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飯席間衆人談笑風生和樂融融,話題多是以陳導和岑戈為中心鋪開。連蕉坐在岑戈身側,飯程過去大半,後者卻連半個眼神也沒施舍給他。他喝了點酒,終于還是有些按捺不住,輕輕挪動自己的右小腿,朝岑戈的西裝褲邊靠過去。

膝蓋堪堪蹭上對方的膝蓋時,岑戈的聲音明顯頓了頓,面上微微發冷。一只手掌放下來,捏住連蕉的膝蓋,警告意味十足地敲了敲。

江白鷺坐在對面,乍一看像是埋頭吃飯不聞周遭事,視線卻多次從對面慢吞吞地掃過。他将岑戈的臉色變化和連蕉的神情看在眼裏,稍稍留了個心眼。借着彎腰去桌下撿筷子的間隙,往桌下輕輕掃了一眼。

這一眼立刻就看出不少名堂來。江白鷺不動聲色地往前坐了坐,一條右腿橫伸至岑戈腿側的空地方,悄無聲息地擋在了岑戈和連蕉中間。

沒過一會兒,連蕉低頭掃了眼桌面上的手機,仿佛依舊仍有不甘般,再次不信邪地歪了歪自己的右腿。不料這次卻輕而易舉地蹭到了岑戈的褲腿。後者像是有些意外,先是微微一僵,而後朝他的方向輕輕頂了頂,仿佛是在暗示他再靠近一些。

連蕉頓時喜出望外,妄圖将自己的右腿從對方的左腿內側穿過去,再順勢纏上對方的小腿。只是再靠近時,連蕉卻明顯意識到有些不對起來,他沒有挨到身邊男人的腿,反倒更像是蹭到了對面橫過來的一條腿。

他想要縮回腿,卻早已來不及。江白鷺将酒杯往桌面重重一擱,猝然掀起眼皮來,情不自禁地驚呼出聲:“連哥,你蹭我的腿幹什麽?”

包廂裏驀地一靜,衆人紛紛朝連蕉投去目光。唯獨岑戈沒有轉頭,反而揚起眉尖看了江白鷺好一會兒,低低地啧一聲。

江白鷺佯裝無事發生般垂下眼眸,片刻以後,就收到了岑戈發來的短信,字裏行間帶着男人說話時慣有的嗤之以鼻:“你比宋棠還能折騰。”

江白鷺既沒為自己争辯,也沒有回複對方的短信。而是将手機塞回口袋裏,餘光從岑戈所在的位置斜偏過去,瞥了一眼連蕉。後者被他當衆揭穿自己的心思,當即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卻是終于老實了下來,沒有再有任何動作。

他夾起一片刺身放入嘴裏,細嚼慢咽,不慌不忙地等刺身殘留的味道從口腔裏散去。而此時,岑戈朝陳導的方向微微偏過臉,一邊擺弄襯衫袖口上的精致袖扣,一邊垂眸沉默不語,像是認真聆聽陳導酒後的醉言醉語。

江白鷺再次在桌下舒展自己的兩條腿,貼着地面朝岑戈的方向橫過去,無聲無息地夾住了岑戈的左小腿,輕佻卻又暧昧十足地蹭了蹭。

下一秒,男人屈起來的那條腿微微動了動,卻是趁江白鷺不留神時,飛快地擡起鞋底,不偏不倚地踩在江白鷺的白色運動鞋上。

江白鷺嘴角微微抽搐,一邊垂頭喝湯,一邊不動聲色地将自己被踩住的那條腿往外拔了拔——

拔不出來。

他用另一條活動自如的腿輕輕撞岑戈踩在他鞋面上的那只腳,岑戈微微一頓,冷不丁地翹起另一只腿上的皮鞋鞋尖,勾起他腳踝處的褲腿鑽進去,頗有戲弄意味地用鞋尖踢了踢江白鷺的小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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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時心有靈犀般擡眼,恰好将對面男人挑着唇角似笑非笑的嘲諷神情收入眼底。

江白鷺:“……”

陳導坐在旁邊,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反倒是喝多了酒,煙瘾上來,摸出煙盒清清嗓子道:“各位不介意我抽根煙吧。”

其他人紛紛擺手讨好道:“抽什麽都行。”

陳導哈哈一笑,粗聲粗氣道:“我就抽點煙,其他玩意兒還是不敢抽的。”末了,将煙盒往岑戈手邊遞去,“岑總來一根?”

岑戈抽出一根香煙,在指尖夾了半響以後,叼在了唇間,目光垂落在陳導手中的打火機上,尚未開口說話,另一側的連蕉陡然往他身側貼近了幾分,手裏握着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打火機,語氣讨好道:“岑總,我幫您點。”

佟薇勾唇笑道:“連老師可真不夠意思,只幫岑總點,卻不幫我們陳導點。我們陳導心裏頭可得不平衡了,陳導你說是不是?”

陳導向來都看不慣圈內那些個肮髒潛規則,此時絞盡腦汁,也 沒想出來連蕉到底是誰帶過來的。只清楚記得,對方是第二投資方塞進來的關系戶,他要是想完成這部電影的拍攝,就不得不對連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偏偏連蕉對岑戈的意圖昭然若揭,甚至屢屢數次幹出傻事來。陳導酒意上頭,怒意直往頭頂上湧,直接就打掉連蕉的手,瞪着對方訓斥道:“有你什麽事?這種事難道還輪得到你來做?!”

說完,便親自給岑戈點了煙。

岑戈咬着火光明明滅滅的煙,意興闌珊地浏覽手機裏公司下屬發過來的新消息。缭繞的灰白色煙霧朝江白鷺撲面而來,被他無意識吸進去好幾口。頓時被嗆得輕咳起來。

他沒有過多在意,只仰頭喝了口湯,稍稍清洗了一遍自己的喉嚨。卻沒有注意到,對面的人反倒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後将嘴裏的香煙拿下來,夾在了右手指尖。

此時大約談及關于電影拍攝的藍圖計劃,劇組成員紛紛起身去向導演和岑戈敬酒。餐桌旁的座位登時就空了下來,唯獨江白鷺一人還坐在座位上,顯得略有突兀。他想了想,還是端着酒杯從座位上起身,混入劇組成員中,姿态神情懶散地和陳導碰了碰杯,随口道了兩句祝福話語。

随即就越過陳導,徑直插入了連蕉和岑戈座位中間的空隙裏,先前的懶散消失了個幹淨,笑眯眯地歪了歪杯口,字正腔圓地道:“岑總,我敬你一杯啊。”

岑戈冷淡地将酒杯舉過來,江白鷺笑容不變地将自己的杯口貼上對方的杯口,稍稍彎腰,隐晦地沖男人眨了一下眼睛,揚着唇角問:“這——算不算間接接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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