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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岩聽到聲響立刻回頭看去, 卻見身後只有細細的雨幕,哪有半個人影。
他便狐疑的站直了身子, 轉頭看向白浩, 淡淡道:“白師兄, 冒犯了。”
這邊動靜大, 散在四周的幾名弟子已經都看了過來,一時誰也沒敢出聲。
白浩立刻伸手揪住衣襟, 掩住了自己的胸口。他自覺在其他同門面前如此,是丢人丢透了, 臉色難看的厲害。片刻後才強行又擠出了一個笑容:“祁師弟,頗有長進。”
還未等他再說什麽, 便有人搭話道:“哈哈哈, 很不錯嘛。”
衆弟子順着聲音看過去,便見到原來是柳長風回來了。
他背着手慢慢向這邊走過來, 平日裏素來嚴肅板着的臉此時也微微舒展開, 顯露出了一個笑容。
白浩立刻帶頭叫道:“師尊。”
“我回來有一會了。只是許久沒帶着你們修行, 也不知你們的底子,本想着先在旁邊看看你們的。”柳長風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又點評了一下其他幾名弟子, 随後走到祁岩面前, 親近的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幾年,居然連你大師兄都能擊敗了啊。不枉我對你一直以來都寄予厚望。”
白浩看着柳長風,握着劍柄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
祁岩其實還不能勝過他, 方才之所以能傷到他,也只不過是因為占了兵器上的優勢,并且有些出人意料罷了。
但是顯然,他們的師尊卻像是有些偏心了,才得出的如此評價。
祁岩不動聲色的瞥了白浩一眼,察覺到了對方的不愉快,便道:“師尊看錯了,是師兄的兵器不趁手罷了。”
“師弟謙虛了,我的劍我先前知道是好的。”白浩慘白着臉,緩緩笑了起來,“師弟勝了,便是勝了。若是在宗門之外遇見,卻不是同門,劍斷了便是丢了性命了。”
“說得好,正當是如此。“柳長風卻沒覺得氣氛有什麽不對,反而對他們這幅兄友弟恭的樣子很是滿意,笑着将祁岩攬在了自己身邊,“我歷來看好你。你師兄願意親自教導你,想必也是看好你的,你自己也要日後更加努力才對。”
祁岩應了一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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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白浩手持的并不是他自己随身佩戴的兵器,只是随手拾起來的一把凡鐵,可縱是如此,一下生生将其削斷也是實在有些了不得。
柳長風便又伸手捏住了祁岩的劍,擡起來想仔細看看。他看了兩眼就察覺到了這似乎是先前祁岩那把已經鏽死的破鐵疙瘩,便面露疑惑:“不錯。這是你先前那把?怎的變成這番模樣了?光鮮亮麗的。”
祁岩便簡單道:“弟子也不知。今日早間醒來,突然就如此了。”
“好吧。先前想為它除鏽它是半點動靜沒有,現下誰也沒管它到是自己好起來了。不過機緣這種事也沒誰說的明白,若是能遇到自然是最好的。”柳長風也不欲多問,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我早先已經托人為你做好了一副劍匣,只是你先前大約也用不上,便沒給你。現下正巧我要回去一趟,不如你也随我回去,我将它給你吧。”
祁岩便道了聲謝。
随即柳長風又看了白浩一眼,微微皺了皺眉,幾不可查的搖了搖頭:“不過你倒是本該能躲開的,縱使是劍斷了也本不該如此的。若不是你師弟反應快也收了力,你恐怕便要負傷。太大意了。……回去的時候記得換身衣裳。”
他說完,便帶着祁岩離開了。
白浩一手握着劍柄,一手揪着衣襟,默默的看着他們兩人遠去。
他站在雨中,突然覺得自己狼狽極了,就像是那被從中間輕而易舉被削斷,跌進了泥裏的那一節劍鋒一般。
邊上的弟子誰也沒敢貿然湊過來,只是繼續起柳長風過來前他們在做的事情。
過了有一會,才有一名平日裏和白浩關系就不錯的弟子走了過來,要将自己的外衣脫下來遞給他,低聲道:“師兄,不要着涼了。”
“多謝師弟。”白浩聞言回過神來,側了側頭又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不必了,我待會回房取身新衣服便好。師弟也不要淋雨着涼了才是。”
那弟子聽着白浩如沐春風一般的話語,感到十分舒服,也跟着笑了一下,說了句“多謝師兄關心”之後,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祁岩随着柳長風一路回到了柳長風的房間門口。
柳長風的房間比其他弟子的大很多,側房還被他拿來儲物了。
但他平日裏不喜歡收拾房間,還總是将自己的物件随意亂丢,是以他的屋中亂的一塌糊塗,前幾日才用過的東西今日大約就是不太可能一下子就能找到了。
但他并不以此為恥,自然而然的招呼着祁岩進到了屋中,然後自顧自的自己翻找了起來。
祁岩便在一邊一聲不吭的默默看着,看自家師尊在亂七八糟的東西裏亂撲騰。
柳長風找了有一會,才終于在一堆雜物中将要送給祁岩的劍匣翻了出來。
他抱着劍匣直起身,擡手拍了拍匣子的面,随後将劍匣打開,看向祁岩:“試試看合不合适。”
祁岩便依言将手中的劍放了進去,柳長風輕輕将匣子合上,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很合适。”
柳長風頓了一下,又問:“可有給你的劍起名?”
這是他們師門比較幼稚的一個傳統,得到了一樣兵器之後第一件事是要起個名字給它。
“有,”祁岩想了想,和柳長風一般死板着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最終只說了一個字:“雲。”
“山川氣也?”柳長風見祁岩點頭,便也不再多問,只是于指尖凝聚了一絲靈力,并指在劍匣上寫了個好看的“雲”字,然後将劍匣遞給了祁岩。
祁岩接過劍匣抱在了懷裏,微微颔首:“多謝師尊。”
柳長風“嗯”了一聲:“日後要更加努力才是。”
“是,師尊。”
柳長風便在自己案前坐下,不說話了。
祁岩見狀,告辭道:“師尊,那弟子便先回去了。”
柳長風點了點頭,祁岩就再度行了一禮,退出了房間。
他出來的時候,正巧見到白浩正帶着其他弟子回來。見到了祁岩,白浩便微微笑了起來:“祁師弟,現下雨下得有些大了,我們早課又做的差不多了,便散了。以防大家淋雨淋的太久感了風寒。”
“是,師兄。”祁岩應了一聲,白浩便不再客套,與他擦肩而過進了院子。
等到祁岩一路淋着雨,回到自己住處的時候,程然正仰面躺着,抱着肚子睡得像只死豬一樣的,将自己的被子都踹到了地上。
祁岩沉默着從外面走了進來,路過他的時候,還面無表情的順手幫他将地上的被子撿了起來,丢在了他的臉上 。
程然作為仙宗之外某個國度的皇親國戚,雖然是被丢在了這裏受苦來了,但他的家族到底是有些後門的,能為他送來諸多關照,且這份關照越來越重了。
祁岩是知道前些日子又有人托人給他送來了不少資源,所以程然雖然未在仙宗中擇師,卻比一些有師父的還要土豪,平日裏一些打雜的任務對他現在來說也是可有可無的了。
所以像今日一般天氣不好的日子,他睡得像豬一樣不起來也并未出乎祁岩的意料。
祁岩将劍匣放在了自己榻邊的箱子上,又取了條幹毛巾将自己擦淨,從裏到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物,随即準備補個覺。
正當他背對着自己的箱子坐在了榻邊上,便又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咳嗽聲。
祁岩目光一凝,一下警惕了起來,立刻繃緊身子轉過身,向着發聲的地方看了過去:“誰?”
空氣中沉靜了一瞬,才有個蒼老的聲音開口問道:“後生,你怎的對孤如此無禮?”
這屋中除了他和還在睡覺的程然之外,再無他人。而這個聲音竟像是從祁岩的劍匣中傳來的。
祁岩遲疑着問道:“前輩此時身在何處?”
“不知道,孤現下被塞進黑漆漆的破棺材裏了,看不到外面。”那蒼老的聲音又咳嗽了幾聲,然後憤憤不平道,“快将孤取出來,孤要被悶死了。”
祁岩在他說話的空擋,已經下了榻,悄悄的湊到了劍匣邊上,便聽到那聲音果然是從匣子中傳出來的。
他就又将劍匣打開,直接将裏面的劍拿了出來,然後問道:“前輩,現在如何?”
“現在好多了。”那蒼老的聲音答道,“後生,你将孤從棺材中解救了出來,孤很欣賞你。”
祁岩沒理會他的欣賞,只是又問:“前輩是這劍中的劍靈?”
“劍靈?真是大膽又無禮。”那蒼老的聲音冷笑了一聲,竟與祁岩先前将白浩的劍斬斷時所聽到的一般無二,“後生,你竟然不認得孤?”
祁岩謹慎的沒做聲,等着它自己繼續說下去。
“後生,你可真真是無知透頂。”劍靈蒼老的聲線中帶着一絲狂妄,“孤不成想這世間居然有人竟還不認得孤,無知小兒,哈。”
它頓了頓,見祁岩還沒被吓到,甚至表情都沒變過,只好繼續道:“十二妖君之首,湛珺妖王,你總聽說過?正是孤!”
劍靈報出了自己的名姓之後,莫名的似乎頗為得意,整個劍都震顫了起來。
随後不可抑止的,發出了沙啞難聽卻又狂妄至極的笑聲。
只是妖在祁岩的認知中,多數都是守着一些天材地寶,僅僅開了些靈智的妖獸,或是偶爾有一些在凡人地界上作祟的妖魔鬼怪之屬,沒有什麽能成規模上得了臺面的。
祁岩單手拿着它,面無表情的聽着它要斷氣似的難聽笑聲,等它快笑完了,才答道:“未曾聽說過。”
劍靈一下就安靜了。
片刻後才嘀咕了一聲“無知小兒”。然後又問:“小兒,先前我見你羸弱的可怕,你是何族後裔?”
既然劍靈自稱是妖王,那祁岩就已經有些能跟上劍靈的腦回路了,便沒有說自己的宗門,而是答道:“人族。前輩呢?”
劍靈沒有回答祁岩的問題,而是不屑的嘲諷道:“難怪如此羸弱,孤一根手指就能壓死你們一片。孤的佩劍為何會落入人類的手中?真是恥辱。”
祁岩聽着它又碎碎念的表達了對于人族的輕視,面上沒有什麽波動,只是再次詢問:“前輩呢?是何種族?”
劍靈欠揍的答道:“呵,高貴的種族。”
祁岩便不想再理它了。
那邊剛才被祁岩用從地上撿起來的被子糊住了臉的程然似乎是覺得有些憋悶,一推被子醒了過來:“這天氣,悶死我了……”
他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随即注意到祁岩正坐在榻上持劍發呆,便在榻上滾動了一下,側過身來托着下巴看向祁岩:“你在做什麽?”
祁岩沒說話。
程然作為他的室友,卻知道他昨夜又跑出去了的事情。見到他對着锃光瓦亮的大劍發呆了,便嗤笑一聲,擡手指了一下:“我知道了,昨夜找你方哥哥去了,為的此事。現在又在睹物思人了?”
劍靈見程然伸出手指指自己,突然激動的叱道:“無禮!居然敢指孤!”
程然卻一點也沒被吓到,反而像是沒聽見一般,又從容不迫的打了個哈切:“你那方哥哥可真厲害,什麽都會。”
“嗯,方哥哥是很厲害。”祁岩聽到程然說方雲厲害,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恭維,立刻就應下了。然後擡起頭,将視線從自己的劍身上移到了程然身上,頓了頓,又道,“這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程然又懶洋洋的看向他:“哦?”
祁岩再度解釋道:“今早晨練,一下便将白師兄的劍削斷了。”
程然自打上次白浩故意傷了祁岩,卻又則難祁岩讓他去挑柴打水,自己去頂班還被冷嘲熱諷了之後,便對這個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
這會一聽見祁岩的話,來了不少精神:“哈,那怕是要把他氣壞了。”
祁岩便橫過劍來,向前遞去,微微揚了揚下巴,意思再明顯不過:你有興趣看看麽?
程然被他這麽一說,當然有興趣領教領教削鐵如泥的寶劍了。
可他擔心祁岩的本意是想在自己面前臭顯擺。
擔心他現在雖然一聲不吭,等到自己接過去看了一會,說了一個“好”字,對方便要發作了一般暗示吹捧他的方哥哥。
程然就又遲疑了:“你這麽好的嗎?”
祁岩勾了勾唇角,沒說話,只是又擡了擡下巴。
好吧。祁岩這仿佛不會說話一般的人每次主觀評價什麽,總能勾引起程然的好奇心,縱使知道有陷阱也還是好奇。
他便将被子丢在一邊,自己站起身來接過了祁岩手中的劍。
程然甫一握住劍柄,祁岩便聽到劍靈又炸了,罵道:“賤民,孤是你想拿就能拿的嗎?!”
程然卻像是聽不到的,在那裏自顧自的并指在劍身上來回輕撫打量,片刻後給出了一個保守的評價:“做工不錯。”
劍靈繼續罵道:“賤民,豈容你點評,快将孤放下!”
祁岩并未有什麽想順勢恭維自家方哥哥的酸人舉動,反而是抱着手臂側身躺回了榻上,只給程然留了一個背影:“劍刃也非常鋒利。若是你覺得有趣,可以出去試試,別把屋裏的物件弄壞了。”
以往但凡是和那位方哥哥沾邊的事情,祁岩是半點都不想和他分享,無論是撥浪鼓那個凡物還是那根昂貴的捆仙繩,都是他要都要不來的。
此時他還什麽都沒說,對方就主動拿給他看,倒是頭一次。
程然寒碜他道:“那我出去看看吧,我想今日的太陽定是從西邊出來的。”
祁岩大度的沒做理會,而是又道:“不急着還我,若是有趣你拿出去多玩會吧。只是走遠些,別打擾我補覺。”
程然聽不到劍靈的嚷嚷聲,應了聲“好”,便穿好鞋襪準備出去了。
祁岩等了片刻,便聽見門“吱呀”的開合了一下,伴随着程然的腳步,劍靈嚷嚷的聲音也越來越遠,最終徹底消停了。
祁岩抿了抿唇,在安靜的氛圍中扯過了自己的被子,将自己蓋好了。
他昨夜基本可以算是一夜未眠,隔三差五便是如此,讓他的精神不是很充沛。
祁岩躺在榻上,不消片刻的功夫便睡着了。
程然抱着祁岩借給自己的劍,在外面耍了一圈,劈了好幾捆柴試了試劍刃的鋒利之後,就又回到了屋中。
祁岩已經睡着了,他便沒出聲,自行将重劍放回了他邊上。
然而程然看不到的是,重劍之上此時有細小的霧氣在凝結,許久之後凝結出了一個半透明的紅色霧團。
劍靈對着程然吐了一口:“tui。”
居然敢用孤劈柴,賤民。
它吐完,就輕飄飄的飄到了已經睡着的祁岩邊上,左右轉了轉。
這個就是它的劍認得新主人了,一個這麽小的羸弱人修。真是太不濟了。
劍靈轉了兩圈之後,就貼到了祁岩的眉心之間,片刻後在眉心處攤平了隐去了蹤跡。
半夢半醒之中,祁岩仿佛又回到了昨夜。
方雲在一片漆黑中點燃了一盞暖色的油燈,就在他面前不遠處,正靠着石棺坐着。
片刻後,回過頭來,看着他笑的眉眼彎彎,溫柔的仿佛能讓人融化進他的笑容中去,一下就吸引住了祁岩全部的心神。
他聽見方雲柔和的叫他:“祁岩?過來。”
祁岩看着方雲對着自己緩緩的招手,心裏仿佛有一個地方一下就被對方的動作拂軟了。
他徑直的走了過來,單膝跪在了方雲面前,便見到對方纖細白皙的手中正握着一把三尺長劍,一手握着劍柄,一手在劍身上慢慢輕撫而過,輕飄飄道:“少年,好眼光。”
他的手在此時看起來更加的骨節分明,更加的纖細了。
祁岩只覺得心裏癢的厲害,便毫不克制的抓住了方雲的手。
方雲擡起了頭,他的眼中仿佛帶了某種朦胧的水霧。他輕聲問道:“怎麽了?”
方哥哥的手生的如此好看,不知若是十指交握該是什麽感覺。
方雲便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另一只手也放下了劍,轉而輕輕撫過祁岩的手背,随後順着他的指縫,兩只手交纏在了一起,與他做了個十指交握的動作。
祁岩怔愣了一瞬,随後順着自己心中所想,向前探身,輕輕的将一個綿長的吻印在了方雲白皙的額頭上。
然而還未等他将身子收回來,便聽到方雲仿佛被什麽卡住了喉嚨,從嗓子眼裏發出了“呃”的一聲奇怪聲響。
祁岩心中一驚,停頓了一瞬,便感到唇邊的觸感有些不對勁起來。
這觸感突然變得粗糙幹癟極了,就仿佛是……突然之間變成了麻布被子一般。
祁岩低頭看去,便見到方才還在溫柔笑着的方雲,此時目光空洞,四肢不斷痙攣抽搐着,口中斷斷續續的發出漏氣一般奇怪的聲響。
方雲竟在他懷裏抽搐着幹癟了下去,很快變成了一具棕褐色的幹屍。
與他交握的手指,也肉眼可見的從纖細白皙,變成了五根幹枯的枯枝。
就仿佛被什麽祁岩看不見的東西硬生生吸癟了一般。縱使他拼命的抱緊了他,都毫無用途。
啊!
祁岩一下就被吓醒了,掙紮着坐起了身。
他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邊上的程然已經在外面耍了一圈又回來了,此時正坐在自己的榻上看着什麽書。
那劍靈可能也是叫喚累了,也意識到了別人聽不到他的聲音,縱使罵別人賤民也毫無用途,便安靜下來不出聲了。
見到祁岩又一驚一乍,詐屍似的突然坐起了身,程然便不耐煩的“啧”了一聲:“又怎麽了?”
祁岩意識到方才的是夢,便嗚咽了一聲,又捂着臉倒回去了。
程然猜到他是又做什麽噩夢了,見他不想說,看着頗為痛苦的樣子,便不再問了。只是道:“你那劍确實不錯,我方才回來後又給你放到劍匣裏了。”
大約是被點名了,邊上的劍匣中,這才又傳來了劍靈蒼老的聲音:“後生,你可是夢見什麽可怕的東西了?”
它這次聽起來頗為正經,與先前咋咋呼呼的樣子似乎有所不同。
祁岩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他們兩個。
劍靈聽到祁岩應了,心下有點驚訝。
它方才偷着過來試探了一下祁岩與自己的相融度有多少,卻不成想祁岩竟直接短時間得到了它的部分能力。
那是只有非常高的相融度才能做到的。
天不亡它,竟然機緣巧合之下認了這麽個人修為主。
劍靈的态度似乎是一下就變了,繼續道:“後生,你可知有時候夢境,是帶有預言性的。”
預言性?劍靈的話讓剛從噩夢中脫出的祁岩不舒服極了。
“我去外面透透風。”祁岩又坐起了身,與程然交代了一聲之後,便伸手撈過劍匣抱在懷中,随即向外走去。
雨天的空氣微涼,清新極了。
祁岩推門出來之後,便覺得頭腦清醒了不少。
這種天氣,他們的屋子邊上的那條走廊上一般都沒什麽人,祁岩便抱着劍匣向那邊去了。
“後生,”劍靈道,“方才那個人類小兒帶着我在這四周轉了轉,還帶着我去劈了幾捆柴,讓孤有幸見到了些你族的修士。早年孤似乎聽說過,你族以門派為界?”
“正是。”祁岩見他在說正經話,便應道,“此處是浩淵宗。”
劍靈跟着輕聲念了一遍“浩淵宗”這 三個字,随即嘲諷道:“什麽小門小派,孤聽都沒聽說過。”
祁岩好脾氣的聽着它的話,也沒發火。
“人修不過都羸弱不堪。人修修的道,也上不了什麽臺面。”劍靈道,“後生,這把劍曾經是孤的貼身佩劍,如今認你為主,你可願一并繼承了孤的道?”
祁岩順着問了一句:“前輩所指之道為何道?”
劍靈答道:“妖道。孤乃朱雀妖王湛珺,妖族之首。”
祁岩想都不想的就拒絕了:“晚輩無意。”
劍靈沉默了片刻,才再度開口:“……你都不多想想的嗎?你可知孤是誰?”
祁岩尋了處長廊中視野較好的地方坐下了:“前輩方才說過了。”
劍靈一下就被癟住了。
“你可知孤的名姓,以及孤的家族的姓氏,都帶着無上的榮光。”劍靈再次開始吹牛逼道,“以往莫說孤主動去要求什麽,哪怕是孤不經意說些什麽都是被無數生靈趨之若鹜的。後生你太不知好歹了。”
祁岩:“晚輩不知。”
劍靈又吃了一口癟,整把劍都不好了。
祁岩心裏卻在想着幾次以來,夢中關于方雲的事情,便主動開口問道:“前輩方才說,有些夢是有預言性的,何解?”
“孤……”劍靈應了一聲,卻靈機一動,想吓唬祁岩一下。既能給這不識相的弱雞點教訓,又能撈到點好處。
它便突然噤聲,片刻後發出了一聲痛苦的仿佛要窒息的聲音。
祁岩被吓了一跳,立刻打開劍匣,便見到本來程亮的劍身之上,突然出現了大片大片的黃斑。他立刻問道:“前輩,你怎麽?”
劍靈一邊發出“呃……呃……”的古怪聲響,仿佛馬上就要不行了一般,一邊嘶啞的斷斷續續道:“後……後生……因為你一直……一直将孤放在棺材中……棺材裏沒有靈氣……所以孤要不行了……”
祁岩剛剛才從噩夢中驚醒,這會本來也心不在焉。
而劍靈發出的聲音,竟像極了夢中方哥哥抽搐着化為幹屍時發出的聲響。再加上劍身上出現的斑點,讓祁岩下意識的就慌了。
此時聽見劍靈在說自己被關在棺材中太久了才會如此,也就來不及想太多,立刻将劍從劍匣中取了出來:“前輩?”
“太……太晚了……孤要死了……”劍身微微顫抖着,像是在劇烈的掙紮着,但依然無法遏制其上不斷擴大的黃斑,“你的血……除非你的血……你是劍的主人……”
祁岩聞言,立刻擡起劍,在自己的手背上劃了一個口子出來,鮮紅的血液順着傷口頃刻間湧了出來。
劍靈便突然沒動靜了,也不再痛苦的□□了。
從祁岩手背上湧出的血液,沿着劍身上的血紋,一點點的将紋路填滿。
劍靈突然又活力滿滿的狂笑道:“哈哈哈哈,誰要死了?你才要死了,孤騙你的!”
血紋還沒走多少,它就突然活過來了,看來最後這一句話不似造假。
祁岩歷來忍耐力極強,情緒鮮少有很大的波動,但此時不知為何突然就被氣到了,隐約感覺額頭上有什麽東西在跳。
他立刻想将劍刃從自己的手背上移開,卻感覺有一種莫名的吸力在拉着他的手背和劍刃。
劍靈挑釁道:“孤一旦開始喝你的血,就一定要喝飽了為止,你還妄想把孤扯開?”
祁岩忍不住在心裏罵了娘。
但他也只好看着自己的血沿着血紋一點點蔓延開,等到将血紋填滿了,才成功将這把飲飽了血的劍扯開。
祁岩也顧不得這是方雲幫他弄好的劍了,突然就心裏厭惡它厭惡極了,擡手就将它扔進了走廊外的泥地中,叫它跌進了泥湯子裏。
劍靈掉進了泥裏,還來不及抱怨,看見祁岩要丢下它就走,再次叫道:“後生,後生!你不是想知道何謂夢之預言性嗎?把孤撿回來擦幹淨,孤這就和你講!”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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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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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