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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星期後,傅定琛在透過各種管道的探查後,得知爺爺的那位同好其實是個專門與收藏珍品的古玩家交流,繼而用幾可亂真的贗品換真品的騙子。
确定這個消息後,傅定琛撥了通越洋電話回家,電話才接通,管家立刻告知,爺爺有很重要的事亟欲聯絡他。
他心一沈,隐約猜到,爺爺很有可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阿琛嗎?”電話那端傳來蒼老卻充滿朝氣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沈思,他恭敬地開口。
“爺爺,我是阿琛。”
“你已經和老劉交易了吧?”
傅定琛坦承,語氣懊惱。
“爺爺對不起……”
他的話還沒說完,傅爺爺了解地道:“唉!說起來是爺爺不好,當初如果聽你的話也不會……”話說到一半,他嘆了口氣才又說:“算了,就當買個教訓吧!”
“爺爺,您也收到消息了嗎?”
“嗯,好幾天前就收到消息了,不過當時正忙着處理下個月在英國慈善晚會的事,今天才想通知你,你卻打來了。”
傅爺爺笑着說,心情似乎沒因為這件事受到多大的影響,傅定琛卻無法釋慶。
“無論如何,交易前我都應該再請人調查對方的背景,不該如此輕率。”
聞言,傅爺爺忍不住調侃。
“阿琛,你在我眼裏是個可靠的孫子,不管大小事都很精明,沒想到這一次爺爺害你吃上這悶虧,也夠讓你惱的吧!”話說完,傅爺爺呵呵直笑。
“對不起……”這件事雖不盡然全是他的失誤,但對一向優秀、事事精明的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不用想太多,就當買個教訓,幸好那把玉梳也才一百多萬,損失不大。”
傅爺爺安慰,就怕自我要求甚高的孫子可能會給他來個切腹自殺賠罪。
傅定琛堅決道:“我會想辦法找到人,再尋求法律途徑,把東西追回來!”
深知孫子有着傅家人的傲骨,體內也流着頑強不屈的血液,他吩咐。
“正義固然重要,但也不要太執着,追不回來就算了。”
“是。”他恭敬應道。
又和老人家聊了片刻後,傅定琛這才挂上電話,擡頭看了時鐘,才發現早已下班一個多小時了,猶豫了片刻,心情低落的他,破天荒做了不加班的打算。
當他穿上西裝外套走出辦公室,竟發現他的助理還沒下班,而且人趴在辦公桌上睡着了。
傅定琛的腳步定在她身邊,垂陣凝着她露出的半邊臉,竟覺得她的模樣,跟他乍見到時不太一樣了。
這幾個禮拜相處下來,他很确定,周梓喬是個徹徹底底的生活白癡,那誇張的行徑總讓他懷疑,她究竟是怎麽長大的。
若撇開這點不說,他可以感覺,她很努力完成他的要求,與他的配合狀況也漸人佳境,能為他處理許多雜事,而最令他驚訝的,是她的古物監賞能力。
前兩天他帶着鼻煙壺找了知名的監定師,對方的答案竟與周梓喬說的一樣。
周梓喬僅是對古玩有興趣,繼而培養出不容小觑的監定能力,令他驚訝,也無法不重新審視這個被他視為天兵的助理。
也因為在她身上找到這個令人驚豔的可取之處,他竟覺得,她并沒有他以為的那麽平凡,模樣也變得清雅秀麗,整個人很賞心悅目。
也因為她睡着了,他才發現,總是淡妝的她皮膚很好,覆住那雙水澈黑眸的眼睫很濃密,像把小扇似地輕輕在眼窩處落下暗影,微啓的嫩唇讓他不由得想象,親吻她會是什麽感覺?
這想法才閃過,他竟情不自禁地俯身輕吻她的頰。
當他俊挺的鼻一貼上她滑嫩得不可思議的臉頰,聞到她身上的淡淡幽香,該有的理智與堅持在瞬間消失無蹤。
他的臉無意識地往下移動,緩緩攫住她的唇。
當彼此的唇相貼觸的那一剎那,她柔軟嬌嫩的唇像是迷香,催逼着他去品嘗她的滋味。
于是一切失去了控制。
他張嘴将那片柔嫩含入,輕輕啃咬,在她微微吃痛醒了過來之時,他捧住她的臉,乘機竄進她的口中,纏攪着她青澀的舌尖,汲取她如蜜般的香甜氣息。
感覺他的大掌捧住她的臉,上官瑞晴錯愕地眨眼再眨眼。
為什麽……那個像神人般嚴謹的冷面上司正吻着她?
她在作夢嗎?
上官瑞晴該反抗,該扞衛閨女不容輕薄的清譽,但當他的氣息灌入她的呼吸,親密的交纏着,她的腦子卻一片空白,心跳得好快,只能任他主導着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響起的內線打破那親密的氛圍,傅定琛率先回過神,表情錯愕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一感覺他的唇離開,上官瑞晴慢半拍的回過神,震撼不已地圓睜着迷蒙的雙眸,捂唇發出驚呼。
天啊!他……他剛剛對她做了什麽?
傅定琛看着她瞬間爆紅的小臉,整個人尴尬不已,想開口說些什麽,聲聲催促的內線讓他不得不開口。
“等我接個電話。”
她沒回答,發現他向來冷肅的面皮彷佛透出一點臊意的微紅,這個發現讓她窘得無地自容。
剛開始,她是因為他與穆子深相同的面貌,令她感到親切,才會對他産生依賴。但這幾個星期相處下來,她對他漸漸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就近觀察他後,她終于明白,為什麽他能在短時間裏讓公司幾乎跌到谷底的業績,奇跡似的咻咻往上攀爬。
因為他比任何一個高階主管都還要重視每一筆訂單,不到交易完成,絕不松懈。
面對這樣一個對自己的事業如此認真負責,彷佛能扛起一片天的男人,讓她如何不心動?
一看清自己的心情,上官瑞晴這才發現,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也因為這樣,她才會允許他親近自己,也沒推開他。
不過即便是如此,她怎麽能如此不知羞恥呢?
看來她真如葵兒所說,膽子忒大了點。
這陣子她藉由身邊的人事物漸漸明白,這裏的人開放許多,不是碰了姑娘的小手或小嘴,便需要為對方負責的。
若要他因為那個吻,負責她的閨譽以及下半輩子,他會不會拿她當瘋子看呢?
上官瑞晴愈想心愈亂,這時傅定琛幣上內線,回到她身邊,鄭重說道:“真的很對不起,請原諒我的失控,我保證以後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她咬了咬嫩唇,絞盡腦汁也不知該怎麽回應他。
傅定琛凝視着她低垂的臉,只看得見她燙紅的耳,瞧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只能緊擰着眉,僵硬地說:“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可以依照心裏的想法去做,我會負責到底,不會怪你的。”
對于自己如此失控的舉動,他懊惱不已,十分厭惡這樣的自己。
他才剛掌握公司的情況,若因此吃上性|騷擾的官司,一切都将前功盡棄啊!
上官瑞晴卻誤解了他的意思,詫異驚問:“你願意為我的閨譽負責?”
“什麽?”
他的中文能力退化了嗎?她剛剛說了什麽?
由他不可置信的表情裏,上官瑞晴知道,自己說的話肯定讓他感到莫名其妙,她尴尬否認剛剛說過的話。
“沒事、沒事。”
話一說完,她卻不小心撞到放在桌旁的數據架,痛得顧不得他就在身邊,搗頭哀號。
看着她那模樣,傅定琛直覺想去看看她有沒有撞傷,卻又想起自己不該與她靠得太近,只能皺着眉問:“你還好嗎?”
像她這樣的個性,應該經常就會受傷吧?真不讓人放心。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老在他面前做出蠢事,上官瑞晴窘紅着臉,尴尬不已地對着他搖了搖頭。
“好吧!如果沒撞傷,你東西收一收可以下班了。”
“可以下班了?這麽早?”
聽傅定傑把傅定琛形容得像機器人,她以為調到他身邊後,她會跟着很晚下班才是。但這幾個禮拜以來,他卻不常留她加班。
再說……傅定傑幫她加了薪,這麽早下班,她有些心虛。
她臉上明明一副恨不得趕快離開他的模樣,卻不得不問出這樣的話,這種矛盾反應,惹得傅定琛微微扯唇。
難得在他眼中看到一絲淡得幾不可見的笑意,上官瑞晴不由得微微恍神。
盡避只是一絲笑,也稍稍融化他臉上過分嚴肅的線條,這讓她想起,在上一個時空,“他”隔着橋朝她扯出的那抹笑。
那抹笑淡淡拂過她的心湖,泛起波瀾,擾亂了她的心思,而這時她竟無法說服自己,那有着與穆子深一模一樣的俊朗笑臉,并不是穆子深。
只是盡避傅定琛等于穆子深又如何呢?
她還是被困在周梓喬的身體裏出不去,回不到屬于自己的時空,只能繼續當周梓喬。
“今天我想空下來處理贗品的事。”見她突然黯然落寞的神情,傅定琛忍不住問:“怎麽了?”
上官瑞晴搖了搖頭,習慣性地将想說的話往心底藏,任誰聽到發生在她身上的事,都會把她當瘋子吧?
她那模樣讓傅定琛想起,先前她在樓梯間将他誤認為另一個男人,卻被他糾正時,她臉上出現的神情。
他好奇的想問,她卻先開口:“總裁打算怎麽做?”
“老人家的意思是算了,但我還是會想辦法找到那個人,再尋求法律的管道來處置他。”
“可是已經過了好幾個禮拜了……有辦法找到人嗎?”
“只要他再繼續用同樣的方法,總有一天會找到人的。”
她忍不住嘆息。
“可惜……那柄玉梳到時不知流落何方了……”早知道便偷偷多瞧幾眼,這時也不用這麽遺憾了。
“玉梳追不追得回是其次,重點是不能縱容那個人,讓他用同樣的手法騙人。”
“嗯!”他不徐不疾的語氣堅定不容忽視,讓他看起來不像重利的商人,倒有幾分正氣,讓她忍不住用同樣堅定的口吻響應。
“一定可以的!”
“你既然對古玩有興趣,為什麽不找相關的行業?”
就是因為她看着古玩珍品的樣子,他才發覺,她有些與衆不同,尤其是在她專注打量那些古老的玩意兒時,會讓他有種錯覺。
彷佛在她清雅不起眼的外貌下,其實藏着古老的靈魂,才會對那些舊東西感興趣。
這樣的她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不由得好奇,她是不是還藏有令他驚豔的另一面?
“如果丢了這份工作,或許我會考慮。”上官瑞晴未加思索便脫口說出,一說出又馬上後悔地搗住嘴。
她欲蓋彌彰的動作讓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扯了扯嘴角又說:“你差點就會丢了這份工作。”
上官瑞晴慌慌地看了他一眼,無法不擔心。
發現她臉上有驚慌以及常出現的落寞,傅定琛沒說出他曾經打算,若她表現不好,他會毫不猶豫炒了她,內心反而重重一悸,湧上想抱住她的沖動與愛憐她的不舍。
“我跟你開玩笑的,其實你的表現已經比剛來時好上許多,只要有進步,我便不會輕易開除你。”
聞言,上官瑞晴暗暗松了口氣,臉上綻出如釋重負的笑。
傅定琛蚌性嚴謹、對自我要求高,她知道在他身邊照子若不放亮些,她真的很有可能得再找另一份工作養活自己。
換另一個可能适合自己的工作不難,難的是,她沒辦法那麽快适應這個時空的生活。
時代進步得太快,從未見過的事物太多,要學的事太多,就算她再聰明靈巧,也無法在小小的腦袋瓜子裏塞下幾百年差距的演變進化。
因為這樣,她才會被當成笨手笨腳的人。
幸好,他放寬了标準,才能讓她免于被開除的命運。
看着她的笑,傅定琛發覺自己的視線竟又在不知不覺中受她牽引,心無來由的發慌。
在那一次後他便發過誓,絕不再輕易談辦公室戀情,他告訴自己,周梓喬帶給他的悸動,一定是剛剛那個吻的錯覺,不是真的!
定了定心思,傅定琛抛開不該出現的情緒,用一貫沈冷的聲音道:“先這樣,明天見。”
還陷在他的笑聲裏的上官瑞晴陡地回過神,匆匆響應。
“噢,總裁明天見。”
話說完,兩人的視線很不巧的又撞在一起,她臉一紅,無端又想起方才的吻。
一想起那個吻,她彷佛還可以感覺,被吻腫的唇還殘留着他吻她的力道,呼息間還有着他的氣息……
當腦子再憶起被吻的細節,她的心竟麻麻癢癢的,臉羞得燙紅。
這個時候,她還是快點下班,不要看見他比較好!
一大早,上官瑞晴才剛進辦公室,傅定琛正巧由裏間辦公室走了出來。
彼此的視線一對上,上官瑞晴想到昨日的吻,雙頰發熱,不敢正視他,道了聲早安。
看到她臉紅的嬌羞反應,傅定琛平靜的心湖又微微騷動,他深吸了口氣,将手中的便條紙交給她。
“周小姐,麻煩你捜尋這個古董店的網址,把資料印下,再讓副總上來找我。”
因為有了上次的前車之監,這次他不敢擅自在自己不熟悉的領域作主,先委托專業人士挑出适合的對象,再讓堂弟與他一起作決定。
而母親為了這件事,專程打了越洋電話千叮萬囑,要他這次一定要好好準備給爺爺的生日禮,将功贖罪。
“是。”上官瑞晴樂得有工作可以分散落在他身上的注意力,等計算機啓動後,接過便條紙,小心翼翼的key入關鍵詞,一個名喚“天青閣”的網頁很快就跑了出來。
“麻煩你把這個松鶴慶壽紫檀筆筒、冷梅翠鳥紋盤這兩件古玩印出來。”
爺爺擅書畫,送給他老人家的古玩珍品自然要投其所好,才能讓他收得歡喜。
“是。”她應聲,一雙眼卻瞬也不瞬地盯着網頁上的古玩珍品,心魂都被勾了過去。
網頁上的相片不但十分清楚,還分別放上各個角度的細部放大圖,讓買家可以看得更仔細。
冷梅翠鳥紋盤胎質細膩肥潤,主體紋飾是一株覆着殘雪的紅梅,寒風中,開得正盛的梅樹間有數只翠鳥嬉戲其間,那圖樣繪在白色盤底的豔紅、翠色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而畫者細膩的繪畫技法将花鳥刻畫得栩栩如生,畫面透着寫實的雅趣。
而紫檀木雕筆筒上的紋飾繁複,精雕出鶴鳥的靈活神韻,與古松的枝幹,若非雕師刀工了得,絕沒辦法呈現如此神采。
“總裁想買這兩件古玩?”
“嗯,這次是請值得信任的專家推薦,想送給家中喜歡弄墨的長輩,你覺得哪件好?”
訝異他會詢問她的意見,上官瑞晴不确定地問:“總裁是想聽我的意見?”
傅定琛點了點頭。
“在這個領域你的确比我專業,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雖然傅定琛不是專業的監定師,但不知怎麽的,能被他認同,上官瑞晴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喜悅。
她正打算說出心裏想法,內線卻在這時響了起來,她只好先接起電話後,再将電話接給傅定琛。
“總裁,副總找您。”
傅定琛一接過電話,馬上聽到傅定傑因為準時上班,睡眠不足的萎靡聲嗓。
“總裁,聽說您找我?”
“我只是想要你過來選傍爺爺的壽禮。”
要給爺爺的壽禮,一向是他們這些小輩最頭痛的事,加上有公務在身,傅定傑能推就推。
“晚一點我要去立宇科技公司,這點小事就全權交給堂哥決定吧!”
近日公司與立宇科技公司有合作案,只要與營銷有關的企劃,傅定傑都必須到立宇開會讨論。
這對做事不喜歡太認真的堂弟來說,是苦差事,也難怪他的聲音聽起來會這樣疲憊。
思索了片刻,傅定琛決定放過他。
“好吧!你去忙,我自己拿主意再算上你一份。”
他的話才說完,便聽到傅定傑發出如獲大赦的聲音,堂弟如此誇張的反應讓他不免莞爾。
或許他該告訴堂弟,他會如此輕易放過他,是因為他突然覺得,與其找個和他一樣的門外漢讨意見,還不如找專業一點的人幫忙比較實際。
而他身邊就有一個……
挂上電話,他貌似漫不經心地看向精通古玩監賞的小助理。
“今天下班有約會嗎?”
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這樣問,上官瑞晴搖了搖頭。
“沒有。”
“很好,那我需要你的幫忙,才能化解我的危機。”
“危機?”上官瑞晴眨了眨眼,訝異宛如神人的他竟然會需要她的幫忙。
看着她驚訝的模樣,他不自在地扯了扯唇坦承。
“對于古玩珍品我真的沒轍,所以可以請你陪我去『天青閣』選禮物嗎?”
話一說出口,傅定琛略略緊張地等待她的回應,直到看見她點頭,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忘了要呼吸。
若非知道這一個領域是他的弱處,上官瑞晴會以為他難得的示弱是出自她的幻覺。
縱使不算公事,但他都開口了,她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而這樣一個決定竟讓她莫名期待……期待與他在一起度過除了公事以外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