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我們偉大而萬能的星神啊……我在這裏向你禱告……”

含糊古怪的聲音從通風窗的另一頭緩緩地傳過來。

明明只是聲音而已,但因為那奇怪的腔調,聽起來甚至有種實質的黏黏糊糊的感覺。

艾麗莎整個人一動不動地蜷縮在通風管道裏。

她感覺自己的力氣正随着體溫一同流失……她希望自己能夠聯系上布萊斯,但這一刻,那個男人已經靠得太近了,近到艾麗莎只要稍微一動作就會被對方發現的程度。

所以她只能靜靜地待在原處,心驚膽戰地觀察着外界那窸窸窣窣的動靜。

我真他媽蠢——

艾麗莎在自己的心底暗暗詛咒着自己。事情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并不是艾麗莎的本意,然而……

她确實讓自己陷入了極其危險的狀況。

兩個小時前——

艾麗莎找到了羅伯特的辦公室,這裏同時也是應急小組的所在位置。

雖然心底已經有了答案,但那名副手透露出來的秘密實在太過于駭人,無論如何艾麗莎都需要對手中那份數據的真實性進行再一次的确認。

而若是她想要這樣做,就完沒有辦法繞開羅伯特。

在艾麗莎的計劃中,她可以找個借口糊弄過去,畢竟只是一份考核記錄而已,如果羅伯特等人沒有參與到船員失蹤的事情中來的話,她甚至可以考慮與這些混蛋一起合作一下,應對掉近在眼前的危機。

而如果羅伯特等人也有問題……

至少艾麗莎能夠提前察覺到這一點。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艾麗莎并不知道,這就是她犯下的第一個錯誤。

艾麗莎走到辦公室的門外時,聽到了一陣朦朦胧胧的聲音。

那聲音一定極為嘹亮,才會穿透金屬艙門來到外界。

只不過站在門口,艾麗莎也只能聽到一些模糊的單詞。

“向偉大的……神……獻出……”

她得承認,正是自己捕捉到的那些只言片語讓她失去了冷靜。

她在那個時候就應該察覺到事态已經逐漸變得失去控制,但她實在是太探究真相了。

艾麗莎呼叫了羅伯特,請求進入辦公室。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在門外等待很久很久,但那扇門卻在很短的時間裏就被打開了。

一股濃烈的熏香順着門縫噴湧而出,羅伯特穿着一件樣式別扭的長袍站在門邊看着艾麗莎。

他就像是一早就知道艾麗莎的到來,所以早就在門邊等待着她一樣。

艾麗莎承認自己被吓了一跳,那個想法讓她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艾麗莎,你來了。”羅伯特在長袍頭罩的陰影下沖着艾麗莎咧開了嘴,“是有什麽事情嗎?”

他問道,帶着一種玄妙的嘲笑一般的語氣。

艾麗莎越過他朝着門內望去……

有那麽一會兒她簡直要因為疑問太多而失語了。

羅伯特的辦公室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大變樣了。

那間破舊的大探索時代風格的辦公室本應該有乏味的金屬牆面和冷冰冰的燈光,一張可懸浮的金屬辦公桌,一些後來加裝上去的息投影儀。

但現在那些辦公用的家具已經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大量顏色濃烈的蘇努紡織品,熏香,還有伫立在各個角落的巨大雕塑。

那部都是巨型昆蟲的雕塑……詭秘,繁複,栩栩如生,艾麗莎甚至還記得他們從那些廢棄的神廟裏把這些雕塑搬下來載入飛船時,那些蘇努民衆瘋狂的反抗和咒罵。

那些雕塑本應該在飛船的倉庫裏,而不是在高級船員的辦公室裏。

配合着暗淡的光線與蘇努特産的濃烈熏香,如今羅伯特的辦公室看上去竟然隐隐有些蘇努神廟的氣息。

這讓艾麗莎感覺身發毛。

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與其他人一起走進神廟時那裏頭堆積如山的蘇努人的屍體,一層疊着一層,腐爛的屍骸與新鮮的血肉交織在一起,當地的蘇努人堅定地認為只有這樣獻祭生命才會可能停止那些彌漫在人群中的瘋狂。

但事實上,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本身就是一種瘋狂。

完成那一次的物資搜尋計劃後,有好幾天艾麗莎都在不停地做噩夢。

但現在,她的噩夢似乎從遙遠的蘇努星尾随而來,最後在太陽神號的內部居住了下來。

她看着應急小組的其他幾名成員分散着坐在地板上,他們衣冠不整,眼神迷亂,每個人都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躺倒在那些蘇努雕塑的腳下。

嘴裏不停地嚎叫着一些不成句子的禱詞——

那正是艾麗莎之前聽見的那些。

“這是怎麽回事……”

原本是想要找羅伯特确認記錄的艾麗莎面對此情此景,唯一能問出來的只有這句話。

羅伯特的嘴角又一次地向着兩邊咧開,他的笑容似乎快要割開他的上半張臉和下巴,看上去無比詭異。

“啊,我布置了一個小小的祈禱室。”

“祈禱室?”

“沒錯,祈禱室,你不覺得我們現在真的很需要這個嗎?船上的人已經經歷了太多了,飛船的遷躍失敗,擱淺,如今忽然間又來了一架普羅維登斯號的飛行器……他們很多人都變得不正常……唯有宗教才可以幫助他們釋放內心的這種……壓力。”

“可,可是……”

“哦,可愛的艾麗莎,我可以看出來,你一定覺得我們的行為舉止簡直怪極了,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只是一種發洩內心情緒的方式而已,而且它真的很有用。如果你願意的話,你也可以來加入我們……你會喜歡上這裏的……嘻嘻嘻嘻……”

而就在羅伯特發出恐怖的笑容同艾麗莎說這些話的同時,艾麗莎分明看見有什麽東西正在織物和地面的陰影中飛快地竄過。

艾麗莎的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她甚至把自己的舌頭都咬出血了,才沒有在看到那些東西的瞬間尖叫出聲。

“不,不……”

艾麗莎勉強地說道,她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幾步。

“我,我只是……哦,對了……我只是想跟塔蘭聊些事情……僅此而已……”

她結結巴巴地對羅伯特回應道。

“塔蘭,啊,對,塔蘭。”羅伯特在聽到塔蘭的名字後臉色一變,他凹陷的眼眶裏頓時迸射出一縷精光,“塔蘭還在祈禱。但你可以在祈禱室外面等他,事實上,他這段時間一直談起你……還有你的那些同伴們。”

“我可以等他完成祈禱再去找他。”

艾麗莎又往後退了好幾步,她一直很緊張地盯着羅伯特的一舉一動,有那麽一會兒她甚至覺得羅伯特也許打算将她強行拉到那恐怖而陰森的辦公室(或者按照羅伯特所說的,祈禱室)中去。

但謝天謝地,羅伯特只是往前走了那麽一兩步便停了下來。

走廊上的明亮的燈光與他身後辦公室的幽暗陰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兜帽之下,羅伯特就像是不适應光線一般,十分不舒服地眨着眼睛,眼眶裏逐漸彌漫出細密的紅血絲。

艾麗莎在他停下腳步的那一瞬間便轉過身飛快地逃跑了。

一直到這一刻,艾麗莎的錯誤都還說不上是致命。

她敏銳地察覺到了羅伯特和他的同事們的不對勁,她想盡辦法逃跑了——

她原本應該想辦法找到布萊斯,清點一些太陽神號上還保持着正常神智的人,再進行後續的探查。

可是,她卻在自己的辦公室不遠處的走廊裏,猛然停下了腳步。

那是那個致命錯誤的開始。

她看見了血跡。

雖然不起眼,但她就是看到了。那些血跡位于牆角的位置,沾染在幾道嶄新的抓痕邊緣。而在血跡的不遠處,艾麗莎撿到了一張身份胸牌。

是那名年輕人。

那個神情惶恐來找到她的副手。

艾麗莎的大腦一瞬間變得空白。

就像是有個無形的人舉起了棒子重重地砸向了她的眉心。

哦,接下來,羅伯特和塔蘭大概又要忙着修改員工考核表了。

她聽到有個聲音在她的心底說道。

不知道為什麽,就在這一刻,艾麗莎所有擠出來的冷靜都化為了虛無的碎片。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她難以控制的狂怒。

而也正是這股狂怒驅使着艾麗莎沿着時斷時續的血痕走了下去——就像是愚蠢的兔子沿着誘餌一路跳到了陷阱裏。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坐上了電梯然後來到了下層的倉儲甲板。

最後的那一點蛛絲馬跡消失在電梯口。

但艾麗莎還是毅然而然地從電梯中走了出來。

伴随着老舊的電梯門在她身後合上,她忽然有一些恍惚……好像他與正常世界的最後一絲聯系也随着電梯的離開而消失了。

理智漸漸地在艾麗莎的身體裏複蘇。

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艾麗莎幾乎可以聽見那個細小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

但她沒有動。

整個b-3層的光線很暗,因為為了節約能源的緣故,照明設施只保留了三分之一。

原本應該敞亮的走廊裏如今只有幾團光斑,均勻地延伸到走廊的另一端。

而同樣的,這裏的空氣聞起來也格外陳腐而渾濁,因為空氣置換系統也在飛船擱淺之後,被置換到了別的甲板層去了。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在走廊的空氣中,那股鮮明的甜腥的氣息鮮明地留了下來。

那是新鮮的,血液的氣味。

股味道就像是無形的指引,它指引着艾麗莎找到那個可憐的年輕人在哪裏……

艾麗莎就這樣,身冰冷地站在原地,看着不遠處屬的金屬門。

塔蘭的私人倉庫就在那裏。

艾麗莎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各種各樣看似毫無聯系的信息。

船員的消失。

塔蘭将那尊最為珍貴的蘇努化石雕塑藏在了自己的私人倉庫中。

羅伯特說塔蘭還在祈禱。

這麽長的一段時間裏,塔蘭一直躲在自己的艙室裏,很少出門見人。

……

塔蘭一定正待在那裏。

艾麗莎無比确信這一點。

也許,這個時候的他正在撕開那個年輕人的身體,把臉埋在依舊滾燙甚至還在隐隐跳動的人類內髒裏大快朵頤呢。

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中時,艾麗莎猛然打了一個冷戰,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已經被分成了兩半。

其中一半是理智,它正在告誡艾麗莎迅速離開不要在這裏逗留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另一半,是她的自我。

那名年輕船員恍恍惚惚,努力克服恐懼來找她的樣子仿佛就在幾秒鐘之前。

然後,那張蒼白的臉逐漸碎裂,變成了艾麗莎手中的胸牌,和那讓她雙目刺痛的血跡。

艾麗莎沒法控制自己的沖動。

她盯着塔蘭的私人倉庫看了很久——那地方簡直就像是移動金庫一般守備嚴密。

只不過,那是在之前。

艾麗莎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幾口氣。

她十分懷疑是否冥冥之中那位至高無上的上帝正在指引她繼續接下來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在今天之前,就早就做好了鋪墊……

哦,是的。

就這是這樣的鋪墊——

自從羅伯特接管了大部分工作後,艾麗莎在太陽神號上的許多工作都是瑣碎而無聊的雜事。就在不久之前,因為故障頻發的管線問題,維修人員不得不将相對不重要的倉儲甲板的某些管線替換到了上層甲板。

這并不是什麽明智的決定,但他們必須這麽做以維持生活工作區的正常運轉。為了避免可能出現的問題,艾麗莎不得不把三百年前太陽神號的原始設計圖也翻了出來仔細查看了許久。

也許也正是她的那些“小靈感”起了作用,她鬼使神差地研究了好久塔蘭的私人倉庫——然後她才發現,原來塔蘭那固若金湯的私人倉庫在三百年前并不存在,而是在七十八年後,太陽神號的第三任船主重新改裝而成。

那名船主重新加固了地板,裝配了厚實的金屬壁……但是,他忘記将原始的通風管道進行填充和封鎖了。

……

艾麗莎一邊回想着那些圖紙,一邊脫下了自己的鞋子。

她光着腳輕輕地走到了與塔蘭的倉庫距離最遠的公共倉庫,然後她用自己的副船長權限打開了倉庫的門,溜了進去。

所有原始管道都是相互連通的。

至少,從艾麗莎之前看到的圖紙上來說是這樣。

她在公共倉庫的角落找到了并不起眼的通風管道,感謝三百年來從未面修繕過這艘飛船的歷任船主,通風管道口的欄杆早已鏽蝕得不成樣子。艾麗莎沒費多大的功夫就把那些欄杆拆了下來。

然後她順着滿是灰塵的通風管道一路前行,最後抵達了塔蘭那密閉的私人倉庫的內部。

人類血液的氣息瞬間就變得無比鮮明。

同時充斥着艾麗莎感官的,還有塔蘭那已經古怪到極點的祈禱聲。

“于虛空中降臨于世的偉大之神……我懇求您的降臨,您的眷顧,您的寵愛……我已為您準備好新鮮的血食,以溫熱的血液為基,以跳動的心髒為輔,以我對您的熱愛與崇敬作為主食……”

那不詳的禱告讓艾麗莎不由自主地朝着通風窗的空隙向下望去。

塔蘭的倉庫簡直比羅伯特那怪異的辦公室還要暗淡。驟然看過去,那裏幾乎是黑乎乎一片的。

不過,在适應了環境之後,艾麗莎還是能夠勉強地看到一些東西的——這該感謝那些位于房間各個角落的熏香。

最原始的稀微火光提供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光線。

而在那些光線之中,那尊蘇努的化石雕塑卻像是地球上的夜光石一樣散發出一種白蒙蒙的光線。

站在雕像前面的影子在這種光線的襯托下,暗得宛若深淵一般。

艾麗莎最開始并沒有發現那影子就是塔蘭本人,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什麽怪物。畢竟人類永遠都不可能有那樣恐怖的外形。

而且艾麗莎還記得自己上一次看到塔蘭的模樣,哪怕在那個時候塔蘭已經十分不對勁了,但那個時候的他至少還有個人類的形狀……

可現在,看看那個人。

艾麗莎幾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塔蘭的上半身倒是勉強維持住了人類的形态,但是他的下半身卻以一種匪夷所思地方式膨脹了起來。

就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的白蟻的蟻後,那蠕蟲一般慘白而腹中的蟲體直接連接在了塔蘭的下半截身體上。

他的雙腿已經退化成了細細的兩條枝幹,肌肉萎縮,與皺巴巴的皮膚一起貼在腿骨之上,就那樣挂在他腰部的兩側。

而在塔蘭的面前,一個年輕人的屍體就那樣毫無聲息地躺在星神的雕塑之前。

他的內髒已經部被掏了出來,胸腔大敞着,淅淅瀝瀝的鮮血還在往下流淌。

而塔蘭那已經變形的雙手上則是沾滿了年輕人滾燙的鮮血。

從艾麗莎的角度向下望去,年輕人的眼睛就像是兩個小洞一樣,是深不見底的漆黑。

那屍體偏着頭,歪在肩膀的一側,臉色是青的。

好巧不巧的一點在于,屍體那已經沒有了任何神采的眼睛,看上去竟然像是在直勾勾地看着躲在通風口內的艾麗莎一般。

艾麗莎在對上那屍體的視線的一瞬間就覺得喉頭一緊。

她差點吐出來。

但她強迫自己忍住了。

只不過,僅僅就是這麽一個幾乎完沒有動靜的動作,竟然也讓塔蘭的身形微微一頓。

“是誰?”

艾麗莎驚恐地看着塔蘭直接轉過了自己的上半身,他那浮腫,沉甸甸的下半截蟲身像是已經死了一樣依舊死死黏在地板上。

而塔蘭的臉也已經發生了鮮明的變化。

那個消瘦蒼白神經質的男人早已經不見了,如今挂在他頭顱上的那張臉看上去更接近于蟲子而非人類。

他的兩顆眼珠完從眼眶中擠了出來,表面呈現出桑葚一般的凹凸不平狀。

因為察覺到了隐隐的動靜,那些簇擁在一起的褐色眼球分別在不同的方位滴溜溜地轉着。

“是你,對嗎?你來了?”

緊接着,塔蘭又笑着說道。

就在幾十分鐘之前艾麗莎還覺得羅伯特那怪異的笑容在堪稱恐怖,但這一刻艾麗莎發現自己也許錯怪羅伯特了,跟塔蘭比起來,羅國特的笑容堪稱甜美溫柔。

是的,是我。

在聽到塔蘭的問詢,又對上那可怕到極點的笑容。

艾麗莎有那麽也瞬間甚至想要放棄了。

只差一點,她就要這樣自暴自棄地對着塔蘭說道。

說不定看在幾年同事的份上,塔蘭可以讓她死得不是那麽可怖?

只不過,艾麗莎受到的驚吓實在太大了,所以哪怕她已經打算幹脆承認自己的到來,肌肉的緊繃感依舊牢牢地束縛着她。

她完沒有辦法放松下來,自然也不可能做出任何的動作。

但就在等待的過程中,塔蘭已經疑惑地連連轉身,接着便回到了那尊化石雕塑的下方去了。

該死——

艾麗莎這才反應過來,塔蘭也許是察覺到了什麽,但他并沒有找到現在的自己。

而艾麗莎甚至不知道這到底算得上是幸運還是不行。

要說不幸的話,她躲過了各種感官都無比敏銳的如今的塔蘭。

但要說幸運的話……

她的躲藏卻偏偏讓她親眼目睹了接下來的那些事情。

塔蘭在跳舞。

無數細密的,像是蛆蟲一般的東西在他腫脹的蟲身半透明的皮膚下面随之不斷蠕動。

“……我向你祈禱,偉大的星神……願你的眷顧賜予我……我自願将我的軀體貢獻于您,我願成為您萬千兒女的孕育者……我願成為那億萬子民的容器……”

幾乎可以用刺耳來形容的歌聲響了起來。

艾麗莎心驚膽戰地聽着那充滿扭曲的禱詞,而很快,塔蘭的哭聲讓歌聲變得有些斷斷續續的。

“我不明白。”

塔蘭忽然撲到了雕塑的腳邊。

他的身體不斷地抽搐着,那吶喊聽起來更像是某種失控邊緣的哭叫。

“我已經做了那麽多,我将我所有的一切,我的人生,我的飛船,我的船員,部都獻祭于您……為什麽,您要如此殘酷的對待我……為什麽……我還是沒能感受到您的感召,孕育出我的王蟲……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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