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災星
“墨小姐?”
“墨小姐?”又叫了一聲。
“嗯?林公子方才說什麽?”墨染眼眸這才從旁邊繞了回來, 眸光落到對面的男子身上,男子其貌不揚, 身材中等, 什麽都是普普通通的,家世也是, 這點倒是與她很合适了。
林軒是林青峰的庶子,林青峰當朝六品, 也是個不小的官了, 只是林軒是他外室所生,平日裏自然是不受待見的, 在家裏也都是低着頭做人, 也養成了在外便有些跋扈的性子。在家受的氣, 他便發洩在了外頭更為低賤的人身上, 來獲取某種平衡。
本來,他對自己的婚事也沒多大的要求,妻子依着家裏意思娶沒問題, 妾室他可以自己納。他也不覺得妻子能對他多加幹涉,不過是一層面子,他的裏子破敗不堪,低賤粗鄙, 要好看的面子不過是因為他作為林青峰的兒子, 即便只是外室生的,所要延續的虛假繁榮。
看到墨染畫像的時候,他是覺得這面子着實很不錯, 很美的女子。見了面更是,畫像全然失了真人的靈動,比栖鳳閣的花魁還要美豔幾分,饒是眼前的女子妝容上未多用心,發間也僅只插着一根白玉發簪,皮相底下是媚骨天成,他見過的女子沒有一個妖嬈成這般的。
這副模樣,只怕洛京裏願意納了做妾的人不在少數,也是因為她身家不好,才輪得到他來采撷。他幾乎是在見面的時候就決定這門親事最好盡快訂下。
“沒說什麽,墨小姐似乎心思不在此處。”林軒說完微微一頓,“墨小姐,這龍井蝦仁趁熱吃。”
說着便夾了一筷子,往墨染面前的碗裏送。
哪知手上的筷子不知道怎麽忽地墜手,筷子一斜,上面的蝦肉也滾落到了桌上。
“只是有些困倦了,林公子不必顧及我,我一向吃的不多。”墨染嘴角噙笑,眉目流轉。
“不若一會與我泛舟湖上,春風拂面,亦可解乏。”林軒見墨染神色軟和,提出邀約。
“随意。”左右她有人跟着,也不擔心出事,有人說這親訂不了,那她就翹起雙手看看這親怎麽訂不了。
林軒選的菜館自然不是洛京第一的滿月樓,身為庶子,他離纨绔可能還差了那麽一點,林青峰是給了田産和商鋪他的,他便也算是吃喝不愁,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不是上進的個性,拿了錢財不過換幾場醉生夢死,留不下什麽銀子。家裏也盼望他娶了妻子能沉穩些,別總是愛玩的性子,宿在栖鳳閣裏不出來,不成體統。
“聽聞墨姑娘家鄉不是洛京的,不知風光幾許。”
墨染自己是沒有經歷過原身童年的,她回憶着書中的描述,只知道是個不太富庶的地方,會有沙塵暴,道:“邊陲之地,自是不比洛京繁榮,偶有塵沙漫天,不是什麽好地方。”
“便是沒想到黃沙漫天也能讓墨姑娘出落得如水做的人,倒像是江南女子。”林軒見不好接話,還是拐着彎誇了她。
“江南女子像一抹煙青色,我這粗養的比不來。”她是一抹蒼黃,并不柔,也不媚,皮相之下,再平凡不過。
林軒以為她寄人籬下,意有所指,順着她的話往下說道:“墨姑娘若是與我成了家,林某必定是将你放在家中嬌養着。”
“林公子,自重。”聽到這話墨染在心裏給林軒貼上了輕浮的标簽。
“是林某唐突了,不過是見墨小姐我心甚悅,一時嘴快,墨小姐見諒。”林軒一番道歉的說辭,臉上還勾着輕佻的笑,“不過,你應該也知道今日來所為何事,希望墨小姐明白林某的心意。”說到最後還将手蓋在了眼前的柔荑之上。
墨染像被電了一般把手抽了回去,放到了桌下,交疊着擱在了自己腿上,愠聲道,“就算是說親,也未定下,林公子莫做些有損小女清譽的事才好。”
“是,林某僭越了。”林軒腦子裏想的是,這女人很麻煩啊,大家定親各取所需的事,她怎麽還端着了。
“墨小姐,不再用些?”點了一桌子菜,也沒見她吃上幾口,把手放下去之後更是再沒碰過碗筷,就這麽心不在焉看着樓下的風景,完全不再望他一眼。
他們這是在三層,樓下人來人往,還可看到街邊小販正在叫喚,他是不知道這街景有什麽好看的。
“我吃的不多,已經飽了。”光是林軒的視線就讓她食欲不振,別說還被碰到了下手,更是胃口盡失。要是在她的世界相親,這種對象她肯定直接AA走人了,奈何在書裏面她不能這麽做,還得堅持住。
“那便去泛舟罷,之後我送墨小姐回藺府。”林軒收斂了幾分笑意,極力讓自己顯得誠懇些。
墨染其實不想去,礙于劉詩韻的囑托,也不好發作,“嗯。”
林軒與墨染并排站在三樓的樓梯口,他正準備做個“請”的手勢讓墨染先下樓,還沒說出話,身體就失去了平衡,直直往前栽倒,這一滾就直接撞到了二樓半的拐角處。他手忙腳亂拉住欄杆才沒繼續往下滾。一番失重,林軒在臺階上打了幾個滾,身上被臺階硌了好幾下,衣服也全亂了,好不狼狽。
林軒勉強站起身來,拍着身上的塵土,一看四下也無人,他就這麽莫名其妙摔了?再擡頭一看,墨家那小姐掩着嘴在笑,他這一下摔,面子盡失。
“咳,咳咳。”只能輕咳幾聲來緩解尴尬,“沒看清路。”
“客官沒事吧?”小二聽到巨大響動也是快速趕了過來,就看到林軒灰頭土臉,臉都黑了。
“沒事沒事,你去忙你的,別站這添亂!”林軒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極力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還去泛舟嗎?”墨染好不容易壓制住笑意。
林軒雖然周身疼痛,還是嘴硬着:“去啊,怎麽不去。”
藺孤清,看來你下手還是輕了。墨染心裏腹诽着。
在街上不覺得有風,到了湖面上便是春風十裏,湖面漾起一圈圈波紋,搖晃着湖邊垂落的柳條,自是一片綠意。湖邊的風吹來略帶潮濕,拂在臉上,帶走所有的困倦。
如果身邊不是站着林軒,她大抵會更開心才是,這種悠閑,久違了。
“墨小姐,船頭風大。”林軒解了外袍給她披上。
見她頭發微亂,又是一番風情,與遠山相融,驚豔了他的眼。
本是紳士的動作,放在林軒身上,卻多了幾分冒犯的意味,他的手在衣下作亂着。
墨染便是推了一把,這次她真的生氣了,她可沒想過只是出來泛舟就要被林軒占了便宜去。怒目圓睜,低喝道:“林公子,請你自重些。”
那手又在纖腰上捏了一把才戀戀不舍收了回去,林軒還在回味着手裏的觸感,就被墨染摔了衣服到面上,接着便聽到,“船家,靠岸。”
林軒從未受過此等侮辱,還是來自一個并不高貴的女人,一個沒有權勢的女人,他也懶得再裝什麽正人君子,方才跌了一跤他正心頭有火無處發洩,“藺家推你給我們家了,你在這擺什麽架子?真以為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林公子自己又有幾斤幾兩?在這船上欺負起弱女子來了?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墨染冷着臉。
“我還怕什麽笑話?就你這身份,不是搭上了藺家,爺都不會搭理你!”他腐爛到了骨子裏,但是他容不得一個家道中落的小妮子來教訓。
“那真是委屈了林公子,這門親事不若作罷了。”結果到了最後還是她自己提。
林軒啐了一口,“你想得美!我今天就是要在船上欺負你,你能……”
一語未畢,他就又失了平衡,整個人向旁邊栽倒過去,就像被人推了一把,掉落到了湖中,發出一聲巨響。落水速度極快,甚至在墨染旁邊帶起了一陣風。
船家見情況不對,立刻跳水救人,等到林軒被船家救上船去,哪裏還有墨染的影子。
“藺孤清,怎麽收場?”墨染問出這話的時候帶着笑。
她早就看到他了,從最初吃飯的時候,他就在對面樓裏,雖然背對着她,但是她一眼就認出來了。不用說,蝦仁,樓梯,湖上,全是他的手筆。包括把她人“劫走”,掠到岸邊的暗巷裏。
“你,你沒事吧?”見到少年臉上的怒意并未衰減半分,好看的眉眼全被戾氣籠着。
“碰到哪了?”他離得遠了些,看不大清楚,所以出手遲了些。
“就、就腰……”墨染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急急拉住他的衣袍,“你想幹嘛?”
“去處理一下。”藺孤清眼睛并不看她,透着一股狠戾。
她怎麽覺得處理有點別的意思。
“別,我沒事,真的沒事,你別,別,別生氣。”這樣子她會有點怕。
意識到墨染的害怕,藺孤清撫了下少女的頭,“是我思慮不周,沒想到他有這麽大膽子。”
“我有個想法,可以讓沒人再敢對我出手。”墨染真切體會到了什麽叫不會讓人觊觎他的東西,藺孤清重生之後是真的狠辣了些,她第一次有了清晰認識。
林軒染了寒病,病來如山倒,喝了幾副藥也不見好轉,好不容易好轉了些,他的店鋪又出了事,賠了好些銀子,這一來一回,人又是氣病了。加上看了旬報上的內容,也不得不迷信,那墨家小姐靠近了就要倒黴,自覺不再提說親的事情,全當自己落了教訓。
後來與墨染說親的兩個公子,一個堕馬,一個遇賊,都被弄掉一層皮。這三個公子之後,墨染的名字也被冰人嫌棄了,她們媒人最重視好意頭,這種觸黴頭的人,便是少賺錢也不能砸了自己的金漆招牌。
始作俑者則是全不受影響,在藺府書房談情說愛的,“怎麽,還在生氣我給自己編纂的文章?”
“你不該把污水往自己身上潑。”藺孤清擰着眉頭,手裏的筆也停住了。
“我又不介意,再說有部分也算是真的,至少短期內我是嫁不出去了,不是挺省事。”墨染撥了瓣橘子放進自己嘴裏,繼續道,“我嫁不出去,你應該開心的。”
藺孤清并不領情,“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嫁不出去。”
“我這一勞永逸,你次次出手多麻煩。”做多了也容易讓人懷疑。
本來林軒的事情藺孤清是想多給點教訓的,墨染當時就想了個點子,自己給旬報供了稿,把之前藺孤清被綁架,墨家滅門的事情攪合到一起說,給自己弄出一個天煞孤星的人設來。本來大家看了也就過了,後面堕馬和遇賊的事情一發生,又被拿出來說了幾次,便深入人心了。
“我不覺得麻煩。”有幾分動了氣,毛筆都被他擱到了一邊。
“那你次次生氣,對身體不好,我心疼你,對我身體也不好,大家都不好。”墨染輕聲細語的,說得纏綿。
墨染覺得自己和哄小孩似的,換個說法他倒是真的臉色緩和了,他就是喜歡聽她轉着彎訴說對他的在意。
“來吃個橘子吧,甜的。”遞上剝好的橘子。
她剛剛吃了一瓣,挺甜。
藺孤清不接,拿起一邊的毛筆,假裝自己騰不出手來,擡頭望着她道:“喂我。”
行吧,真就哄小孩。
作者:我太難了,好卡文哦...大綱盤不順。
說一下,男主不是好人,女主也不是好人,兩個人都有挺大缺點的。我做人設大概是真的有問題吧...
角色三觀不等于作者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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