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一只嬰諾
韓城做飯的過程雖然有些慘烈, 叮叮咣咣把廚房弄得一團糟, 但最後吃到嬰諾嘴裏的成品卻出乎意料的美味, 肉質鮮嫩,湯汁甜而不膩,讓人一口下去就食指大動。
上一秒還信誓旦旦地要鬧絕食的嬰諾一秒投降,拿起筷子就是一頓狼吞虎咽,腮幫子都被塞得鼓出來, 像只正在屯食物的小松鼠。
“慢點吃,”韓城擔心他噎着,把整盤的糖醋排骨拿遠了些, “吃完一塊兒再夾一塊兒,又沒人跟你搶。”
嬰諾沉浸在美味的喜悅中無法自拔, 差點忘了兩人還在鬧分手呢。
“我做的排骨好不好吃?”韓城像是沒什麽胃口, 動了幾筷子就不吃了,拉着椅子坐到嬰諾身邊, 神情中竟然帶着些許幼稚的期待。
嬰諾扒拉着米飯, 想了想還是吝啬地不打算表揚他:“韓先生聽說過名師出高徒嗎?這是因為廚房阿姨教得好。”
韓城正欲上揚的唇角一僵,語氣帶着幾分不好:“那你不許吃了, 把吃進去還給我。”
“才不,”嬰諾護住自己的碗,和男人幹瞪了半晌,最後還是迫于吃人家嘴短而不情不願地說:“那好吧, 韓先生做的排骨天下第一好吃。”
韓城低下頭悶笑幾聲, 突然趁嬰諾不注意吻了吻他的唇角, 一粒沾着湯汁的米飯就這麽到了他的嘴裏,甜絲絲的,帶着自家寶貝特有的味道。
“你......”冷不丁被偷襲的嬰諾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瞥了站在不遠處的廚房阿姨一眼,有點生氣了:“韓先生!”
廚房阿姨眼觀鼻鼻觀心,讪讪地笑了下就扭身鑽進了廚房。
韓城盯着嬰諾微微發紅的臉蛋,一本正經地保證:“你吃吧,我保證不動手動腳了。”
嬰諾“嗷嗚”咬了一大口排骨,在心裏憤憤地想着今後堅決不能因為好吃的而輕易被收買了,分手的立場要必須強硬才行!
整個人下午,嬰諾都在無所事事中度過,身為一個新世紀的年輕人,手裏沒有手機簡直就像是被全世界隔絕在外,他覺得自己就跟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沒差了。
趁着韓城洗澡的時候,他本想用韓城的筆記本偷摸登錄一下微信,然而密碼還沒輸完就被發現了。
“劇組那邊怎麽樣了?”嬰諾氣得炸毛,嘴唇也嚴肅地抿成一條直線,“我弟弟呢?我和他每兩天都要通一次電話的。”
韓城把電腦收好,把嬰諾抱到了床上,伸手掐了掐他的臉蛋:“困不困?”
嬰諾擰着眉把韓城的手臂拍開,聲音陡然拔高:“你怎麽總是回避我的問題?”
韓城還是沒說話,拉開被子躺到了床上,然後又把嬰諾扯進了懷裏,用自己的下颌貼着他毛乎乎的頭頂:“你是不是寧可被我囚禁在這兒,也非要和我折騰着分手不可?”
嬰諾被問住了,眉毛皺得都能夾死一只蒼蠅了。
韓城用限制他的人身自由逼他就範,還讓他和自己的親人朋友全部失聯,在這種情況下嬰諾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但若是他順了金主爸爸的意,那千辛萬苦漲到20的進度值很有可能一下子就會變成大鴨蛋。
“就這麽糾結嗎?”韓城敏銳地覺察到他态度的松動,心情突然愉悅了不少,“要不然你說出來,我幫你分析分析。”
嬰諾瞥他一眼,心想這男人真是越來越狡猾了。
“不想說。”他悶悶地說了一句,思考着有什麽辦法能讓韓城主動放了他。
韓城沒有強迫他,又把嬰諾往懷裏摟了摟,呼吸和心跳都逐漸平穩。就在嬰諾以為他已經睡着了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聲音:“你為什麽一直說自己得病了呢。”
雖然男人的口氣聽上去平靜無波,但是嬰諾卻覺得他已經對此起了疑心,而且他能問出這句話,就說明這個想法已經在他的心裏生根發芽了。
“我真的病了啊,”嬰諾從男人的懷裏擡起頭,目不轉睛地盯着男人的眼睛,慢吞吞地說道:“得了一種不和你分手就會死的病。”
韓城的呼吸一窒,瞳孔倏地收縮了一下。
嬰諾眼眸漆黑,神色極為認真,“韓先生,我說得是真的。”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韓城無聲地望着嬰諾半晌,突然伸手捂住了對方的眼睛,像是在逃避什麽一樣:“別說話了,趕緊睡覺。”
嬰諾小聲嘆氣,将臉輕輕地貼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韓城的心跳聲清晰地傳到他的耳朵裏,明顯不正常。
“宿主大人,”小天使聲音懶懶的,像是在打瞌睡,“剛剛進度值漲了5,但是很快就掉下去了。”
嬰諾“嗯”了一聲,也談不上多高興,他心裏有種強烈的預感,任務似乎是勝利在望了。
整整一個晚上,韓城都沒有睡着,嬰諾的那句話猶如一塊巨石般壓在了他的胸口,沉得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接近淩晨的時候,他的煙瘾犯得厲害,本想着輕手輕腳地起床去客廳抽煙,卻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嬰諾的身體在被子裏蜷縮着,呼吸聲也一下比一下粗重,韓城上前探了探他的額頭,感受到那異于常人的溫度後立即皺起了眉,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要下地去找手機。
“韓先生......”嬰諾剛剛燒起來,神志還算清醒,他拉住韓城的衣擺,小臉難受得皺起來:“我好渴啊......”
這次的症狀和之前的出血不同,他覺得自己時而處于一個大蒸籠裏面熱得無法呼吸,時而又掉進了冰窟窿裏凍得瑟瑟發抖,太陽穴一跳一跳地抽動着,沒有嘔血時劇烈的疼痛,只是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像是流水一樣消逝了,連撐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韓城急忙倒了杯溫水過來,然後又把嬰諾抱起來靠在自己的懷裏,小心翼翼地給他喂水:“難受就多睡一會兒,我現在就去叫醫生過來。”
嬰諾迷迷糊糊地把水喝完,整個人軟得像個棉花套子一樣靠在男人身上,有氣無力地哼哼着:“叫來也沒用呀......我得的是絕症......”
還是那種無藥可醫只能乖乖等死的絕症。
眼看着懷裏的人越來越滾燙,韓城眼底閃過一抹痛色,壓抑了一整晚的恐慌應驗般湧了出來,讓他有些慌了:“不會的......絕不是你說的那樣。”
嬰諾沒辦法回答他,耳邊的嗡鳴聲徹底将韓城的聲音掩蓋,他的視線模糊起來,只能看到無數個星星點點的璀璨光斑,意識就像是被突然抽走了一樣,倏地一下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鄭澤馭在接到嬰諾發燒住院的消息時,還以為是自家老大将人折騰得太狠了,一邊腹诽着常年欲求不滿的人就是火力旺盛,一邊又估摸着這場分手的鬧劇終于要落下帷幕了。但是當他走進病房時,才發現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樣簡單。
嬰諾因為體溫持續走高而陷入了昏迷,用藥之後也完全不見好轉,呼吸困難,手腳抽搐,虛汗冒了一層又一層,整個人無知無覺地蜷縮在病床上,仿佛已然病入膏肓。
“韓董,唐先生體內并沒有發現有發炎感染的地方,這樣無緣無故的高燒的确很少見......但是您別擔心,更深層次的檢查結果會在兩個小時後出來......”年輕醫生戰戰兢兢地垂着頭站在病房裏,他也是第一次遇見這樣離奇的病症,各種手段下去病人的高燒就是遲遲不退,這讓他們一衆醫生護士都急得焦頭爛額。
韓城坐在床邊拿着毛巾給嬰諾冰敷,眼底已是一片可怕的赤紅,他極力地壓制着自己的情緒,額角突起的青筋看上去有些猙獰:“他到底什麽時候能退燒?!”
身體再健康的人也扛不住這樣無止境地燒下去,嬰諾的身體每次顫抖一下,韓城的心口就要被刀狠狠劃上一下,那種看着愛人受苦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覺得生不如死。
“退燒針的劑量已經達到了人體最大承受值......”年輕醫生的眼睛看着病床邊的監控儀器,聽聲音像是要直接哭出來了:“要不然我們試試用酒精擦拭唐先生的身體,這樣也可以幫助病人散熱降低體溫......”
韓城的神經已經緊繃到了極致,像個易燃的炮仗一樣一點就着:“為什麽不早說?!”
因為擔心自家老大沖上去揍人,鄭澤馭一個健步沖上來,直接推着年輕醫生的肩膀就把他趕出了病房:“請您找一些酒精來,還有幹淨的紗布,麻煩動作快點兒。”
“是是是!”年輕醫生回過神兒來,連滾帶爬地沖了出去。
整個病房籠罩在令人窒息的低氣壓中,只有監控儀器發出毫無溫度的滴滴聲。鄭澤馭看着處于崩潰邊緣的韓城,突然覺得如果嬰諾就這麽死了,那麽自家老大多半也是活不成了。
不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在用酒精開始給嬰諾擦拭身體後,那令所有人心驚膽戰的高燒終于有了消退的苗頭,各項生命體征也逐漸趨于平穩。
“謝天謝地,菩薩保佑!”年輕醫生在衆目睽睽之下搞起封建迷信,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燦爛笑容:“唐先生的身體底子還不錯,只要能退燒,一切都好說。”
韓城還在用酒精給嬰諾擦着手心和腳心,聞言神色仍舊沒有放松的意思,眉毛甚至擰得更緊:“他之前有流鼻血的症狀,這次又是無緣無故地發高燒,最遲到今天晚上,我要知道他的病竈所在,以及今後的治療方案。”
年輕醫生的笑容僵硬了片刻,但很快就被他掩蓋過去:“好的韓董,我們已經根據唐先生的症狀成立了專門的治療小組,市裏的權威醫生都會相繼來會診,請您放心。”
韓城沒有說話,有些疲倦地揮了揮手。
病房裏再度陷入安靜,鄭澤馭接了一杯溫水遞到韓城的手邊:“您一天都沒有喝水了,多少喝點吧。”
韓城确實口幹舌燥,喝完水後嗓音仍舊有些啞:“去把嬰諾的手機拿過來,等他醒來估計又要嚷嚷了。”
鄭澤馭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您......您和唐先生怎麽會弄成這樣?”
韓城擡手捏了捏眉心,看着還在昏睡的嬰諾微微苦笑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哪裏惹這小孩兒不高興了。”
鄭澤馭心裏嘆氣,欲言又止半晌,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罪無可恕》繼續投拍,”韓城淡淡道,臉上沒什麽特別的情緒,“把唐蘇的角色換下來,他需要時間休息。”
其實鄭澤馭想說嬰諾不可能放棄小麻團兒的角色,但他看得出來這已經是韓城最大的讓步了,只好點頭稱是。
默默退出病房的時候,鄭澤馭被一個人按住了肩膀,一擡頭就看到唐天霸一臉兇相地瞪着自己,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不是說我哥跟着劇組去了北大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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