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半個小時後, 尤念回到了包間。

冷白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 将她皮膚襯得更顯玉白。她站在門口,寒星般的眸光在明芷的臉上頓了下, 嘴角牽起一個淡淡的微笑。精致妩媚的五官耀眼, 帶着耀武揚威的意味。

明芷的心“咯噔”了一下。

剛才她和陸清澤說完尤念的那些事, 陸清澤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了。”再開口的時候, 他的聲音裏有些疲憊, “你回去吧, 以後也不要再說這些事給我了,我自己會看。”

明芷抿了抿唇,遲疑着離開了。

走了一會兒, 她忍不住回頭。

陸清澤還在站在那裏, 背影蕭索寂寥。

那一瞬間, 明芷的心髒又酸又澀。

她知道,自己告訴陸清澤那件事, 陸清澤一定會很難過生氣。可是, 尤念已經騙過他一回,她不能再看着陸清澤陷進去了。

可現在尤念的态度……

怔忪間, 尤念已經從自己位置上端了杯子走過來,徑直坐在和明芷隔了一人的空位上。

她是天生的焦點,剛坐下就成了衆星拱月般的存在,話題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聊天氣氛熱烈。

“尤念, 我看你朋友圈發過《寶珠》的開機新聞, 那你認識曾宇嗎?”明芷旁邊的文悅趁着聊天間隙小聲問。

“認識呀。”尤念挑了挑眉,調笑道:“是他粉絲啊?”

“不是我,是我侄女。今天見到你突然想起來,如果方便的話,可以麻煩你要個簽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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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念撥了下自己的頭發,大方道:“地址拿來。”

文悅欣喜不已,連忙将地址通過微信發給了尤念。

“哎,你的脖子——”再一擡頭,文悅驚訝地指着尤念的脖子。

明芷順着看過去,呼吸差點上不來。

尤念脖頸靠近肩膀的地方,有個紅色的吻痕。深紅的顏色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甚為顯眼。

文悅也意識到了那是什麽,不好意思地垂下手指。

明芷低下頭,心慌意亂,手心緊緊攥着衣角。

這……怎麽可能啊?

可是尤念來之前,明明沒有這個吻痕啊。

“哎,班長來啦。”有男生的聲音。

明芷擡頭看過去,徹底愣住了。

陸清澤的嘴角,破了一個口子。

尤念對上明芷看過來的探究目光,用嘴型說了三個字:“我、咬、的。”

她滿意地看到明芷的臉色更加蒼白,眼睛裏還帶着深深的不可思議。

“班長,要不要坐我們這裏?”另一桌的同學招呼陸清澤。

陸清澤和尤念那段轟轟烈烈的戀愛在學校無人不知,兩人如今發展都很好,如果還在一起倒也是一段佳話。可惜他們在大學時就分了手。當時大家還暗暗讨論,高中的校園戀愛果然很難長久。

這是兩人第一次同時出現在聚會上,大家心照不宣地想把兩人分開,避免尴尬。

陸清澤幽幽的目光掃過尤念,應了聲坐到了那桌。

尤念“啧”了一聲,端着酒杯起身:“我也回去了。”

尤念坐回自己的位置,感覺到自己這桌的氣氛似乎沉默了一瞬。

她不甚在意地晃着自己的酒杯,嘴角含笑。

桌下,穿着靴子的腳前伸,準确無誤地在陸清澤的褲腿蹭了下。

陸清澤正在和旁邊人談論5G手機的話題,表情随之一僵。

尤念笑嘻嘻地,又蹭了下。

陸清澤的耳根開始發紅了。

太踏馬好玩了吧?哈哈哈。

剛剛在休息室還像個禽獸一樣對自己又咬又啃的,現在又變成了純情少男,稍微一撩就紅耳朵。

刺激。

尤念對這個小游戲玩上了瘾,不亦樂乎。

在她又一次伸過去時,卻意外地落了空。

下一秒,她的腳被緊緊夾住了,動彈不得。

尤念試着縮回來,可無奈對方力氣實在太大,無法撼動半分。

尤念憋着嘴,嘆了口氣。

玩不了了。

陸清澤面不改色地繼續和同學聊天,略帶警告地掃了一眼尤念,然後松開了腿。

這一頓飯吃完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

部分同學繼續留在這裏唱K娛樂,剩下的就各自散開了。

“今天不少錢吧?全是班長付的?”會所門外,同學們三三兩兩站着等車。

知道今天要喝酒,大部分人都沒有開車來。

“嗯。也還好。幾萬塊錢吧,對班長來說就是毛毛雨。”

“幾萬……夠我搬磚幾個月了。”有人啧啧出聲。

“那是你。”那人笑道,“班長可是拿分紅的。你知道他們公司一年利潤多少嗎?”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科技業的。”

“反正我估計,班長拿到手8位數應該有了。以後只會更多。”

“卧槽,我tm還數了一遍。”

“唉,班長就是那個分子,我們這些只配做個分母……”

“也不知道我們校花會不會後悔和班長分手。放棄了這麽一個高富帥。”

“不會吧,尤念這麽漂亮,追的人肯定很多。而且她好像有男朋友了。”文悅想起尤念脖子上的吻痕,為她解釋。

明芷聽着大家的談話,指甲深深地嵌進了肉裏。

大概這裏只有她一個人知道,那個吻痕就是陸清澤留下的。這是她一個人隐秘又痛苦的秘密。

而此時,衆人口中八卦的對象正處在同一輛車裏。

陸清澤今天沒有喝酒,開車帶着尤念去了一家酒店。

“為什麽不直接在會所開房間啊?”尤念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臉上染了層淡淡的紅色。

“會遇到同學。”陸清澤解釋。

尤念“唔”了一聲,“對了,你什麽時候回去?”

陸清澤反問:“你呢?”

尤念想了想:“明天我要和朋友出去吃飯,初六回去。”

“朋友?”陸清澤微微蹙眉。

“就厲子陽他們。”尤念這次回來,還沒來得及找自己那群朋友。于是厲子陽組了個局,約好了明天出來。

陸清澤沒有說話,手指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方向盤。

酒店房間,男女的衣服散落了一地,從門口延伸到卧室的大床邊。

“陸清澤你這麽折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你覺得合适嗎?”尤念趴着,臉色通紅,身上的皮膚泛着淡淡的粉。

“嗯。”陸清澤的尾音綿長,帶着餍足的磁性,聽上去有幾分撩人,“你不是很舒服嗎?”

“可是我明天還要見人!”尤念轉過身,狐貍眼帶着朦胧的水氣,脖頸胸口多了好幾處痕跡,“你看你幹的好事!”

“手無縛雞之力?”陸清澤低垂着眼,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

尤念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就懂了。

“艹。”她暗罵一聲,扔了個枕頭過去,“我還是個喝醉的人。你這種行為叫什麽?叫撿.屍你知道嗎?非常不符合社會主義——”

陸清澤低頭咬上她的唇,“不許說髒話。”

“你剛剛還說自己沒醉。”他抿着唇,目光掃過尤念潮紅的臉,聲調平緩:“還說很舒服。”

“……還是閉嘴吧你。”

第二天起不來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

當尤念的手機鈴聲第三遍響起時,陸清澤神色一暗,站在床尾處接通了電話。

“姑奶奶你人呢?這都幾點了?!大家都到了就等你了。”厲子陽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

陸清澤将手機微微拿遠了一些,似乎是嫌他聒噪。

趕在厲子陽再次開口前,他語調平靜地說:“她還在睡。”

“……”

對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厲子陽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不是。這個大哥您哪位啊?”

“陸清澤。”

“陸清澤?”厲子陽的聲音活像見了鬼,“尤念睡在你旁邊?!”

“嗯。”

“我艹¥#%#@&。”厲子陽似乎是遠離手機罵了一堆髒話。

“誰啊?”一道微啞慵懶的女聲響起。

陸清澤回頭,只見尤念睡眼迷蒙地坐起身來,豐盈長發淩亂地披在肩上。

“厲子陽。”陸清澤将手機遞給尤念。

尤念接過來,漸漸皺起了眉。

“厲子陽你是不是在說我壞話?!”她厲聲問。

“你不是還在睡嗎?是不是陸清澤那個陰險的人故意把你叫醒——”厲子陽絮絮叨叨。

“——我踏馬是被你吵醒的!你的聲音大到我都聽見了!”

尤念剛剛睡得迷糊之時,似乎聽到有人大叫了一聲“陸清澤”,她瞬間就被吓得一激靈。

“我說妹妹,我哪是罵你啊?我分明是罵——”厲子陽嘆了口氣,“算了你快來,等你呢。”

尤念應了聲,挂斷電話。

直愣愣的目光對上陸清澤的。

“我看你還在睡,就幫你接了。”陸清澤解釋。

“是嗎?”尤念輕聲反問。

陸清澤和厲子陽從高中起就互相看不順眼,她很難不懷疑陸清澤是故意的。

厲子陽如果知道自己和陸清澤糾纏在一起,肯定少不了一頓BB。

果然,當尤念化好妝出現在厲子陽面前時,立馬就被他帶到一邊進行了拷問。

“你怎麽回事啊?”厲子陽嘴裏叼着根煙,恨鐵不成鋼:“當時你追他的時候,是怎麽和我說的?分手的時候又是怎麽說的?嗯?那你現在搞什麽?”

厲子陽高中見過幾次陸清澤後,一直就不贊同好友和他在一起。

他總覺得陸清澤心思太深,很難看透,而尤念這人又過于直白簡單。如果對方想玩,尤念根本就不是對手。

尤念皺眉,嫌棄不已:“行了我們還沒在一起呢,別叨叨。”

“沒在一起?”厲子陽愣了下,反應過來,嗤笑一聲:“行啊尤念,你還挺趕時髦。”

之後的聚會,厲子陽的臉色一直陰晴不定,一根煙接着一根煙地抽。

他本身長得痞氣,這樣沉了臉色,看上去像個非常不好惹的“大哥”角色。

吃喝玩樂一系列的事情下來,已經接近淩晨了。

陸清澤開車來接尤念。

他幫尤念打開副駕駛的門之後,回頭隔着距離和站在門口的厲子陽遠遠對視了一眼。

厲子陽緩緩吐出一口煙圈,目光死死盯住他。

幾年沒見,陸清澤這男人不僅外表出衆,氣質也更加沉穩內斂、穩重自持。對視的那一眼,是男人才明白的內容。

“操。”

眼見黑色的汽車開走,厲子陽轉身,朝牆上踢了一腳。

初六,兩人一起飛回夏城。

回到家,尤念就先行去洗澡了。

陸清澤按照以前的習慣,幫她收拾行李。

他打開客廳電視櫃下面的抽屜,将尤念随身帶的維生素放進去。

目光不期然被抽屜裏的一個藥盒吸引住了。

——屈螺酮炔雌醇片。

他翻到背面,适應症那一欄只有簡單的四個字:女性避孕。

陸清澤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這四個上面。

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采取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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