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紅朱砂 卓風華 傾城顏 吟蒹葭(上)

第8章 紅朱砂 卓風華 傾城顏 吟蒹葭(上)

對于墨天和自己長得一樣這一點,陵菁華很自然的無視。誰知道蒼穹浩天發什麽瘋,弄了一個墨天呆在身邊。

“不知陛下此次召臣前來所為何事?”

“菁華想了解一下現如今火烈國的事,你向他說說。”蒼穹浩空說道。

“這……”墨天猶豫了一下。他看向陵菁華,眼中滿是不信任。

蒼穹浩空皺眉,沉聲道:“墨天,你說便是,不必想太多。”

“是。”墨天略不情願的應下。

于是,一次長談就此開始。

“現在是古家掌權,想必陛下已經告知陵先生了。”

陵菁華點了點頭,慵懶的聽墨天敘述。

墨天被他這慵懶的态度弄得氣憤。

這陵菁華那自己當什麽?在皇宮裏也敢如此放肆!這裏不是初鳳的土地,我看你能嚣張到幾時。

“古家的勢力幾乎權傾朝野,現在是一家獨大……”

“我要知道古家旁系人員所任的官職。”還未等墨天說完,陵菁華便打斷了他。

笑話,他會聽墨天在這裏說廢話?他還等着辦完事回初鳳國呢,哪有時間和他耗?當然是直入主題,挑最有用的問。蒼穹浩空,身居高位難免看不清細致的地方,能從蒼穹浩空那裏了解的他都了解完了。

墨天被他這個發問弄的一愣,問道:“為何不先問直系而是旁系?”

陵菁華勾唇一笑。

呵呵,他這是在虛心求教呢。長得和我一樣,頭腦卻如普通人一樣,真是可悲。他是怎麽當上左丞相的?

陵菁華意味深長的看了蒼穹浩空一眼,轉頭看向墨天。幽幽開口道:“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夢覆舟。”

墨天不禁蹙眉,道:“這道理,我與陛下都懂。可是,你問的是古家旁系的事,與百姓無關啊。”

“呵呵。”陵菁華淡淡一笑,道:“天下之人,非君王者,皆為民也。”

墨天如醍醐灌頂般,心神一震。立即明白了陵菁華的意思,後背不禁冒汗。

此人,若是真的讓我殺死,火烈國不知會損失多少。能身居高位,卻不忘這種最為實用的道理,他的可怕可見一斑。

蒼穹浩空被他這句話點醒,眼中是掩不去的驚喜與欣賞。

清,你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是個眼光獨到有大智的人。當初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現在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傷害了。絕不!

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陵菁華是清他才想要陵菁華留在他身邊被他保護,還是因為陵菁華的聰明才智可以為他築成大業。世上最可憐之人,莫過于此等人也。

不明白什麽是愛,不會愛,像一個空殼,像一個傀儡,存活于這世間。

細心如陵菁華,他自是看到了蒼穹浩空眼中的驚喜與欣賞,同時還看到了別人難以察覺的愚昧無知。陵菁華為他感到可悲,他甚至覺得三日前自己在蒼穹浩空面前落淚是因為熏香作祟。

本來還覺得這個男人雖無能,但至少還不失為一個君王,卻不曾想他竟是如此愚昧,如此令人心生厭惡。

蒼穹浩空看到了陵菁華眼中的厭惡,頓時收斂許多。他承認自己沒有治國的雄才大略,可他至少會用人。對于這一點,他還是很有自信的。

陵菁華懶得管他,看向墨天。

墨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晚飯過後,我會親自帶着卷軸來,與陵大夫詳說的。”語氣,比剛剛好了許多。

陵菁華淡淡笑了笑,說:“話說,墨相長相與我如此相像,着實令我驚訝。在下欲前去左丞相府拜訪,不知墨相可否賞臉?”陵菁華說着,随手那是案邊的茶水輕抿。甚是悠閑,動作柔美不失剛毅,度把握的恰到好處。

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這個動作不知迷倒了多少男女,陵菁華這個初鳳第一纨绔可是引以為傲的。

墨天猶豫着,看向蒼穹浩空。

陵菁華不禁在心中暗罵:沒主見的家夥!

陵菁華随意的放下杯子,眯着眼趕在蒼穹浩空開口前說道:“既然墨相沒拒絕,那我就當你默認了。”

比無賴,還沒有幾個人能比得過他。

墨天頓覺陵菁華此人不是什麽好人,再次為自己暗殺他沒有成功而慶幸。要是被陵菁華知道自己想要暗殺他卻失手了,後果不堪設想。

此人若是生在帝王家,必定是要當君王的。細心、果斷、判斷精準、無所畏懼,甚至還無賴。陵菁華,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墨天看着陵菁華眯着的眼睛,背後冷汗涔涔,只好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陵菁華雖是眯着眼睛的,但卻有很強的威懾力。讓人覺的,他可以用盡天下的所有刑法,讓別人答應他所有的要求。

看見墨天點了頭,陵菁華立即停止施壓。

他這人有個優點,就是見好就收。達到目的,不虧就好。能賺,自然是不會放過的,但目前的狀況,他沒什麽可賺的。

蒼穹浩空在陵菁華眯眼的時候,只覺身邊嗖嗖的刮冷風。在看見墨天點頭後,冷風瞬間消失,頓時覺得自家寶貝不好惹,一定要小心對待。

蒼穹浩空很自然的直接把陵菁華歸為自家寶貝。

“那好,那我就直接随墨相到左丞相府好了,省的麻煩。”陵菁華說完,特別放肆的推着墨天朝外走去,完全無視蒼穹浩空的存在。

風水輪流轉。

蒼穹浩空這回可真是成了孤家寡人了……

因為陵菁華推着墨天,所以他連對蒼穹浩空行禮的機會都沒有。

到了馬車上,墨天不自覺的擦了擦額頭上那并不存在的汗。

陵菁華好整以暇的坐在一邊看着墨天的舉動,嘴角含笑。

墨天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問:“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嗎?”

陵菁華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就是看看自己害怕時是什麽樣子的。”

墨天被他逗笑了,柔聲道:“我只是與陵大夫長相相像,性情上你我各有不同,你又如何從我的表情得知你害怕時的樣子?”

“話這樣說是沒錯,只是……”陵菁華沒有繼續說下去,直直的盯着墨天的臉。

墨天的表情一僵,仍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問:“只是什麽?”

“沒什麽,說着玩的。”陵菁華調皮的晃晃頭,活脫脫一個六七歲的孩童。

墨天可不會覺得他是個孩童,心中警惕提到最高,袖子下的手緊握成拳。

陵菁華慵懶的打了個哈欠,随意的找了個地方倚着睡着了。

今天,他莫名其妙的容易犯困。早在墨天到皇宮之前,他就已經睡過一個時辰。這才剛過不到一個時辰,就又犯困了。而且,一睡就睡得特別死。

墨天一直盯着陵菁華,覺得他在裝睡。可過了一會兒,總覺得不對勁。他伸手探了探陵菁華的額頭,只覺陵菁華的額頭涼涼的甚是舒服,不禁閉上了眼。

北方是寒冷之地,可陵菁華額頭上的溫度讓人不舍的将手離開。

墨天被自己心裏的想法吓得一個機靈,立即收回了手。

陵菁華在剛剛墨天探他額頭的時候,眉頭狠狠的皺起,困意全無。

夢魂之毒起作用了。

他睜開還殘存着痛苦的眼,直盯盯的看着墨天。那樣子,仿佛一個受了傷的猛獸,随時會給人致命的一擊。

墨天被他盯的背後發毛,不禁問道:“怎麽了?”

陵菁華沒了之前的慵懶悠閑與不羁,他的眼眸中有着不甘。當然,那不甘只是一閃而逝,随即恢複了平常的纨绔模樣。只會讓人覺得是錯覺。

“不要随意碰我,我不習慣。”陵菁華還是一貫的慵懶。

“對不起。”墨天騰的一下羞愧的臉紅了。

不管是男是女,摸臉都屬無禮行為。當然,本人同意的話,另當別論。

“呵呵。”陵菁華輕輕的笑了起來,道:“墨相果然是個有意思的人。”

墨天突然有被人非禮的感覺,可明明被非禮的是陵菁華才對。

“呵呵。”墨天就只好幹笑兩聲作為回應。

突然,陵菁華問道:“墨相,在下有一事想知道,可否告知于我?”

“請講。”

“你可知一個名為清的人?”

墨天聽到他這個問題,有一瞬間的愣神,随即問道:“不知陵大夫問的人是男是女?”

“男的。”

“清,還是個男的。陵大夫問這人做什麽?”

“我想知道他和國君是什麽關系。”

“與陛下相識?”墨天故作糊塗的搖了搖頭,道:“據我所知陛下并不認識什麽名為清的人。”

“這樣啊。”陵菁華笑着,戲谑不減。

墨天看他這副模樣,有些心虛。“有問題嗎?”

“沒。”陵菁華搖了搖頭。

就在氣氛尴尬至極的時候,馬車駛到了左丞相府。

墨天和陵菁華兩人一前一後下了馬車。

因為容貌一模一樣,倒是讓門衛着實一愣。

墨天笑了一下,對陵菁華道:“陵大夫,請。”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陵菁華說完,大步走進了左丞相府。

左丞相府的布局很簡單。有一個主院和五個副院。主院坐北朝南,西、西北、北、東北和東邊五個方位各一個院落。

院裏小橋流水、亭臺樓閣、花草樹木應有盡有。池中幾尾錦鯉,池邊幾棵桃樹,池上一座木橋,橋上幾許落花。真真是美不勝收。

陵菁華不禁贊嘆:“墨相好風雅!”

“呵呵!怎麽樣?不知合不合大夫的意?”

“墨相如此雅趣,菁華自愧不如啊!”

“大夫說哪裏話。大夫在初鳳可是被稱之為第一纨绔,最喜風流,品味之高,無人能及。我又怎敢在大夫面前賣弄?我本就希望有機會便與大夫在我這小小左丞相府風雅一回,這些都是早已準備好了的。今日,也算是派上用場了。不枉我一番準備啊!”

“呵呵!”陵菁華輕輕的笑了起來。“看來,墨相是一早就知國君要抓我來的事呢。此等布置,所要耗費的心力可不少啊。最起碼,要耗費半載的光景。”話中,別有深意。

“既然大夫挑明了,我也就不繞彎子了。恕我直言。你說的沒錯,陛下謀劃許久,就等你入網呢。你此次出初鳳國都北行,本就是一個錯。你明知陛下在北方安排了抓你的人卻不躲,你這是明知山有虎,卻向虎山行。不過,可否告知我其緣由?”

“緣由嗎?呵呵,應該是直覺。我的直覺告訴我,到火烈國我不會後悔。”

“直覺?”

“沒錯,就是直覺。在許多時候,我們無法預知會有什麽樣的事情發生,最好的做法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覺。想必,這也是國君所缺少的。”

“此話怎講?”墨天皺眉。

“國君行事,不夠果斷。不知,我有沒有說中?”陵菁華看着墨天,臉上是他那招牌的邪笑。

“是。陛下,考慮事情總是要耗費很多時間。”墨天點頭。

“這就對了。他若是少些顧忌,火烈國也輪不到古家掌權。”陵菁華毫不掩飾自己對蒼穹浩天的不屑。

墨天皺眉。“陵大夫,說話時,還請你斟酌一番。”

“抱歉,是我失言了。”陵菁華随意的拱手,完全沒有悔改的意思。“對了,不知墨相說的那些卷宗在何處。可否帶我去看看?早些完事,火烈國百姓也能少受些苦。”

“在書房裏,請跟我來。”墨天帶着陵菁華到了書房。

陵菁華剛一進書房,便聞到了濃濃的、化不開的墨香味。

書房裏很是簡潔,一張幾案,十七八個書架,書架上擺的滿滿的都是竹簡。四壁挂的有梅蘭竹菊四君子的水墨畫,靈動優雅。

墨天走到一個書架前,拿了三個竹簡放到了幾案上。“這些就是你要的了。”說完,給陵菁華騰了地方。

“嗯。”陵菁華點了點頭做飯了墨天的旁邊,靜靜的看起了竹簡。

不知不覺見,已過去了兩個半時辰了。

“丞相,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一丫鬟在門外道。

二人這才反應過來,都起身到了飯堂。

吃飯時,墨天問道:“大夫看的差不多了吧。”

“都看完了。”

“可有想出什麽好的辦法?”

陵菁華點了點頭,放下了筷子。

墨天見他放下筷子,定是要說正事便也放下筷子,認真的看着他。

陵菁華說:“辦法是有,只是有些麻煩。”

“麻煩那是肯定的呀。”墨天苦笑。

“還好,對我來說并不算什麽麻煩。”

“那就好。”墨天看着陵菁華甚是高興。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吃飯吧,看竹簡看的我好累。”陵菁華說完,非常自覺的拿起筷子吃飯。

他這個思維的神跳躍把墨天弄得可是哭笑不得。

無奈的搖了搖頭,墨天也拿起筷子吃飯。

兩人天南地北的聊了許多。

晚飯過後,兩人趁着大好月色,披着厚厚的裘衣在院中漫步。

天氣太過寒冷,花草樹木上都結了霜。

皎潔的月光照到了兩人的臉上,美的不可方物。

陵菁華妖媚絕美,一身華服,高貴無比。恍如陰間美麗卻有劇毒的彼岸花。

墨天清冷孤傲,眉心一點朱砂。整個人,幹淨的不沾染一絲灰塵,恍如跌入凡塵的仙草。

陵菁華看着這景致問道:“墨相,看到如此美景,可否想起首詩?”

墨天自是知道他說的是哪首,便吟了起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晰。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跻;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泗;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址。”

“好!”陵菁華大聲叫好。“紅朱砂,卓風華,傾城顏,吟蒹葭。此等美景,此等美人,少了酒可不行。”

墨天點了點頭,正準備叫下人去取酒。卻聽到了蒼穹浩空的聲音。

“菁華,我就知道你會有這好興致,早就給你備好了。”蒼穹浩空說着,抱着酒壇從院門處走來。

墨天趕忙行禮,道:“微臣參見陛下。”

陵菁華笑着道了一聲:“國君。”

“進屋吧。”蒼穹浩空說完進了屋。

墨天和陵菁華也只好先放下這美景,進屋陪着蒼穹浩空。

剛一進屋,陵菁華便問道:“國君怎麽有閑心出宮玩耍了?不怕古家的人抓住把柄嗎?”

“我到臣子的府中,有什麽把柄好抓的。”蒼穹浩空一臉不解。

陵菁華聽了他的提問,只有一掌拍死的沖動。“呵!有什麽把柄可抓?君王召臣子入宮,可以解釋為讨論政事。可君王親臨臣子的府邸,算是怎麽回事,你可曾想過?有什麽大事,非要勞國君大駕?”聲音之中,處處透着狠厲。“古家大可拿此大作文章,你可明白?”

蒼穹浩空的臉兀的白了。

糟糕,我怎麽疏忽了?

墨天的臉也是一白。

陵菁華看向墨天,問道:“墨相,難道連你也疏忽了這一點?”

墨天微微低下頭。

“你們二人行事這般魯莽,讓我如何救這火烈國?”陵菁華的話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愚鈍!實在是愚鈍!”氣沖沖的罵完,陵菁華甩袖,奪門而出。

蒼穹浩空和墨天看到陵菁華如此生氣,也不敢阻攔。

到了門外,喊道:“來人。”

一個下人,快步走了過來。恭敬的喚道:“陵大夫。”

陵菁華一聽下人這麽喚他,他便知道墨天已經安排好了。“帶我墨相給我安排的廂房。”

“是,這邊請。”下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在前面帶路。

陵菁華跟着他到了西苑後,什麽也不說,進了廂房就“碰!”的一下把門關上了。然後脫了外衣,只着一套裏衣躺到了床上。

蒼穹浩空的愚鈍超出了他的想象,而墨天的大意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初鳳之時,鳳亦雖無治國的大才,可好在鳳亦不會這般愚鈍。陵菁華雖然不上朝,但眼線衆多,朝中之事沒有他不知道的,朝中之人的每一個小動作沒有他發現不了的。

可這蒼穹浩空呢?他真的是一個帝王家的人嗎?那墨天還不如周宣細心。

忽的,一股困意襲向頭部。陵菁華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可惡!我今天是怎麽了?

晃了晃頭,又繼續思考。

突然,恍然大悟。

火烈國始君是靠一把利劍才打出寫一方天下的,那蒼穹浩空愚鈍也是情有可原了。唉!只可惜,這麽一來不知要耗費我多少心力了。

想清楚這點後,陵菁華便不再強迫自己了。漸漸放松身體,沉沉的睡去。

至于蒼穹浩空那張臉是做什麽用的這種毫無意義的事,陵菁華很自覺的選擇忽略。

人家始君就願意把自己兒子生的這麽漂亮,你能有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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