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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麽暗格。氣得她一屁/股坐在床上,憤恨的盯着天花板中央吊着這琉璃燈盞。

“哎?!”定睛一看,琉璃燈盞中間好像有什麽盒子,安小江樂了,搬來把凳子,氣喘籲籲的掏了半天,“哈哈,果然沒錯,竟然藏在這裏,老賊婆啊老賊婆……”她晃着手裏的一沓賣身契,挑出自己和小翠的兩張,想了想還是把整疊都藏在懷裏,偷偷摸摸就要出去。

“咳,紫鵑姐姐好啊~”安小江拉拉袖子,鎮靜自若的笑着,面皮好像好面粉一樣,扯不動,硬邦邦的。

紫鵑粉衣魅惑,一臉怪異的看了看她,鼻子裏哼了一聲,“大白天偷偷摸摸的,跟蘭姨學舞學的差不多了吧,翅膀硬了。”

“姐姐說笑,妹妹頂多算池塘一角,怎麽及得上姐姐地動山搖。”紫鵑臉色一黑就要回嘴。

“兩位妹妹說什麽呢,這麽高興。”不想見誰誰來,渃荷一步三搖走過來,感覺很熟似的拉了她們倆的手,“都站在這作甚,不如随我一道去見花媽媽。聽說雪節已至,各府都要來請人助興呢。”

“渃荷你喜歡你去呀,別拉上我,省的被你那個騷味熏得嗆。”紫鵑翻了翻白眼,又捋捋袖子道。

渃荷臉一白,剛要發火又忍下了,裝作哀怨的說:“紫鵑妹妹,姐姐哪得罪你了,這麽埋汰我……”

“你做了什麽自己清楚。”紫鵑不耐的吼了句,又看了眼籽葵,“在這裏,罩子要放亮點,被某些瘋女人害了自己還不知道。”說罷逦迤而去。

“額。”渃荷被一噎,說不出話來,又把笑臉轉向安小江,“別,我可受不了您的十全大媚功,有閑情啊,去找個男人放電吧。”說罷也不管她,渃荷氣的直撕手帕,又無可作為,只能恨恨而去。

“小姐……”小翠一臉喜色迎上來,安小江‘噓-’了聲,兩人偷偷躲在角落裏,點了火炭盆就把賣身契全燒了,“恭喜你們了,本姑娘心善,放你們自由。”

雪節當天,樓裏但凡是有點身價的姑娘都被各色香車接走了,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助興的助興、滾床單的滾床單……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沒人來請籽葵。安小江和小翠打扮成男孩樣子,鬼鬼祟祟的混在一衆進進出出的家丁仆役只見,點頭哈腰的混出了大門。

“哎,剛剛那兩個家丁好眼熟啊!”

“都是大戶人家的仆人,總是來清樓請人的,能不熟嗎!”

“說的也對。”

混出了花滿樓,安小江覺得身心清爽,瞧瞧小翠還有些戰戰兢兢,兩人前往角落嘎達裏挖出了細軟和銀兩,又換了身裝扮,安小江作奶奶,小翠是孫女,乍看下還挺和諧的,只是細看就發現那老奶奶手背太細滑,小孫女怎麽總是哆哆嗦嗦的。

兩人正盤算着是先混出城還是呆着,小翠就見一大群虎背熊腰的大漢咋咋呼呼的到處竄,“呀!小姐,怎麽辦,好像在抓人!”

“噓,小翠兒啊,輕點聲,跟奶奶走。”安小江拉起小翠,祖孫二人又是一陣狂奔,西街比較僻靜,她不确定那夥人倒底是不是來抓她們的,也不好大意出去。

“來人,往這裏去搜!”腳步聲漸近,安小江感覺心髒好像要跳出喉嚨裏,雙手手心都是汗,又緊緊握着拐杖,臉上皺紋都粘在一處了。

“喂,老頭,看見兩個姑娘了嗎!長的白白淨淨頗為美貌的。”

“哦,老兒曉得了,是樓裏偷跑的姑娘吧,真巧了,老兒偏偏今兒在東街乞讨時見過倆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啊。”

大漢們一尋思,一群人決定上東街找找,“兄弟們,走!”

等到人都走遠了,安小江和小翠從牆縫裏出來,見一老漢坐在地上,慈祥的說:“兩位快走吧,天黑就出不了城了。”

安小江打量半晌,認出他就是那名送過包子的老者,謝了他就要告辭,老者忽然叫住她:“姑娘,還是讓您的丫頭換換形貌吧。”安小江一看小翠,點了點頭,聽從老者的話把小翠扮成一名小童。

“姑娘,您是好人。”安小江腦子裏始終回蕩着老漢說的話,呵呵,我可沒那麽好。

雪節從傍晚開始,街上的人就少了,大家都躲在家裏料理菜肴,遞遞紅包。安小江看了看跟在身邊的小翠,總覺得心裏酸酸的,如果不是熱血上頭玩什麽離家出走,我根本不會到這裏來吧……

‘呼呼-’北風開始挂,路上僅有的行人匆匆趕路,小販也忙着收攤,安小江錯估了京城的大小程度,從西街走到最近的城門,沿途還要躲避追捕的人,根本趕不及在天黑前出城。

“呼-”熟悉的冷冽氣息,安小江拉起小翠的手就是狂奔,也不顧得再扮老婦人,身手矯健,但是沒跑多遠,‘刷刷刷-’的一群人就圍住了她們。

“小,小,小姐!”小翠吓得結巴,好像都快哭了。哪裏冒出來的一群武林高手!

為首的一個藍衣冷面的男子,走近安小江,剛想說什麽,又是一股風,曾救過安小江一命的綠衣女子突兀的出現在身邊,‘戗-’長劍一甩,二話不說兩人就纏鬥在一起。其他的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迎上來,咚一聲半跪在安小江面前,口中呼喊“恭迎聖女。”

這下不知小翠懵了,連安小江也懵了。“大哥,你确定沒找錯人?”

☆、投宿羅村

“來者何人?!”綠衣女子一劍擋開冷面男子,落在安小江面前,臉色好像很不好看。那男子收劍一步步走近,天色黯淡下來,襯的他的藍色雲紋羽織格外清冷。然而他的聲音卻比表情更冷,“幻音閣,亡射漾兮。”

安小江第一反應是:好長的名號啊,很厲害的樣子!但是眼前綠衣女子反應倒是更大,她吸了一口氣,“亡射?十二律之一……幻音閣來的很快啊。”說罷也收起佩劍,目視前方,不遠處馬蹄聲‘噠噠噠-’的越來越響,打頭的一個騎在棗紅色大馬上,竟然是容王!

“參見王爺。”綠衣女子低頭行禮,赫連戾鶴眼睛盯着不遠處的安小江,“綠楊,下去吧。”然後驅馬走到人群之前,名為漾兮的男子冷冷的站在安小江身側,小翠則完全被吓傻了。

“王爺,您是不是欠我個解釋。”安小江看了看容王四周兵器森森的官兵,又看了看自己身邊一幹黑衣人。

“我以為你已經猜到了。”戾鶴聳聳肩道。

“我可沒這麽聰明,把自己往神話上套。”安小江四處看了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聖女,屬下乃幻音閣幫衆,尋您回蓬萊。”冷面男提醒道,一雙眼睛好像鷹眼,好像要看穿她拙劣的僞裝。

“不行,你得跟本王走。”戾鶴翻下馬來,漾兮用刀鞘攔住他,兩個男人頓時對峙起來。

“王爺,我好像跟您沒什麽關系吧。”安小江無語,“賣身契已經被我燒了,既然知曉我是聖女,還幾次三番的戲弄與我,民女難道看起來脾氣很好。”一白發雞皮的老妪,眼睛裏跳動的卻是靈動的光,在場衆人心裏都是一凜。

“本王絕無戲弄之心,若給姑娘造成煩惱,本王道歉就是。”戾鶴無奈的嘆了口氣。

“大膽!小小一個青樓女子,竟然讓王爺道歉。”綠楊氣的柳眉上豎,劍鞘直指安小江。

“你才大膽,區區一名女衛,也敢說龍神聖女的不是!還不滾下去!”一黑衣人不甘示弱的對峙道。

“你!”綠楊氣的語塞,容王揮了揮手示意她後退,“籽葵,還有這位幻音閣的俠士,我想我們應該談一談。”

全青龍國的百姓都在全家團圓,吃酒賞雪之時,一個看似奇異的隊伍卻安頓在了京城最大的客棧裏。安小江此時洗去了老妪的僞裝,和小翠舒舒服服的窩在燒有炭火的房間裏,身上裹的是曬得暖洋洋的棉被,還吃着送到嘴邊的菜肴。

“小姐……”小翠警惕的瞧了瞧門外,确定沒有裝扮的奇奇怪怪的人守在外頭,拉着安小江輕聲說:“咱們無緣無故跟了不認識的人亂跑,雖然王爺承諾說花滿樓不會追來,可也不能就這樣住在客棧裏呀。”

“嗐,小翠,說了要你叫我姐姐,要不就叫我小江,以後你跟我姓,叫安小翠。”她吐了吐被燙到的舌頭,放下烤串串,“幻音閣的人可信不可信我不知道,至少那個容王爺,你以為他就是個好人了,用你的話說,無緣無故對我好,必有所求。”

“至少,幻音閣是江湖幫派組織,凡事要講一個幫規信約。但是一旦惹上王室中人,他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伸冤的機會都沒有。”安小江沒說的原因還有個,玉薔應該會入宮,遠離了王室,她們倆的相似點就會減小,免得遭人惦記。

“唔……”小翠垂下眼睛,絞了絞手絹。

“這個,這個好吃!”安小江吃到口如意酥,激動地直跳腳。窗外的雪還在下,風還在刮。

“中呂、林鐘大人帶東三十路幫衆全部撤回蓬萊。”

“南十九路幫衆目前集中在秀州,由姑洗大人率領。”

“離我們最近的三路人馬也已經火速接近,三日內即可到達羅家村。”一幹黑衣人已經換下潛藏服,身着便服,但個個佩刀,腳步生風也讓人望而生畏。

“北方雪大,角七、角九你們倆立刻傳訊回蓬萊,就說聖女無恙,彙合之後再回總閣。”漾兮還是一身藍色雲紋羽織,手中一份火漆封住的快信,“再把這封信交與長老院司徒大人手中。”兩人稱是退下。

“亡射大人,聖女遭襲,是否早有預謀?”一人問道。

“敵在暗,我在明,保護聖女安全為首要。剩下的交由四商堂處理就好,他們的關系網遍布全國。”漾兮手不自覺的撫上肩頭的傷疤,後又放下,轉身出門。

“聖女有何動向?”

“一切正常,和她的丫鬟結拜了姐妹,并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叫安小江。”

“安,小江?”小小的江水之意嗎。漾兮搖了搖頭,步出屋子。

在最大的‘悅來客棧’休整兩日之後,趁着雪停一行人又開始前行。在此之前,安小江動用聖女身份,派人與珍寶齋取得了聯系,就說詞牌系列已經完結,希望掌櫃的務必為自己保密,但是基本上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很順利的出了京城,并沒有人阻攔他們。安小江被裹的嚴嚴實實的坐在馬車上,外頭數名武林高手騎在馬上,保駕護航。

“我,爛命一條!走在路上!……”車裏傳出安小江的歌聲,衆高手相互對視幾眼,選擇無視。亡射漾兮不去管手下的別扭,一路上目不斜視,倒是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山賊出現。

在太陽下山之時,他們到了羅家村。因為與京城離的近,羅家村發展的很大,人們生活無憂。他們投宿在農民家中,甚至還有村長親自接見。

“小姐,請歇息。”一名侍衛向她行禮,然後恭恭敬敬的守在門口。安小江坐在炕上,左右兩間屋子都有人把守,一只蒼蠅也飛不進來。

‘扣扣-’一名農婦開門進來,憨實的笑笑,抹了抹粗黑的手,“俺們家沒什麽好東西,姑娘将就着點吧。”小翠走過去接過飯食,安小江笑了笑稱謝。

“姑娘,沒事俺就退下了,有事啊,俺就住在你對面。”農婦看了看衣着考究的安小江,羞赧又惶恐,輕聲關了門。

清粥小菜比不上山珍海味大魚大肉,但是重獲自由身的喜悅還是讓她胃口大開,女人的直覺,幻音閣不壞。

兩天以後,又有幾十人的隊伍來到羅家村,為首的一個墨藍色錦衣的男子,邪氣的沖她笑笑,“我說漾兮,找到聖女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一點都不高興啊!”漾兮白了他一眼,“不得無禮。”

然後率衆人沖安小江一禮,“這位是黃鐘,戚儀。”邪氣的男子呵呵一笑也沖她抱了抱拳。

“聖女,你從哪裏來啊?”站在她身後的小翠臉色一變,以為戚儀是故意奚落,冷哼一聲。新來的幾人莫名其妙,只看旁邊的兄弟不停的使眼色。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裏人。以前一直住在花滿樓,哦,是京城最大的青樓之一。”安小江說道。

“額,原來是這樣。”戚儀尴尬的笑笑,所幸安小江并沒有生氣的跡象。

衆人商量了會,打算盡快趕往蓬萊總閣,刺殺的危險潛在,他們不能拿聖女的生命冒險。

“幻音閣是由上一代聖女,鸑鷟(音同越卓)紫凰創立的。下設五堂:合宮、四商、乙角、尺徵、工羽。各堂主被稱為五音,還有十二高手被稱為十二律。幻音閣總閣位于蓬萊仙島之上,處在青龍後海中央。島上自成一脈。”

“幻音閣也與朝廷有關系?”

“當然,江湖的幫派與朝廷官府或多或少都有些牽連。”回答她的問題的是戚儀,漾兮一直很盡職的抱劍立在她身後,不發一言。

“哦……”一想到自己也許可以仗劍江湖逍遙游,安小江就莫名的興奮。

“身在江湖,江湖上卻沒有你的傳說,這才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海上生波

青龍後海。人來人往的渡口,停泊着四五艘大船,乍看下只有滿眼白帆晃動,體勢巍然。挑擔的腳夫、運貨的客商,在碼頭一角的幹事亭買了船票後,都紛紛順着木梯登上了寶船。

這時不遠處人群騷動了下,只看到一隊人浩浩蕩蕩往碼頭走來,打頭的兩個騎在馬上,是一藍衣素袍的冷面男子和一深墨藍衣襟的年青人,後面是一架不大的馬車,四周圍滿了黑衣、灰衣的帶刀人。

“這是哪家大人出巡啦?”一個中年腳夫剛剛放下挑擔,跑到圍欄上趴着看。

“那哪是官府大人啊,我猜是蓬萊島上的幻音閣吧。”他身邊一個衣着稍好的肥胖男人說道,摸了摸光潔無毛的下巴,“呵呵,這麽多人一起倒是難得一見啊!”

“幻音閣?”那腳夫愣頭愣腦一問,商人橫了他一眼,“無知愚民,連幻音閣都不知道!你每月挑去蓬萊仙島的米面,可都是他們買去的。”

“啊!我只知霧海裏頭有宮廷似的宅門,還以為是哪家大人呢。原來只是個江湖幫派啊。”

“哼。說你愚還真對了。幻音閣哪是一般的江湖幫派,那是咱們青龍數一數二的大幫派啊!光是我每月送去的布匹,先不論好的壞的,那可都是……大數目!”商人挺了挺圓滾滾的肚子,自豪道。

這會兒船上的人都湊在圍欄旁看着熱鬧,戚儀等人已經買好了船票,一行灰衣的先去船上探路,漾兮和戚儀守衛在安小江和小翠身邊,黑衣的殿後。這會等她下了馬車,才被碼頭上數千雙眼睛盯的吓了一跳,不管是上了船的還是沒上船的,都直勾勾的盯着他們一群人瞧。

小翠吓的瑟縮了一下躲在安小江後頭,戚儀呵呵一聲,大吼道,“各幹各的啊,你們都上船去!”各佩刀的灰衣人聲勢宏大的答道,“是!”衆人邁着整齊的步子往船上逼近,這時圍觀群衆才醒悟過來,紛紛忙活起自己的事情來。

安小江有些僵硬的夾在身邊一左一右兩人之間,神色詭異的登上了船號‘順風’的寶船。九根桅杆上十二帆還未張開,船板上密密麻麻的坐滿了各式各樣的人。戚儀領着她到了船艙裏,這才顯得安靜些,“去往蓬萊的船一月一開,這才擁擠了些,您多包涵。”漾兮說道。

安小江連忙搖頭,“這麽多人擠在外頭,我能坐到裏面來,我有什麽好抱怨的。”說完四處查看起小小的船艙,房間非常小,只外西面開了一扇窗,能看到海上的風景,室內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和一張凳子。

漾兮很自覺的抱劍立在一側,戚儀嘻嘻哈哈的坐在了凳子上,不知從哪掏出兩包紙袋子遞給她,“船上沒什麽吃的,你墊墊肚子吧。”安小江含笑接過,拆看一看原來是一袋子蝦餅。

“後海在盛夏風浪比較大,如今是冬季,約莫着風平浪靜之時,一個時辰就可到了。”

“開船啦!”“開船咯!!”有人在外頭高聲喊着,然後嗚的吹了聲號角,安小江感覺到寶船緩緩的動了起來,由前方三只小船引着入了深水,這才有幾十人開始轉動長帆。

她感受着海浪拍打船壁的聲音,和戚儀說了聲,便來到了甲板上吹風。剛下過雪沒多久,洋面上有淺淺的薄冰,并不影響航行。有些刺骨的冷風刮疼了她的臉,安小江擁緊了身上的毛毛披風,大多數無座的平民都或坐或站的立在甲板上,看着水手們熟練的操控舵把。

有幾個挑擔的注意到這個衣着考究的年輕女子,也不敢細看。海水慢慢變得清澈,海平面上有些細微的煙氣,遠處什麽都沒有。安小江扶着欄杆,不一會兒就站的累了。她轉身剛想回艙裏休息一下,就感到身後襲來一陣巨風,毛毛的披風被卷飛,她立刻伸手抓住欄杆,巨大的風力吹散了頭發,眼睛被刺的生疼,睜不開。

聽到身後百姓的叫喊聲,安小江覺得雙臂已經被拉得抽筋了,這時身邊有人來拉扯她,因着風力,她聽不見身邊人到底在喊什麽,然後臉上沾了一點水漬,稍稍睜開一點,就是鋪天蓋地的巨浪襲來。

“啊!!!!”

寶船非常沉,巨浪并沒有使它翻身,只是這忽如其來的風浪,讓甲板上的百姓吃了苦頭,冬季本就寒冷,這會被冰冷的海水一泡,大家都瑟瑟發抖的抱緊了身體。

“聖女不見了!”最先沖到外面的漾兮和戚儀,試圖在狂風裏靠近安小江卻是枉然,忍受住海浪沖頂的激烈後卻駭然發現她完全消失了蹤影。

“難道掉到了海裏?!”戚儀抓住欄杆往下看去,這會兒無風無波的海面,好像在嘲笑他們的反應一樣。只聞身邊人‘撲通’一聲,漾兮已經放下劍率先跳下了海,“喂!你會被凍死的!”然後又是幾聲,接連幾個黑衣人也跳了下去。

戚儀喃喃道,“瘋了不成。”

大概在海裏搜尋了小半個時辰,幾人被連拖帶拽的拉了上來,頭發和眉梢都快要結了冰,漾兮一張冷面好像都發了青,一上來就立刻坐下盤腿運氣,“喂,我說你,別那麽心急,聖女吉人天相,不會出事的。”

誰料漾兮忽然睜眼,裏頭戾氣駭了戚儀一跳,“她是聖女,保護她是我的責任。”說完就繼續運功逼出身體裏的寒氣。戚儀吶吶的靠在了圍欄邊,“所幸這裏離蓬萊已經不遠。”

“小江!小江!”她覺得自己又變成了一張紙,夾在了不知誰的書裏,看過時間輪回變幻,心境忽然變得純粹。

一望無際的,墓地。兩座不高的山,稀少的樹,林立的墳頭。不時偶遇的鮮花和黃紙。

有一塊青色的石板,上面刻了她的名字,和她的臉。那上面的她笑得開心,眉眼都彎了起來,‘愛女安小江之墓’她面前擺放了一束鮮花,是她不喜歡的白菊。

白菊前頭,是一個她不喜歡的人。

一身黑衣的夏影,發絲淩亂,一手撫摸着她的石板,看着自己被人拜祭實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安小江飄飄忽忽的落在了墓碑上,有所感應般,夏影輕輕的落下一個吻。

“對不起。”

“謝謝你給了我一段新的人生,謝謝你讓我離開你。”安小江在他耳邊說着,知道他聽不見,輕輕的身體升向空中,她看着夏影略顯孤寂的背影,心裏說不出是什麽味道,就像是放了鹽的咖啡。

‘六道輪回空,一世情緣苦。待當回眸見,唯有駕清風。’

“你且醒來。”安小江唰的睜開眼睛,首先看見的是眼前巨大的珍珠,巨大的珊瑚,和巨大的水晶宮,

“東海龍王!”她轉身大吼一聲道,不遠處的少年皺了眉頭,“龍什麽王,本大人還沒越龍門呢!”說罷又擡高了頭顱掃了安小江一眼,“你且回答我,你是否叫安小江,為異時空而來?”

等到她點頭,少年這才幽幽的游了過來,她看清少年一頭翠藍的短發,妖異的五官,一身潔白的袍子,他身邊圍繞了一條似魚似龍的東西,少年點點頭道,“我便算出龍神聖女是該現世了,如今你不是來了麽。”

“你是?”

“本大人乃這後海之主,魚妖小渡。你且稱我渡大人吧。”少年一臉倨傲的坐于水晶座之上,留着安小江跪坐在海底的泥地裏。

“本大人乃千年前龍神座下的守護妖,守護的就是這片海域。龍神大人仙去之時,托我護佑鳳族轉世五女,今龍神聖女已現,便由你四處尋覓五鳳石吧。”

“……”

“你還有甚疑問?”小渡的魚妖又傾身向她道。

“渡大人,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恐難當此重任。”安小江低下頭,“我并不是什麽龍神的聖女,我沒有特異功能,我不會仙術法術,也沒有什麽預知測算的能力,我的血也不值錢。”

“哈哈。你這女子有趣。龍神聖女乃血脈傳承,你既貴為龍神轉世,又陰差陽錯傳送至此,這龍神的魂晶在你處應是最純正的,最接近龍神之力才對。”說罷他擡起手,安小江一直戴于胸前的海藍寶便浮了起來,閃耀着幽蘭的光,小渡眼睛一亮,“果然如此!”

“關于你現在就是個一打就死的廢柴,本大人善心的贈你一物。這個乃是本大人褪下的鱗片,你遇難時在心裏默念渡大人三遍,我便會用□□術趕來救你。不過你只有三次機會哦。”

一串紅繩系在她脖子上,三遍藍色發金光的鱗片,正熠熠生輝。

☆、天穹寶殿

“什,什麽!聖女掉下後海了?!”須發皆白的老者‘咣當-’一下打翻了手裏的茶杯,他面前半跪着一個黑衣男人,“快,傳令下去!發動全體幻音閣幫衆尋找!找不到聖女,什麽都白費了!”黑衣人領命下去,老人頹然的坐在太師椅上,一邊另一個黑須老人也擔憂的捋了捋胡須,“司徒,這聖女好端端的怎麽會掉下海裏。”

“且不論她是否會泅水,這等天氣不差一盞茶的時間,人就凍死了。”黑須的老者搖了搖頭,嘆了聲可惜又摸起酒葫蘆嘬了口。

“多少年了,聖女無蹤……如今……”老司徒站起了身,灰綠色的長袍子讓他看起來仙風道骨,“決不能讓她就這麽死了……”說罷疾步往外走去,身後的黑須老者擡頭飲着酒,哈哈大笑了聲,“非也非也!她是天命所向!天命所向啊!”

話說安小江當初落水的地方,距離蓬萊仙島并不算近,這會不過片刻的功夫,大大小小數十只船就聚集在了這片海域,數不清的黑衣人跳下海裏尋人,偶爾有來往的商船,百姓們都好奇的看着這個青龍數一數二的大幫派難得的慌亂場景。

“你不能再下去了!”戚儀一把拉住脫去藍色織錦的漾兮,後者眉毛鬓角都結了冰,面色鐵青,雙手冰冷,戚儀皺了皺眉,“你再下海的話,寒氣入體會功力盡失的!”說完一下子扒了自己身上的外衣,“我替你去!”

漾兮瞧着戚儀一頭紮進了海裏,自己也靠坐在床頭運起氣來,心裏想的全是那個只一面之緣的女子,“看,那是什麽!”有人喊了聲,大家循聲望去,不遠處的海面上飄着一塊淺色的織物,有人立刻跳下去撈了它上來,是一女款披風。

“是小姐的!”呆立在一邊的小翠一見那披風立刻沖上去一把抱住,嚎叫着大哭道,“是小姐的披風!是小姐的不會錯!嗚嗚嗚……”衆人默視着小翠大哭,沒有人說話,大家心裏都明白,這個沒見過幾面的聖女小姐怕是兇多吉少了。

一邊在幻音閣,駐守在總閣的幫衆得到一級調令,紛紛前往後海援救,一邊密切關注幻音動向的各方勢力也得到了消息。

京城-容王府。一身紫色蟒袍的赫連戾鶴手持一張素絹,侍立在側的綠楊手中停着一只雪白的信鴿。戾鶴手掌一收,素絹便成了碎片,“幻音閣如此大張旗鼓,聖女是真被他們弄沒了。”

綠楊忍不住說道,“都是那女子不知好歹,如若乖乖跟着王爺走,怎會遭到這些!”見戾鶴不說話,綠楊自顧自道,“後海海水極深,大冬天的冰冷徹骨,男人都受不了何況是她!那幻音也不知怎麽想的,出動這麽多人,還怕別人不知道他們丢了聖女!”

戾鶴一個冷眼飛過去,綠楊立即一驚,跪在地上低聲道,“屬下知錯,不敢多嘴。”

“下去。不可再犯。”容王手中端了杯茶水,萬金難求的頂級綠茶,綠楊偷偷擡頭看了眼他魅惑的容顏,默默退下了。

“不可能這麽容易就死了的……吧。”

此刻在混亂的後海上,一艘青帆小船緩緩行來,一衆黑衣人見到上面的旗幟,立刻半跪下身,“司徒長老!”從上走出一個人影來,須發皆白的老者,正是工羽堂堂主、長老院第一人,他的本名已經無人記得,江湖人稱老司徒。

老司徒揮了揮袍袖,擔憂的看了眼彌漫着薄薄霧氣的海面,此刻平靜無波,誰會知道這海水是如何帶走一人而不禍及其他百姓的。

“等等!”老司徒好像想起了什麽,雙眼暴睜,他一手扣住身邊黑衣人的胳膊,“傳令,傳令,全部人即刻趕往什剎海,快去!”黑衣人吓了一跳,還是立刻運起輕功傳令去了。

“老天保佑!”司徒兩手微顫,不由自主的低頭默念,“龍神保佑……”

什剎海,位于後海之南,數片礁石環繞之中,範圍不大,雖然盛産珍珠珊瑚,但因此地天氣多變,海水不穩又容易觸礁,極少有人願意來的。

話說安小江遇到魚妖小渡後,得到了三片救命的魚鱗,接着就是一陣旋風,她就脫離了小渡的水晶宮,向着海面上飄去。如此倒還好,只是在上升了幾十米後,她漸漸感到呼吸困難,海水一下子湧進了她的口鼻,偏偏安小江又不太會游泳,雙手雙腳抽筋似的掙紮着,全身被冰冷刺痛的快死了。相信只要是溺水過的人,就不會忘記那種害怕的要死的感覺。

“救……”眼睛無力的閉上,深藍的海水裏,她忽然感到有什麽抓住了自己的胳膊,然後一陣大力帶着自己往上去,光亮越來越大,然後就是一股冰冷清新的空氣。

“咳咳咳咳……”安小江趴在船上死命的咳嗽,身邊衣衫盡濕的男人松了口氣,老司徒快走幾步,一下子握住她手腕,疑惑道,“這脈象,不像浸泡海水許久之人啊!”又摸了摸她的額頭,觸感還略溫,安小江咳了一會便好了,這會正警惕的看了看小船上一衆面色各異的人。

“你是……亡射漾兮。”身邊的男人調息了一會就站了起來,冷面看起來并無不同,他朝安小江點了點頭,然後就沖着老司徒跪了下來,“屬下失職,甘願受罰。”

安小江又轉頭看向老者,後者笑眯眯的打量她,“懲罰暫且不論,合宮堂自有分曉。我們且送聖女回去吧。”說罷就轉身進了船艙,在外頭的安小江都聽見了他的大笑聲,“哈哈哈!真是天定啊天定!”

小船駛了一會就在幻音的碼頭停了下來,安小江這才意識到什麽叫財大氣粗。蓬萊仙島雖說是個島,面積卻非常大,碼頭邊就是一座巨大的城樓,旁邊一幢五層紅塔樓,來來往往的百姓和各色服裝的俠客。

“小姐!”剛下船,安小江便被小翠一下子撲到,小姑娘把眼淚鼻涕一股腦的都擦在她身上,“小姐!小姐!”

“我在呢小翠。”安小江笑笑,拍拍小翠的丫鬟髻,“別哭了,你家小姐福大命大,閻王都要看我的臉色行事,黑白無常怎敢收啊。”

小翠擡起一張滿是淚痕的臉,搖搖頭,“小姐福大命大……沒事沒事。”說完就替她披上了幹的披風,“一會要好好喝完姜湯,還要那些藥草泡泡。小姐之前落過水,小翠只怕小姐落下病根。啊,呸呸呸!”

她不說安小江都快忘了,這個身子前主子死的時候,可也是淹死的呢!真是湊巧!

一群黑衣幫衆把安小江護在最中間,穿過熙熙攘攘的鬧市區,他們正式進入幻音閣總閣,建造的雄偉大氣的宮室,叫人懷疑這只是個江湖幫派麽?

早就立在大門口的一群人見到老司徒又是半跪下行禮,“參見司徒長老!參見聖女!”老司徒點點頭,帶着安小江進入大門口,若是她沒看錯,這大門上刻的不是麒麟不是祥瑞,而是龍和鳳吧。

一路上衆多的黑衣人、灰衣人都向着他們行禮,安小江還沒來得及反應,人就被帶着往前去了。“聖女入住天穹寶殿,申時進行全幫大會。”老司徒沖她笑了下,樂呵呵的會老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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