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明潮暗湧
按照顧铮的身份,朝廷本該賞賜宅邸,讓他搬過去住。畢竟他如今的身份,再住在這陋巷小院之中,着實不合适。
只是他才升任參政知事沒多久,工部那邊還沒來得及将可以給他住的宅院修繕完畢,他就又被太皇太後斥責,如今連朝都不能上了,搬家的事自是無人再提。
因而他還是住在上次賀卿去過的那個小院裏。
直到跟着顧铮走到門口,賀卿才陡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就跟着對方的節奏走了。
之前顧铮說是想請她幫個忙,卻也并未明說是什麽事,只是說要先讓她見兩個人。賀卿心中有數,恐怕她要讓自己見的,就是那兩個花魁。果然千裏迢迢從江南把人帶到京城,其中另有原因。
果然進門坐定,顧铮便把人叫了出來。
賀卿沒有去過煙花之地,自然也沒見過花魁。只是以她自己的想象,以及那份記憶之中現代人對古代的追想,所謂的花魁娘子,必然色藝雙絕,但裝扮會庸俗豔麗一些,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還叫人念念不忘的那種。
然而此刻從屋子裏走出來的兩個女子,一個身着淺藍色衣裙,一個一身藕荷色,頭上的釵環不多,面上的妝容不濃,身姿袅袅,蓮步輕移,聲音柔婉,全然看不出半點風塵之氣。二人容貌也并無設想中的豔麗,不過是中上之姿。
與賀卿所想的形象大相徑庭。
“這位是無上慧如真師,你們也聽說過的。”顧铮為她們介紹,“這兩位是謝池春,鵲橋仙,名動江南的花中魁首。不過她們另有身份,從前乃是官家女,家中獲罪,才罰沒入籍。”
跟賀卿說話,顧铮并沒有繞彎子,直接将兩人的身份點了出來。
那二人面上惴惴,而賀卿也明白了顧铮要自己幫的忙。江南官場,對于京城的朝廷而言可謂是迷霧重重,很難插手進去。這一回顧铮下江南,顯然是查到了什麽,才把這兩人帶回來,打算作為突破口。
如今此事被揭破,或許正是另一邊的試探。
朝中人人都知道此事,顧铮再把人留在家中,便有些不合适了,所以需要重新找一個安置之處。
“顧大人若是想讓我幫忙安置這兩位姑娘,我那裏地方雖然不大,倒也還能放下兩個人。但若還有別的事,恐怕我就有心無力了。”賀卿也不問具體清醒,直接道。
“只求真師安頓好她們,給個容身之處。”顧铮立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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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卿點點頭,看向兩人,饒有興致地問道,“不知你們都擅長些什麽?”
結果這一問,卻是讓她大吃一驚。這兩人所學駁雜,不但擅長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就連佛道兩家的東西也有所涉獵。不說賀卿自愧弗如,恐怕就是一般的士子,都及不上她二人吧?
難怪能夠出入名門,交接名士,成為名動江南的花魁娘子。這其中想來不止看姿色,更要看才華。
賀卿當即心動,她身邊如今正缺兩個通這些東西的秘書。
玉屏雖然忠心,但她不識字,雖然如今已經在學了,但進益并沒有多少,至今只能給賀卿打個雜,送送文件跑跑腿,打掃衛生端端茶,真要倚重她,卻還差得遠。
而這兩位懂得多,稍微培訓一下便可以上崗,最大限度分攤自己手頭的工作。
于是等賀卿離開時,身後就跟了兩個小尾巴。本來考慮到她們都是女孩子,賀卿正打算租個小院安置二人,誰想此事顧铮早就考慮妥當,屋子也已經租好了。至于房租,二人完全可以自己支付。
——作為花魁,這些年來她們積攢的身家不低,如今從良了,自然也都帶了來。
兩天之後,賀卿帶着人進了報社,将一應流程講解清楚之後,便讓她們開始熟悉手頭的工作。
等她走了,謝池春和鵲橋仙對視一眼,眸中的驚異難以掩飾。之前只知道顧铮請賀卿安置她們,想來不會薄待,卻沒想到要做的竟然是這份工作!
江南文風鼎盛,名士衆多,因而也就更容易出那些不拘一格的人才。他們素來以走在全國前列而驕傲,鑽研格物之道者不知凡幾,也有一些頗有心得的。但這一年來,《自然》和《科學》傳到南方,倒是将這股氣焰壓下了不少。
這兩份報紙,即使在千裏之外,影響力也着實不容小觑。秦樓楚館本來就是最時髦、消息最靈通的地方,與文人士子們往來交接,對這些新東西也最容易接受,所以她們在江南時也看過報紙,與人議論過。
之前只知道這東西跟顧铮有關,卻沒想到是這位真師一手弄出來的。
她也是女子!謝池春和鵲橋仙眼中異彩連連,都有些激動,更是立志要做好手頭的這份工作。
為了避嫌,她們到這邊來穿的是男裝,也從心底裏相信,自己能夠做得不輸男兒。這份機遇并非人人能有,她們既然遇到了,自然要緊緊抓住。
賀卿沉迷帶徒弟,兩耳不聞窗外事,朝堂上的種種明潮暗湧,卻是越來越明顯了。
派去江南調查顧铮的官員還沒有回來,去年被選為洩洪地點、受災最為嚴重的江南淮州陽山縣縣令陳敬元的一封奏折,卻幾乎将天捅了個窟窿。
去年的水災,陽山縣受災嚴重,除了有城牆阻隔的縣城外,幾乎都是一片澤國。百姓雖然遷出,也搬走了家裏值錢的細軟,但畢竟房屋和大件的家具留在原地不能帶走,大水一沖,什麽都沒剩下了。
洪水在當地肆虐了将近一個月才退去,這裏的土地受到影響,兩三年內很難有出息。百姓們雖然已經陸續搬回,也開始重建家園,但是日子卻不知道該怎麽過下去。
幸而有朝廷赈濟,撥款撥糧撥物,然而公文上寫的東西,真正發到陽山縣時,卻只剩下了不到五成。
大楚如今的稅收方法,是地方直接截留一部分自用。也就是說,這部分錢不過是從江南道撥下去,就地轉個兩三道手續而已,竟然就被人盤剝去了五成!
這個驚人的數據讓人無法接受,但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因為物資不足,導致陽山縣的重建工作停滞不前,如今百姓們的日子非常難過。
跟着奏折送上來的,還有一幅《陽山災民圖》,以十分寫實的手法,描繪了如今陽山縣的慘狀:遍地都是房屋家具損壞之後的瘡痍,因為屋子還沒建好,所以百姓們只能睡在臨時搭出來的棚屋之中,吃的是清粥,幹的是重活,一個個面黃肌瘦、身形佝偻,蓬頭亂發。
這幅長達兩米的圖,上面的內容着實觸目驚心,在金銮殿上一擺出來,朝臣們就算想掩飾,也做不到了。
這麽嚴重的事,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必須要徹查到底。
太皇太後也不跟顧铮置氣了,當即下旨叫他回來開會,一面派人前往江南調查取證,一面則商量該如何處置。
然而派去江南調查取證的兩位禦史一去不回,進入江南境內之後便失去聯絡,沒有了消息。
朝廷命官在江南境內消失,江南官員卻是互相推诿,都表示不知情,這一下,事情才算是徹底鬧大了。政事堂緊急開會,重新挑選了一位欽差大臣,由軍隊護送前往江南調查此事,不但要找到兩位禦史,還要将此事徹查清楚。
這件事還沒有個結果,二月裏的春闱又出了事。
會試結束,閱卷時居然發現兩位舉子寫出來的文章一模一樣!這自然不可能是巧合,畢竟數百字的文章一個字都不差。這兩位考生被帶去問話,一番詢問之後,才承認自己一時鬼迷心竅,開考之前購買了所謂的“試題答案”,而且打了小抄。卻不想居然真的蒙中了今年的考題。
涉及到試題洩露,事情自然壓不住,鬧了出來。
一時間群情激奮,鬧得沸沸揚揚。畢竟科舉三年一次,乃是所有讀書人唯一的進身之階。如果科舉舞弊,試題洩露,公正不存,那麽将來讀書人還如何能信任朝廷?
在這種壓力之下,朝廷的反應并不慢,着令有司徹查。順藤摸瓜,抓了十幾個購買考題的士子。這一抓,才算是抓出了問題來:今年買到考題的士子,竟然全部都來自江南!
要說這其中沒有鬼,估計就連襁褓中的小皇帝都不相信。
此事已經有人意識到,這江南的水,只怕是深得很。
然而到了這一步,卻是不能不查了。按照這些士子的描述,不久之後,那售賣考題之人也被抓了出來,一個連着一個,最後竟是查到了翰林院之中。
這也不奇怪,每年會試,除了主考官之外,都會從翰林院擇選兩位同考官,三人負責出題及主考事宜。
出事的,便是其中一位考官。
翰林院是顧铮的地盤,雖然他已經離開了,但在衆人眼中,他對翰林院的掌控仍舊十分嚴密,而且被抓出來的這位,更是曾與顧铮關系密切。
而就在此時,江南傳來消息,那兩位失蹤的禦史已經找到,也開始清查陽山縣之事,而在這些貪腐之事背後,隐隐也有顧铮這位參政知事的手筆。
作者有話要說: 顧·背鍋俠·铮:我看起來脾氣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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