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剖白

公共選修課外國文學作品導讀的老師是個只會照本宣科的老教授。陳汀蘭坐在後排已經進入夢鄉，在他身旁，畢淮聽得還算認真，顧斬擡頭看看投影屏幕，一心二用，時不時寫着手裏的常微分方程作業。

下課鈴終于響起，顧斬推推身邊死豬一般的陳汀蘭。畢淮已經飛快地起身，他一會兒有證據學的課，教室很遠，得去占座位。

陳汀蘭打着哈欠，看着顧斬：“下課了？”

兩人一同走出教學樓，顧斬今天課少，剩下的時間準備泡圖書館。

教學樓外來了幾個不速之客，一看見陳汀蘭出了門就向他們這個方向走來。為首的一人穿着破洞的牛仔上衣，骷髅圖案的T恤，耳朵上挂着好幾個耳環，褲子也是垮着的，一看就是不良少年。

陳汀蘭眉頭皺起，來人是他二叔家的兒子，陳尹其，身邊的人是陳尹其在社會上結識的混混，陳汀蘭見過他們打群架的樣子。

顧斬拉着他問，“你認識？”

陳汀蘭沒有回答，陳尹其已經走到他面前，痞笑着問：“喲，這不是陳二少嗎，剛下課啊。”

陳汀蘭把顧斬往身後一攔，低聲道，“你先走。”

顧斬稍微離他們站遠了一點，并未離開。好奇的學生已經把目光投向這邊，竊竊私語着這幫人的來歷。

“怎麽，怕傷着那個小白臉啊。”陳尹其笑道，“我還不知道你原來好這口。”

陳汀蘭面無表情，“你不是我們學校的，來這幹嘛？”

“這話就明知故問了。”陳尹其啧啧着，“你自己做了什麽還不清楚嗎？”

“聽不懂。”陳汀蘭抱着胳膊，“我只知道好狗不擋道。”

陳尹其臉色一變，他向着周圍幾個混混一使眼色。混混們立刻會意，朝着陳汀蘭一擁而上。

陳汀蘭敏捷地躲過其中一人的拳頭，一腳飛起踹在了那人膝蓋彎處。另一人從陳汀蘭背後抱住他的腰身，和陳尹其配合猛擊陳汀蘭的後背。

顧斬還沒反應過來這邊已經開打。他不知道學校保衛處的電話，猶豫着是先去找人還是先幫忙。

可是沒人給他選擇的時間。剩下兩個混混朝着他走來，亮出了手裏的短棍。

“顧斬！快走！”陳汀蘭大吼，“別管我！去叫保安！”

兩個混混已經向他撲過去了，顧斬迅速下蹲，但是手中抱着的書本阻礙了他的速度，一人的拳頭已經揮來，重重地砸在他的腹部。

顧斬手裏的書本散落了一地。他捂着腹部後退兩步，直往上反酸水。另一個的短棍打中了他的腿，顧斬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陳汀蘭急了，甩開圍住他的三個人，把顧斬從地上扶起來。

“你沒事吧？他們打你哪了？”

顧斬彎着腰捂着肚子說不出話。四人一齊攻向陳汀蘭，短棍打在他的肩膀和後背上。陳汀蘭反手揪住陳尹其的頭發，對準陳尹其的臉提膝用力一撞。

陳尹其擡頭後一臉的鼻血，他狠狠地擦去，啐了一口，“給我狠狠地打！”

兩人攻上，也不管許多，對着陳汀蘭的臉就招呼過去。另兩個拽倒陳汀蘭，将他壓制住，用力猛踹。

顧斬剛從那一拳恢複過來。臉色慘白吓人。他随手拽住一個踹陳汀蘭的小混混。

“小白臉，借你個膽敢跟老子動手！”混混口中不幹不淨地罵着。

顧斬一記肘擊怼在混混肚子上，飛快出手，抓住混混的肩部關節，猛地向上一提。

“咔嚓”一聲，混混發出一聲慘叫，捂着胳膊後退。

“媽|的！”陳尹其罵了一聲，想不到這小白臉還挺狠，竟然卸了他手下一只胳膊。他沖過去對着顧斬的臉就是一拳。

顧斬未躲，稍微偏了偏臉，讓這一擊沒挨實。随即攔住陳尹其，對準他的肘關節就是反手一扭。

“啊——”陳尹其痛呼出聲。

老大被人制住讓這幫人停下了手，陳汀蘭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有好幾道血印子。一人不服氣地沖着顧斬伸拳，被陳汀蘭攔下。

“怎麽，你也想卸個胳膊玩玩？”顧斬眯着眼睛看他。

混混瞅着同夥疼得扭曲的臉，咽咽口水，退下了。

“滾。”顧斬擋在陳汀蘭面前，眼神陰鸷，“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陳尹其帶着手下人忙不疊的跑路了，怕吃虧他叫了四個人，可打死也想不到最後竟栽在了一個弱書生這裏。

陳汀蘭心疼地擦擦顧斬臉上的血跡，“疼不疼？”

顧斬咳了一聲，偏頭躲過，“還好。你傷得更嚴重吧？”

圍觀的人群驚魂未定，有認識兩人的上前問道，“沒事吧。”

陳汀蘭揮揮手，表示自己并無大礙。

他看向顧斬，神色歉疚，“先回宿舍，我再跟你解釋。”

顧斬剛邁步就停住，腿上的傷這時才顯出厲害。陳汀蘭扶住他的背，将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陳汀蘭架着一瘸一拐的顧斬向宿舍樓走去。兩人臉上都挂了彩，一路上不知高了多少回頭率。

陳汀蘭回自己宿舍拿小藥箱，疼痛讓他一路走走停停，胃部一陣陣抽痛，他跑回宿舍就吐了。

畢淮從別人那裏知道了兩人挨打的事情，證據學的第二堂課也不上了，急忙翹課回宿舍。

顧斬坐在椅子上發呆，臉上兩快明顯的烏青，嘴角破了一點，血跡沾染在白襯衫上。

“顧斬，你怎麽樣？”畢淮到顧斬身前仔細檢查，“傷哪了？”

他從櫃子裏取出藥箱，對顧斬說，“去洗一下，我馬上給你上藥。”

顧斬搖頭，“腿傷了。”

畢淮吓了一跳，“嚴不嚴重？”

顧斬坐在床上脫掉長褲，大腿上一片觸目驚心的淤青，泛着紫。

“操，畜|生。”畢淮罵着，去接了一小盆水，從衣櫃裏翻出幹淨毛巾。

顧斬安靜地坐在床上，畢淮用棉簽沾着酒精把他臉上的傷消毒。

“這幫孫子，竟然打臉。”他稍用力地摁在顧斬的傷口上。

“嘶。”顧斬抽氣，“淮哥，輕點。”

“知道疼了？那你還幫陳汀蘭出頭？”畢淮嘆氣，“那小子皮糙肉厚讓他挨幾下怎麽了？你這樣我得多心疼。”

顧斬扯扯嘴角想笑，帶動到傷口又讓他一陣抽氣。

陳汀蘭下樓到顧斬寝室門口剛想推門就聽見畢淮的聲音。

“你是不是傻，怎麽還不跟他挑明，玩暗戀上瘾？”

“我……”顧斬輕聲道，“他是直的。”

“直個屁，”畢淮冷哼一聲，“你看不出來他也喜歡你？”

陳汀蘭聽着牆角，心中一驚，也？

“你這樣不行的，他得什麽時候才懂你的心意？”

“我喜歡他，也不一定非要跟他在一起。”

陳汀蘭腦子轟然炸開，他剛才聽到了什麽？顧斬說喜歡他？

畢淮的聲音隐隐約約透着無奈，“哥欸，親都親了還差表個白嗎？”

他站在門口，顧斬的話在他的心湖中投下一枚核彈，浪花濺起後又被高溫蒸發，燒灼得他一陣神思恍惚，爆炸後留下的煙霧将他層層包裹起來，整個人陷入進柔軟又甜蜜的情緒裏。那晚深深紮進心中角落裏的那根藤蔓此時好似被施了什麽魔法般複蘇，而那句咒語只有簡單的四個字：

我喜歡他。

那句話将陳汀蘭的心思照亮到纖毫畢現，他終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愛情在他們之間悄然發生。

那些若即若離的試探，顧斬帶着醉意發洩般的吻，自己想觸碰又收回的手，為了保護對方而挂的彩，在一起時絲絲點點的起伏波瀾，還有相處時莫名其妙的口幹舌燥……通通都有了解釋。

全部全部，都是因為你。

只因為你。

作者有話要說：

顧老師，為什麽，這麽攻。

陳汀蘭，為什麽，像少女。

淮哥你，真的是，神助攻。

今天我，太棒了，又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