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休息之後，陳十一漸漸醒了過來，他正好對上了離風的眸子，離風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陳十一，陳十一就知道離風已經清醒過來了，他看到自己的身上被蓋上了衣服，他拿起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就穿了起來，毫不扭捏。他往天空看了一下，滿月已經升到了最中央，月亮的顏色在慢慢地變得血紅，是他們的祭月儀式已經開始進行了，不行，林野和雲笙他們還在那裏，他不能丢下他們，他要回去幫他們。

“你留在這裏，我先過去。”陳十一說，他不想離風再回到那個地方，回到那裏，離風還會有被他們控制的危險。

離風看到陳十一醒來，絕口不提他們剛剛發生的事情，好像是不值一提般，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回去幫助他們，陳十一就是這樣一個人，總是把別人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就連他，也是陳十一那無處安放的愛心對他的無限關懷，那剛剛他們之間的一切呢，是不是也如上次一般，陳十一見他被滿月控制，不希望他繼續痛苦而被迫和他在一起的。

離風諷刺地笑了一下，他看着臉色一直蒼白的陳十一，他知道陳十一現在身上已經受了很重的傷，這個時候陳十一如果繼續回去，只會兇多吉少，可是即使是這樣，陳十一都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己。

“你覺得你回去能幫的了他們嗎？”離風沉着聲音問。

陳十一看着離風，他知道這時候的離風還受邪氣的影響，想問題會有些偏激，但是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離風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想到這裏，陳十一欣慰一笑。

“乖，在這裏等我、”陳十一說。

離風看着陳十一的笑容，他把這個笑當做是訣別的微笑，陳十一即使是去面對異教徒，也不願意留下來面對他，他就這麽讨厭他嗎？他在他的心中就已經變得這麽不堪了嗎？

“你覺得你走得了嗎？”離風擋住了陳十一的去路。

陳十一說：“走不了也要走。”他拿出了除魔匕首對着離風，他并沒有傷害離風的意思，只是現在異教徒已經開始祭月了，就證明林野他們現在正處于下風，說不定他們的靈體也已經被那群異教徒抽離了出來，不管祭月的最終目的是什麽？他都不能任由這件事情發生，而且他師伯的靈體也在等着他去救，現在林野和雲笙也處在危險之中，再怎樣他都不能一直留在這裏。

離風看到陳十一已經亮出了除魔匕首，他的眼神一暗，果然，只要他出來擋路，陳十一就會毫不留戀地除掉他，離風諷刺一笑，他看着臉色蒼白，已經搖搖欲墜的陳十一，這個時候的陳十一在他看來，已經虛弱得可憐。

“你覺得你還能打得過現在的我嗎？”離風問。

陳十一一笑，他拿出了煙，叼在了嘴上，往口袋一摸，他的打火機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掉了，他只好叼着未點着的煙，看來下一次他要跟林野學習一下沒有打火機也能把火點着的法術才行，這個是對他而言最需要的法術了。

“你會救他們的。”陳十一說，他認識的離風是一個雖然不善表達，确實心地十分善良的人，這樣的離風，是不會對他認識的人袖手旁觀的。

“我不會。”離風說，他不在乎這個世界上任何人的生死，除了他面前這個人，眼前的人已經搖搖欲墜，離風多想去抱住陳十一，多想成為支撐他的力量，但是離風克制住了，他總是這麽不争氣，只要他面前的男人輕輕的皺一下眉，他的心就會跟着痛起來。

“如果我要你去救他們呢？”陳十一說，他知道離風對自己的感情，曾經的離風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情，但是現在的離風，他就不确定了，但是現在的離風絕對有把握把整個異教徒給團滅了，然後阻止這場祭月。

“你就篤定你說的任何事情我都會去做嗎？”離風問。

“是的。”陳十一自信的說。“我要你去就他們。”陳十一說。

離風眼神複雜的看着陳十一，是的，陳十一說對了，他确實沒有辦法拒絕陳十一的任何請求。

“我可以去救他們，但是你不能離開，我回來的時候，我要看到你在這裏。”離風有些不安的說。

陳十一依靠在了一根柱子上，他眼中依舊帶着輕佻的笑意。“我在這裏等你回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家。”陳十一說，他知道這個時候的離風是最沒有安全感的時候，他不會再離開離風了，無論怎樣，他都會陪在離風的身邊的。

誰叫這個少年已經用最溫和的方式，一點一點地深入到他的內心裏，深入到他的骨髓裏，他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一句話都不解釋就任由着離風離開，這一次不會了。

“回家？”離風有些不相信地喃喃自語道，家？他根本就沒有這個東西，他沒有家，他不要回去，他就只要和陳十一在一起，在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任何人都找不到他們，他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看到陳十一，他也不希望陳十一還為任何人擔心。離風遲疑地看了陳十一一眼，他的背後張開了那雙有邪氣凝結而成的翅膀，巨大的翅膀輕輕地扇動着。

“小心。”陳十一對離風囑咐道。

離風點點頭。“你要等我。”

他還是不放心地叮囑了一聲。

陳十一給了離風一個安心的笑容，離風看了一眼天上的滿月，他揮動了一下翅膀，往天空飛去。陳十一叼着煙，最終他還是頹然地半坐在了地上，身上的傷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就連剛剛站起來都是自己用意念強撐住自己的身體的。他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傷口，在昆侖山的時候，他就一句耗費了他大部分的真氣，受了重傷，這段時間都不能再運用靈氣，可是在剛剛的打鬥中，他還是強行運用了靈氣，現在已經傷到了他的經脈，尤其是被離風最後一擊，他知道離風已經收住了一半的力量，不然他被現在的離風擊中受傷，估計他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他陳十一閉目調息，除了他的胸口之外，他的身下也有着一處暧昧的難以言喻的傷痛，離風果然是年輕人，體力就是好，自己一副老骨頭已經沒有辦法對抗少年人的強勢了，照這樣下去，如果以後都是這樣，那他的身體遲早是要報銷的。不過想想，如果以後都這樣和離風生活在一起也不差，白天離風可以煮好飯給他吃，晚上離風能幫他打理酒吧，睡覺的時候離風還能不要臉地跟他一起做羞羞的事，這樣的人簡直是完美，你說他陳十一以後要怎樣才能再找到一個這樣的人。

陳十一這一生從未想過與別人共度，直到遇到了離風，讓他不禁感嘆道，即使是和離風在一起，這樣也不差，甚至是很好。

反正離風長得這麽好看，做飯這麽好吃，而且還是他肚子的小蛔蟲，他想要什麽，是要皺一下眉頭，只要動一下手指，離風就會知道，就會把東西放到他的面前，再怎麽看，都是自己賺到了。再加上離風現在的靈力已經這麽強大了，已經驅魔打鬼什麽的，他也不用出馬了，反正打打殺殺的事情，他也不想再幹了，那就什麽事情都交給離風做，那不是很好嘛？

想着想着，陳十一都不禁向往起之後的生活了。

陳十一慢慢地張開了眼睛，看着天上的滿月，月亮是很美麗的一個東西，只是陰氣太盛，往往在滿月的時候，都暗藏着洶湧的殺機。不知道這個時候離風他們怎麽樣了，希望一切平安無事。

雖然對離風的靈力有信心，但是關心則亂，他的心裏還是忍不住為離風擔心。這一夜是很漫長的，昏暗的工廠裏，只有一輪明月在照着，發出微弱的光，四周靜悄悄的，偶爾傳來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子的叫聲。在這樣的夜裏，陳十一倒不怕，自己怎麽說都是一個驅魔人，即使是在受了重傷的情況下，一點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一般的妖邪也別想在這個時候趁人之危。

陳十一看着空中的明月，慢慢地，他看到一個人影從半空中飛來，慢慢地來到了陳十一的面前，陳十一忍不住笑了，他知道，這是他的離風回來了。他強撐起了精神，終于看到了離風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離風身上因為剛剛的打鬥留下了狼狽的痕跡，他的臉上挂着一絲輕傷，他的衣服也因為打鬥而有些破損，但是離風現在的狀況依舊良好。

看到離風平安歸來，陳十一就放心了。

離風來到了陳十一的面前，他拿出了一個打火機放在了陳十一的手上。陳十一接過了打火機，這正是他不小心丢掉那一個。他就說了，只要他皺一下眉頭，離風都會知道他想要什麽的。他拿起打火機把自己的嘴上的煙點着，慢悠悠的抽了一口。

離風看的出陳十一現在的傷勢嚴重，他忍不住關心起陳十一。

“你沒事吧？”離風問。

“沒事，就是下次滿月的時候，你能讓我多休息一下，不要這麽猛就可以了。”陳十一說。

聽了陳十一的話，離風的臉禁不住一紅，他有些別扭地轉過了臉。陳十一不适地幹咳自己一下，離風立刻來到了陳十一的面前，他半跪着看着陳十一，陳十一一擡頭就看到離風那雙漆黑地帶着擔憂的眸子，他伸出手摸了摸離風的腦袋。

“怎麽樣了，他們還好嗎？”陳十一問。

就知道關心別人！離風的心裏有些不滿，但是他還是克制住了內心的不悅。

“雲笙他們沒事，還有，他們的祭月失敗了，想必之後的幾十年裏都沒有辦法卷土重來了。”離風說。

“看來他們還真的是打不死的小強啊。”陳十一說，“無論怎麽，他們都是消滅不了的是嗎？”陳十一感到有些無奈的笑着，不過幾十年後他自己都不知道還存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何必杞人憂天，後人的事情就交給後人去辦吧，自己擔憂不了這麽多，先管好眼前的事，比什麽都重要。不過在這個廢棄的工廠裏呆着，真的是很不舒服的。

“我們回家吧。”陳十一說。

“你要走了？”離風神色複雜地看着陳十一，果然他還是不想和他呆在一起。

“是我們一起回去。”陳十一耐心地安撫着離風。

“我沒有家。”離風說。

“有，東堂斜巷77號那裏就是你的家，是我們的家。”陳十一說。

可是那裏，他已經把他抛棄了，他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他不想。他想找個沒有任何人的地方，和陳十一重新開始，忘掉之前的一切。

“你不要走好不好。”離風抱住了陳十一。

陳十一輕輕地拍了一下離風的肩膀。“好，我不走。”

離風聽到了陳十一的保證，好久才放開了陳十一，他看着陳十一，看着陳十一的臉，面前是他可以用生命去愛的人。

“你說我們要去哪？”陳十一問。

去哪？離風想了一下，或許一輩子呆在這裏也是很好的。可是他怕陳十一不願意，他忐忑地看着陳十一的時候，陳十一已經累得昏睡了過去，離風看着已經睡着的陳十一，他小心翼翼的放下了陳十一，然後找來了一些紙箱鋪在了地上，讓陳十一睡在上面，可以舒服一些。他看了一下這裏簡陋的環境，這裏确實配不上陳十一，他也不想陳十一一直呆在這樣的地方，他要給，就要給陳十一最好的一切。

他輕輕的撫摸着陳十一的睡顏，一直看着眼前的人，就怕眼前的人會突然在他的面前消失，離風小心翼翼的掀開了陳十一肩膀處的衣服，當時他失去了理智，沒有看清楚，現在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陳十一肩膀上有一道很深的紫紅的傷痕，傷痕的面積很大，他沉住了臉，看着陳十一肩上的傷痕，什麽時候弄到的？為什麽會把自己弄得那麽傷？他輕輕地碰了一下陳十一肩上的傷，昏睡的陳十一有些吃痛的呓語了一下，離風皺住了眉，估計是傷到了筋骨了。想起今晚他還不顧陳十一的身體狀況，一直在索求着，就感到內疚，感到不安。陳十一的背上好像也有一道這樣的傷痕，應該也是同一樣武器所傷。

他抱住了陳十一，抱住了他懷着的男人。以後，他絕對不會再讓陳十一受傷，絕對不對！

“你等着我，我現在去給你買藥。”離風對着睡夢中的陳十一說，他再次揮動了一下自己身後那用邪氣幻化出來的翅膀，往黑夜的遠處飛去。離風買完藥回來，陳十一已經醒了，倚靠在了柱子上休息，他看着手中提着滿滿一袋藥的離風，他笑了，淩亂的碎發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不會讓我一輩子都呆在這裏吧。”陳十一問。

“不會。”離風說。這裏太簡陋，太破舊，這裏配不上陳十一。只是現在他還沒想清楚要去哪裏？他無處可去。

“那我們回去，會77號酒吧，回我們家裏。”陳十一說。這叛逆期的孩子還是要耐心的教，不能着急，反正上一次不聲不響地就讓離風離開了，一句話都沒有解釋，确實是他的錯，他這不是知錯能改嗎？

“你想回去了嗎？”離風神色複雜地看着陳十一。

陳十一不在意地一笑。“你說去哪裏就去哪裏。”

聽到陳十一這句話，離風才滿意地卸下了自己的心房，他拿出了藥酒說：“把衣服脫了，我幫你搽一下身上的傷。”

陳十一帶着笑意，直接把上衣脫了出來，他的眼神帶着挑釁。

“不要這樣笑。”離風說。

“為什麽。”陳十一故意靠到離風的耳邊說着，他口中的熱氣傳到離風的耳根處，離風的耳朵禁不住地紅了，陳十一得意地看着努力裝作一臉漠然的離風。

離風拿出藥酒在陳十一的肩上塗着。

“疼、”陳十一輕輕地說了一聲。

“要用力才能把淤血給弄散。”離風說，但是他手上的動作還是忍不住輕了一些。他看着陳十一身上的傷，他就心疼不已。

“後背。”離風說。

“哦、”陳十一乖乖地趴在紙箱皮上，陳十一背部的肌肉線條也很好看，但是背部那個巨大的傷痕看着有些面目猙獰，離風用力的幫他揉着傷口。

“怎麽傷的？”離風忍不住問。

“被一只老虎打的。”陳十一半真半假地說。

揉完了之後，離風示意陳十一把衣服床上，陳十一看着總是一臉嚴肅的離風，反正現在他和離風什麽都做過了，他也不扭捏什麽了。

“你這就讓我穿上衣服了？你就對我沒有其他想法？”陳十一問。

“對不起。”離風說。他不應該借着自己的狼性傷害了他，不應該在陳十一的身體這麽虛弱的時候折騰他。

居然是對不起？陳十一不知道離風又在想什麽了。他不在意地笑着。

“我是說，有時間我們還可以再切磋一下。”陳十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