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5)
去問問公孫神醫!”“也許朱雀那邊有奇藥,她們不是最喜歡煉丹了?”衆人就好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因為一次次的失敗而漸漸喪失了信心。
‘砰-’一下,大門被人粗魯的踹開,衆人回頭一看,卻見是月森漾一身風雪的快步走來,他身上還帶着外面的寒氣,一下子就來到床頭,“這是怎麽回事!”
“是秋剪水,她自身帶毒。”
“那個女人現在在哪!”漾兮一臉怒容,滿屋子的人忽然就安靜下來,“她已經死了。”金盲劍站出來,“秋剪水服用了鶴頂紅自盡了。”
“神醫說沒救了嗎?”漾兮執起安小江枯瘦的手,話語都有些梗塞,“堂堂青鸾醫聖的傳人,怎麽可能會沒救呢,快想辦法啊!”
“漾兮,我們知道你很着急,可是最近幾日,神醫也是用盡了所有的方法。”金盲劍苦笑着搖了搖頭,“她現在把自己關在屋裏,已經幾日不曾出門了。神醫也是人,不是神啊。”
“難道就放任她這樣嗎?她才享受了幾天平靜日子。”月森漾跌坐在床頭,手指拂過她鬓間雪色白發,“為什麽會這樣……”
“一定還有辦法。”
就算幻音閣用盡所有能找到的辦法,各國皇宮裏送來多少名貴藥材,安小江還是一天一天衰弱下去,頭發已變成花白,身體越發枯瘦,就連皮膚也失去了水分。
小司徒每日都會給她換上幹淨的衣服,每日都會用凝花雨露塗抹她的臉頰,別人問起她就說,“小江姐姐最愛漂亮了,她每天都會用這些東西抹臉的,如果她醒過來瞧見自己變醜了,一定比殺了她更讓人難受。”
就在各路人馬紛紛前往花滿樓,就像要辭行一樣悉數見過她最後一面的時候,事情卻突然出現了轉機。
“離開她身邊。”漾兮手中劍尖直指着面前的女子,湯白蓮兩手平攤,“放心吧,我沒有害她的想法,再說了,如今她已是這副模樣,我還有害她的必要嗎?”說着慢慢走開,離床頭遠了一點。
“秋剪水已經死了,我也不是魔宮的人了,你可是你親妹妹啊,何必這麽防備我。”湯白蓮狀似痛心道,“我今日可是來幫你的,錯過了我,她可就真的沒救了。”
“你有什麽辦法!”漾兮一聽,急忙追問。
“哈哈哈。”湯白蓮冷哼一聲,“今日也有你求我的時候。若不是你逼死了軒轅君,我何必多此一舉。”說着她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當着他的面打開,裏頭是一個金色的石串。
“難道這是……”漾兮愣住了,湯白蓮高舉那枚石串,“你猜猜這是什麽?”
“鹓雛聖石。”
“果然是哥哥,非常聰明。此乃真正的鹓雛聖石,雙子石腰配。也就是流落在外的最後一個聖石。”湯白蓮炫耀似的說道。
“你想要讓五聖石歸位。”漾兮沉思片刻,“這會對她的病有效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難道你現在還有別的辦法?”湯白蓮走近一步,“不過,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漾兮眼神示意她繼續,湯白蓮高興極了,“我會遠走高飛,你要讓四國不再糾纏我。而且……”漾兮聞言瞪大了眼睛,随後,他咬牙答應。
“我真是小看你了呢,我的好哥哥。”湯白蓮嘲笑一聲,随機将那塊雙子石腰配放在了安小江手中,剎那只見一道藍光盈盈亮起,安小江胸口佩戴的海藍寶漂浮在空中。
“妾身是花
亦是蝴蝶或是鬼
可憐身與世
非汝知曉
替予紅唇
刺出利刃
請好好稱贊妾
勿鬧,勿鬧,勿鬧……”
有孩童的聲音唱起歌來,安小江感覺自己置身大霧之中,遠處依稀的人影逐漸清晰,竟然是兩個手拉手的女孩,她們有金色的頭發,最奇怪的卻是腦袋上一對獸耳。
半妖姐妹,鹓雛的聖女,鬼燈雪洞。
她們走到她面前,疑惑的看了看安小江,“你為何還在這裏?她們在叫你了。”安小江剛想說話,卻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席卷上了天空,融化進了雲裏。
金色的鹓雛、紅色的帝江、青色的青鸾、白色的鴻鹄和紫色的鸑鷟,缤紛的羽翼扇動着,五凰飛上天空,圍繞巨龍盤旋。陽光照耀的雲彩染上金光,層疊的雲朵片片吹散,化作耀眼的碎芒灑落大地。
沐浴在耀眼的榮光下,安小江似乎看見了魚妖小渡,他虔誠的伏在地上,身側圍繞的兩條龍魚歡快的游曳,五凰聖石升騰的耀眼光芒逐漸與海藍寶融為一體,安小江被刺的睜不開眼。
“五凰歸位,龍神複生。”
冥冥中注定的事情還是會發生,安小江化作一片落葉,她回到曾經的現代,看到繼母和繼妹都進了監獄,蒼老的父親,憔悴的夏影。
她穿梭過五凰的人生,衛浮塵終于得以和師傅團聚,烏雅終于明白黑鷹單于的愛情,碧九盈的戒指是真的,文帝不曾騙她,雙胞胎終于回到家鄉,女帝和她的男妃們走過大江南北。缺憾都得以彌補,美夢都得以成真。
“傳說是真的。”湯白蓮激動地看着周身發光的安小江,“只要五聖石合一,玄武的詛咒就可以解開!”漾兮看着她緩緩變化的容顏,也舒了一口氣。
等到光芒散去,她才慢慢睜開眼睛,一時間還沒搞明白自己身處何地。
“恭喜你了,龍神的聖女,你實現了傳說。”湯白蓮惡意的笑着,見漾兮面色發白,“我還要謝謝你呢,幫我們解開了詛咒。”
“詛咒?你在說什麽?”安小江看見漾兮就在面前,本來有些高興,卻看他表情怪異。
“原來你不知道啊。玄武皇室月森族收到青鸾聖女的詛咒,活不過五十歲。如今借着你五聖石歸位的強大力量,我們的詛咒解除了。”湯白蓮高興的說着,“你說是吧,哥哥。”
安小江茫然得看着漾兮,見他咬着牙道,“多謝聖女幫月森族破除詛咒。”
“這樣,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帶我回國吧哥哥。”湯白蓮拍拍手道,“聖女,再見了。”
“等一下。”安小江掙紮着坐起身來,“漾兮,你在開玩笑嗎?”
“告訴我不是這樣的,你不是在利用我。”月森漾轉過頭不去看她的臉,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冷漠至極,“事實就是如此,聖女,如果不利用你的力量,我們就活不過五十歲。”
安小江感覺到自己臉頰有淚水流下,她都快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你不會這樣對我的,你怎麽可以騙我。”
“文帝可以騙了青鸾醫聖,十皇子為何不能騙你?”湯白蓮有些戲谑得看着她慘白的面龐,“你身邊的兩個男人,都是為了你聖女的力量,真是可悲。”
“不是這樣的,不是……”漾兮不人忍心再去看她,決然的轉過頭,“甘溪,走吧。”
安小江不敢相信的擡眼,卻只見他二人消失在門邊的衣角。
誰也不知道的是,如若新帝不為青鸾正名,假戒指的誤會沒有解開,就算五聖石歸位玄武的詛咒也不會解開。
“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現在,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漾兮冷然看了眼湯白蓮,後者哈哈笑了起來,“我的好皇兄,你還真的相信我說的話呀。”
“沒錯,她中的确實是秋剪水密制的重華相思蠱,中蠱之人不會即刻死去只會加速衰老,可是它和別的相思蠱不同,加速催生它的不是相思,而是灰色。”
“灰色?”月森漾一聽就知道不好,卻見湯白蓮一臉得意,“得而複失、再遭背叛、思之不得的灰色/情緒。”
“你!”他一把拔出劍來,“混賬!”
“好哥哥,現在你的大錯已經鑄下了,你猜她現在會如何?”湯白蓮調皮的眨了眨眼睛,“你最好祈禱她身體內的相思蠱已經全部破除,不然……”只見漾兮飛快的往回奔去,湯白蓮站在遠處,衣衫鼓動,然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原來的屋子裏已經沒了人影,漾兮顫抖着走進去,棉被似乎還留着她的體溫,桌上還有剩茶,衣衫梳妝都還是原樣,侍女以為她只是出去透風,可是漾兮知道,安小江不會再回來了。
☆、剃度出家
她來到遼闊的科爾沁草原,看到木狼單于新娶了阏氏,晝夜不息的火堆上炙烤着羊肉,喜悅的氣氛好像能染上色彩。
她來到神醫谷,還是一樣的三不救,最後一條卻變成了薄情寡性者不救。
她去到人丁興旺的蓬萊仙島,原本的碼頭又壯大了許多,來來往往的客商不計其數。每日慕名而來幻音閣的武學弟子總會占滿一艘船,曾經的十二律也變化了。小司徒長大了,也學會了用劍,那把雲中劍代替了桃夭成為十一劍中第四位,老司徒和酒鬼仙隐居霧海不問世事了,霍紫蘇嫁了人,看起來容貌不佳,卻是個疼老婆的漢子。金盲劍辭去了堂主身份,似乎和白雀一起雲游天下去了。
幻音閣沒有停止尋找聖女,不過時間久了,也就沒人抱着希望了。
她去看過兒女繞膝的玉薔,如今貴為皇後,與玄帝夫妻恩愛,其他幾個妃子也算和氣。
她去看過新的秋國,沒有了黑龍教的荼毒,在秋悅容的治理下煥然一新。
她去看過美男環繞的朱雀女帝,女尊國的潇灑實在是羨慕不來的。
所有人都活的很幸福,所有人都不再需要她了。
最後一片鱗片的願望,安小江竟然是希望可以走遍大地,不被找到,不被約束。
而為什麽生活對我如此殘酷,它給了我光明和希望,卻再次将我置身黑暗中,這裏沒有真心只有背叛,沒有真情只有利用,不用等到如花容顏凋零,我的身體就已經凍結在土壤中,不知何時能夠融解,或許要等到歲月更替吧,而你曾給我的幸福,還在這裏嗎?
我不會在這裏一直等你歸來,手中緊握的花朵化為砂礫,磨傷我的手掌,最後化為塵土回歸大地,而你記得曾經有一天,你對我說過什麽嗎?
我驚醒而歌唱,在這個季節的花朵盛開,你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什麽嗎?雨滴化為我的淚水,風帶來我的呼吸和故事,枝葉化作我的身軀,我的根凍結在土壤裏,當季節更替,我驚醒而歌唱,你的花朵早就不在,而我永遠都不會回來。
《龍神傳-聖女傳》有言:其女姝麗,有膽識而勇,為惡人毒/藥煎熬,後失蹤數載遍尋不得,有言道其乃天女,已歸神鄉矣。
三年後。
玄武國內沒有了将軍霸權的勢力,已是一派新氣象。新帝雖年幼,也懂安撫民心,月森漾加官進爵成為一品輔國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最近布莊裏産的新布送上去都不滿意,你說是不是該去寺院裏拜拜?”
“再這樣下去,國公府的布匹供應可就不是我們了。”兩個布商打扮的男人牽着驢車,上面滿載包裝好的新布。
“哎呀哎呀,這可如何是好。聽鳥居大人說,那位夫人似乎越發驕縱了,首飾供應那邊也經常受挫呢。”
“看來真應該去寺院裏拜拜。”其中一人解開随身攜帶的水葫蘆飲了一口,忽然道,“聽說伊勢有一間寺院頗靈驗的。”
“伊勢啊,你說的是光惠尼姑庵吧,那裏的院主是個得道高人呢。”
“聽聞經常廣播善緣,救助貧民呢。看來真該找個機會去拜拜佛。”
這位布商幾日後尋到個采買的差事,順勢來到伊勢的尼姑庵捐了些香火錢,正好遇到院主慧心尼姑做法事,一衆尼姑都坐在殿中誦經念佛。
這布商本着求佛之心虔誠地聽了許久,偶然擡頭卻瞧見了不對,殿中最末尾的一位尼姑,為何長的這麽像那位夫人?這人也不傻,沒有貿貿然前去查看,他順勢打聽了下,才知道這尼姑是去年才出家的,不知道來自哪裏。
覺得自己觸到了大機緣的布商急匆匆返回了京都,将此事禀告了國公府的鳥居總管事。
“你說那個尼姑長得很像阿燃夫人?”鳥居鹿之介已經成為國公府總管,如今別人見他也要稱一聲大人。
“小人絕不會看錯的,那位尼姑法號冷心,确實和阿燃夫人長的一模一樣。”布商弓着身子恭敬道,心道興許比阿燃還美一些。
鳥居眼珠一轉,覺得此事頗大,看了眼等待的布商,從袖中掏出一枚金錠道,“此事不要再提,我會禀告大人,你且回去吧。”布商答是才退下去。
國公府中沒有名正言順的女主人,輔國公只有一位側夫人名喚阿燃,據說是國公大人從青龍帶回來的,樣貌不是絕美卻很會看人臉色,哄的國公比較高興。近年來因為沒有正妻也沒有妾争寵,阿燃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下人們都很怕她。
鳥居聽聞此事的第一反應就是曾經的那位,因為阿燃和那位長的非常像,國公也是因為這個才把她帶了回來。如果那位尼姑真的是,那國公大人多年的心願也許真的可以實現。
鳥居先寫了封加急信箋寄了出去,因為輔國公今日出了遠門,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他只好先飛鴿傳書通知他這回事,再做下步打算。
原本以為要等個幾天才有回音,沒想到第二天下午鳥居就收到了回信,從鴿子腿上拆下信件,鳥居看一眼就愣住了,信上命令簡明扼要:不顧一切手段把她帶回來安置在府中!
當晚鳥居就行動了,他親自帶人備上厚禮拜訪了伊勢的光惠尼庵,邀請慧心院主帶着各尼姑們造訪京都做法事祈福,慧心院主婉言謝絕了重禮。
“尼姑的本分就是身居尼庵誦經念佛,普度衆生。京都另有寺院可以承擔祈福一事,還請大人見諒。”
鳥居見慧心态度堅決,只好帶人暫時離開。一時又想不出別的辦法可以将人弄出來,愁的吃不下睡不着。他忽然想到大人來信上寫的不顧一切手段,忽然醍醐灌頂。
大人心意如此,他就算動粗應該也不算大過。這麽想着,鳥居當晚便召集了人馬包圍了尼姑庵,強行破門而入。
受驚的尼姑們抱作一團,慧心院主拄着拐杖砰砰的敲着地,“大總管這是何意!貧尼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确了,請快點離開!”
“院主息怒,在下也是聽命辦事。”鳥居擺擺手,身邊的士兵都上前一步,“還請院主交出冷心尼君。”
“我們這裏沒有這個人,你們還是走吧。”慧心轉過身去,不去理會鳥居的逼迫。
“院主,我乃為國公大人辦事。一旦國公大人發怒,在下也保不住院主的尼寺,又何必螳臂當車呢?”鳥居耐心的勸道,“光惠庵中尼姑衆多,院主也不想因為一人連累到她們吧。”
“塵緣未了。”慧心搖了搖頭,“如何能遁入空門。”
“我跟你們走。”一人緩緩走出陰影,借着火把的光鳥居分明看清了那人,他也瞪大了眼睛,要說世界上有長的那麽像的二人,就只有阿燃同她了。
“院主,多謝您收留我那麽長時間。”冷心默默跪地伏拜一禮,慧心痛心道,“你頗有慧根,理當潛心向佛。今後也要心存佛祖,播散善緣。”
“是,院主。”她又磕了一次頭,默默站起身走到了鳥居身邊。
“尼君,還請饒恕小人。”鳥居恭敬的朝冷心行禮,旁邊的士兵家臣都呆住了,反應過來才想到也和鳥居一樣行了大禮。
鳥居頗順利地将人帶了回去,本來以為能立了大功,沒想到卻是不盡如人願。
月森漾聽聞消息便放下了手頭的事急匆匆趕了回來,馬兒都跑死了好幾匹,連夜趕到了府中。
鳥居急忙迎接上來,到手時感覺到大人脫下的外袍都沾滿了水汽。
“她人在哪裏?”月森漾本想即刻前去,忽然頓了下,脫了自己的外袍,“拿那套藍紋羽織過來。”
下人們忙碌的為他重新換衣,鳥居替他整理了下發冠道,“尼君小姐就居住在竹香丸,大人的寝宮旁邊。”
“國公大人,恕小人直言,這位尼君小姐她,她……”
“為何吞吞吐吐?”月森漾換上華服,奇怪的看着鳥居,後者遲疑一下才說道,“她已經絕食三天了,從尼姑庵帶回來的那天夜裏開始,粒米未進。”
月森漾原本激動的心情好像被冷水一下子澆到頭頂,真的是這樣嗎,安小江厭惡他到了這種程度,原本以為三年不見了,她的怨恨已經消散,沒想到。
“帶我去看她。”
本來不覺得,可是大門到後房的距離不知為什麽變的那麽難挨,他想要快些見到她,卻又害怕她厭惡的眼神,他不敢再失去她了,就算厭惡,他也會用盡手段留下她。
竹香丸顧名思義,身處竹林中,是位于國公府中除了正丸最舒适的院落。鳥居把她安排在這,确實有他的考慮。
外室有幾名侍女跪坐在地,見到月森漾幾人走來,都恭敬的行禮。他看到拉門外撤回的食盒,裏頭米飯未動,連湯也不像是沾過口的樣子。
“阿綠,三天了她什麽都沒吃過?”鳥居替月森漾問道,那個叫阿綠的侍女擡頭看了看他神色,斟酌回答道,“啓禀大人,尼君小姐除了喝了點茶水,粒米未進。今日早上的時候,看起來氣色已經很差了。”
月森漾好像沒聽到一樣,輕輕地往前走了一步,将拉門拉開一條小縫,又不敢走進去,只在外頭看着。
昏暗的內室只開了一扇窗子,外頭正好能看見一輪明月當空,竹影婆娑,一道人影靠坐在窗前,看起來倒是比竹子還要孤寂一點。
“大人。”鳥居出聲提醒,月森漾才回過頭來,這一步他竟然如何也邁不出去,手扶在拉門上很久才放下來,“走吧。”說完轉身走出了竹香丸。
佛說,人一出生就已附有種種孽障,所以人生在世,并不能擁有所有想要的東西。
月森漾一夜無眠,他也擡頭看着明亮的月光,想着如果和她看的是一樣的景色,多少也有些慰藉。
為什麽要出家,為什麽不回來,這些問題聽起來多麽貧瘠,他連問出口的勇氣都沒有。如果別人知道一定會笑話的,玄武權傾朝野的輔國公,竟然連走到一個女人面前都不敢了。
月森漾想了很多,最終只能嘆一口氣而已。
第二日一早,侍女阿綠來送飯的時候,多勸了兩句,“尼君小姐還請用些吧,大人已經回來了,看到尼君小姐的樣子,大人也會心疼。”
冷心只是日夜望着外頭郁郁蔥蔥的竹林,并不曾回答。
阿綠着急起來,雖說這幾天已經見慣了她這副冷淡的樣子,卻因為昨晚瞧見國公掙紮的表情心生妒忌,“尼君小姐你可要想開點,只要你服個軟,将來就是輔國公的側夫人,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事情啊。”
冷心聞言,似笑非笑得轉過頭撇了她一眼,被那包含諸多意思的眼神一看,阿綠覺得自己的心理都被洞悉,一時間惱怒起來,竟然大着膽子上前挪到冷心身邊。
“這飯食都是最好的大廚做的,尼君小姐你就吃一口吧。”說着竟然夾着一筷子肉伸到她嘴邊,冷心別過臉躲過阿綠的筷子,後者愣了下,憤憤地放下碗。
“看你能骨頭硬到什麽時候。”竟然是連茶水也不留下來,就将東西都撤出了外間。
“阿綠姐姐,這樣不好吧。”身邊小侍女勸道。
阿綠也是賭了一口氣,心虛道,“不過是長的頗像阿燃夫人罷了,牛氣的很,你們看着吧,今夜她一定會招膳。”
月森漾也因為心頭紛亂的思緒,只遠遠的看了眼她,不知道說些什麽。不過出乎阿綠意料的是,當晚冷心并沒有招膳,而是因為身體虛弱昏倒了。
發現的人還是那個小侍女,消息一傳出,月森漾一下子就怒了,不管那麽多,直接懲處了阿綠。此刻将人抱在懷中才發現,她竟然瘦成了這樣。
身體全無幾兩肉,眉眼還是原本的模樣,因為梯度了甚至還多了一絲缥缈。只是骨瘦如柴的手握在他大掌中竟然小的可憐。月森漾心疼得難以附加,親自口對口喂了她米湯,一直守到了第二天清晨,冷心才悠悠轉醒。
月森漾瞧見那對黑漆漆的眸子瞧着自己,腦海裏竟然什麽也想不到了,柔聲道,“小江,我,我好想你。”
冷心直直看了他一會,默默移開了視線,“貧尼不認識大人,還請大人放貧尼歸山。”
“為什麽不認我,我什麽都可以解釋。小江,留下來吧。”月森漾心痛的說。
“貧尼法號冷心。”她輕輕掙開他的懷抱道,“貧尼想要回到光惠庵。”
“我不會放你走的,這一次,不會再讓你走的。”月森漾咬牙道,“否則,世上不會再有光惠庵這個地方。”
冷心終于轉過頭看向他,眼神裏終于有了情緒,“不知道,一個人絕食多久可以死?”
☆、阿離(結局)
當年我癡心不改,如今我冷硬如刀。生活給了你必要的磨練,也保留了你該有的驕傲。
“你想用自己的身體來懲罰我,那好啊,來吧!”月森漾憤怒的緊抓她的手臂,“你不活下去,怎麽懲罰我!來啊,我給你這個機會生生世世報複我啊!”
“貧尼并沒有任何想要報複的,大人為何不放貧尼離開。”冷心無視失去理智的月森漾,還是冷冰冰的樣子。
“我不允許你離開。”他俯下身子緊抱住她,“就算亵渎佛祖,違逆神龍,我也不會讓你走。”
日光傳過竹林照進屋子裏,兩人坐在榻榻米上面,影子堆疊在一起看上去親密無間,月森漾看着她,眼睛都不舍得挪開一下,“我這一生真正想要的東西很少,三年前你離開了我才明白過來,失去了心髒的感覺。”
“我尋了你三年,我走過天南地北,哪裏都找不到你,我很怕你和別人說的一樣回到了神鄉,我強迫自己忙于政務,這樣可以暫時忘記你的樣子。”
“我找不到你,我哪裏都找不到你。”
冷心擡眼看他,明明是位列王侯的高官,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如今她已是粗布麻衣的尼姑,還有什麽價值值得他如此,她又還有什麽可利用的。
兩人互相掙紮,互相折磨,冷心還是終日呆在屋內誦經念佛,頭發長至披肩的時候,侍女們送來了各色華麗布匹、貴重的首飾。
“小姐快看看,此乃京都最華麗的雲織緞,用來做罩衫最漂亮了,還有國公大人賞賜下來的腰帶,快看看這精巧的刺繡。”侍女巧舌如簧,不停的誇贊一字擺開的那些東西。
冷心并不施舍一眼,依然身着最普通的白布和服。身體外表都是虛妄,華麗打扮為了誰看?
月森每日都要來看她好幾回,有時甚至幹脆在竹香丸辦公,本來經常天南地北到處巡視的,如今竟然連府邸都不願意再出去了,每日只是看她在那誦經,他看着她發呆。
侍女仆役們都變得小心翼翼的,自從這位尼君小姐來了以後,整個府中氣氛最詭異的莫非是這個竹香丸了,打掃的時候經常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擾了平靜。
國公大人也越來越古怪,除了上朝之外,連平素相熟的大人邀請也全都不去,就在家中守着那位尼君小姐,瘋魔了一樣。
府中除了竹香丸的仆人,別人是不允許告知冷心的消息的,可是流言不可能完全防住,兜兜轉轉都進了側夫人阿燃的耳朵裏。
說是側夫人,其實也沒有名分的,阿燃以前是青龍一個茶館裏的丫頭,因為月森在尋找安小江的時候偶然發現的她,發覺兩人長的十分相象,就順道帶回了玄武。可是外表并不是全部的,她的聲音笑貌,赫然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于是就安置在府中并不去管她了。
可是對于她來說,被國公大人看中,是一下子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事情。雖然玄武生活習慣與青龍相差很多,人們大多喜歡跪坐,而且穿的也是和服,可她為了榮華富貴,寧願忍受這些。況且國公府邸內沒有女主人,她赫然就是唯一的一個,這樣的誤會讓阿燃覺得,自己就是月森漾的唯一的女人,于是變得驕縱起來了。
雖然月森從未與她有過夫妻之實,她的側夫人名頭甚至是自己杜撰的,阿燃仍舊覺得自己是國公唯一愛的女人。這下忽然聽聞月森從外面帶回來個女的,甚至為了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她來說無疑就是天打雷劈,國公大人有新歡了!
可是竹香丸守衛重重,竟然連她也不放進去。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是阿燃夫人,還不快點讓開!”貼身侍女阿夏沖着守門的侍衛頤指氣使道。
“夫人饒命,這是大人的吩咐,任何人不能放進竹香丸。”那侍衛也是一臉難為,得罪了阿燃夫人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好大的膽子啊,來人,給我把他拖下去!”阿燃很久沒遇到過忤逆自己意思的人了,當即揮手讓身後侍從上前。
“此處不可喧嘩!”鳥居疾步走來制止道,“你們全部退下!”大總管出現,那些侍從守衛都乖乖得站回了原位。
“鳥居總管,為何不放我進去,裏面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嗎?”阿燃忍着怒意道。
鳥居鹿之介好脾氣的賠笑道,“阿燃夫人,實乃大人的意思,小人也不敢違抗國公大人的命令,還請回吧。”說完竟然就下了逐客令。
“你!我要去找大人!”阿燃怒意上來,竟然不管不顧起來,“大人在哪裏?”
“大人去上朝了,夫人聽我一句勸吧,此處還請不要再來了。”鳥居也冷下臉來,“否則後果可不是夫人能承擔的起的。”
阿燃被強迫扭送回了自己的院落,氣的一下子掀翻了矮桌,“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不過是近侍出身的人,還敢違抗我。”旁邊阿夏腹诽道,你原本不也是個丫鬟麽。
“不過是竹香丸罷了,難道我還進不去嗎?”阿燃撇了眼旁邊的阿夏,“你過來,照我說的去做。”
阿夏其實心底是看不上阿燃的,不過是大人看上的個小小丫鬟,府裏随便一個侍女挑出來都比她強,偏偏阿燃還喜歡聽別人奉承話,真是容易讓人看輕。
這回她依了阿燃的命令拿了摻了料的酒,偷偷接近了竹香丸的側門,那裏的守衛只有兩個,阿夏憑借自己的好相貌還有好口才,成功地将人放倒了。阿燃見此,偷偷地走了出來,她早已換上侍女的衣服,兩人悄悄得潛入了竹香丸。
因為順從冷心的意思,竹香丸是非常安靜的,只有零星幾個侍女走過,阿燃兩人竟然很順利的走到了內室那裏。
遠遠地能聽見敲擊木魚的生意,阿燃心裏奇怪,難道是個尼姑?見內室門口守着兩個侍女,便撿起一塊石頭扔進了對面的樹叢,果然那兩名侍女聽聲走了開去。這回連阿夏都要佩服她了,也許是冥冥中有神助呢。
拉門是紙質的,很輕松就拉開了。阿燃瞧見一人背對她坐着,頭發随意披散在肩頭,她忽然就覺得不對了,跌跌撞撞得沖了進去,阿夏想拉都沒拉住。
“你是什麽人!哪裏來的女人敢勾引我的國公大人!”阿燃吞了吞唾沫,見冷心停止了敲木魚,緩緩轉過頭來,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眸直直望過來。
“啊!!”阿燃待看清她面容後忽然怪叫一聲退了好幾步,阿夏聞聲也跑了進來,一把拉住渾身顫抖的阿燃。
“你,你……”她想起來了,在青龍的茶館裏時,有一名小姐随着容王一起來品茶,當時就發現她二人長的十分像。她本來叫阿然的,那小姐卻說她很适合紅色,不如叫阿燃來的好。上位者一向是可以随意改變他人命運的,從此她的名字就變成了阿燃。現在,她重新見到這位小姐了。
“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麽要來玄武?”阿燃愣愣的,阿夏也瞧見了冷心的樣貌,震驚之餘忽然看見周圍的人多了起來,“不好,夫人快走!”原來是聽聞叫聲的侍女們都趕了過來。
跌跌撞撞的時候,阿燃打翻了燭臺,頓時大火沿着木質的地板和牆壁燃燒起來,火舌舔舐的飛快,等到侍女們反應過來趕緊去擡水桶的時候,火勢已經蔓延了整個內室。
冷心本來想出去的,倒塌的房梁卻阻斷了她的去路。她只能感覺到不斷升騰的高溫和嗆人的煙塵逐漸席卷了自己的感官。
月森漾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看到的就是火勢滔天的竹香丸,不斷有侍衛妄圖沖進去救人,卻被大火擋住。
“尼君小姐還在裏面!”
“什麽?!”月森漾只覺得血液都停滞了,他抓起一桶水從頭頂澆下去,然後身披打濕的袍子就一下子沖了進去。鳥居看了眼呆住的侍衛們,大吼道,“愣什麽!還不快打水滅火!”
不斷有房梁倒塌下來,冷心躺在地上,感覺有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抓着自己,捏的她很疼,然後是濕乎乎的布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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