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絕大多數人初初談戀愛時,還需要或長或短的磨合期。江白鷺和岑戈談起戀愛來,卻堪稱是得心應手和水到渠成,甚至大有直接跳過如火如荼的熱戀期,徑直奔向老夫老妻模式而去不再複返的趨勢。

家世背景和相貌身材擺在那裏,如若岑戈想要,必定是不會短缺床伴。但要是談及戀愛,除去中學時代,他也沒怎麽正經和別人談過戀愛。因而也從頭到尾都沒能察覺出來,他和江白鷺之間的相處模式有什麽不對勁。

白天沒有多餘的短信電話,周末前的晚上約出來吃飯,岑戈開車到公司附近的地鐵口等他,江白鷺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彎腰坐進來,岑戈轉過頭來瞥他一眼:“你要吃什麽?”

“都行吧。”江白鷺心不在焉地回答,伸手去翻抽屜裏的碟片,卻沒有見到自己上次買的那幾張流行歌專輯,疑惑地擡起頭來,“我上次送給你的那幾張專輯呢?”

岑戈怔了一秒,想起來幾周前一氣之下将那些碟片丢進雜物箱的事情,露出無言以對的神情,語焉不詳地道:“收起來了。”

江白鷺追問了一句:“收在哪裏了?”

岑戈眉心一跳,“車庫的雜物箱裏。”

江白鷺:“……”

他關上抽屜,壓平唇角沉默不語,垂眼認真擺弄起自己手中的手機來。

見他久久不答話,岑戈啧一聲,敲着方向盤揚起眉尖,“誰讓你跟別的男人跑去情侶餐廳吃飯。”

男人越想越覺得不爽,“吃飯就算了,還要牽着我家的狗去。”

江白鷺猛地擡起頭來看他。

岑戈勾唇冷笑,“怎麽?我有哪個地方說得不對嗎?”

江白鷺點點頭,語氣敷衍:“對,你說的都對。”他指着手機上的美食頁面揚起唇角,一雙瞳孔又黑又亮,“我們去吃火鍋吧。”

岑戈:“……”

他想也不想地拒絕。大約因為親生母親是美國人,他在用餐選擇上一向都是更加偏向于西方人的口味,自然也很少踏足國內的火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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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西餐吧。”岑戈轉開話鋒,翻起唇角懶洋洋地問,“你喜歡哪家西餐廳?”

江白鷺理直氣壯,“哪家都不喜歡。”

假若現在他還沒把岑戈追到手,那麽多半會不假思索地答應對方去吃西餐,即便是連續吃上整整一周,他也絲毫不介意。而現在他和岑戈已經是平等的戀愛關系,江白鷺雖然喜歡對方,卻也不至于在這點小事上委屈了自己。

同理可證,細節上的不妥協,并不意味着他的喜歡就不足以讓旁人信服。

江白鷺偏頭望向岑戈英俊銳利的側臉線條,眉梢眼角染上細碎笑意,目光一如最初見面時那樣,盛着滿滿的熱忱和情意,波瀾不驚,卻只要有風穿過,就會微微蕩漾湧動。

岑戈轉過臉來,撞上他來不及收回的缱绻神色。他面無表情地沉思片刻,鬼使神差地開口:“那就吃火鍋吧。”

吃完飯開車回玉京園,黑色的越野車在昏暗寂靜的停車場裏熄火,岑戈抽掉車鑰匙,轉頭要提醒江白鷺下車。卻注意到對方斜斜地靠在椅背上,輕輕阖着雙眼,呼吸又淺又緩。

岑戈俯身靠過去,想要伸手去捏他的鼻尖将他弄醒,卻在指腹觸上對方鼻尖時微微一頓,轉而折返回來,幫他解開綁在身上的安全帶。擡頭卻察覺到柔軟溫熱的觸感落在他的下巴上。

岑戈垂眸望去,恰好對上江白鷺一雙清醒的眼睛。他揚起眉尖,“你裝睡?”

江白鷺沒有回答他,反而伸手關掉車內的燈,順勢摟住岑戈的腰,在黑暗中仰起脖子,用嘴唇去摸索對方脖頸上的喉結。貼着岑戈的喉結一路往上方吻過去,最後準确無誤地找到了岑戈的嘴唇。

他将自己的嘴唇輕輕蹭在岑戈的嘴唇上,張口時有細細的氣流順着自己的唇縫鑽入對方的唇縫裏。江白鷺壓低嗓音,輕輕地問:“做嗎?”

岑戈頓了一秒,卻仍舊提着他的後衣領将他拎開,滿臉不為所動,甚至似笑非笑道:“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像什麽?”江白鷺嗓音含笑。

“像行走的人形火鍋。”男人拍拍他的臉,嫌棄之情溢于言表,“趕緊上去洗澡刷牙。”

江白鷺:“……”

他似是有些不可思議地抿抿唇,又問一遍:“你真的不做?”

一條腿已經跨出車外的岑戈頭也不回,“我不和滿身火鍋味的人做。”

“行吧。”他有些掃興地推門下車,背對男人輕聲嘟囔,“你倒是能忍得住。”

兩人上樓以後,分頭去浴室裏洗澡。江白鷺在浴缸裏躺了片刻,被浴室裏氤氲缭繞的霧氣蒸得有些昏昏欲睡,登時也歇了先前在車裏突然而起的心思。只想着洗完澡以後趕緊上床睡覺,匆匆從浴缸裏起身,扯下毛巾擦幹身體,就換上睡衣往床邊去。

上一秒才脫鞋上床,連被窩都沒來得及掀起來,兩條又白又長的腿仍然還挂在床外,下一秒就被人握住腳腕從床上給拽了下來,餘光裏似乎還瞥見岑戈眼睛裏的洶湧的暗潮。

他滿臉疑問地轉過身來,想要進一步确認分辨時,卻發現對方目光平靜無波地望過來,仿佛之前的記憶都是自己平白杜撰。只是接下來,岑戈說出來的話,又毫無疑問地證明的确是他想多了。

男人松開握在他腳踝上的手掌,直起身來催促他:“下來刷牙。”

江白鷺哦一聲,靠着床邊低頭找拖鞋,絲毫沒有注意到,男人面上神色自若,垂落在身側的那只手,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輕輕貼合,不動聲色地摩挲了一下。

他踩上拖鞋,前腳進了浴室裏,拿起牙刷擠好牙膏含入嘴裏,就從鏡子裏瞥見,身材高大的男人後腳不緊不慢,卻也面無表情地跟了進來,停在了他旁邊,不由分說地占去洗臉池前一半的空間。

江白鷺握住牙刷動了動,無處安放的手肘便直挺挺地撞上對方的胳膊。他扭過臉去看一眼對方,意圖用眼神示意岑戈往邊上挪一步。

後者置若罔聞,甚至不言不語地擡起下巴,目光先從牆上置物架上左邊漱口杯裏的另一支牙刷上慢吞吞地飄過,最後落在鏡子裏江白鷺那張臉上。

江白鷺滿嘴奶白色的泡沫,對着鏡子露出無言以對的神情,伸手勾出那支牙刷擠上牙膏,頭也不回地朝旁邊遞過去。兩人一聲不吭地對着鏡子刷牙,空氣裏只餘有牙刷上的軟毛從牙齒間擦過時,此起彼伏的細碎摩擦聲。

三分鐘以後,江白鷺取下右邊那只漱口杯接滿水,仰頭含入一口,混着嘴巴裏的牙膏泡沫在池子裏吐掉。與此同時,握杯子的那只手卻驀地一輕,手裏的杯子被岑戈接了過去。

他擡起頭來,沒能看清楚對方臉上的神色,只來得及看見對方就着他用過的漱口杯,亦是仰頭含入一口水,然後彎腰吐了出來。

江白鷺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待岑戈洗完嘴唇直起身體來時,滿臉驚訝地指着依舊好端端地立在岑戈掌心裏的那只杯子道:“這是我的杯子。”末了,又擡手指了指置物架上剩下的那只杯子,“這才是你的。”

岑戈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怎麽?我不能用你的?”

江白鷺縮回手指,慢吞吞地開口:“倒也不是,只是——”

“你連我的床都睡了,我還不能用你的杯子?”岑戈不以為意,又催促他一句,“磨蹭什麽?還不趕緊把嘴巴擦幹淨。”

江白鷺沒有動,而是百思不得其解地眯起眼睛來。只覺得這會兒岑戈莫名有些反常,卻也說不上來,到底為什麽會這樣。

眼見他旁若無人地發起呆來,岑戈更是耐心耗盡般皺起眉來,甚至連口都懶得張,直接将杯子扔在洗手池邊,擡起左手朝江白鷺的嘴唇上覆過去。

略顯粗粝的大拇指指腹從他唇角一路重重地抹過去,将他的思維拉回現實世界裏。江白鷺的目光轉向身側的鏡子,恰好看見岑戈将自己嘴唇邊緣的一圈奶白色牙膏抹掉,然後俯身打開水龍頭,将手指上的牙膏沖洗幹淨。

江白鷺愣了一秒,沒由來地從對方洗手的動作裏嗅出一絲急躁的意味來。他伸手拽住岑戈的小臂,張開嘴唇堪堪發出一個音節:“你——”

岑戈驀地關掉洗臉池上方的龍頭,手上還殘留着透明的水珠,甚至都沒來得及給江白鷺問出完整句子的機會,順勢反手拽住對方搭在自己小臂上的手,将江白鷺扯過來按在鏡子旁邊的牆上,垂頭重重地吻了下去——

果然吻到對方唇齒間殘留的淡淡薄荷清香。

岑戈滿意地勾起唇來,兩條腿将江白鷺抵在牆邊不得動彈,掌心從他腰間的睡衣邊緣沒入,熟練地将他的睡衣撩至胸膛上方,俯身埋在他白皙的脖頸間吮咬起來。

最後在江白鷺懵然至極的神色裏,壓低嗓音,一字一頓地道:“我還真就,差一點就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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