祁岩的肩膀,随即也親熱的攬着他向傳送陣而去, “師兄就在這裏等着你回來。”
白浩雖然不在找他的麻煩了, 但是卻歷來也對他沒有多好過, 不知此時擺出了這幅親熱的樣子,是否是人前不好顯露出他們之間的矛盾。
祁岩又道了聲謝,随後将手放在了傳送陣上。待到陣法上有輕微的光亮起, 便擡腳向前走,仿佛融入了其中一般的穿了過去。
白浩笑眯眯的看着他進去了, 不聲不響的伸手在黑色巨石上一抹, 似乎是将什麽東西收入了袖中, 随即又走向了柳司楠。
他其實最初只是想讓祁師弟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掉, 但是事到臨頭又突然改了主意
沒人規定過他要殺幾個人, 那神秘人也只是說要他殺死祁岩。
那不如就讓他最好的朋友也去地下與他相見吧,省的再給自己添麻煩。
而祁岩才剛進入傳送陣中,便感覺到一陣陰冷徹骨的陰風一下将他吹透了,吹的骨頭直發寒。
随即他只覺腳下一空,便感覺到了一陣失重感。
祁岩還未來得及看清楚四周如何,發生了什麽,更來不及被吓得大吼一聲,便聽到有人高聲叫道:“抓住我!”
祁岩一下就聽出來了這是程然的聲音,他反應極快的一把抓住了程然伸出來的手,生生阻住了自己下落的趨勢。
程然似乎為了阻住了祁岩的勢頭,使他自己也被猛地墜了一下,痛苦的悶哼了一聲,随後又高聲吼道:“柳師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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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岩在這短暫的時間裏,也看清楚了他們兩個人的處境。
此時兩人正身處于一片陰森荒涼的斷崖半截處,腳下便是看不清邊際的黝黑深淵。
向上卻也看不到斷崖的崖頂,向下卻也見不到斷崖的崖底,向對面看也見不到對岸,一副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樣子。
懸崖的土壁上插了一把鏽跡斑斑的斷劍,程然大約是因為先一步被傳送過來,掉下來的時候一把抓住了這把斷劍的劍刃。
只是縱使是幾近腐朽的斷劍,沒有利刃,可要想靠着一只手承受住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卻還是可以将握着劍鋒的手割破的。
更何況他此時還要單手握着劍刃,承受兩個成年男子的重量。
程然已經用一層靈力裹住了自己的手心,但還是因為這份過于沉重的重量,墜的手心裏開始往外滲血。
周遭狂風呼嘯的聲音太大,祁岩怕他聽不到,便也高聲回道:“我不知道,方才就在我後面!”
然而過了片刻,也不見再從上面往下掉人。
程然額頭上青筋暴跳,身上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又吼了一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之後,方才嗷嗷叫着大聲道:“你快想想辦法,我手要斷了!你太胖了!”
祁岩沒理會他嗷嗷叫着自己胖的事,只是鎮定下來開始四處環視,一邊探查着周遭的狀況,一邊道:“應當是我們被傳送錯地方了,我師尊讓師兄給我講過這其中的大致樣子,不是這般的。”
程然之前也纏着其他師兄給自己講過,确實不該是這幅樣子的。
祁岩高聲道:“我見右下方似乎有一處突出的小平臺,可以停腳,但是有些遠,我過不去。你将我甩過去。”
程然縮着下巴眯起了眼,用邊角的餘光向那處看去,随即崩潰的大吼:“太遠了,根本夠不到!還甩過去呢,勞資提着你手都斷了甩個屁!根本沒有準頭!說得輕松,有種我們換換位置!”
祁岩立刻應聲:“好,換!”
程然就又反悔了:“換什麽換,這破地方溜光水滑的連個能扶着點的地方都沒有,我松手你就得掉下去摔死!”
祁岩反駁道:“可你現在,抓不穩,我們兩個都得掉下去摔死。”
“你……我們回程的符箓呢?快拿出來看看,現在回去總比摔死強!”
祁岩快速從懷中将符箓掏了出來,擺弄了片刻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沒用的。”
他們兩個還未來得及争論出個什麽結論來,便見到周遭漆黑的環境中,有一道銀白色的閃光一閃而過,随即半空中又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似乎早有預料會出現在此地,并不意外,從容優雅的從半空中落下,随即輕盈的腳尖一點,“噠”的一聲輕響,停留在了這把斷劍上。
兩人止住了争吵,都擡頭看向此人。
只見那是一名周身裹着肥大黑袍的瘦高人影,面上帶着一張可以覆蓋住整張臉的面具,隐藏住了全部的特征,只露出一雙眼睛,正垂着頭在靜靜的打量着他們。
這個人裹得太嚴實了,以至于不光分辨不出來此人的一些身形樣貌上的特征,甚至于是男是女其實都還未可知。
但不知為何,這對低垂着在打量着他們的眼眸,乃至于眼神,都讓祁岩有一種惡心到窒息的熟悉感。
這新來的陌生人,右眼眼角處長了一顆小小的紅痣,看着妖異惑人,祁岩在黑黝黝的環境中一眼就見到了。
這對細長上挑的眼眸,其實和方哥哥的看着有三分神似,只是方哥哥是在眼睑上長了一小塊朱砂,他卻是在眼尾處長了顆紅痣,不盡然相同。
且看起來更為冰冷,不知為何讓祁岩看見了就一陣想吐。
程然看着立在斷劍上的人影,心道:我的乖乖,差點就踩到我的手了。
那人對于力道的掌控似乎極其精準。
這斷劍并不長,只容得下四只手握住它的長度。程然從中間握住了它,便沒留下多少空地兒了。
此時卻從高處落下,穩穩的就腳尖點在了那短短的空位上,鞋尖甚至都未碰到程然的手。
只是不知此人突然出現在此處,是何用意,但若是只單看他這一身裝束,卻不大像是如他們一般從浩淵宗中而來,說不準便是常年停留在此處的什麽前輩,此時也不知是否會對他們伸出援手,亦或是落井下石。
程然心裏雖然在吐槽,面上卻一片誠懇,祈求道:“前輩,懇請前輩救救我二人!”
那人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随後緩緩蹲下了身,沉默着從寬大的袖口中伸出了一只修長的手,向着祁岩遞了過來。
程然見狀知他是要幫助自己,心下大喜,立刻擡手用力,将還在莫名犯惡心的祁岩向上提去。
黑袍人拉住了祁岩的手,輕輕巧巧的便将他提了起來,随後如扯雞崽一般将祁岩橫着夾在了腋下,便又腳尖輕點斷劍劍刃,輕盈的一躍而起,順着垂直的斷崖崖壁游走了起來。
他用極快的速度,順着光滑的崖壁,瞬息間的功夫便落在了之前祁岩看到的那處可以停腳的凸起上。
這黑袍人身上沾染了一股子濃郁的香料味,不知是先前去了哪裏還是身上本就帶着香包,嗅聞着香極了,也将他自己本身的味道遮了個嚴嚴實實。
黑袍人不再看他,祁岩便覺得心下莫名的惡心也消散了,立刻道謝:“多謝前輩。”
黑袍人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見了,随即又微微彎下了腰。
祁岩注意到在這塊小平臺與斷崖相連處,還有一個小洞,也就能容個大點的老鼠出入。因為太小了所以方才在高處的時候,他根本沒有看見。
那黑袍人打量了片刻,又伸出了自己修長的手,一下插進了那小洞中,随即向上一用力,看似堅實的土塊便仿佛是豆腐一般,被此人的手劃出了一條豎長的溝壑。
這土壁似乎是單層的,其中另有洞天,黑袍人一撬開這層土,便能瞅見其後的空洞了。
黑袍人又來回了幾次,便生生在此處挖開了一個小山洞,随即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祁岩先進去。
而程然終于不用再提着祁岩了,便換了只手抓斷劍,雖然不好受但總比血手攀岩壁強,好受了不少。
可雖然如此,他吊在半空中還是極難受的,但看着那黑袍人慢慢悠悠的在那裏挖洞也不敢催。
所幸在他再一次力竭之前,那人又如法炮制的順着岩壁游了回來,将他也提起來,扛在了肩上,随即也将他送到了山洞中去。
祁岩已經在此處等着了,見到程然也來了,兩人便對着那人一作輯,再次齊聲道:“多謝前輩。”
黑袍人那令祁岩覺得惡心,卻又不知具體為何的眼眸,在兩人身上一掃而過,随即點點頭,一聲不吭的就要轉身往外走。
祁岩不知為何,直覺頗為在意此人的出現。
他看起來似乎很是友好,幫助了他們卻別無所求。祁岩便叫住了他:“前輩今日相助,晚輩甚是感激,敢問前輩名號,以好他日報恩。”
那人還是沉默着一聲不吭,只是比了個不用在意的手勢,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洞穴。
祁岩等了一瞬,随即又探頭出去去尋找那人,但此時哪裏還見得到那人。
程然見那人走了,便褶皺起眉頭,擡手捂住了腹部。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方才那人将他扛上肩的時候,好像故意在頂着他的胃。
短短的一路用力頂了好幾下,惹得他生疼。
但那人不知是否走遠,他也不敢多加抱怨。
程然掃視了一圈周遭的環境,只見此處山洞之中,還有一條狹長的隧道,底層還留有人工的痕跡,上方卻被參差不齊的亂石壓着,似乎是什麽坍塌掉了的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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