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一瓶水輸了大概一個半小時, 校醫過來給謝執又測了一次溫度,三十七度八,還有點燒,但基本上算是退燒了。
謝執燒得不高, 恢複精神, 坐起來,自己剛準備穿鞋, 腳就被嚴肆抓住。
“我自己……”謝執試圖往後縮自己的腳。
“別動。”
嚴肆牢牢地掐着謝執的腳腕, 把他的腳腕往下一拖, 塞進鞋子裏面,低着頭系鞋帶。
謝執兩只手都搭在床單上面, 握拳縮着,揪着床單一點。
醫務室詭異地沉默。
“回去把藥吃了。”校醫走過來,打破了這種沉默, 她手中拿着口服藥和一只額溫槍,放在一個紙袋中, 遞給謝執。“今晚可能還會有反複,如果不舒服,別硬撐, 給我打電話。”
“好。”系鞋帶的嚴肆從地上站起來,截住了校醫的紙袋, 看了看上面校醫電話。
校醫看了一眼嚴肆,樂了:“你好什麽好?你等會兒不是得出學校回酒店去住了?”
嚴肆沒說話。
校醫:“算了,你先帶他回去吧, 和室友交代一聲。”
嚴肆:“好,謝謝。”
嚴肆說完,過來伸手就準備把謝執抱起來,謝執正在穿外套,往後一縮,說什麽都不肯同意。
“外面下課了……”謝執說。
“所以?”嚴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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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很多……”
剛才嚴肆抱他過來的時候還在上課,現在外面都是人,要是再抱……
謝執也不要做人了!!!
嚴肆不置可否,收回自己準備接謝執的手,雙臂環抱,謝執穿好衣服落地,走第一步就有點踉跄——剛才他在湖邊扭了腳,現在還隐約有點疼。
“哎……”嚴肆輕輕嘆了口氣,過去扶住謝執的胳膊。
嚴肆:“這樣行嗎?”
謝執:“嗯——謝……”
嚴肆松開了自己的手,謝執反應過來,只能把“謝”字吞了回去。
嚴肆慢慢扶着謝執往外走,花了平時三倍的時間才回到謝執的宿舍。
嚴肆推開宿舍門,謝執一進去,就看見宿舍門口一張椅子上擺着電磁爐,插頭随便掉在地板上,幾個塑料袋四處散着,簡直是一片狼藉。
顯而易見,這裏就是剛才嚴肆大大的作案現場。
嚴肆看也不看,先把謝執扶到床上,這才過去收拾。
嚴肆把地上的塑料袋撿起來,團一團扔進垃圾桶,剛準備回頭拿砂鍋去洗,餘光瞥見謝執站起來。
謝執站起來後,靜了半秒鐘,然後晃晃地往衣櫃走去。
嚴肆把鍋放下,跨步沖過去,一把抓住謝執胳膊。
嚴肆皺眉:“你……幹嘛?”
謝執:“我想洗澡……”
“洗澡?”嚴肆眉毛皺得更深了,“發燒了還洗澡?!洗什麽洗,不準洗——準備讓自己病更嚴重嗎?”
誰說發燒就不可以洗澡,發燒洗澡還能散熱,這明明就是有科學依據的!
謝執委屈地看着嚴肆。
嚴肆看着謝執委屈巴巴的眼神,不由得有點心軟——其實嚴肆也知道,發燒當然不是真的不能洗澡,做好保暖就行。
可是學校的條件不行,暖氣燈暖什麽都沒有,等會兒洗完澡風一吹,發燒肯定會更嚴重。
嚴肆一揚眉毛:“我就喜歡這些謬論。”
說着,嚴肆不由分說地将謝執往床邊一拉,強迫他坐下:“你還要讓我生氣?”
謝執感覺自己聽到“生氣”兩個字心髒都顫顫的,連忙搖搖頭。
謝執的乖巧搖頭還沒有搖幾下,他就被囫囵翻了個個兒,嚴肆給他推枕頭上,一把扯過他的被子,輕輕一抖,搭在謝執身上,再把邊角掖好,将謝執整個人裹起來。
謝執看着嚴肆滿意地拍了拍手,看着嚴肆回過頭,看着陽臺方向,眯起眼睛。
謝執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嚴肆看的是外面架子上的一排毛巾。
謝執心中警鈴大作——
下一刻,嚴肆回頭,問:“架子上面哪張毛巾是你的?”
嚴嚴嚴肆問問問帕子幹什麽?
謝執看着嚴肆,嚴肆坦蕩看着謝執,謝執憋了半天,這才道:“我……”
“不說?”嚴肆起身,輕松地往陽臺走,“那我随便拿一張。”
謝執:“別——那個——”
嚴肆停步,回頭。
謝執沒辦法了,垂頭喪氣,乖乖道:“小……小黃鴨子那張。”
小黃鴨子那張帕子似乎聽到了主人召喚,馬上高高興興地随風飄到空中,笑着和嚴肆一個照面。
小黃鴨走的寫實畫風,毛茸茸且活靈活現,圓圓的眼睛葡萄似的。
嚴肆忍不住嘴角弧度:“噗……還挺可愛。”
謝執被子拉起來,把頭蒙住。
走到陽臺,嚴肆将黃鴨子毛巾取下來,扔進一個貼了謝執名字的同款小黃鴨盆子裏,再從謝執床邊拿了沉甸甸的熱水瓶,剛剛拔開塞子往裏一倒,嚴肆就眼疾手快地把瓶子立起來。
伸手到盆子裏摸了摸倒進去的水,嚴肆一臉無語——冰冷冰冷的。
這瓶水不知道打了多久,又多久沒換了。
嚴肆放下瓶子,一拍蒙着臉的謝執:“……你平時都是怎麽照顧自己的。”
謝執沒說話,假裝頭暈,沒聽見。
嚴肆:“裝吧你就——我去接熱水,哪兒能接?”
謝執緩緩露出兩只眼睛,滾來滾去,看着嚴肆:“水房。”
“知道了。”嚴肆擡起手指,又拿被子把謝執的眼睛蓋住,“同意你繼續裝睡。”
“诶,等等。”
“又怎麽了?”
謝執:“水房,要用飯卡刷卡才能打水的,我的飯卡……”
摸了摸剛才嚴肆搭在床邊的校服口袋,謝執手指一僵——飯卡不見了,肯定是剛才摔倒的時候,和面包一起丢了。
嚴肆:“飯卡掉了?”
謝執:“……嗯。可能剛才,掉湖邊了。”
嚴肆:“真的是風水輪流轉啊班長。”
嚴肆伸出沒提瓶子的手,在外套兜中一摸,摸出兩張飯卡,跟謝執面前一現:“還好,我有。”
嚴肆雖然缺乏生活常識,沒住過校,但他不是個弱智,刷卡,接水,非常順利地将熱水提回來。
嚴肆把熱水倒進盆子裏,摸了摸,再去兌點冷水,這才打濕小黃鴨帕子,拿出來,嚴肆把它擰得非常幹。
小黃鴨圖案那一面朝上,嚴肆走到謝執床邊:“手伸出來,我給你擦擦。”
謝執想起身:“我自己……”
嚴肆:“嗯?”
謝執:“……”
“嗯”什麽“嗯”,根本就是威脅!
謝執只能乖乖地把手伸出來,搭在嚴肆手裏。
嚴肆抓着謝執的手,一開始沒擦,先惡趣味地捏了捏柔軟的指尖,這才把毛巾包上去。
這種感覺……真的太奇怪了。
有點粗糙的毛巾裹着指尖,奇怪的包裹感,然後打開,劃過手指的每一寸皮膚,連最細致的指縫也沒放過。
嚴肆把他袖子口的扣子解開,衣袖往上推,胳膊肘也沒放過。
謝執緊緊地閉着眼睛,任由嚴肆幫他把兩只爪子擦幹淨,然後就感覺自己的下颌被輕輕一碰。
嚴肆命令道:“擡起來。”
謝執:“……”
謝執乖乖把脖子擡起來,同時,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嚴肆還是沒先擦。
嚴肆打量了一下謝執的脖子,謝執的脖子也是他身上很好看的部分,細長如天鵝,白皙脆弱得,好像一下就能掐斷。
嚴肆看見了謝執喉結滾動,他的喉結也随之滾動了一下。
下一刻,嚴肆拿着的毛巾接觸謝執脆弱的脖頸,輕柔地,拿粗糙的毛巾纖維面劃過他的皮膚。
謝執身體輕顫。
嚴肆:“差不多了。”
謝執張開眼睛,盯着嚴肆。
嚴肆:“起來。”
謝執還沒反應過來,被子已經被嚴肆一把掀開;謝執簡直毫無準備,一臉無辜帶着點驚恐地看着嚴肆。
嚴肆:“……”
嚴肆被謝執這麽一看,有一剎那,覺得自己有點不好,皺着眉看了看自己不好的部位,嚴肆深吸口氣,恢複平靜。
嚴肆伸出手,把謝執的身體推起來,讓他坐在床上,伸手拉開了他的襯衣下擺。
“不,不擦了!”謝執雙手捏住被子,把被子面捏得皺得不能更皺,小聲抗議。
嚴肆:“我說要擦就要擦。”
嚴肆把毛巾強勢地從後腰探進去,粗糙的毛巾面在謝執的背脊上面游走,仔仔細細地擦過他背的每一寸,包括但不限于凸起的蝴蝶骨,還有一節一節清晰可感的脊椎。
黏答答的汗水被毛巾帶走,皮膚重回幹爽,謝執趴在被面上,不住輕顫。
嚴肆擦完,毛巾往盆子裏一扔,這才把謝執襯衫給他撩回去,舔了舔嘴巴,起身去洗毛巾。
謝執飛快地鑽進被子裏,拿被子把頭再次一蓋,心跳得非常瘋狂。
還好嚴肆沒說b面擦完了再擦個a面……
還好自己今天身體太難受,什麽生理反應都沒有餘地。
想到這個,謝執裹在被子裏面,松了口氣,又有點失望。
謝執聽見嚴肆端水盆往衛生間走的聲音,嚴肆才走到寝室一半,寝室門口,就傳來了鑰匙的聲音。
“哈哈哈哈,你們看到老張最後那個豬肝色的臉沒有,太好笑了,原來語文書不是騙我的。”沈飛語抓着鑰匙開門,回頭和于霁嘻嘻哈哈。
于霁正在笑,在門打開的剎那,和端着小黃鴨盆子的嚴肆打了個照面。
三個人笑容凝固于臉,下一刻,見了鬼那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退了出去,門順勢被“啪”地關上。
隔壁正在開門的人被吓了一跳,看着一股腦擠在走廊上的三個人:“怎麽了怎麽了?”
“啊哈哈哈哈——”于霁看看沈飛語,又看看隔壁的人關切的表情,“沒什麽,沒什麽——”
“那你們叫得,像寝室進了貓似的。”隔壁的人吐槽一句,開門進去了。
留下三個人面面相觑——那可不是進了貓,那比進了貓嚴重多了好嗎????
“沈飛語……進不進?”範明小心問。
“進,為什麽不進。”沈飛語心一橫,“萬一剛才是我們眼花看錯了呢?”
“……眼花能他媽看錯成這樣,又不是海市蜃樓……”于霁堅持拆沈飛語臺一百年。
沈飛語并不管于霁說什麽,他又把還挂在門上的鑰匙輕輕一轉,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探頭進去——
謝執躺在床上,寝室裏空空蕩蕩。
三個人:“呼……”
說不定真的是眼花了。
“咔啦——”廁所門被推開,嚴肆左手拿個盆,右手拿一根毛巾,走了出來。
無數的場景,此時,正在幾個毫不純潔的男人腦殼中打轉。
沈飛語:“我們……”
于霁:“沒有……”
範明:“破壞什麽吧?”
嚴肆把盆子塞架子上,出門挂了毛巾,自然地走回來,坐在謝執旁邊,呈一個保護姿态:“破壞什麽?文化節嗎?沒有破壞,剛剛聊完。”
嚴肆這一句話解釋了自己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出現在這裏剛才在做什麽。
大家看一眼謝執我見猶憐的狀态,說實話,也不是很信。
但有的“信”是嚴肆說“信”我們就“信”!
沈飛語“發燒了還工那個作。”
于霁:“班長辛苦了。”
範明:“……嗯。”
嗯,嗯你個鬼大頭!
你以為我們優秀的高中青少年,會信你這些鬼話嗎!
雖然一開始大家有點驚訝,但大家的适應能力很快,馬上就接受了自己宿舍今晚會有第五個人這件事情。
沈飛語:“所以,你今晚不回去了?”
嚴肆:“不回去了,明天早上直接起來錄節目。”
于霁:“那你要洗澡嗎?我有沐浴液,借給你?”
範明也非常熱情:“我有睡衣,借你一套。”
嚴肆想了想,沒回答,回頭看謝執。
謝執有點恹恹地躺着,眼睛耷拉,但是沒睡着。
嚴肆問他:“你覺得呢?”
謝執嚴肆,眼珠慢慢轉了一下:“覺得什麽?”
嚴肆:“我要去洗澡,用他們的沐浴液,穿他們的睡衣,你覺得怎麽樣?”
謝執:“不……”
嚴肆:“不洗澡?”
謝執:“不用他們的,用我的。”
嚴肆:“不介意?”
謝執:“不介意。”
嚴肆一笑:“那我去取了?跟我說說在哪裏。”
謝執低聲和嚴肆交代了幾句後,嚴肆起身,去架子上拿過剛才擦謝執的盆子,往裏面扔進寫了謝執名字的沐浴用品,最後,挑了件謝執衣櫃裏面的大襯衫,嚴肆抱着走了。
在室友們的熱情指引下,嚴肆順利抵達洗浴間,剛剛進了其中一間房,別上鎖,手機就響了起來。
嚴肆低頭看微信,順手解開自己襯衫扣子。
經紀人-紀澤陽:【嚴肆???你小子今晚為什麽不回酒店???】
經紀人-紀澤陽:【最近怎麽都學會夜不歸宿了???發信息你也不回——沒被拍吧???】
嚴肆停下手,一臉莫名其妙,回信息:【什麽亂七八糟的。】
four:【我還在學校。】
經紀人-紀澤陽:【……在學校?幹嘛?露宿操場,和班長看星星?】
嚴肆抓着手機的手指一頓——他倒還沒看出來,經紀人有這樣的浪漫情懷。
嚴肆:【不錯,這個想法挺好的。】
紀澤陽:【鬼個不錯啊!!!你到底在哪兒???說出來,我不(敢)罵你。】
four:【真的在學校。】
four:【我在班長宿舍,他發燒了,我照顧一下。】
經紀人捏着手機,目瞪狗呆地看着上面的信息,從這短暫的文字中,他品味到了極為複雜的心緒。
包括……吾家有兒初長成,好豬終于去拱白菜了,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以及……嚴肆要是出去玩,走走腎,他有辦法保護嚴肆不被拍,或者拍了也不會發酵。
可是……這個走心了,他能做什麽?
嚴肆這個鬧心玩意兒絲毫感受不到經紀人的糾結,他的微信又來了。
嚴肆:【不說了,我快點洗澡,班長還在床(1)上等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 2019年還有六個小時就過去了,小蘇在此祝大家新年快樂!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好官方)
哈哈哈哈,bgm響起來,開始走心年終總結時光!
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總的來說,在寫和讀之間度過,因為這兩件事情,和小說裏面的人物邂逅重逢,也與你們,隔着網線開始彼此了解。
這個世界上有75,94億的人,據說,晉江都有2億的讀者作者群,萬萬萬萬人之中,偏偏,是我們相遇了,我始終覺得,這就像奇跡一樣。
能夠相遇覺得很開心,一起嗑cp也覺得很開心,總之,好像你們就在我身邊,真正地和我一起走難走的路。
被生活鞭打的時刻總會有,但點開手機,看着你們在,就覺得那些艱難的事情都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的事情——它們影響不了我,撼動不了我,因為在網上,我有一群小房子,房子裏面有許多你們。
我們有一個篝火堆,煮火鍋,講故事,度過每一個夜晚。
吃最好吃的火鍋!講最甜的故事!
很想說點什麽,但是感覺筆尖似乎是凝固住了,那麽,就簡單地說一句,謝謝大家!你們真的給了我很多力量!希望我也有給你們力量!
作者專欄兩句話,放在這裏仍然合适。
第一句,努力讓每一段相遇都美好。祝我們之間永遠都有最美好的回憶。
第二句,喝一杯茶,再行人生的路吧!我會繼續煮茶奉上,祝我們喝完茶,充滿力量地面對自己人生!
再次祝大家一切都很好!!一切都順利!!生活比小說甜!!愛你們!!
小蘇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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