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你……你騙我的?”謝執愣了好幾秒中, 終于反應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嚴肆笑着說,“一開始沒想騙你,就是——”

就是看謝執太可愛了,嚴肆壓抑不住自己的演戲之魂, 便裝得像模像樣地演了起來。

嚴肆把謝執放了下來, 兩個人并肩往外面的等候區去,接他們倒黴的紀澤陽。

“嚴肆……”謝執垂着腦袋, 重重嘆了口氣。

“……”嚴肆看看謝執, 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妙。

“有個故事叫狼來了……”謝執聲音很低, 好像快哭了。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嚴肆是真的慌了。

算他嘴賤, 剛才不應該這麽去整謝執,嚴肆彎下腰,想去看謝執表情, 但是謝執背着身,不讓他看。

“我錯了。”嚴肆說, “賠禮道歉,行嗎?”

謝執肩膀抖動。

“別哭別哭,對不起班長, 下次再也不敢了……”

“噗……”

謝執終于壓抑不住自己的笑聲。

嚴肆的腳步停下來,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家溫柔純良的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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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純良的謝執回過身, 擡起頭,眼睛亮亮地盯着嚴肆,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謝執比了個“耶”的動作:“一人一次, 扯平了。”

紀澤陽寵辱不驚,紀澤陽非常淡定。

紀澤陽,作為一個職業的男士他很清楚,和嚴肆這種不靠譜的小孩兒從頭到尾計較,折壽的一定是自己。

所以,看着嚴肆和謝執滿臉悲傷地從他面前離開,紀澤陽不為所動。

所以,看着謝執和嚴肆帶着一臉笑意從他面前回來,紀澤陽仍然不為所動。

紀澤陽只是潇灑地把自己的手機往褲子口袋中一收,站起來,走到嚴肆面前。

紀澤陽:“表現得不錯。”

嚴肆:“那是,我什麽時候表現得不好了?”

“剛選角導演的助理已經把合同拿過來了。”紀澤陽說,“走吧,回你酒店,和你一起看看合同。”

劇組找男三雖然看上去還雲淡風輕地搞個試鏡,但實際上這件事情早就已經火燒屁股了,所以選角導演要求,最遲明天就敲定合同。

嚴肆也分得清輕重緩急,帶着謝執下樓,和紀澤陽上車。

晚上的道路有點堵車,但也不過就二十幾分鐘,suv駛入酒店地下停車庫,昨晚接待嚴肆入住的小姐姐還站在電梯口迎接。

“您們回來了。”小姐姐禮貌地打招呼。

仍然是嚴肆按着電梯門等大家先進去,不過今天不同的是,紀澤陽一進去,就随手按了個“7樓”,正是昨晚嚴肆的标準間本該在的樓層。

小姐姐沒有提醒紀澤陽這位貴賓,只是擡手按了一下最高層。

電梯門關上,很快,七樓到了;紀澤陽拿着裝了合同的公文包,跨出電梯,走了兩步,感覺有些不對勁,回頭,只見一個人也沒跟上他。

“……走啊?”紀澤陽問,“怎麽沒人下?”

“下哪兒?”嚴肆也沒明白,“不是最高層嗎?”

紀澤陽:“……什麽層?”

嚴肆:“最高層啊。”

最高層……

電光火石之間,整個大樓的截面圖在紀澤陽的腦子中過了一輪,而最高層唯一的房型,也大寫加粗地,印刻在了紀澤陽的腦海之中。

“總統套房。”

“大床,一張。”

紀澤陽深吸一口氣,跨進電梯時,深深看了嚴肆一眼。

嚴肆被看得莫名其妙,皺了皺眉。

紀澤陽扭過頭,對着電梯鏡子長出一口氣——嚴肆會規規矩矩住标準間?!我真的是!so naive!

電梯很快就把三個人送到了最高層,嚴肆刷房卡,紀澤陽進門,剛換上一次性拖鞋,就看到敞開的卧室門。

卧室——這麽看過去,除了被子淩亂一點外,也看不出什麽。

紀澤陽深吸一口氣,然後再深吸一口氣,最後還是沒忍住,問:“我能進去看看嗎?”

“這個菜我覺得挺好吃。”嚴肆正在和謝執研究菜單,聞言擡起頭,掃了一眼卧室,“怎麽了?進去看呗——你沒看過總統套房嗎?”

總統套房看過。

嚴肆帶着男朋友一起住過的總統套房,沒有看過。

紀澤陽小心翼翼地走進嚴肆房間,發現裏面卻是和他想象的靡靡之風不太相同的幹淨清爽,除了垃圾桶有幾坨正常範圍內的衛生紙之外,也沒什麽別的東西。

紀澤陽退出房間,關上房門,感覺這劇情他有些看不懂了。

紀澤陽看向吧臺附近,謝執坐在椅子上,嚴肆站在他旁邊,兩個人低着頭,正在研究一本菜單。

暖黃色的燈光打下來,兩個人之間的氛圍顯得溫馨又家居。

紀澤陽看了,都忍不住心中輕輕一動。

“糖醋排骨嗎?我挺喜歡吃的。”謝執指了指第三十七頁的一道菜,“還差一個湯。”

“湯你選,怎麽這麽多菜都是我選的?”嚴肆有點不滿。

謝執:“其實我吃什麽都可以……”

兩個人膩膩歪歪地把菜定下來了,最後嚴肆良心發現地指了兩道紀澤陽愛吃的菜給謝執,謝執去寫菜單,定晚餐,嚴肆拿了杯冰箱裏的氣泡水,喝着走過來,在沙發邊坐下。

嚴肆:“你剛才進去看什麽呢?”

“沒看什麽。”紀澤陽欲言又止。

紀澤陽拿文件的手一頓,忍了忍,最終沒忍住,還是問嚴肆:“你……昨晚居然沒有胡鬧?”

嚴肆正在喝氣泡水,聽到這個發言,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瓶子,放在敞開的兩腿之間。

“咳……”嚴肆輕咳一聲,“胡鬧嗎?”

嚴肆忍不住臉有點燙——昨晚和謝執隔着一個枕頭的“胡鬧”本來已經被今天一天的事情沖淡,但紀澤陽這樣一提,他又忍不住回味起來。

嚴肆稍微回味了一下,最後,還是對紀澤陽說:“其實……。”

紀澤陽:“其實?”

嚴肆:“也還是胡鬧了的。”

紀澤陽低頭拿文件:“嗯,胡鬧——胡鬧了?!”

兩個人如同交流暗語一樣交流這件事情,紀澤陽眼睛和嚴肆對上,看見了嚴肆眼眸中轉瞬而過的一點不好意思。

紀澤陽腦海中一根白線閃過,剛才的房內場景歷歷在目——垃圾桶明明就只有幾張紙?!

“你胡鬧了你還——”不使用那個?!

紀澤陽罵嚴肆的嘴巴停住——雖然都是男人,但是這種事情,男人之間也不能那麽開誠布公地說。

“你可真的是。”紀澤陽深吸一口氣,“一點都不知道體量別人!”

“咳……”嚴肆沒法反駁。

昨晚謝執去廁所這件事情嚴肆也知道,但知道卻還是睡着了,這确實是沒有體量別人。

“一天到晚屁事不懂,你是想把我氣死。”紀澤陽怒氣沖沖地站起來,走到吧臺邊,一把抽走了謝執手中剛剛寫好的菜單。

謝執正在核對,菜單被劈手拿走,吓了一跳。

謝執看紀澤陽,覺得紀澤陽氣成一個河豚的臉有點可怕,又……有點搞笑。

“經紀人先生……”謝執輕聲說,“您怎麽了?”

紀澤陽欲言又止,最後,做了個趕的手勢:“進去進去,快點進去,躺着休息。”

謝執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突然被莫名其妙地趕進了房間裏面。

紀澤陽不知道是哪裏想錯了,認定自己身體虛弱,不僅把謝執趕進了房間,還看着他躺到床上,才幫謝執關燈,關門,如釋重負地走出去。

嚴肆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紀澤陽:“你幹什麽呢。”

紀澤陽:“我懶得跟你說。”

紀澤陽:“跟你這種小屁孩說不清楚——看合同吧。”

嚴肆有些敬畏地看了一眼今天不知道怎麽發際線比之前更高了一些的紀澤陽,略一思考後,把他的怪異行為歸納為:

精神壓力太大,直接瘋了。

嚴肆不再給紀澤陽增加精神壓力,認真地拿合同看起來。

謝執躺在床上,剛才紀澤陽沒拉好的門敞開了一個縫隙,角度正好他看到一個坐着的嚴肆。

紀澤陽認真地把條款過了一遍,确認沒有太大問題,這才擡起頭,看嚴肆。

紀澤陽:“我覺得沒什麽問題,剛才也發給法務審過了,沒有坑。”

嚴肆:“……當然,林叔叔也不會坑自己人吧。”

紀澤陽:“就是時間太趕了,看到這條了嗎?後天就進組。”

“後天?”嚴肆算了一下時間,“那不就是除夕前一天?”

紀澤陽:“是。”

嚴肆:“劇組都不放假嗎?”

紀澤陽:“開機一天,就是一天的錢流水一樣往外花這就不說了——你覺得你林叔叔是會因為一個節假日就停工的人嗎?”

嚴肆:“也是。”

嚴肆說着,揉了揉額角。

紀澤陽把合同收起來,想了想,又說:“今年除夕反正不能在家過了,不過還有一點點時間,提前回家看一趟吧。”

嚴肆:“知道,我給我媽打電話。”

外面的談話在這句話後戛然而止,謝執躺在床上,聽見外面紀澤陽翻紙張嘩嘩嘩的聲音,然後是嚴肆起身,膝蓋骨頭一聲輕響,拖鞋吧嗒,打開陽臺門。

謝執盯着倒影出一點點城市燈光的天花板,在心中簡單地計算了一下——後天進組,那嚴肆能回家的時間就只剩下了明天。

就算明天中午嚴肆才飛,那他們之間能夠呆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過剩下了短暫的十幾個小時。

……不可能這麽短吧。

謝執從床上爬起來,拿出mac,放在膝蓋上,打開電腦上面的計算器又算了一遍,最後洩了氣地将mac往枕頭邊一塞。

真的就這麽短了。

很快很快,他就又要和嚴肆分開了。

謝執緩緩往枕頭上一躺,腦袋剛挨着枕頭,就聽見外面響起敲門聲,紀澤陽開門,把飯拿進來。

謝執懶得動,繼續躺着。

然後,門縫處門縫處一聲響動,然後,一個高挑的身影擠了進來。

嚴肆沒開大燈,繞到謝執這邊,打開床頭燈,坐在謝執床邊,剛坐下,就看到了他枕頭邊的mac。

嚴肆挪開目光,問:“飯來了,還躺着不動?”

謝執:“沒注意到。”

“真的不舒服?”嚴肆仔細看了看謝執的臉色,實在是沒發現什麽異常,又問,“紀澤陽都看出來了?”

“沒有不舒服啊。”謝執動了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靠着床頭,看嚴肆。

嚴肆不知道在想什麽,眉毛微微蹙着。

謝執大概知道為什麽嚴肆會皺眉毛——是嚴肆不由分說把自己帶來上海的,結果這種突發情況,嚴肆肯定心中也過意不去。

謝執看不得嚴肆這樣。

“诶。”謝執伸手,推推嚴肆,笑着說,“給我買張機票呗。”

嚴肆看向謝執。

“就是回家的那種。”謝執神态輕松地說,“這幾天玩得挺開心的,也應該回家過年了。”

嚴肆:“我——”

謝執:“你不會是擔心我吧?好歹我也是個成年男性了,沒問題的。”

嚴肆不說話了。

片刻之後,嚴肆笑了笑,站起來:“可以,那我去訂機票了。”

嚴肆最終只給謝執訂上了早上六點多的機票——謝執所在的城市是外出打工的大城,一到春運,各種票都不好買。

嚴肆回去的地方雖然不是春運大城,但不知道怎麽的,也只買到了早上六點多的票。

于是,第二天早上六點鐘,謝執背着行李,和嚴肆一起去地下車庫開車。

嚴肆從迪士尼開回來的車還停在樓下,謝執打開後排放包,一開門,就看見兩個大氣球并排坐着,像吉祥物一樣晃晃悠悠。

謝執楞了一下,這才關上車門。

清晨的城市道路很安靜,嚴肆開車從黑暗之中,不過四十幾分鐘,就開到了機場。

兩個人一起去過安檢,最後,在安檢之後分道,去左右兩個不同的登機口。

謝執手裏拿着登機牌,有點緊張地擡頭,看指引,找登機口——在來上海之前,他還從來沒有坐過飛機,上次也是嚴肆帶他,根本沒留意。

好在機場的指引非常明确,謝執幾乎沒有繞什麽彎路,就走到了位于登機大廳盡頭的登機口外面。

清晨的機場空蕩而安靜,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往外看去,漆黑的天空剛剛有一點幾乎不可見的亮光。

謝執沒去vip休息室,而是選了靠登機口一個座位坐下來,抱着自己的包。

等了一會兒,謝執又把mac拿出來,在懷裏抱着。

謝執看看自己身邊空蕩蕩的座位,感覺有點冷,又把mac抱緊了一點。

等了三十幾分鐘,廊橋連接飛機,從頭等艙開始上機。

謝執聽到上機通知,瞬間從座位上彈起,拿着自己的登機牌,快速地去打卡,進廊橋,快步走到頭等艙登機口的分叉。

剛剛鑽進分叉,就有一個空姐站在那裏,露出八顆牙齒的标準微笑,鞠躬:“先生,早上好。”

謝執:“早……早上好。”

如果可以的話,謝執恨不得把自己的臉擋住!

和陌生人對視還要問好,這真的是超越了社恐的極限了——雖然但是,這僅僅是一個開頭。

頭等艙的空姐就像不要錢那麽多,平均幾步就能碰到一個空姐,微微笑,早上好。

謝執硬着頭皮打完招呼,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時候,重重地松了口氣。

謝執這口氣還沒松完,一個男聲又在他頭頂響起:“先生……”

謝執聽到“先生”這兩個字就頭皮發麻,下一刻,才猛地察覺到——這個喊他先生的聲音,為什麽這麽熟悉?!

謝執猛地轉過頭,往上看。

剛才在安檢口分別的嚴肆此時正站在他的身後,一臉要笑不笑地低頭看着謝執。

“先生。”嚴肆把包扔謝執旁邊,“飛機即将起飛,請您系好安全帶,說出心裏話——”

“……什麽心裏話。”謝執看着嚴肆。

嚴肆按住謝執座位的椅背頂,勾腰,盯着謝執:“心裏話——到底——想不想我送你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小嚴捏臉: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你想我送你?

預告:明天有父母出場。不過外公也出場2333。護崽外公,在線怼熊爹媽。當然如果還是很介意父母就可以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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