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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靜悄悄的,室內也不是應有的光景。
何冬态度不是很好,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不待見道,“總經理早吩咐過,凡是盧總開出的條件統統答應。”他把文件翻開推到她面前,“沒問題您就簽個字吧。”
他倨傲的表情已然逾越一個特助的身份,陰陽怪氣地語調更冷淡,盧伊人雖不是盧家的掌中寶也算陸重淮的口中玉,此時卻容着他耍了半天威風,低聲下氣打商量,“讓他親自和我談可以嗎?”
何冬依舊半點面子都不肯給,說的話也官方,“抱歉盧總,他騰不出時間,昨天已經把這件事全權交給我了。方案我們不會催,不存在任何對您不利的問題。”末了沉聲婉拒,“您既然是聰明人就該懂其中的道理。”
明明陸重淮一聲令下就能擺平的事生生被搬上臺面,何冬這是在說她還得謝他的提醒。
窩了一肚子火沒地方發,又被澆了一桶油,她不悅得皺了皺眉,出言便帶了威脅的口氣,“你不怕哪天我和他和好拿你開刀嗎?”
無奈銅牆鐵壁巋然不動,面無表情地說:“盧總您可別這麽說,我也希望有這麽一天。”
看着那張一成不變的臉她胸口堵得慌,盧伊人利索地簽完字把筆撂在桌上,随手拿了桌上一式兩份文件中的一份提包就走。然而方向卻不是電梯的方向,等何冬反應過來她已經順着指示牌拐了七八個彎直奔着總經理辦公室走去了。
陸重淮的辦公室在整棟大樓機要部位的中央,用磨砂玻璃圍出的一個帶幾階樓梯的單間,只有秘書助理還有他自己能刷卡進去,眼下盧伊人一口氣沖到門口卻連門都推不開,衆目睽睽之下公然用手拍着砸門。
随後追上來的何冬攔住她拍門的手,剛才的好态度減了一半,甚至還帶了警告的意味,“盧總,陸總在裏面工作。”
盧伊人同樣不是好惹的,扭過頭敷衍地笑一聲,“正好,我和他談談工作。”她寸步不肯讓,還想靠近卻被何冬握住了手腕。肌肉壯碩的硬漢本就是練家子,只是輕輕一箍就勒得她關節生疼,差點就叫了出來,咬着唇哼了一聲。
推搡之間門忽然從裏面打開,陸重淮看着争執不休的兩人臉色很不好看,“還知道自己在哪嗎?”
音量不大,神色帶着一大股戾氣,他穿着一身量體裁衣的正裝站在那裏,目光定格在她身上。原本這一刻是兩人眼神交流的完美契機,卻被何冬攪合了。
他松手往旁邊站了一步俯首認錯,眼裏卻是不滿和不甘,“陸總我沒能攔住。”
陸重淮蹙眉,遞了個眼神過去,“阿冬你先去樓下看看。”
何冬欲言又止,對上他的眼神,又看了盧伊人一眼,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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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重淮這才重新打量起向來頤指氣使的女人,粗暴的把她扯進來把門關上。
裏面就他們兩個人,外面看不見也聽不見。盧伊人穿着職業裝,領口的口子解開着,鼓鼓得胸漲出來,半遮半掩香豔異常,被他突然的動作吓到,還喘着氣。唇半張着,水潤透着紅,入口是和唇形一模一樣的黑洞,無論是探入還是噬咬都同樣攝人心魂,而他只是手指在她的臉上摩挲,半晌突然開口,“你還知道回來?”
這句話不是帶着怨氣的玩笑,而是實打實咬着牙說出來的,陸重淮已是怒火中燒,掐着她的脖子迫近說,“膽子大了,哪都敢闖了。我有說要見你嗎?”
從前他這樣的時候盧伊人向來不敢惹,可這麽多年龍潭虎穴的歷練慣了,轉眼已經扒開了他的手透氣,妩媚一笑,攤手愉悅地說:“這兩年我倒是想給陸總寄份禮物,可沒辦法,快遞員不讓我呆箱子裏。”說到一半得寸進尺地單刀直入,輕松道,“後期合作還得勞煩陸總費心指教。”
陸重淮的臉色卻緩和了點,遞了張名片,“利索點存進去,沒事別來公司找我,發個短信我跟你到外面談。”
盧伊人接過名片,淡然問,“公司不方便?”
陸重淮咧唇不屑,“怕你再像今天這樣撒潑。”
盧伊人松了口氣,輸個號碼還不忘刺激他,得意地笑了聲,“這麽說在公司外面你就不要臉了?”
說起話壓根沒管他如今的地位和手腕,陸重淮氣得呼吸不暢,鈴聲一響就挂斷了,進通訊錄加了個備注。她在旁邊有意無意地問他備注是什麽,陸重淮本準備順口回答,卻生生收了口風,瞪她一眼。
這番神情轉換被盧伊人盡收眼底,微笑着輕聲問:“如果不是因為你爸爸你會不會答應?”
他皺眉,漠然道:“不會。”
她聞言若有其事地“哦”了一聲,同樣看不出喜怒,抵了下牆将身子立起來,怪腔怪調地試探,“還有個問題想要問你,賞臉回答嗎?”
“愛過。”他未問即答,煩躁地把手機揣回兜裏。
說得盧伊人一愣,旋即回過神笑得更開心了,反客為主道,“我就問問明天有沒時間,別緊張啊。何助理把您形容得日理萬機,我可是貼心想着改天再約呢。”
自始至終被她玩弄于鼓掌間,始作俑者又一副很遺憾無辜的樣子,陸重淮咬着牙霍霍磨着,半晌還是答,聲音陰沉,“有。”
“有就好,明天來我家一趟。還是老位置,你手機號都換了我的家都還沒換呢,對我客氣點。嗯?”
“房子是沒有搬,人去樓空你也好意思說。”陸重淮把她搭過來的手推下去,心情不好,“別再浪費力氣,我有女朋友,想當第三者也随意,反正也沒少見識你的臉皮。”
盧伊人有了底氣便放曠起來,對着他的話頂嘴,“祝陸總早生貴子,千秋萬代。”
陸重淮眼光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盧伊人不怕他,歪頭擺出純良無害的樣子,“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沒有那麽聖母說都是為你着想。但可不可以留點情意,起碼不要像剛才那樣欺負我。馬上我就要在這安營紮寨,以後見面的機會不會少,你都肯把對你而言這麽重要的單子交給我了,那麽做個朋友總可以吧?”
陸重淮幾乎是下一秒就開口反問:“我欺負你?”他橫眉冷對,聲音清冷,連氣息都是涼的,冷淡地說,“不要再嘗試套我話,你知道我沒什麽耐心,只說兩件事。第一不要算計我,無論是商業還是感情,第二不準用伎倆對付我身邊的人,不然你會見識到什麽叫真的欺負。”
他眉眼間的漠然冷峻和九年前剛見到他的時候酷似,沒有正面回應她的請求威脅卻是真真切切的。盧伊人難以拿捏,幾乎以為剛才試探出的反應都是假的,一時不知道如何進退。
在對他的看法和他們将來的關系間他總是更重視前者,比如他只聽到那句欺負她的控訴,而根本不在乎什麽朋友不朋友。他讀書的時候是标标準準的二世祖不良少年,打架逃學是常有的事,卻還能和同學關系融洽,班裏大部分女生都喜歡他。曾經拜他所賜,不知道誰從哪聽來他倆關系好,仇怨都往她頭上報,他總是把她保護得毫發不損,也能把那些人盡量不在她面前不見血地收拾。終于有天他當着她的面暴怒,她扯住他的衣角讓他別傷人。那回他處理完揉着她的頭笑着輕松地說:“這次沒動手,我搜光了他身上的錢把他送上了出租車,司機不會放過他的。”
造化弄人。她知道時間能抹去一切,她怕自己內心渴望忘卻卻期盼他仍記得,她更怕他也是這麽想的。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男人的心未必就好懂。他越來越難猜了,還什麽都不肯告訴她。這一刻,她努力修煉得刀槍不入的心總算感應到了一絲委屈——她要真的有他說的那麽争強好勝,當初哪舍得不要他。
盧伊人目光帶澀,卻只是靜靜看着他,低頭笑着感慨:“以前我問要是有人欺負我怎麽辦,你都是罵我蠢問我怎麽不會欺負回去,時過境遷,陸重淮,你真的變了。”
無盡的沉默,許久才有回響。“多少會改變。”他的臉驟然遠離,看她的眼神有些許變化,“我以為像你這麽聰明的女人會和其他人有什麽不同,居然也會惦記回憶。也許你說的沒錯,我對你還有感情,不然你站不到這裏。但我奉勸你一句,知道是雷池就不要往裏跳。你自己也說過,朋友随時都會成為敵人。”
良久,盧伊人終于動了動,嘆了口氣,調整笑容,“也對,人都會改變,不只是你,我也是。”她笑得開懷,看他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情緒。回憶只會被改造,死人才會永遠停在原地。
她目光裏沒有凄楚也沒有悲哀,收了調侃的語氣,爽快卻緩慢地應道,“好,我答應你。”
陸重淮投來的目光裏幾種情緒冗雜成一團無法辨清。
這場談話很順利,盧伊人看起來無異,只是出門的時候踢翻了廢紙簍。陸重淮無奈地扶起來,撥內線叫秘書進來,順便看了她一眼。
盧伊人掩飾着尴尬回頭一笑,“怎麽了?心疼?我就是故意的,誰讓你今天半天不肯見我。”
陸重淮那點微瀾被她一句話徹底壓下去,忍着怒氣提高音量,別扭地說,“我今天本來就不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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