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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凰的棺桲就放在大殿中央,參老神叨叨的坐在它旁邊的地上。這棺材不是由木頭制成,反而是一種金屬材料,上面沒有紋飾沒有寶石,只有邊緣看起來粗糙的釘子痕跡。簡約樸素的好像只是一個普通人。當然,作為一個古代墓葬最重要的就是陪葬,但是據漾兮他們說,密室中除了這尊棺桲什麽都沒有。

“這棺蓋是由裏面封住的。”參老淡淡的說道,“她明顯是把自己封死在了裏面,你們要打開就只有撬開棺蓋了。”

安小江看見幾人手拿利器,不由的就是一陣心酸。是什麽樣的苦和絕望要讓她這樣對待自己,沉沒在一個水底密室,甚至自埋湖底?

‘咔嚓-’随着棺蓋的打開,衆人的呼吸都沉重了。

安小江似乎是聽到一個低沉沙啞的女聲在她耳邊重複:

鸑鷟紫凰,機關之王。

☆、機關之王

鸑鷟紫凰,機關之王。

“我是怎麽教你的,連弩車需十人同時駕駛,□□也只能同時發出十箭,你這種設計根本沒有人能完成!”持續的靜谧之後,一個女聲沉穩而自信道,“別人自然是不行,這其中不包括我。”“你……衛浮塵,你翅膀長硬了啊。”

“怎麽,還學會挑食了,你才多大就不吃肉,小心長不高……”

“衛浮塵!大半夜的不睡覺你躲在這裏幹嘛?!”

“衛浮塵……浮塵……”

“我想了他這麽久,我好想他,我愛他,想要他……”那個低沉沙啞的女聲緩緩說道,帶着磁性的聲音好像是深情的呢喃,“我愛你,師父。”

“你,你說什麽?小屁孩跟誰學壞了,告訴你,那個什麽太子的別去理他,你……”

“我愛你,不是假話,也不是沖動,我就是愛你,衛湮塵。”在安小江的眼前,一個人影逐漸清晰起來,她臉上帶着面具,一身樸素的灰衣,明明是看不見臉的,安小江确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她十分美麗,眉眼好像似曾相識一般。

“鸑鷟紫凰,機關之王。歌動聲哀,只為重來。”她坐在地上手中緊緊抱着一人,發絲淩亂地鋪了滿地,然後有凄美的歌聲傳來,低沉沙啞的好像呢喃……

“湮塵,到哪裏我都陪你。”她緩緩低下頭臉頰與他的貼在一起,手尋到他無力下垂的手緊緊握住,十指交扣,身軀相纏。“如果能重來就好了,我一定不會這麽晚……”然後畫面逐漸定格,緩緩變得灰白。

“小姐!”“聖女!”她被許多人的嘈雜聲音吵醒,眼睛被淚水糊住迷蒙一片,有人拍着她的背淺聲安撫,然後又被人細心地擦了臉,安小江反應過來立刻站起身,這才看清自己還身處大殿內,身邊圍滿了人,她不安的後退半步低頭揪住了自己的衣襟。

“聖女可還好?”老司徒上前一步,安小江點點頭,“讓大家操心了,我沒事。只是剛才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出現了很多畫面……有一個女人的聲音。”

“那就是鸑鷟聖女了。”老司徒些微側過身體,擋在安小江面前的衆人也讓過身子,她面前就是不遠處那被打開了棺蓋的棺材了。

她慢慢朝那裏走去,雙腳卻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那幾步路遠的好像萬裏長跑一樣。棺蓋是被撬開的,此刻正面朝上放置在一邊,安小江眼睛掠過它,下一秒就吓的一個趔趄,幸好身後的漾兮及時接住她。

棺材裏躺着一個人,她雙目緊閉臉上仍戴着面具,遺體卻沒有一絲腐爛,渾身衣衫齊整,雙手平靜的放在胸口,身側除了兩個小榔頭和小鉗子竟然沒有了別的陪葬物。

“衛……浮塵。”安小江只覺得呼吸困難,漾兮一皺眉道,“你情緒不穩定,還是回去休息吧。”安小江搖搖頭掙開了他攙扶的手,向前走了半步然後又回過頭來,“她和我說,她想和她的師父合葬,希望你們把她的屍體運送到賀蘭山。”

“一切從簡。”她又轉身看了一眼,她就那麽躺在那裏怎麽看都不像一句百年的屍體。這時一直呆愣在旁邊的參老掙紮的爬了過來,口中喃喃道,“紫凰……紫凰……”他趴在棺材壁上,雙目閃着精光,“他追逐了你一生,卻沒想到堂堂紫凰機關王,只是這麽個醜丫頭……”說着竟然向裏頭伸出手去。

安小江剛想阻止,參老的右手卻好像被電擊了似的,驀地燃燒了起來,“啊!!!”他在地上痛叫着打滾,有兩人上前幫他撲火,等過了一會才發現參老的右手已經廢了,再也無法研制機關了。

“這就是命啊,是你的懲罰,對他的懲罰。”參老諾諾道,忽然從懷裏掏出了個小木盒,造型精巧,他遞給安小江自言自語道,“是時候還給你了,還給你……”說罷就任人推着出了大殿。

“這是……”安小江看着手裏的小木盒,漾兮淡淡撇了一眼道,“估計是上百年的東西了。”安小江默默打開,小巧的鎖扣掉下的一刻,一陣紮眼的紫光溢出來,衆人眯了眼,但那紫光卻只出現了一秒立刻消散了。

她從盒中取了出來,那是一枚美麗的紫水晶紋章。上端切割出棱角,下端沒有印泥,看起來是沒有被使用過,那裏刻着一個繁體的‘塵’字。

“這是……”老司徒激動的走上前,然後‘砰’一聲跪下,安小江吓了一跳屋裏的衆人卻一個接一個的跪了下去,她見到漾兮都沉默着跪下,口裏喊道:“參見聖女!”

“紫凰聖石……水晶紋章。”她從見到老司徒開始他就一直是仙風道骨的模樣,此刻卻聲淚俱下,“老朽等了五十年……終于能眼見聖石天顏。”安小江把他攙扶起來,又叫衆人起身,老司徒這才把憋了幾十年的秘密說出來。

“參老原名……赫連參。”他頓了頓道,“他是當年宏帝在民間的後代,老夫少年時入的幻音閣,就已經聽的他的大名,那時參老還是青年的模樣,在江湖上也是少有的機關高手。”

“紫凰威名世人皆知,加上祖輩宏帝當年的一番糾葛,從小就聽聞紫凰傳奇的赫連參便有了一較高低的念頭!只是那時紫凰聖女已經消失數十年了,她沒有留下任何弟子承襲機關之術,赫連參便是想比也找不到機會啊。”

“不知道他到底找了什麽人,又是犧牲了什麽條件,再出現之時就已經搞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就是腿還沒瘸。然後他不曉得是通過了什麽途徑,竟然找到了紫凰留下來的所有機關器物,一件一件的研究透徹,為此惹得機關城中一片雞飛狗跳啊。”

“機關城是什麽?”安小江問道,老司徒微微一愣笑起來,“這機關城就是當初賀蘭山下衛湮塵的所在,它原名叫同城,只是多被這二人的機關術改造,人們便叫它機關城了。”

“再說這赫連參吧,他乃是青龍皇族少見的人才,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偏偏學着他老祖宗追逐紫凰聖女。奈何他花費了數十年,終究是沒有尋到傳說中紫凰最厲害的破天三十六甲!赫連參一氣之下竟然挖出了當時機關王衛湮塵的墓穴,找出了這只木盒子,為此還在墓中斷了一雙腿。”

“這木盒機關極其巧妙,根本無人能破開,沒想到今日……當初幾方勢力耗費了數年也在搶奪這個盒子,赫連參更是受到了極殘酷的拷打,沒想到到了最後,這個竟然還在他手上……看來那群人當初是被騙了!哈哈哈!”老司徒這時哈哈大笑起來。

“聖女。老朽一直自視甚高,覺得平生什麽都見過了。只是到了如今才發現……什麽武功高強身份尊貴之人,依舊是比不過龍神五凰的一個傳說!”說罷咚的一聲竟然是一頭栽倒暈了過去!羽大羽二幾人七手八腳的把老司徒擡了出去,霍紫蘇和戈倩行了一禮立刻跟上,戚儀也笑不出來了,安安靜靜的站立着。

“我從沒見過長老如此失态的樣子。”安小江覺得這一天變故太多,心裏有點突突的跳,“不止是你,我們也沒見過。”漾兮倒了杯熱茶遞給她,安小江捧了放在膝頭,“每一位前輩都有自己奇跡般的人生,與他們相比,我……”

“女娃兒,不必心慌。”酒鬼仙悠然自得的走了進來,“老司徒那厮老兒已經瞧過了,沒什麽大礙,你們不用管他。人老了,自然喜歡回憶過去光輝的事,參老頭那點破事老子聽的都不想再聽了。”

“老兒與他是一輩子的至交好友,當初争奪紫凰聖石的時候,老兒也參與了幾下,他們幻音閣是動了真功夫的,你也別怪他們沒搶到,只是當時幾大勢力通通防着他們,确實是不堪為敵啊!”

“是誰?”漾兮擡起了眼。

“呵呵呵。小後生,在老兒面前你還是太嫩了啊。”酒鬼仙仰頭灌了口酒,眼神瞄過意味不明的戚儀随後道,“聽老兒的一句話,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招惹秋國人!”

到了當天傍晚,司徒長老已經是好了不少,幾人商議片刻便決定即刻動身去青山神醫谷。安小江在房間裏用上好的白鹿皮包裹起那個小盒子裝在了自己的包袱裏,按他們的說法,這個盒子暫且還只有她能打開。一路上就只有漾兮戚儀和小翠跟在自己身邊,其餘幫衆則會在每個驿站等待他們。

在第二天的中午,安小江一行人就上了幻音閣自己的一艘小船,船上沒有幻音閣的标志,說起來也是為了盡量低調。因為一直都有人要暗殺安小江,漾兮對她的日常飲食更加謹慎,甚至是小翠備好了飯菜,他每樣都要先嘗,為此戚儀還戲稱她這是吃了漾兮的剩飯。

“為了聖女,一切小心都是值得的。”漾兮卻還嚴肅的回答。

“你們在外,就不要叫我聖女了,稱呼我小江吧。”兩人思考片刻也就同意了。

☆、後宮生波

傳說中的龍神五凰:赤色的帝江,是朱雀國歷史上一位非常耀眼的女皇;黃色的鹓雛,據說她不是人類,而是半人半妖;白色的鴻鹄,傳說有從古至今無人可敵的美貌;紫色的鸑鷟,天資卓越的機關之王;碧色的青鸾,她便是青山神醫谷的始祖。

小船航行在後海之上,這回沒有什麽狂風暴雨,不過因為部分海域結冰,他們不得不花費更多的時間在海上。安小江正在船艙中惡補常識,小翠突然叫她說開飯了。

“啊!又是魚啊……”安小江哀嚎一聲,小翠抹了抹圍裙笑了下,“今天是海魚湯和炸蟹子,小姐……”

“再這樣吃下去,我都要變成魚了。”因為在海上,再加上是大冬天根本沒有新鮮的菜吃,所幸船上的糧食儲備是很充足的,他們不用擔心斷糧,可是這麽幾天下來她已經是面有菜色了,沒想到曾經一棵青菜對□□會那麽大。

“漾兮?”走出船艙,安小江看到漾兮獨自一人站在欄杆邊,手上停了只信鴿,他轉頭看過來,信鴿撲騰着翅膀飛遠了,“嗯。”

“吃飯了。”“好。”他轉過身朝她一步步走來,安小江忽然對他有種奇異的錯覺,“是司徒長老的信件嗎?”漾兮走到她身側低頭看她,一貫的面無表情,“不是,是姑洗與應鐘二人,他們傳來消息已經快要抵達府城,又說京城港口已經結冰,我們須在府城的連港下船。”

安小江點了點頭,正要問他什麽,身邊突然竄出戚儀的腦袋,他不滿的大叫道,“漾兮!我們到底什麽時候可以下船,大爺我實在是不想吃魚了!”

安小江被吓了一跳,随機捂着嘴低笑出聲。漾兮默默的撥開戚儀的身子,護着安小江一路往飯桌走去。

青龍朱禁城的後宮之內,玄帝赫連絕展開一張小小的密報,短短十來個字卻讓他色變,“聖女……竟然中蠱了。”英挺的劍眉深深皺起,“秋國的一幫惡狗。”說完将手中的紙條丢在火盆裏燃盡了,發出袅袅黑煙。

“趙皓!”“奴才在。”赫連絕遞給老太監一卷明黃色的聖旨,“你将這個交給太尉韋不曜,讓他選人去接待白虎來使,不得出差錯。”趙皓躬了身慢慢退出去,這時又有一名小太監跪伏着進了大殿,赫連絕擡眼看了看,“怎麽,玉嫔又惹了什麽事?”

那小太監身子一抖,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禀告皇上,玉、玉嫔娘娘砍了朱貴人寝殿的老榆樹,鑿了劉婕妤寝殿門口的石頭路……此刻正要遣人去填李充儀殿門前的小湖。”

“哼,她的膽子倒是越發大了!”赫連絕放下狼豪毛筆站起身,一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道,“良妃有什麽動靜麽?”

小太監稍微擡起頭回答道,“良妃娘娘昨日剛剛上門探過了玉嫔娘娘,只是不是責罵而是寒暄,倒是其餘三位娘娘頻頻上門挑事,都被一一回擊了。”

“哦,她倒是伶牙俐齒。”玄帝輕笑出聲,“走,小陸子,随朕去看看這悍女。”

此刻鬧的朱禁城後宮沸沸揚揚的悍女玉嫔,即是當初同安小江有過幾面之緣的夏瀾,如今的丞相長女玉薔。丞相玉豐年沒有将嫡女玉薇送進宮,反而将長女充作了秀女,這番舉動在高門大戶裏并不稀奇,如果不是急着靠女兒搏出位的父親,是不忍心将愛女送入深宮受苦的。

玉薔并沒有什麽怨天尤人的,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穿成了個苦命的婢生子,賣女求榮的老爹只知道寵着正妻生的玉嘯天和玉薇,對她這個庶女一看都不看。而後宮亦非她的所去,比起高官的妻妾衆多有過之無不及的皇帝,正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

都說這位玄帝少年英雄,是個開明的君主,她便賭在了這上頭,一早就和他說開了自己全無半點争寵之心,只求給她個偏門冷殿放着生存就好了。赫連絕哪裏見過這樣的女子,雖說是丞相庶女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出生,心下有趣便起了戲耍她的念頭,一路從采女到美人再到嫔,連跳八級,她越是做出怪異出格的舉動,份位卻被拉的更高。

“娘娘,按您說的把能調到的太監都調來了。”随身大宮女手裏拖了兩把鐵鏟,一邊恭敬的對玉薔說道,後者閑閑的往湖裏丢了幾粒魚食,回頭一笑道,“那現在就開始吧,小燕子,把這柳湖給我填了。”“是!”叫小燕子的宮女冷着一張臉退下,指揮衆多的太監宮女開始往湖裏填土。

“反了反了!玉嫔!你給我停下!”一襲宮裝婦人從不遠處的翠柳殿裏快步走出,纖纖玉指指着玉薔一臉怒色,她身邊幾個宮女着急上前就要拉扯小燕子等人,卻被後者一腳踹出了老遠。

“你,你好大的膽子!”這婦人就是李充儀,她是玄帝即位前娶的妾,後來因為常年無出就只做到了充儀的位子,玉薔懶懶看她一眼,緩緩半蹲下身子福了一禮,口中悠悠道,“妹妹玉嫔拜見……充儀姐姐。”不等她回答就站了起來,對着地上兩個被小燕子踢殘了的宮女道,“這兩名婢子好生無禮,竟然行在姐姐之前,對我也不行禮,我就待姐姐好好教教她們後宮禮數。”

說着向小燕子遞了個眼色,那宮女就被拖了起來左右開工扇了好幾個耳光,李充儀臉色都變了,“你,你……”半天也沒緩過神來。這後宮她雖然份位不高,因着入門早,衆人對她也頗為恭敬的,哪裏像這樣被當衆打過臉。

“阿瓊!給我好好教訓這個無禮的賤婦!”李充儀顯然是氣的不輕,尖厲的大叫起來,她身後一個面目陰狠的宮女看了一眼玉薔,答了聲是,走上前就要打她,被小燕子截住,兩人就這樣打了起來,這個阿瓊顯然是有身手的,但是哪裏是小燕子的對手,幾下就被打趴在地上。

“姐姐,妹妹我做錯了什麽,你竟然要叫人打我?”玉薔拿過另一名宮女紫薇手裏的暖爐,“還是說你早已對妹妹懷恨在心,竟然要找個這個借口對我下手?”

赫連絕走到翠柳殿附近的時候就聽到了這填湖的動靜,看到站在欄杆邊兩名女子正在争執,那個一身藍衣的正是玉嫔。他嘴角一挑,心想這樣大的動靜,看起來別的人也閑不住了。這個女人真是會挑事,他倒是沒看錯人。

然後聽到那藍衣女子氣定神閑的指揮手下兩大宮女道,“既然姐姐不喜妹妹填了這柳湖,那我就賣姐姐個面子不填了。來人啊,你們讓這些太監們下去,把湖裏填下的泥都給掘上來,記住,挖到什麽都要給我掘上來。”她擡眼細細看着有些驚慌的李充儀道。

“原來,她是有這個目的。”玄帝靠在一棵柳樹後看那些太監大冬天的掘湖泥,一個個凍的面色發紫,身邊小陸子年紀輕,口無遮攔的随口道,“早些聽聞有好幾個得過寵的美人都無故死亡,傳言早就說過這柳湖看起來清澈實則是含了好幾樁命案的。”他也是随口一說,忽然想到身邊的是皇上,立馬下跪磕頭道,“皇上饒命,奴才是胡言亂語啊!”

“哦,我倒不知這些事。”玄帝看了看前方,心想不如就借着這玉嫔的手好好肅清一下後宮。

這廂明光殿裏,悠閑品茶的宮裝美婦一身華貴的打扮,脖頸上圍着昂貴的白狐皮,袖口漏出一兩滴翠綠顏色,這正是後宮品階最高的良妃—前任太尉褚嚴嫡女褚明秀。她入宮五載,膝下有一子,也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兒子,皇長子赫連瑜。

“母妃!母妃!”如今年三歲的唯一龍子赫連瑜可謂是享盡了容寵,他一張粉撲撲的小臉,此刻正抓着一根竹蜻蜓跑了進來,良妃抱緊了她的孩子,這孩子是她的命根,也是她保命的根本。

“娘娘。那玉嫔鬧的如此之大,您執掌後宮,怎麽就不管管她?”貼身宮女浮萍憤恨的說,良妃嘲諷的一笑,“你平時眼界頗深,現在怎麽看不出來,那玉嫔,不過是皇上由着她罷了,既然有皇上撐腰,本宮巴巴地去觸她的黴頭,不是讓皇上不快麽。”

“那,怎麽就能讓她如此亂來呢!娘娘才是後宮之首啊!”

“不過是懲處幾個妃嫔罷了,都是些不得寵的貨色,不需要為了她們與玉嫔為敵,她……不可小觑。”良妃摸了摸衣袖,心裏不由得有些急躁。

入宮五年,一步步從采女爬到良妃,她早就沒了當初的清澈天真,褚明秀撫上自己兩鬓,那裏環佩叮當,珠光寶氣。二十一歲的自己,遠遠沒有到年老色衰的地步,甚至可以說是明豔不可方物,可是皇上越來越疏離的态度卻讓她心生怨恨,為了他的關注和寵愛,她用了多少手段,花了多少心血,赫連絕卻毫不猶豫的駁回了家中長輩上書的,要立她為後的折子,她心裏清楚,皇上根本只是拿她當工具,一個壓制家族勢力的工具。

“玉薔……”一雙細白纖手緊緊攥住膝上的衣裙,褚明秀面目猙獰,“那就讓我跟你鬥到底。”

☆、真兇出水

這廂天色漸暗,濱海的府城才是華燈初上。人來人往的連港因着冬日裏逼近了結冰封港的日子,停靠的船只似乎是少了不少。有一艘貨船徐徐靠岸,船把式們揮舞着手臂口裏喊着號子,然後是有連同甲板的寬大木板被慢慢放下,随着鎖鏈落下的‘嘎達’聲,水手們身手利落的開始往船下運貨物,老船頭站在箱子上大喊道:“快點快點!封港前最後一批南茶了!”

然後就有許多冬日裏衣着單薄的漢子,兩人一箱的開始往下擡,“哎?看,那裏又來了艘船!”人群停了一瞬,大家舉目看過去,對于這種天氣季節還敢航行的船十分奇怪。

“哦!還是一條小船!”“真不要命了,再差一步就要封港了,這小船可比不過寶船,很容易被浪頭掀翻的。”“哪個傻子不要命……”之類的談笑聲。

那條小船即是安小江等人乘坐的幻音閣私船,在海上航行了差不多十幾天他們才抵達連港,比起安小江的漫不經心,小翠可以說是心急如焚了。

“小姐慢點,這木板有些滑。”兩人互相扶着手慢慢的走下木板,安小江終于有了雙腳重新踏上實地的感覺,“小翠,咱們去好好吃一頓!”小丫頭也興奮的點點頭。

“小江,正好,府城有一處我熟知的酒樓,那裏吃食甚好,我帶去你們看看!”戚儀從船上一躍而下,落在安小江身側,她笑了笑,“那可好了,有勞黃鐘破費了。”

“哪裏哪裏,我的榮幸。”說着走近幾步就要扶她,“這港口下了雨有些濕鞋,你小心些。”一雙手就要觸到安小江胳膊時忽然被一個身軀擋住,漾兮冷了張臉霸道的扶住她的手肘,沉聲道,“走。”

戚儀面色一變,又調笑道,“不是吧兄弟,我就是順手嘛,用得着這麽醋嗎!”然後嬉笑的朝他們眨眨眼,安小江也覺得不太好,見漾兮不說話她只好讪讪一笑,“走吧,我都快餓死了。”

話音還沒落下,身邊漾兮忽的拔出随身攜帶的寶劍,‘锵-’一下一道寒光直射而出,手上堪盧沒有花哨的動作,招招致命朝戚儀而去。那人也是大變臉色,他抽出自己的武器抵擋了下,大叫道,“漾兮你這是做什麽!”但是漾兮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銀光一閃寶劍揮舞出破空的聲音。

“還不出手嗎?”他右手執劍靜靜站立在那裏,刺骨的冷風似乎抵擋不住他的煞氣,港口的人們早就已經跑的沒影了,黑夜慢慢籠罩下來,連港透露出陰森恐怖的氛圍。小翠緊緊拽着安小江的手,兩人漸漸往後退去。

“漾兮,有話好好說,我們不是兄弟嗎?”戚儀此刻手臂被傷,他一臉無辜的攤開手掌,“我自問沒有哪裏得罪你吧。”

“哼,巧言善辯。”漾兮眼神一冷,不再多言飛身而起,兩人頓時又纏鬥在了一起,小翠哆嗦着說,“小姐……他,他們幹嘛要打呀?!”

安小江此刻也是一頭霧水,她眼睛一撇,見本來黑乎乎的路口亮起了一盞盞燈,看似有許多人往這裏來了,而纏鬥的二人似乎也發現了這些人,戚儀亮出數把匕首把漾兮逼退幾步。

“來了。”他低聲道,漾兮眼睛一眯,“你還不肯說實話麽。下蠱害聖女的不就是你。”聞言幾人均是色變,安小江不敢置信的看着戚儀。

那個男子哈哈一下,眉目陰狠,“你是什麽時候看出來的?亡射漾兮,殺神歸來,原來智謀也是不錯。”說着又撇了眼已經把他們重重包圍的衆人,揚聲道,“姑洗、應鐘!你們還不出來!”

兩個身影漸漸走到人前,一個男子、一個小孩。那男子看似頗為正氣,一張俊俏的臉隐沒在黑暗裏,“黃鐘,還不束手就擒!”

“哎呀呀,我可什麽都沒說。”戚儀目光掃過安小江頓了頓,手中匕首呼啦啦一甩,漾兮拔劍砍去,幾把明晃晃的兇器就釘在了地上,那小女孩眼睛一瞪,飛身而起,兩手柔長的水袖一甩就是綢緞猛烈襲去,‘砰砰砰—’的插在地上濺出泥漿,戚儀腳踏綢緞甩出幾把匕首然後手掐幾顆黑彈扔下來,“我打架比不過你們,逃命則是你們比不過我。”說罷聲音已經遠去了。

小女孩收回手裏的綢緞,抿了抿嘴站在男子身邊,“追魂腳,只會跑路。”那名男子往安小江這邊走來,拱手施禮道,“屬下姑洗,雲中劍。這是應鐘,小司徒。見過聖女。”說罷就引那女孩子來見,安小江尚未從變故中反應過來,直直看向漾兮。

後者将寶劍收鞘,漫步走來,那雲中劍看向他道,“收到你的信後我馬上就做好了部署,他要是不從海上逃命,是出不了府城的。”漾兮點點頭,那小司徒卻道,“你們不要小看了戚儀的逃命本事,他可是能從三家包圍中全身而退的人。”

“我知道,江湖上連‘盜王之王’都要多看他兩眼。”雲中劍還要說什麽,漾兮揮了揮手道,“罷了,你們抓不住他。目的尚未達到,他不會走的。”

“話可不能這麽說,如今黃鐘叛變,事關幻音閣聲譽……”

“這就是聖女。”那小司徒細細打量了安小江幾眼,頗有觀看什麽奇珍動物的眼光,安小江笑了笑道,“諸位都是十二律中高手,站在這寒風中自然可以處變不驚談笑風生,只是我和小翠乃普通的普通人兩枚,你們,還要繼續談話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雲中劍挑了挑眉,“不敢不敢,聖女的住處已經準備好,請随屬下來。”說罷手持燈籠的衆人中讓出一輛馬車,姑洗态度恭敬的請了安小江和小翠上車,幾人翻身上馬,一行人浩浩蕩蕩而去。

悅來客棧的孫掌櫃的最近總是眼皮跳,事實是在一幫看似‘兇神惡煞’的人在他的客房住下後,黴運抑或是好運就接踵而來了。

“幾位客、客官……打尖還是住、住店吶……”小六本來正在抹桌子,霎時見幾個帶刀的大漢闖了進來,二話沒說趕走了僅剩的幾個客人,吓的他一哆嗦就差點跪在地上。

“我們公子早就訂好了房間。”一個黑衣人可能是見他吓的不輕,解釋道,“公子姓雲。”

“噢噢,小的馬上去問……”小六子腳底抹油的往櫃臺跑去,一把扯住躲在櫃臺底下的掌櫃的,“孫、孫掌櫃的……姓、姓雲的客官訂的啥房間啊?”

老孫正了正歪掉的帽子,伸手從櫃臺上摸下一本冊子,翻看道,“雲、雲……有,有了!雲公子訂的天字一二三號房……地字一二三號房……小六子,快快,快領客人上去啊!”說罷一腳踹在六子腰上把人推了出去,小二哥‘哎喲’一聲整個人跌在地上。

“小兄弟沒事吧。”雲中劍走進來,看見地上的小二哥笑道,“麻煩給我們準備些酒菜,就在堂下用了,再備好熱湯水送到房中。”說罷将一錠銀子放入他懷中,小六一見銀子忙堆起職業笑容,“您老就看好呗~”然後一咕嚕爬起來笑着就引着人往樓上走。

孫掌櫃見着小六得了賞,膽子也放大了,從櫃臺後爬出來,老臉笑成了花,“雲公子!雲公子恕罪,跑堂的不懂事,見到您老大駕不知道迎接,哎,公子多擔待呀!”

雲中劍沖他一笑,轉過身就見到安小江三人踏進門來,“安姑娘,今夜就請好好歇息,明天我送你們出城。”

因為客棧中燈火通明,她倒是終于瞧見了這幾人的真面目。為首的姑洗-雲中劍,一身華貴的米白色錦袍,身上披着青花繡金大鬥篷,腰間也挂着一把看起來配他身份的寶劍。安小江點點頭,看起來是個正人君子的模樣。一邊乖巧站立的是應鐘-小司徒,身量看似只有九歲女童的樣子,身上披的桃紅色繡雲挑花毛鬥篷,一頭不短的頭發挽成兩個雙丫髻,額前過長的劉海遮住一只眼睛,就這麽沉默着不說話。

她打量兩人的時候別人也在打量她,雲中劍見面前少女巧笑嫣嫣,只是十五六歲大小,打扮得體樣貌優秀,眉宇間自有靈氣流轉。她笑道,“多謝雲公子。”說罷拉着小翠往樓上走去,小六将她們引到天字一號房,“小姐,這是我們客棧最好的客房了,分裏外兩間,又寬敞又舒服,您有什麽需要就說,小的就在樓下!”

笑着送走了小二,安小江倒了杯茶水,小翠正在替她鋪床,“小姐,咱們遇到的事是越來越奇怪了,怎麽忽然漾兮公子就和戚儀公子打起來了呢!而且看那兩人的反應似乎是早就知情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安小江搖了搖頭,她尚且處在不能自主的地位,又怎麽知道那些人是怎麽想的。

掌櫃的備好酒菜,一臉谄媚的跟在雲中劍身後,漾兮回頭跟兩人說了句什麽也邁步過去,“亡射,你就住在天字三號,應鐘住在二號,我和尺徵堂的幾人就在樓下。”雲中劍對他說道。

“嗯。多謝你。”漾兮見安小江步下樓梯,立刻為她擺筷放碗,看起來對這番照顧頗為習慣了,小司徒一點也不忌諱陌生,撩起衣擺就坐在了安小江身邊。雲中劍見此眉眼挑了挑,自己尋了個位置坐下。

一頓飯簡單至極,安小江等人卻吃的很香,“你是不是在島上就懷疑他了?”聞言漾兮放下手裏的茶碗道,“确實如此,從他一路的表現可以看出來,戚儀是在刻意接近你。不管是下毒還是刺殺,他有很大的機會。”

☆、白虎來使

“這是四商堂派人的密函,傍晚堪堪送到。”雲中劍從懷裏掏出一封火漆封的信件來,在衆人面前展開,小司徒一把奪取也不避諱就看了起來,雲中劍一臉愕然,卻不去管她。

“哦,原來戚儀乃是羽陵關人士,非他所言是江南杭城人。”小司徒本來笑嘻嘻的,雲中劍卻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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