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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聖駕光臨,自然是極為榮耀的事情,一時之間新任禮部尚書王孫的榮寵可謂是到達了極致。
這座府邸雖然是不大,但裏面的花園設計倒是十分獨特,王孫恭敬地在趙如徽面前和他介紹。
看得出來,對着這位愛臣,趙如徽還是十分給了面子的,他一邊欣賞着周邊別致的花草,一邊漫不經心地開了口主動詢問,“怎麽不見愛卿的夫人?”
“拙荊近日一直身體不适,便出去游玩散心、燒香禮佛去了。”這麽久下來,總有這麽幾個同僚上司要提到他那個“賜婚的妻子”。
一開始的時候王孫倒還真十分不适,但一回生二回熟,幾回下來任誰也該習慣了,更何況眼前的幾個又基本上都是知道真相的?
王孫淡定地無視了兩個跟在皇帝後面偷笑的暗衛,又平和繞過裝作家丁和那些暗衛瞪眼的某人,繼續對着皇帝行禮。
“陛下大駕光臨,實在是臣夫妻二人的榮幸,這麽久以來,拙荊也确實是常常提到她在皇宮之中的日子呢。”
“哦?”趙如徽似乎是繞感興趣地一笑,“她都提起了什麽?”
“她說陛下行事仁和,對她們這些女官宮女們更是十分善待,一直記着陛下您的恩慈不敢忘記,還說……”王孫淡淡看了一眼某個被趙如徽身後暗衛們揶揄目光氣地火冒三丈的某人,到底是在心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當然,表面上他依舊是帶着謙和的笑容,繼續道,“還說十分懷念當初在宮裏和幾個姐妹們一起侍候陛下的日子。”
若是暗衛琦沐,那麽指的自然是和其他暗衛們一起守着皇帝做自己職責之內的事情,然而作為“禦前宮女齊氏”和她一起工作的也只有其他幾個“小姐妹”了!
在場的沒有蠢人,腦子稍稍一過就知道王孫究竟是什麽意思,原本兩個眼帶笑意的暗衛們喉間一哽,一番面面相觑之後,都不約而同地尴尬摸了摸鼻子,只有躲在後面的琦沐長舒了一口氣,滿意地看了一眼王孫。
而趙如徽似笑非笑,也是頗有深意地向着王孫看了一眼,“孤果然是沒有看錯,你們夫妻二人脾氣相合,相處的不錯。”
皇帝如此開口,王孫自然是不敢不應,就連琦沐,雖然不知道他內裏究竟對着這任務吐槽了幾百遍,但是在趙如徽的面前還是一句辯解都不敢說,只沉默是金,低頭灑掃。
這小小府邸之中的花園自然是不比長公主府,更不要說和禦花園的規模相提并論,幾人不過是笑笑談論一番,就已經到了待客的內院。
畢竟此行就是為了給新任的禮部尚書面子,趙如徽對着他自然是和顏悅色,但對着他帶着的“下人”卻顯然并不是這麽好脾氣。
趙如徽拒絕了這屋子裏面侍女的茶水,而是讓他自己帶來的“下人”行事,只是似乎這“下人”的手腳異常粗笨,連一杯茶水都讓趙如徽不滿地否了三次,直到第四次的時候,趙如徽才勉強喝下了茶中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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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茶雖然是用了,可放下茶盞之後,他看着還跪倒在地的“下人”,面上神色依舊是帶着濃濃的嘲諷。
“擺着這張死人臉,是對孤……有什麽不滿?”
皇帝的聲音很輕,卻透着濃濃的威脅,就連旁觀的王孫都是忍不住頭皮一炸,又更何況是跪在場上直面狂風暴雨的那人?
王孫只看見那原本就神色憔悴的人臉上更添幾分蒼白,在皇帝那冷厲陰狠的語氣之下,好像是身體下意識本能一樣的瑟縮了一下。他的身體緊繃又僵硬,但在皇帝沉默帶刺的注視之下,竟然還強迫自己漸漸放松了下來,擺出了一個更加順從、更加卑微的讨好姿态——活像是一只不得不得引頸就戮的可憐麋鹿。
然而皇帝卻沒有為他這份姿态所心軟,他眸中目光依舊淩厲,嫌惡之中又帶着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漫不經心的目光在那跪倒“下人”露出的潔白細長的脖頸,和小片裸露的在外的肌膚上面掃過,像是一個巡查着自己領地的地主,又像是挑剔賞玩藏品主人。
在旁邊王孫的目光突然頓了頓,面色也微微變了一變,顯然,他感受到了其中微妙的不同,和那不能言語的原因。
“過來。”果然,皇帝帶着玩味的聲音開了口。
“下人”的頭便低得更加低了一些,但他沒有敢猶豫多久,就很快按照着皇帝的吩咐膝行上前。
從不沾染五谷的手緩緩伸出,落在下首人白皙細膩的脖頸之上,那顯然并不是尋常兄弟之間的玩笑或者安撫。
——它帶着濃濃的暗示和亵玩的意味。
那“下人”的脊背蹦的更緊了,簡直都要讓人擔心他那纖細的腰會不會就這樣折斷。
盡管早就聽說過達官貴人們有各種不同的喜好,但王孫的面色還是變了一變,站在他身後的侍女更是不忍心地移開了頭,顯然是不忍心看,也不願意再看。
但就在那只手即将移至衣領的時候,這天底下最為尊貴的人好像才意識到了現在并不是在皇宮之中,而此行的目的也到底是為了顯示他對新任尚書的恩寵。
顯然,這樣的時刻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在現在做。
趙如徽的食指和拇指微搓,依舊帶着些意猶未盡的意思,不過好在他也沒有在繼續下去,只是沖着王孫再次淡淡颔首一笑。
“一直以來,孤都是十分信任愛卿的,如今愛卿身居高位,為一部尚書,日後行事便更要上心了。”
“王孫自不敢辜負陛下聖恩。”
王孫亦是深深低頭,畢竟,實在是不會有其他人能比他自己更知道這表面的風光恩寵之下,究竟是怎樣的如履薄冰,這樣時時刻刻被皇帝親自緊盯的待遇,又怎麽會有人敢有一絲的懈怠?
用了杯茶水,說了幾句勉勵的話,表面上的功夫就已經做得差不多了,畢竟王孫不是出生自什麽王侯公爵的府邸,還留不住趙如徽讓他屈尊在這裏用膳,最後抿了一口桌上的茶,皇帝便已經起身打算回宮了。
那“下人”一直死死地低着頭,直到此時,才終于從地上站起,不知道是不是太過于虛弱的緣故,剛剛起身的時候就微有些踉跄。
雖然趙如徽已經走在了前面,但兩個暗衛之中的一個卻是悄聲無息地留了下來,此刻正站在那“下人”的身後,帶着刻意的威壓和無聲的催促。
從始至終,這“下人”都一直低着頭,即便是遭到皇帝故意的刁難,也依舊是沒有說一句話。但如今就要離開,他才終于忍不住将頭擡起來了一些,往這那侍女的方向看了一眼。
依舊是無聲,但卻帶着濃濃的悲哀和數不盡的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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