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他的帥

白斂走了進來。

周堯的視線從個人簡歷的照片上移開，落在白斂的頭上，問了一句：“你那是假發嗎？”

所有人都是一愣。

白斂的表情瞬間空白，然後摸着自己的頭發搖頭：“不是。”

既然不是，這是噴了幾斤發膠？

周堯說：“開始吧。”

“是的，老師。”白斂彎腰乖乖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從今天的試鏡也看出來，不同的經紀公司教出來的藝人也不同，創輝經紀的人都有種誇張的恭敬。

白斂試鏡的男三號天一翼，雪山族人，陪着主角冒險，較為模板化的小弟角色，木讷，強悍，英勇，忠誠。

眼前的試鏡其實沒有太多的看頭，原著角色的性格本來不夠鮮明，試鏡的演員自然也很呆板，所以臺上看似嚴肅的老師們腦子裏都在開小差，竟不約而同的都在想着一件事……從上午開始，往那兒一坐跟個“不動明王”似的周總竟然說話了啊啊啊啊啊！而且那是什麽見鬼的開場白？假發？神特麽假發？人家那年紀像有脫發困擾的嗎？你到底什麽意思啊？為什麽說話啊啊啊？

因為老師們都在開小差，所以當白斂表演結束後，所有人都用着專注的甚至有點尖銳的目光看着他。

白斂不明所以，想了想，在原地站定，乖乖地等着。

金漪最先回過神來，她咳嗽一下，歪頭隔着副導演，喊話周堯：“你看呢？”

周堯點頭，改變坐姿，身體前傾，手擡到了桌面上，對着白斂說道：“你頭發能動嗎？”

所有人都在心裏“卧槽”了一聲。

您到底和人家的頭發較什麽勁兒啊？

白斂點頭。

周堯說：“把劉海撥起來，額頭露出來我看看。”

白斂雙手托住劉海，往上一撥，看起來又硬又假的頭發倒比想象中柔軟，在被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撥開的同時，光潔光潔的額頭随之露了出來，周堯的眼睛微眯，眸底的光亮一閃而過。

娛樂圈最近有幾個頂流的“小鮮肉”，喜歡留厚劉海，導致整個娛樂圈下層藝人也跟着争相效仿，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适合這樣的發型。

白斂眉毛濃麗，眉骨較高，所以從面相上看，和頂流的那幾個不太一樣，屬于不是非常精致，偏向爽朗陽光的款，所以為了迎合市場審美，他用劉海把自己的臉裹的很小，反而失去了光彩。

如今他亮出額頭，整張臉的輪廓瞬間呈現在衆人眼前，成熟、健康，像是一把漂亮的劍，在出鞘的瞬間，綻放出耀眼的寒光，讓所有人感受到了他的淩厲、張揚和帥氣。

金漪眉梢一揚，看多了精致男孩兒，這種款怎麽這麽動人。

梅廣軒卻眼眸一眯，瞬間get到了周堯的點。

最後是周堯說：“謝謝，你先下去吧。”

白斂放下手走了出去，但走出幾步忍不住地看着周堯說道：“我試着塗黑過，按照想象中天一翼的形象化妝，老師需要看一下嗎？”

周堯拒絕的很幹脆：“不需要。”你在我心裏的位置不在那裏。

但白斂顯然很失望，淩亂的劉海下，眉心微微蹙着，最後牽着嘴角笑了笑：“謝謝老師，再見老師。”

大門關上，誰都沒有開口喊下一位。

梅廣軒蹙着眉轉頭看向周堯，說：“你想的該不會和我一樣吧？”

周堯說：“該說你明白我的意思。”

梅廣軒摸着下巴沒說話，低着頭就開始思考，一個符合條件的演員會刺激導演拍攝的靈感，只是剛剛白斂撥開額頭剎那帶來的光輝，就讓梅廣軒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好些個有着白斂的分鏡鏡頭。

金漪則直接笑道：“原來你是在等他啊，說真的，不是很帥，但特別驚豔，一見難忘。”

說完，金漪想了想又說：“我覺得可以試着捧一下，可惜不是咱們公司的。”

最後她又看一眼資料：“創輝經紀啊……上面有郝月、張佳琪和周媛媛，梯隊下面是安兒和張展，聽說最近又在公司裏搞個什麽練習生比賽，好像要推一個男團出來，然後最外圍現在捧的是米元旦。白斂這是被放棄了吧？”

周堯想想剛剛白斂的局促，再想想米元旦的交流能力，被放棄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過比起米元旦那油滑的讨好方式，周堯更喜歡白斂偷偷在家裏試裝的認真，同時也希望下次的試鏡能夠帶給他驚喜。

在下一名演員進來之前，金漪問了一句：“那男三這邊暫時就把他取消了吧，我們另行通知？”

“可以。”周堯點頭。

助理擡手，在本子上劃掉了白斂的名字，卻沒有在男主角的欄目填上。

大佬們打着的啞謎讓無法觸及核心的助理無法理解，一個美好的誤會就這麽誕生了。

當天晚上。

所有通過初試的人都接到了通知。

白斂沒有。

第二天到了公司，米元旦喜逐顏開地說：“白斂，通知來了嗎？”

“……”白斂抿着嘴角，“沒有。”

“哦，抱歉，真遺憾，算了，也不是什麽特別好的劇組，聽輝哥說，那劇的審核都還沒過呢，說不定最後都拍不成，你選不上也沒什麽損失。”

白斂想着自己卡上所剩無幾的錢，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牽着嘴角笑了一下，實在沒有再談下去的耐心。

白斂不想談，但有人卻不放過他，米元旦追上來對他笑：“我前段時間看你好像還去道具組那邊借了衣服，說是要拍試鏡照是不是，你給了嗎？要不你拿去給他們看看，他們就改變主意了。”

“謝謝了，我會考慮的。”白斂牽着嘴角笑，态度冷淡。

米元旦卻像是看不見白斂的臉色，繼續炫耀着：“哎，試鏡兩個角色，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入選了，通知裏也沒有說清楚，我昨天研究一晚上，你要不幫我看看？”

“抱歉，我要打個電話。”白斂實在不想聽，借口打電話，走了。

米元旦一副乖巧的模樣對他揮手，笑容很濃。

“輝哥！”

轉身，米元旦去副總輝哥的辦公室報喜，一開門就發現劉秘書也在這裏，屋裏的沙發上還坐着一個男人，那男人正在說着：“網改劇的風險太大了，你看《神說》劇組的審批就沒過，我手上這個劇就不一樣了，青春校園偶像愛情劇，這一塊上星的幾率太大了，而且還是張渚作者的作品。拿到授權，我第一個就想到咱們創輝，您看看要是劇本合适，我這邊可以直接內部就排定幾個角色，保證給咱們公司的藝人更多露臉的機會。”

米元旦聽見，眼睛一亮。

坐在沙發上的另外一個男人終于看見他，招手說道：“元旦過來，這是何瑜何總。”

米元旦看看沙發上的男人，乖乖的像只小兔子一樣地喊了一聲：“何總。”

何瑜和周堯年紀一般大，兩人是大學同學，甚至是同寝舍友，同樣就讀編劇系，周堯大學期間開始寫網絡文學，年入百萬。在小康家庭出生的何瑜眼紅的不行，偷偷摸摸地也簽約過網站，結果撲的媽都不認識，不死心的還拿出生活費刷數據，虧的底褲都掉了，有半年的時間都靠周堯接濟。

那之後何瑜為自己重新定位，以編劇的身份簽約影視公司，卻憑借自己超強的交流能力成為策劃經理，這期間賺了不少錢，終于在去年買下公司股份，一躍成為公司的小股東，也将主意打在了周堯的身上。

十拿九穩的簽約，周堯臨時變卦，他氣不氣？氣！

十來年的同學情誼，說翻臉就翻臉，他委不委屈？委屈！

但生活總要過下去，公司還“等米下鍋”，他總不能和一個突然疏遠自己的“白眼狼”繼續耗下去，一個月的時間他從震驚到憤怒再到心死，終于重新振作，簽下了一部尚算滿意的新作品。

只是，一切雖然捋順了，他對周堯的怨恨卻消不掉了，因而無論去哪裏，都要将周堯那工作室說的一文不值，以他的三寸不爛之舌，還真有不少人對他堅信不疑。

聽聞原本談好的幾個流量明星并沒有如約試鏡後，何瑜睡覺都能笑醒了。

不過是個會寫小說的書呆子罷了，卻敢來闖蕩娛樂圈，怕是要虧的傾家蕩産了吧！

何瑜聽聞米元旦昨天試鏡《神說》劇組，通過了複試，眼珠子一轉，惡念滋生：“這長得也太好了，這就是一張注定會大熱的臉啊，有了……米元旦是吧，你們公司回頭不得出一個一線的啊？怎麽樣，給我個機會，讓押個寶，我手上這部劇裏有個角色适合米元旦，有興趣嗎？”

無論誰被人這麽捧着都笑的停不下來，米元旦也是個能說會道的主兒，馬上順杆爬，“何總，您覺得我适合您劇裏什麽角色啊？我經驗不多，但認真努力，您要給我機會啊。”

“哈哈，互相學習嘛……”

兩人“商業互捧”的熱鬧，輝哥在旁邊看的開心，視線落在米元旦的臉上，在心裏啧啧稱奇。不過開了下眼角，墊了墊鼻子，再磨了一下腮骨，資源就這麽好了？鬧得他都想年輕一把，也整個容去，指不定還能成個大明星呢。

當然，一個忙着遐想，一個忙着套近乎，誰都沒注意何瑜話裏話外的套兒。何瑜現在真是恨死了周堯，周堯開心他就不開心，所以米元旦要真的被周堯選上，才是他價值體現的時候，到時候自己一定要将人挖過來，狠狠地惡心周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