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一小壺茶水根本撲不滅小朱雀噴出來的火。

程然眨了眨眼, 站直了身子:“媽耶,着了。”

祁岩根本不用他說, 在他話音落地之前便已經兩個健步沖出去找水了。

劍靈嘆了一聲, 唏噓道:“小朱雀自蛋殼中孵化出來, 睜眼之後會把第一次看到的人認作最親近的人, 真可惜看到的居然是你們兩個。”

祁岩才沒工夫知道小朱雀第一眼看見的是誰,他只知道那小東西把屋子點着了。

屋中的程然沒有跟着跑出來, 留在屋中手忙腳亂的一邊試圖撲滅火苗,一邊嘗試着隔離其他易燃物。

程然仰起頭, 看向輕靈的在屋中盤旋的小朱雀,眉頭一皺, 叫道:“下來!”

他本是随口一叫喚, 沒指望那小鳥真能聽懂人話。

但那小朱雀卻被吸引了注意一般,長鳴一聲之後, 當真收斂小翅膀, 直接落在了程然的肩膀上, 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乖巧的看向程然。

程然也縮着下巴側過頭, 為了看清楚它險些成了鬥雞眼。

這麽湊近了看, 才看清楚小朱雀一身火紅色的細小絨毛, 仿佛是一簇簇蓬勃的小火苗一般,豔麗極了。

程然僵硬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指想湊過去捅捅它。

小朱雀看着他的指尖歪了歪腦袋,在程然摸到自己之前就甩了甩尾巴, 又跳到了他的頭頂上,抖了抖翅膀不動了。

祁岩扛着水缸跑進來的時候,那小朱雀大約是已經睡着了,毛茸茸一坨閉着眼窩在程然的頭頂,一動不動的。

劍靈這會又看見了小朱雀,再次嘆了口氣,唏噓道:“真可惜啊,孤不能親手摸摸它。”

祁岩聽了目光微動,在将水缸放到地上的空隙,輕聲道:“我會替前輩摸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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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靈聽了心裏更不平衡了,罵道:“你摸管什麽用。”

兩個人不敢亂叫外人幫忙,只好自己手忙腳亂,總算是在火把屋子燒塌之前,把火滅掉了。

然後各自坐在了自己的榻上,灰頭土臉的舒了口氣。

那小朱雀似乎是噴火耗費了不少體力,這會還閉着眼縮着身子像是在睡覺。

程然不想壓到它,就只好梗着脖子盤腿坐着,被墜得脖子直疼。

另一邊,蘇木還在慢悠悠的在小路上走着。

在他身後,有一條看着像是蚯蚓一般大小,十分不起眼的銀色小蛇順着他的腳印快速蜿蜒而行,随後攀上了他的手杖,不見了蹤影。

蘇木的腳步頓了一瞬,胸膛略微起伏了一下,随即擡手揉了下面頰,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他在原地停了有一會,才再度邁開步子慢悠悠的往回走。

待走到了他住處門前,蘇木便看着正在門前騷院子的小弟子,和顏悅色的笑道:“辛苦你,替我将白師侄叫來。我有事情找他。”

那小弟子之前被他指使着去叫過一次人,這會還認得路。聽了蘇木的話,就開開心心的一丢掃把,跑去找人了。

蘇木扶着手杖,一個人病恹恹的緩步走進了空無一人的居所中。

白浩是在一刻鐘多鐘之後趕過來的,恭敬的敲過門得到門內人的許可之後,推門一進來便見到蘇木正背對着自己站着。

屋內沒點燈,也不知這身嬌體弱的師叔站在那看什麽呢。

白浩走到了他身後,隔着一段距離謹慎的問:“師叔,叫我來可有什麽事?”

蘇木聞言,回過頭看了過來,面上陰沉沉的,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白浩吞了口口水,只覺自己額角滲出了一滴冷汗。

他的這位師叔,仿佛又變回了上次見到的那個妖孽,金絲水晶片後的瞳孔詭異的拉成了一條細線,那是個爬行動物才會有的瞳孔。

白浩就像個被盯上了的青蛙,被蘇木的目光定在了原地,整個人緊繃了起來。

蘇木看着白浩表情不對,隐隐透露出一種見了鬼一般的驚悚,才意識到了什麽,挑了挑嘴角,長出了一口氣:“白師侄,我又不會吃了你?做什麽這個樣子。”

他說着話眨了眨眼,頓了一下之後又眨了眨,一連眨了三次之後才變回正常人應有的模樣。

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然後才繼續道:“這次叫師侄來,是因為我手頭有個油水不錯的差事。”

白浩順着問:“師叔指的是……?”

“是這樣,我宗附近并沒有可以開采的靈石礦,但雲塵派手下卻掌管着很多條靈脈靈石礦。我宗中日常維護護山陣所消耗的靈石,就是他們分配給我們的。”蘇木道,

“這半年的配額,已經由雲塵的弟子護送着運出來了,但他們并不會直接護送到我宗邊上,而是只會送到半路,需要我們的弟子親自去接會來。”

白浩倒确實知道這會有很多好處。

大的陣法所需的靈石都是有一定規格需求的,若是一路跋涉帶回來的靈石有碎了的,靈氣不夠個頭太小了的,就只能扔掉。有多少不合适就扔掉多少。

邊上的弟子也就可以自行撿走了。

蘇木看着白浩笑了一下,眉眼彎彎:“想必柳師弟也不太看得上這種差事,所以也不會給你們搶一搶名額吧。”

也許吧。反正在他們師尊眼裏,什麽都不如修煉來的實在重要。

“可我卻不會虧待了師侄們的。”蘇木在袖中掏了一下,掏出了一個玉簫和一顆珍珠似的小白球,“但是正巧,會有一支運送妖獸的車隊在半路上與你們同路一段時間。那車上的妖獸都是進獻給一些比較獵奇的家族的,個個兇殘無比,且都是活的,只是被強行安撫才會平靜下來。”

他向前湊了湊,把那兩物遞了過去,見白浩乖乖接下了,便拍了拍對方的手背:“簫聲起,妖獸就會再度狂躁起來,這顆妖丹會吸引他們本能的争相追逐。師侄,你明白了吧?”

白浩抿了抿唇:“明白了師叔。”

蘇木又和藹的笑了一下,自己慢悠悠的往後挪了挪:“那師侄這兩天就去和祁師侄說一下,讓他準備準備吧。”

白浩本來也沒覺着對方能單純的就是有點好事想到自己了的,又點點頭應了一聲。

蘇木頓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了些什麽,再度叮囑:“還有,你做什麽事情的時候,都不要被你師弟的劍看到。你要等你師弟徹底把劍匣合上了,或者沒帶在身邊的時候再去。”

白浩有點沒聽明白,問:“師叔何意?”

“你師弟劍裏有什麽東西,是有靈智的,讓它看見你做了什麽,就等于你師弟也知道了。”蘇木解釋道,“行了,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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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92

雖然蘇木目前為止從未做出過真正會傷害到白浩的事情來, 但白浩還是打心眼裏有些忌憚這位蘇師叔的。

他便也不敢提出什麽異議,應了一聲恭恭敬敬的告辭之後, 便自行離開了。

白浩出了蘇木的院子, 臉上雖看不出什麽端倪, 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

只因雖然他先前就滿懷惡意的害過自己的祁師弟一次, 這次卻和那次不盡相同。

畢竟一個身份不明,藏頭露尾的陌生人, 可和一個就在自己門派中,且頗有背景的師叔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之後幾天, 白浩并未和祁岩提及一絲一毫關于外出的事情。而是一直等到這次的任務弟子名單已經拟好了,任務牌都已經分發下去了, 白浩才把祁岩叫到面前。

他将任務牌遞給了祁岩, 溫和道:“師弟,門派這次下放的任務中, 分給了你一份不錯的任務。”

祁岩被叫住了, 回頭看着他, 有些疑惑。

門派中的任務一般都是放出來之後,由有意向的弟子自由争搶的。

但他一來資歷還淺, 柳長風不想他把時間都浪費在在外面瞎跑上, 二來柳長風從不虧待他們, 程然那個有靠山的有什麽好東西也喜歡和他分享一下,是以祁岩從不缺資源。

自然也就不需要去搶什麽外出的任務了。

但他還是伸手接過了,便見到上面确實是寫了自己的名字的,沒有拿錯。祁岩問道:“可是師兄, 我從未去搶過任務。”

白浩伸出手指指了指祁岩手中的:“是肥差,不是能搶來的。只是這是其他師弟今早送來的,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如果祁師弟實在好奇,可以去問問蘇師叔這任務是怎麽來的。”

他一說蘇師叔,祁岩就有點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他說完,見祁岩還在盯着自己看,便又擡手,亮出了自己的任務牌,笑了起來:“師弟不必過于擔心,只是個将雲塵派送來的靈石接回我宗的任務,沒什麽難度,而且我會和你一起去的。”

祁岩見他這麽說,便點點頭沒有任何疑問了。

白浩見他點頭了,就道:“收下了?正巧師尊下午的時候會回來,那你就随我等一會,然後去和師尊請示一下吧。”

祁岩便随着白浩等到了下午,待柳長風回來一起去和對方說明此事了。

柳長風雖然歷來粗枝大葉沒什麽細膩心思,但先前蘇木天天來找祁岩的行為,還是讓他有了一種被挖牆腳的警惕感。

這次更好,直接什麽話都沒和他說,直接跳過他自作主張的給自己的徒弟分了任務,怎能讓人心裏不膈應。

但柳長風自覺不好管太多顯得自己很沒氣度,便長出一口氣,心平氣和的問:“你們想去嗎?”

白浩恭敬的答道:“此次任務并不危險,頗為适合祁師弟。若是此次能為祁師弟帶來一些見聞收獲,弟子自然願意伴着祁師弟外出。”

柳長風就又看向了祁岩。

祁岩不好駁了蘇木的美意,況且他本身就有些想外出看看的,便也道:“弟子也想趁此機會,外出多漲些見聞。”

柳長風點點頭,從白浩手中要來了任務牌,仔細看了看刻在牌子上的編號,心下也有點驚訝。

護送供應護山結界能源的靈石回門派,這是一個十分清閑,但回報卻非常豐厚的任務。

這類任務通常都不是靠弟子公平競争能得來的,而是需要靠自家的長輩的資歷進行名額內定。柳長風歷來看不上這種行徑,所以也從來不參與。

卻不成想蘇木有這種事情卻想着祁岩,還連帶着捎上了白浩。如此看來,他這個做師尊的,似乎确實是差了些的。

柳長風沉默了片刻,應道:“你們想去便去吧,但別把修行落下了。”

見自家師尊已經應下了,兩人便躬身行禮,一起答了聲“不會叫師尊失望”之後,就告辭離開了。

但因為祁岩往日從未想過要做什麽外出任務換取資源,所以對這方面不是很了解,只當是個輕輕松松的清閑任務而已。

待他當天回自己住處的時候,正瞧見程然腦袋上頂着小朱雀,抱着手臂正襟危坐的在榻上坐着,似乎是正在和小朱雀聊天。

雖然按理來說,小朱雀從蛋殼裏出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應該是祁岩,但不知為何它卻對程然的腦袋情有獨鐘,和程然十分親昵。

然後祁岩就總是能看見對方在屋裏宅着了,每日他早上走的時候對方還沒走,他回來的時候對方也已經早在屋裏待着了,也不知是回來的早還是壓根就沒走。

祁岩熟視無睹的走到自己那邊,開始翻找自己的衣物,像是在歸整行禮的樣子,然後對程然招呼道:“過幾日我大概要離開門派一段時間。”

程然梗着脖子,繼續目視前方別別扭扭的問道:“離開門派?你要做什麽去?”

祁岩沒應聲,擡手對着他晃了晃自己的任務牌。

程然餘光瞧見了,狐疑道:“外出任務?你師尊不是歷來護犢子,不喜歡你們去做這種事情的嗎。”

祁岩合上了箱子,瞥了程然的鳥窩頭一眼,答道:“是蘇師叔給的。”

程然一聽這個名字,立刻來了興趣,梗着脖子伸出了手:“那我倒想看看是個什麽好任務。給我看看?”

“說是護送從雲塵派的靈石回宗。”祁岩又瞥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擡手把任務牌隔空向着對方抛了過去。

卻又沒安什麽好心,故意抛的向前了些,叫程然為了接住不得不從榻上跳了下來,險些把頭上的小朱雀晃下去。

程然雖然因為在門派中有不少靠山,資源無憂,但到底是沒有拜師的,所以平日裏少不了和一些外門弟子混跡在一起。

那都是些極度缺乏資源的弟子,自然很是關心門派中放下來的任務,連帶着程然對此也頗有些了解了。

他看着牌子上刻着的編號,雖然也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麽任務,但結合着祁岩方才說的“護送靈石”,他便有些猜到了。

程然擡頭看向祁岩,臉上表情有些難過了起來:“我說你這個人啊,到底是什麽氣運,為什麽總是能遇到一些妙人呢?”

祁岩聞言看向他。

程然問:“是你蘇師叔給你搞到的,護送供應大型結界能量的靈石的外出任務吧?”

祁岩答道:“似乎是。”

“大型結界對靈石的要求非常高,必須要塊頭足夠大,且能保證純度未受影響的靈石。若是不夠,會在進入門派之前,由前來接應的陣修篩選出來扔掉,”程然擡手比了個碗口的大小,“你知道嗎?這麽大的靈石,說扔就扔了,任由你們去撿,權當做辛苦費。”

“怎麽我就遇不到這麽好的事呢?怎麽我就孤苦無依的,也沒個人有事沒事就想着我呢?”他說完,苦着臉抱怨道,“哎,我就去不了呀。”

這麽說祁岩才有點明白了白浩為什麽會說是個肥差。

若是靈石的個子大,靈氣純粹且充足,它的價值就會有質的飛越。

祁岩看着他在那抱怨了一會,才安撫道:“若是真的,我會給你帶幾塊的。”

程然就又開心了:“還是你是我兄弟。”

如此他才算安靜了下來,又繼續逗窩在他腦袋上的小朱雀了。

大塊的靈石……祁岩整理好了幾套衣物,放進了收容袋中。

這片大陸之上的靈脈和靈石礦通常都被幾個大門派所掌控,真正優質的靈石鮮少會流出各大名門大派。

所以對于未得大門派庇佑的散修,大塊純淨的靈石,還算的上一個蠻稀罕的好東西。

祁岩想起了先前數次,方雲送給自己的好東西。但自己卻沒有一次能送給方哥哥什麽。

若是真如程然所言,能得到這種好處,那也許他便總算可以有東西送給方哥哥了。

祁岩想罷摸出了一把小匕首,自己一個人跑出去了。

他跑到柴房,挑了塊合适的木頭塊,照着記憶中方雲的樣子練起了刀工。

第二日,又到了蘇木過來溜達的日子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衆弟子便見到蘇木又扶着那根手杖,慢慢悠悠的溜達過來了。

白浩見了,便宣布今日的晨練結束了。

祁岩扭了扭手腕,站在牆邊默默看着蘇木緩緩湊了過來,道謝道:“多謝師叔。”

蘇木歪了下頭,“嗯?”了一聲,随後才像是想起了祁岩在道謝什麽一般,笑了起來,眉眼彎彎。

“不客氣。”他晃了晃細長的手杖,笑道,“我 座下呀,弟子不多,争氣的更少,平日裏又都不在我身邊,各忙各的也都不怎麽見得到。所以看見你,就會想起我那些弟子,難免心生喜愛,有點什麽好東西都想拿給你。”

祁岩便也對着他勾了勾唇角,擺出了個笑模樣。

蘇木轉過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站在祁岩身邊一副頗為親密的樣子,又問:“之前也沒先經過你的同意,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外出?”

祁岩應了一聲:“喜歡。”

蘇木緩緩出了口氣:“喜歡就好。只是我現在身體越來越弱,是不好再亂跟着你們去亂跑了的。”

祁岩見他這麽說,便沒應聲。

蘇木似乎是一說起這個,就又想起自己到底有多羸弱了,半晌沒說話。

過了有一會,才緩過勁來,再度開始慢悠悠的說起了門派之外的很多事情。

“祁師侄,雖然我宗作為數一數二的大宗門,在運送貨物的途中,通常不會有哪個不長眼的膽敢來攔路。”臨近要分開的時候,他才停下了略顯絮叨的話來,再度看向祁岩,笑眯眯的叮囑道,“但是既然是外出,還是要多加注意安全的。”

祁岩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多謝師叔。”

雖然任務牌已經發了下來,但是弟子們真正集結動身卻是在五天之後。

這一日早上,白浩提前請示過柳長風之後,早早的就在院門口等着祁岩了。

等他一來,便帶着他向着集合地點而去。

雖說白浩平日裏,一直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嘲諷和故意刁難祁岩的行為,但此時大約是因為要結伴外出的緣故,他便沒再多動歪心思,而是表現出了一個正常大師兄該有的樣子。

白浩眉眼動作間頗為溫潤,一邊走一邊和善的叮囑祁岩:“這次外出,我們會見到雲塵派的弟子,他們也都是雲塵派中的天之驕子,很了不起,你看見他們的時候要注意儀态,不要再一言不發木着臉了。”

祁岩應了一聲,表示會注意的。

白浩又道:“這次本宗同行的弟子,也都是我宗中師承數一數二的弟子,你與他們需相處月餘,也當注意些,不要讓外人覺得師尊沒教好你。而且師尊最不喜歡麻煩,你不要去亂惹他們。如果有了什麽矛盾,你都要忍下了。”

祁岩又應了一聲。

他歷來話少,也就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總算是讓白浩心裏稍微舒服了些。

待到他們來到集合地點的時候,已經有數名弟子或站或坐的等在那裏了。

白浩見了,立刻在臉上洋溢起親切的笑容,領着祁岩走了過去,尋了個看着有幾分眼熟,似乎打過照面的弟子,矜持而謹慎的問候了一聲:“師兄。”

祁岩跟在他身後,也随着叫了一聲。

在地上坐着的一名女弟子聽到這邊有動靜,便回過頭來,黑黝黝的眼睛打量了兩人片刻,随即笑了起來,從地上站起身走了過來。

這女弟子起身的動作頗為利索,應當身手不差。

她的面容上帶着一種飒爽的英氣,白浩看了兩眼不覺得眼熟,對方卻徑直走過來了,他便只好又叫了一聲“師姐”。

女修點了點頭,越過白浩,目不斜視的向着祁岩走了過來。

她本是笑嘻嘻的,看起來頗為友善,待到靠近了祁岩卻突然發難,猛地旋身一腳向着祁岩的腦袋踢了過去。

她的速度快極了,且出其不意,祁岩心下一驚,只勉強向後一個弓腰才将将躲開。

女修顯然就沒準備讓着祁岩,被躲過了也來不及收力,一下踢在了邊上的假山上。

霎時間假山上的石頭便四分五裂彈出去了幾米遠,若是這一腳踢在人腦袋上,怕是要把腦袋都踢歪了。

女修看一擊不中,就勢回身以手并爪抓向祁岩的臉。

兩人很快就纏鬥在了一起,将邊上其他弟子的注意都吸引了過來。

有幾個弟子叫了聲好,為首的吹了個口哨,笑話道:“師姐,你怎麽又在欺負小輩了!”

白浩邊上的弟子才被白浩套過近乎,這會見到對方的師弟被刁難了,只好尴尬道:“師姐就是逗逗你師弟,不礙事的,師姐有分寸。”

白浩本來也就懶得管,最好祁岩讓人打死了才好呢,就從善如流的順着他的話應下了。

雖說那弟子在邊上說着“師姐就是逗逗他,有分寸”,但祁岩可沒感覺到面前這女修有半點分寸。

她雖未用法術和兵刃故意以大欺小,卻招招陰狠專挑人軟處打,不像是有所保留的樣子。

女修與祁岩交手了數十招,才總算是用自己纖長鋒利的指尖在祁岩臉上抓出了三道血痕。她仿佛這才滿意了一般收了手,快速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女修抱着手臂,美目一挑,瞥了祁岩一眼,随即冷哼一聲,問:“你就是祁岩吧?”

祁岩摸了摸自己的側臉,指尖上便染上了些鮮紅的液體。

人說打人不打臉,這女修卻見面就撓別人的臉,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祁岩站穩了身形,看着女修微微皺了皺眉,面色看起來有些不善,但還是應道:“是。”

“哦,不過如此。”女修便又冷哼了一聲,抱着手臂越過衆人,向遠處溜達過去了,“蘇師叔叫我多關照關照你,我就算關照過了。”

一時間空氣仿佛有些凝固了。

見那女修走遠了,有弟子立刻湊過來打圓場。

“你就是祁師弟?”他碰了碰祁岩的手臂,“師姐平日裏就是這個做派,別生氣。但她說你不過如此,其實就是很不錯的意思。你知道她平時都怎麽罵我們的嘛?”

祁岩其實并不關心那女修平時怎麽罵人,但思及方才白浩說的“不要讓人覺得我們師尊沒教好規矩”,便搭了話:“不知。”

“她都罵我們是廢物,是豬的。”邊上一名弟子挑了挑眉,接話道,“你和我們不熟,所以不了解。日後大家還要朝夕相處,可不要懷恨在心。”

祁岩答道:“肯定不會。”

聽他這麽說,幾人便都放下心來,招呼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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